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一对上婠婠眼睛,白玉般的脸蛋通红无比,像有火烧,“我就是在想我哥哥啊。”
原来是想家了啊。婠婠轻笑,“你也是的,这么有魄力,居然敢逃婚,皇上可是气得要办了你哥呢。”说是这么说,婠婠却觉得这小姑娘逃婚的举动挺像她当年的,当初她也不是为了让娘亲改变主意而逃走的吗,只是没想到会出了那样的事,让她后悔了好久。
小姑娘立刻急了,“我哥他。。。”
婠婠道,“哪能真把你哥怎么样,皇上再昏庸,也知道慕容和不可以动。”再说了,慕容和是她提拔上来的。
尔雅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自己会连累家人,虽然她逃走的时候没多想,事后可是生出过后悔的情绪,但转念一想,自己家哪是那么容易就倒的,刚才婠婠一说,她也是关心则乱。
“大人。。。你觉得我哥怎么样啊?”尔雅眼睛乌溜乌溜转,亮晶晶的,干净得不染尘埃,她贼贼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憨傻。
婠婠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慕容和么。。。能力不错,是个人物,不然也不会坐稳左相这个位置了。”
尔雅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我是问,大人喜不喜欢我哥?”小姑娘藏不住事,脱口而出,说完后悔,但又释然了,总算问出口了,其实尔雅也觉得哥哥和大人不适合,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
婠婠愣住,而后哭笑不得,“你怎么会问这个?”
尔雅道,“我哥哥画了好多的大人,他喜欢你,可是他不敢说,怕你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婠婠默然片刻,“我知道。”感情什么的最麻烦了,所以她都装不知道,实际上她哪里会看不出呢,不知道的话还能做朋友,知道的话就是撕破脸皮了,婠婠道,“尔雅有喜欢的人了么?”
尔雅惊怔地瞪大眼睛,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婠婠不过是诈一诈她,顺便转移话题,没想到真给她诈出什么来了,顿时笑得不怀好意,好像是引诱小红帽的狼外婆,“跟我说说,你喜欢谁了?小姑娘春心大动,别不好意思,你这个年纪很正常。”
小姑娘脸越来越红,像是红红的大苹果,粉粉嫩嫩,让人想咬上一口。
尔雅眼光落在胸前首辅大人梳的大麻花辫,对秦霜的思念更加深了,没有秦霜,就没人会帮她梳美美的发型,哎,她好想秦霜啊。
“他会帮我梳好看的头发,会帮我穿鞋子,会。。。他很会照顾人。”尔雅鼻子一皱,“他待我很好。”
婠婠问,“你说的是你爹啊?”
“。。。。。”尔雅默默垂下头,“我觉得他把我当女儿来着。”
婠婠忍不住想笑,尔雅就像大号娃娃,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上好多岁,再加上她那天真可爱的模样,真的很容易让人宠爱她,忘记她其实也是一个花季少女,倒也不怪那人把她当女儿来养。
“听你的说法,那人挺适合你。”适合当老公,而且尔雅的性子,确实需要一个能够照顾她宠爱她的人,“不过事关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古代人没什么谈恋爱的说法,是了就成亲,成亲了就算不和也就这么过一辈子了,很少人会离婚,所以要慎重选夫。
尔雅举起手,信心满满,元气十足,“我相信他!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绝对不会辜负我的!”
