《草叶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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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叶集(上)-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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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的制度,这些艺术、图书馆、传说、收藏品,以及在制造业中传下来
的技艺,难道我们愿意给它们以这么高的估计?
我们愿意高度评价我们的资产和营业吗?我并不反对,
我对它们的估价高到最高的程度——然后我把一个由女人和男人生的
孩子摆到超过一切估价的地位。


我们觉得我们的联邦伟大,我们的宪法伟大,
我不是说它们不伟大、不好,因为它们就是那样啰,
今天我正如你们那样十分爱它们,
于是我才爱你们,并爱地球上我所有的同伙。


我们认为圣经和宗教是神圣的,——我不说它们并不神圣,
我说它们全是从你们生长出来的,并且还可能再从你们生长,
赋予生命的不是它们,赋予生命的是你们,
它们是从你们长出来的,犹如叶子从树上生发,或者树木从上里长出一
样。


4


我把全部有过的尊敬都加于你无论谁的一身,
总统是为了你而待在白宫,而不是你为了他待在这里,
部长们是为了你而在他们的机关工作,而不是你为了他们生存在这里,
国会为你们每年开一次大会,
法律、法院,每个州的形成,各个城市的宪章,贸易和邮电的来往,都

 
是为了你。


倾耳细听吧,亲爱的学者们,
教义、政治和文明来自你们,
雕塑和纪念碑,以及任何地方镌刻着的任何东西都记录在你们身上,
历史的要点和统计只要有过记载的如今都在你们身上,神话和故事也是
这样,


假如你们不是在这里呼吸行走,那么它们都会在哪里呢?
那么最著名的诗篇也会成为灰烬,讲演和戏剧也全是一片虚妄。
一切建筑只不过是你们注视它时所赋予它的东西,
(你们想过它是寓于白色和灰色的石头中吗?或者是在那些拱门和檐
口的线条里?)
一切音乐都是在你们为乐器所提醒时从你们心中觉悟的东西,
那不是小提琴和短号,不是双簧管或鼓声,也不是唱他那美妙的浪漫曲
的男中音歌手的乐谱,也不是男声合唱或女声合唱的乐谱,
那是在比它们更近和更远之处。


5


那么,一切都会回来吗?
每个人都能对镜一瞥就看到那些最好的迹象吗?没有更伟大或更丰富
的了?
是不是这一切都同你、同那看不见的灵魂坐在一起呢?


我所提出的这个怪论确实艰奥而新奇,
世俗之物和看不见的灵魂竟是一体。


盖房、丈量、锯木板,
干铁活、吹制玻璃、制铁钉、修桶、铺铁皮屋顶、覆盖瓦片,
装配船只、建筑船坞、加工鱼类、用铺路机铺石板人行道,
抽水机、打桩机、摇臂吊杆、煤窑、砖窑,
煤矿和所,下面的矿藏,黑暗中的灯、回声、歌曲,透过煤污的脸孔流
露的那些沉思和伟大的朴素思想,
钢铁厂,丛山中和江边铁匠铺的炉火,在周围用大撬棍试测熔解量的工
人,矿石块、石灰石、煤,对矿石的适当组合;
鼓风炉、搅炼炉,最后在熔液底下结成的环形硬块,滚轧机、粗短的生
铁条、坚强的棱角铮铮的T 形铁轨,
炼油厂、蚕丝厂、白铅厂、糖厂、汽锯、宏大的磨坊和工厂,
劈凿石头,錾成整齐的门面,或者窗户,或者门
楣,木槌、齿凿、保护拇指的指套,
接合钢板用的铁凿,煮拱顶胶液的铁锅,以及锅底下的火,
棉花包,搬运工的铁钩,锯匠的锯子和锯架、铸工的模型、屠夫的刀子,
冰锯,以及全部的冰上操作,