喂喂,八字还没一撇呢。
婠婠无语望天,尔雅少女啊有信心是好事,但还是应该睁大眼睛,这世上除了神仙眷侣外还是有怨偶的,一辈子的事不能这么武断,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婠婠却不知道,小心纵然无错,但有的时候更应该抓住机会,机会不等人,错过了不再来。
尔雅勇往直前,婠婠瞻前顾后。
走了半个多月,他们来到了苏州。
婠婠和尔雅在客栈里洗去了半月来的风尘仆仆。
这半个多月来,天下会派出了大批人马来捉拿婠婠,但全都有命来没命回去,婠婠想不通,雄霸是傻了还是怎样,明知道连他都留不住自己还派人来送死,人手多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至于尔雅,她兴奋得不得了,直呼这才是她想象中的江湖,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各路人马的追杀,一次次险象环生,一次次转危为安,当然,这大部分是尔雅的臆想,她话本看多了,而话本大多都是些读书人写的,想象力比较丰富。
尔雅还学会了梳一些简单的发型,她实在受不了麻花辫了,只能自力更生,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心里念着秦霜的好。
婠婠去街上逛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买了些苏州特产,还有大阿福是送给尔雅的,尔雅洗完澡就睡了,这小姑娘累坏了,一松懈下来就睡着了,婠婠就放她一人在房里好好睡,自己跟着海东青出去。
她知道自己胆小,可有些事情是不能逃避的,她选了折中的办法,由尔雅做她的眼睛去看。
尔雅不是会画画吗,婠婠轻笑,笑容苦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在抗拒着什么。
希望,那一切不过是她的胡思乱想。
她无法想象,如果真是那样,她能不能坚持住。
第 63 章
这几天来,婠婠带着尔雅把苏州好玩的地方游玩了个遍,好像她不是特地来苏州办事,而是过来旅游一样,尔雅虽觉得奇怪,但也没问她,因为尔雅发现,如果首辅大人不愿意说,谁也没法逼她。
在过了七天之后,尔雅来到了一户普通的宅子前,深吸了口气,挺胸昂首地上前拉着门环叩响大门。
首辅大人交代她的任务,一定要圆满完成,不然,她就没脸去见大人了。
婠婠躲在拐角处,看着尔雅。婠婠整个人无声无息地站立着,脸上挂着不知是何意味的笑,她不敢眨眼,又想偏过头去,总之,很矛盾,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大门从里头打开了,婠婠陡然绷紧了身体,再也挂不住微笑,冷着脸,眼睛死死盯着出来的人。
“这位姑娘,有事吗?”
出来的是一位老人,看样子是个仆人,虽然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很老,但一双眼睛极为精明,显然不是容易糊弄的。
婠婠双肩松懈,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她。。。已经不敢去看。
老人打量了一下敲门的小姑娘,倒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轨意图,毕竟小姑娘眼神清澈干净,长得珠圆玉润,明显是家世清贵人家教养出来的闺女,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是谁都喜爱的,怎么可能生起戒心。
尔雅扬起笑脸,甚为无害无辜的模样,她张望着门内,好像在找什么,“那个,我是来找陈琅的,他住在这里的是不是,能不能让我见一下他?。。。。。我绝对不是坏人。”
她作出保证,眼睛眨巴着,很是可爱的样子。
老人沉吟半晌,才缓缓道,“你找我家小少爷啊,他不在家,去私塾上课去了。”
尔雅失落地垂下头,而后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开心起来,“那我能不能在这里等他回来?”
现在太阳还当空悬挂,离小少爷回家还有一个时辰,老人怎么可能真让小姑娘在外头等上一个时辰,再说,他瞧这小姑娘脚步虚浮,半点不会武功的样子,不怕她兴起风浪,于是道,“等我向夫人请示过后再说吧。”
“那太谢谢你了,老伯伯。”尔雅嘴甜地喊人。
老人点点下巴,关上门走了。
这算是成功了一半,离目标不远了。尔雅回头去看,没有发现首辅大人,心想她可能已经离开了,她虽然疑惑,但记着自己该做什么。
婠婠确实离开了,她没有勇气待在这里,她承认自己懦弱,可她真的无法承受那种几欲窒息的感觉,她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却蓦然发现,这浮木不过是一根稻草,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她只能沉溺到水底更深处,永世不得超生。
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几乎确定了,但仍不敢相信,期冀着这只不过是她一时头脑发昏,或者只是一场梦。
除非亲眼所见,否则,她绝对没法死心。
老人回来得很快,起码尔雅只是在台阶上跳了十来下,老人就又一次打开了门。
尔雅兴奋地跳上台阶,眼睛晶亮,“老伯伯,怎么样啦?”
老人展露笑容,“姑娘进来吧,我家老爷夫人让你进来等。”
尔雅便跟随着老人进去,一路上张大眼睛四顾着宅内风景,这个宅子风景很好,树木很多,郁郁葱葱的,没有什么假山石之类讨巧的东西,有点野生森林的感觉,一走进去。
“哇,好多树啊。”尔雅感叹。
老人道,“比起人工雕琢,老爷夫人更爱原始一些的东西,所以如此。”
尔雅点点头,仍睁大了眼睛,看不够似的,啧啧,还真是大手笔,不是说花费大,而是那份勇气,谁敢把家里整得跟森林一样,让她错觉下一秒就会从哪里蹿出一头小鹿似的。
“老爷,夫人。”老人冲着一对夫妇行礼,“人带来了。”
尔雅一怔,来不及收起疑惑的表情,她直直盯着那对夫妇看,一点没有避忌的意思,这其实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但她一门心思全在婠婠交代的任务上,于是,就肆无忌惮地盯着那对夫妇瞧,简直是要把人家盯出个洞来。
说实在的,婠婠这招棋走得有点烂,婠婠完全可以自己来一趟,却非得这么绕着圈子来,尔雅小姑娘只得了婠婠笼统的一句话,也没什么具体计划就来了,此刻,尔雅的行为失控了。
还好主人家是脾气比较好的,不介意尔雅无礼的凝视,但也不怎么舒服。
主人家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男俊女俏,很是般配,两人虽隔着一点距离,但无损于两人之间流转的亲昵。
“小姑娘,你是来找我家琅儿的吗?”开口的是女子,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柔秀丽,说起话来也是柔柔的,但那女子气色不怎么好,脸色苍白,给人病态的感觉,以至于愈加显得脆弱,周身更是缠绕着忧郁的气息。
尔雅回过神来,“是啊,我叫尔雅,来找陈琅的。”
女子又问了些尔雅的年龄之类,得知她居然已经十七岁了,十分惊讶,她还以为尔雅只有十三四岁呢。
尔雅嘴甜得很,不消片刻就和女子有了共同话题,之后,尔雅又找了借口匆匆离开了,也没等陈琅回家,就先走一步,说是改天再来拜访。
“这孩子。。。。”女子笑,“看来琅儿离家一趟也认识了朋友啦,居然追到家门了,你说,这姑娘是不是对琅儿有意思?”
男子笑笑,“你想多了,两人年纪相差那么多。”他无奈地摇头,自家妻子就爱多想,他也拿她没办法,只是心下疑惑,那姑娘找上门来,为何又匆匆离去,他是不相信那姑娘找的借口的,但看着不像心机深沉的人,他又觉得是自己过于杞人忧天了,毕竟,他隐居了这么久,一点蛛丝马迹不留,不可能被发现。
“也没有大多少,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大点有什么不好,再说,我看人家姑娘长得多可爱,我见着就很喜欢。”
男子自然不会和夫人对着干,只不过在心底偷笑,大了六岁,哪里是三岁,那姑娘不过是看着脸嫩罢了。
女子神色黯然,她轻轻叹息,“婠儿也该这么大了。。。。。”
男子脸一沉,薄怒,“够了!”