 
船上的索具装配工、抓钩工、制帆工和滑轮制造者的工作和工具,
古塔胶的用品、纸型、颜料、刷子、制刷业和玻璃工人的工具,
胶合板和胶锅、糖果店的装饰品、细颈瓶和玻璃杯、剪子和熨斗,
钻子和膝带、液体计量器、柜台和凳子,用羽毛管或金属制的笔,各种
刃具的制造,
酿酒厂、酿造工艺、麦芽、大桶、酿造工、制酒工、
制醋工所做的种种,
皮革修整、马车制造、锅炉制作,搓绳子、蒸馏、
油漆招牌、烧石灰、摘棉花、电镀、制电版、浇铸铅版,
凿孔机、刨平机、收割机、耕地机、打谷机,蒸汽客车,
货车驾驶人的运货车、公共马车、沉重的大车,
焰火制造术,晚上燃放的彩色焰火,幻想的形象和喷射,
屠夫肉摊上的牛肉、屠夫的屠宰场、穿着宰衣的屠夫,
屠场的猪栏、宰猪用的铁锤、挂钩、烫水桶,剖取内脏和解卸用的劈刀,
包装工的大槌,以及冬季包装猪肉的大量苦活,
面粉厂,碾磨麦子、黑麦、玉米、大米,桶、容量为大大小小的木桶,
满载的船只、码头和堤岸上高高的堆垛,
码头上、铁路上、沿海航船上、渔船上、运河上的工人及其工作;
你自己或任何人生活中每时每刻的日常工作,店铺、庭院、货栈或者工
厂,
这些就是你身旁白天黑夜的情况——工人啊,无论你是谁,这就是你的
日常生活!
就在这一切中有着最大和最重的分量——就在这一切中有比你所估计
的要多得多的东西,
(同时也少得多,)
在它们里面有供给你我的实体,在它们中有给你我的诗篇,
在它们中,可不是在你自己——你和你的灵魂中,包含着一切,不管评
价如何,
在它们身上是好的发展——在它们身上有全部的主题、
暗示和可能的遇合。


我不断言你所瞻望到的那些是无用的,我不建议你到此止步,
我不是说那些你认为伟大的先导并不伟大,
但是我说谁也不能引向比这些所引向的更伟大
之处。


6


你要到远处去寻觅吗?你最后一定会回来的,
在你所最熟悉的东西中找到最好的,或者像最好者一样好,
在你最亲近的人中找到最中意的、最强健的和最爱你的,
幸福、知识,不在别处而在这里,不是为别的时
候而是为了此刻,你最先看见和接触的男人常常是在朋友、兄弟或最亲
近的邻居中间,——女人则是在母亲、姐妹、妻子中间,

 
大众的趣味和职业总是在诗中或任何别处居于首位。
你们,这些州的男工们和女工们,你们有着自己的神圣而坚强的生命,
而所有别的人都让位于像你们这样的男人和女人。
当赞美诗代替歌手歌唱时,
当经文代替传教士宣讲时,
当讲坛走下来代替那个雕刻讲坛的雕刻者行动时,
当我能够在白天或黑夜接触书本的躯体,并且它们反过来再接触我的肉
体时,
当一种大学课程像一个睡觉的女人和孩子那样使人相信时,
当地窖里的金币像守夜人的女儿那样微笑时,
当那些被保证人的证书坐在对面椅子里逍遥并成为我的友好伙伴时,
我打算向它们伸手,像我对你们这样的男人和女人似地,并且十分看重
它们的价值。


 
转动着的大地之歌

1


一支转动着的大地和相应的语言之歌,
你想,那些直线,曲线,角度和点画便是语言么?
不,那不是语言,本质的语言,乃是在地里和海里,
在空气里,在你的心里。


你以为,那从你朋友们的口里出来的精美的声
音便是语言么?
不,真实的语言比它还要精美。


人类的肉体便是语言、这便是千言万语,
(在最美的诗歌中;男人的或女人的肉体,形象完美,自然,快乐的肉
体再现,
各部分都有力,能积极活动,能感受,没有羞耻感,也没有害羞的必要。)


空气,泥土,水,火,——这些都是语言,
我自己对它们便是一个字,——在性质方面我同它们相互渗透,——我
的名字对它们是毫无意义的,
即使把我的名字用三千种文字说出来,空气,泥土,水,火,又怎么会
知道它呢?


一种健康的面貌,一种表示友爱的或命令的姿势,便是语言,是文字,
是意义,
有些男人和女人凭面貌上所具有的魔力,那也就是语言,是意义。


灵魂的磨炼便是依靠着大地的无声的语言,
大师们知道大地的语言,并且应用它们多于应用有声的语言。


改进便是大地的言语之一,
大地不滞留也不急遽,
它自始即在它自身中潜藏着它所有的属性、生长机能和效果,
它的意义不仅在于它的美好的一半,它的缺陷和赘疣部分所表现出的意
义也同完美部分一样多。


大地对一切都无所吝惜,它是十分大量的,
大地的真理永远在那里期待着,它们并不隐藏自己。
它们是平静的、微妙的,无法印刷成文字,
它们包含在愿意传达它们的一切书物之中,
传达一种感情和邀请,我说了又说。
但我不言语,如果你们不听我的,我对于你们还有什么用呢?


 
你们不能忍受和改善,我还有什么用呢?
(生产出来呀!
你要把你自己的果实在你心中腐烂么?
你愿意潜伏在那里使自己窒息么?)


大地并不争论,
并不感伤,亦没有一定的安排,
它从不叫喊、匆忙、说服、压迫、许诺。
对一切都一视同仁,永没有可能想象的失败,
不闭拒任何物,也不摒弃任何物,
它揭示出一切力量、物体,状态,不遗漏半点。


大地并不表现自己,亦不拒绝表现自己,但它在外表的下面仍占有一
切,
在表面的声音下面,在英雄的壮大的合唱、奴隶的哀泣、
爱人的蜜语、临死者的咒诅、残喘、青年的欢笑、买卖人的声调的下面,
有着这一切效果最好的语言。


对于她的孩子,无言而雄辩的伟大的母亲的言语永不会落空,
真实的言语不会落空,正如运动不会落空,光的返射不会落空一样。
白天和黑夜不会落空,我们所进行的航程也不会落空。


无数的姊妹们,
姊妹们的不休止的舞蹈,
向心的和离心的姊妹们,年长的和年轻的姊妹们,
我们所知道的美丽的姊妹和别人一起跳舞。


以她的丰腴的背部向着每一个观看的人,
有着青春的魅力,也有着同等的老年的魅力,
她坐下,安详地坐下,我爱她也如其余的人一样,
她手里拿着镜子,她的两眼从镜里返射出来,
她坐着,闪着目光,不邀请任何人,也不拒绝任何人,
白天夜晚,总是不倦地在她自己面前持着一面镜。


从近处看或从远处看,
每天二十四小时中适当地公开出现,
适当地和她们的许多伴侣,或一个伴侣来去,
她们不用自己的容貌观看,而是用那些伴随着他们的人们的面貌观看,
用孩子们的容貌,妇人或男子的容貌,
动物的露出的容貌,或者无生物,
陆地或水、或者天空的优美的幻影的容貌观看,
从我们的面容,我的和你的,忠实地反映她们的面容观看,
每天一定公开出现,但永不和同样的伴侣出现两次
她们拥抱人,拥抱一切,三百六十五次无可抗拒地回绕着太阳进行着;


 
拥抱一切,抚慰着,支持着,密切地跟随着最初的如它们一样肯定而必
要的三百六十五次的回旋。
坚定地转动着前进,毫无恐惧,
永远抗拒着,载运着并通过日光、暴风雨、冷和热,
仍然继承着灵魂的实现和决定,
不停地进入和分开周围的和前面的流动的真空
无障碍阻挡她前进,无须抛锚,也决不会触着岩石,
迅速、欢喜、满足、不受损失,亦无物遗失,
随时都能并准备做出精确的报告,
这样,神圣的船舶航行在神圣的海上。