女子目中含泪,声音哽咽,“我后悔了。。。。”
男子见妻子这般模样,也不好再生气,毕竟他那么爱她,为了她也算是什么都愿意做了,他揽住她肩膀,道,“不要再多想了,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想挽回,已是不可能的了,婠儿不知道还好,若知道了,会恨死我们的。”
不如不见,由此,才可维持在最初的模样,在婠儿心里,他们仍是她心目中的父母。
“可是。。。也许婠儿愿意原谅我们呢?”女子低声道,她的语气不是那么确定,连自己都无法肯定的事,别人又怎么会认同了,她仍痴心妄想着,“我想她,她是我们的女儿啊,我当初怎么就。。。。”
这么多年来,她时常后悔,以至于精神怎么都好不了,郁郁寡欢,如果没有丈夫那妙手回春的医术,怕是早就抑郁而终了。
没错,这两人,正是婠婠早应该不在人世的父母,淳于郝和绿意。
淳于郝了解婠婠,他知道终其一生,也别想得到婠婠的原谅了。只是绿意总抱着一线希望,他舍不得打击爱人,只好说些苍白得空洞的话来安慰她。
有些事情,不是后悔了就可以重新回归到原点的。
除了接受,他们别无他法。
“爹——娘——我回来了。”陈琅大步进门,老远就扯开嗓子吼,听到儿子的喊声,绿意迅速收敛悲伤的神色,将扑进怀里的男孩稳稳搂住,温柔地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又跑着回来了,瞧你满头大汗的,以后不许这样,吹了风可要得风寒的。”
陈琅眼珠一转,腻在娘亲怀里,“琅儿知道啦。”
绿意道,“琅儿,有个叫尔雅的小姑娘来找你,说是你在外面交上的朋友。”
陈琅没把外面的事跟家里人说,此刻听闻,十分诧异,“谁啊?我不认识。”
淳于郝道,“你不认识?”
陈琅挠挠头,看爹娘脸色,好像很奇怪似的,“是啊。。。。”然后说了一下在外面认识的人都有谁,最后感叹道,“。。。。我见到了世上最好看的人啦,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像从天上下来似的。”
他没有看见,他父母大变的脸色。
那是。。。。。比绝望还要可怕的感觉。
陈琅说的少年,那个姿容绝色的少年,叫淳于绾,如何不是婠婠,那就是他们的女儿婠婠啊,姐弟两个见面,竟是互不相识,多么可笑。
第 64 章
薄暮将至,落日降至地平线下。
一路生长,一路丢弃,她舍弃了多少,可人生如此,无可奈何,她不过付之一哂,而后收拾心情,重新上路。
斜斜勾出黑色眼线,眼睛幽深如渊,暗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显出妖,与锐利,如利剑,直戳人心。
她天生一张美人脸,鲜少化妆,如今需要借助胭脂水粉掩盖脆弱,不示弱,不妥协,不叫人看笑话。即使未来的道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也绝不回头,可以寂寞,但拒绝脆弱。
看吧看吧,让她死心吧。
让她绝望。
是谁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真能绝地逢生,欲火涅槃吗?
尔雅冒失地推门进来,步子顿住,实是那人美得令人心惊,她至此时才知,京城少女最想嫁的美男子竟是红妆美人,若是传回京城,多少人心碎呐。
客栈内昏暗不明,人影模糊,看不真切,纷错的光影几欲吞没她单薄的背影,她偶尔勾唇浅笑,凉薄无奈的弧度,愈发地令人心惊心冷。
那身裙装,白得像雪,干干净净,不染尘埃,也就她穿得出那份妖娆来,像是勾魂摄魄的妖精,眉眼间又透露出隐隐约约的清纯明媚。
她侧过身,目中聚了薄烟,掠过门边呆立的尔雅,露了点似笑非笑模样,漫不经心的慵懒,尔雅却觉得那人的笑锋利得像要割破空气,坚硬得非伤人不可。
尔雅傻傻愣愣,没了方寸,婠婠闲闲起身,迈着步子,尔雅这才惊觉,她竟赤着一双天足,细瓷般肤色,恍惚间白得透明,依稀可见青色脉络,一步步,莲花暗生。
知道她素来是美的,没想到以前根本没有到达极致啊。
她摇身一变,从凡人变成了。。。妖还是仙?
不过,奇怪的是,她美则美矣,尔雅莫名感觉出,她身上的杀气腾腾,一不小心便会灼伤他人,危险程度蹭蹭蹭上了好几个等级。
这个美人,有毒。
“尔雅,我要谢谢你,你帮了我,我记着,以后若有要事帮忙,尽管来找我,但凡我能使上力气的地方,我定然不会推辞。”
分明是告辞的话。
尔雅瞬间警惕,她不想离开婠婠!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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