2


无论你是谁!这转动和返射都特别是为你而有,
神圣的船舶航行在神圣的海上也是为你。

无论你是谁,是男是女,大地是为你而有陆有水,
太阳和月亮是为你而悬在天空上,
现在和过去首先为的是你。
不朽的也首先为的是你。

每个男人对于他自己,每个女人对于她自己,都是过去和现在的一个
字,真实不朽的字;
没有人能为别人获得什么,——谁也不能。
没有人能为别人生长,——谁也不能。

唱歌是属于歌者的,大部分还是回到他身上,
教育是属于教师的,大部分还是回到他身上。
谋杀是属于杀人者的,大部分还是回到他身上,
盗窃是属于盗贼的,大部分还是回到他身上,
爱情是属于爱人的,大部分还是回到他身上,
礼物是属于给与者的,大部分还是回到他身上,——一定会这样,
演说是属于演说者的,表演是属于男女演员并不是属于听众的,
除了一个人自己的伟大和美好,无人能理解任何伟大和美好。

3


我敢说对于那将是完满无缺的男人或女人,大地也一定会完满无缺。
只有对于那永远是凋残破碎的男人或女人,大地才永远凋残和破碎。

我敢说没有一种伟大或一种能力不是在与大地的伟大和能力竞争,
除了证实大地的理论的东西,就再不会有任何重要的理论,
政治、歌唱、宗教、行为或其他一切,除非它们可以和大地的广阔相比,
除非它们效法了大地的精确、活力、公平和正直它就没有价值。

 
我敢说我开始看到,有着更甜美的激奋的爱情确胜过反应的爱情,
那种爱情只知自守,它自己并不邀请也不拒绝。


我敢说我开始发现在可听见的言语里是什么也没有的。
一切融汇于大地的无言的意义的表现中,
融汇于歌唱肉体和大地的真理的人中,
融汇于编纂不能印刷的言语的辞典的人中。


我敢说我看到的较好的东西比说出来的最好的东西还要好,
那就是最好的东西永非言词所能述说。


当我要想把最好的东西说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说不出,
我的舌头转动不灵,
我的发音器官不听使唤,
我成为一个暗哑的人。


大地的最好的一切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它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而是更廉贱、更容易、更切近的,
事物并未从原先所在的处所移去,
大地恰如过去一样地肯定而直接,
事实、宗教、进步、政治、商业均如从前一样地真实,
但灵魂也是真实的,它也是肯定而直接的,
它的建立并不靠任何理论、证据,
无可否认的生长建立了它。


4


这些对灵魂的音调,和灵魂言语发出回响的东西,
(假使它们不响应灵魂的言语,那它们是什么呢?
假使它们不是特别关涉到你,那它们是什么
呢?)
我发誓我此后永不抱能把最好的东西说出来的信念,
我的信念是把最好的留着别说。
说下去呀,谈说的人哟!唱下去吧,歌唱者哟!
钻研呀,塑造呀!积累大地的言语呀!


一年一年的工作下去,一点也不会白费的,
也许需要等待很久,但将来一定会有用,
当材料全都准备好的时候,建筑家就出现了。


我敢向你保证建筑家一定会出现,
我敢向你保证他们一定会理解你,为你辩解,
他们中最伟大的必是最知道你的人,包容一切并且忠实于一切,
他和其余的人将不会忘记你,他们将觉得你一点也不比他们渺小,


 
你将在他们中受到充分的赞扬。

 
青年,白天,老年和夜

强大、健壮、可爱的青年哟,——充满优美、活力和魅力的青年哟,
你知道在你以后来到的老年,也有着同样的优美、活力和魅力么?

光明灿烂的白天,——硕大的太阳照耀着的充满行动、野心和欢笑的白
天哟,
在你后面紧跟着充满千千万万的太阳、安睡和使人精力恢复的幽暗的黑
夜。

 
候鸟集

常性之歌

1


缪斯说,来呀,
来为我唱一支还没有一个诗人唱过的歌,
来为我歌唱常性。

在我们这广阔的大地上。
在这无边的凌乱和无尽的熔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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