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一向把我当亲人看待,现在一定很担心吧;所以想先让她知道我平安无事。”
走出店门,夏美进了附近的电话亭,拨了公寓的电话号码。
“喂?”
朱子马上接了电话。
“喂喂,我是夏美。”
过了一会儿──。
“──哇,吓死我了!虽然一直在等你打来,可还是吓到了。”
隔着电话,可以听到朱子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对不起,我本来并没有要那样突然消失的意思。”
“身体还好吗?伤势怎么样了?”
朱子没有急着问人在哪里,只是关心它的身体;夏美觉得很欣慰。
“嗯,我很好。──警方有什么行动吗?”
“不太清楚呢。当然问了很多你的事情……”
“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把凶手找出来。也许──永原先生是因为我才被杀害的。”
“不一定是那样啦,先别想太多比较好。”
朱子说道:“──嗳,现在公寓的四周都是警察跟媒体,太危险啦;要不要约个地方见面?”
“可是,你一定会被跟踪的啊。”
“这你尽管放心吧。我们不是每天都在锻炼躲躲逃逃的功夫吗?”
“说的也是,不过──”
“我也有些话想跟您说,在电话里讲不清楚的。”
“哦。──好哇。那,到哪儿见呢?”
朱子说的是代代木公园的一个角落,以前两人常去散步的地方。
“我知道了。那,一个钟头以后?──好!”
挂断电话,夏美又朝投币孔里去了几枚铜板,按下永原家的电话号码。
响了好一会儿之后,总算接通了。
“喂,这里是永原家。”
“呃──我是夏美。”
“啊!你在哪里?”
“有事情想跟你说。”
“好哇,正好那群讨厌的家伙刚走。那,你要来我家吗?”
“可以吗?”
“我这边没问题。──啊!不会把你要来的事告诉警察的,放心啦。”
“那──三十分钟以后,我会去您那里打扰。”
“到了附近时,再打个电话给我吧。”
──夏美走出电话亭。
“我们先去永原太太那里,然后再去跟朱子见面。”
“开始行动啰!”
千绘愉快地说着。
腹侧的尖刀“──奇怪了。”
夏美放下话筒。
到了永原家附近,照约定再打一次电话,但是这一次却始终没人接。
“要去看看吗?”
克彦说道:“反正不在的话,就回家好了。”
“老哥你真是的,万一警察就守在那边等着怎么办?”
千绘瞪他一眼,“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警察应该会叫她接电话才对哇。”
“自己那样说,又马上否定是那样。真是没节操哇。”
克彦嘲笑道。
“时间不多了……”
夏美说:“跟朱子约的是一点钟,只剩下十五分啦。”
“所以说,去看看嘛。”克彦说。
“嗳,那个朱子小姐的约让我去好了。”千绘说道。
“咦?可是──”
“没关系啦。我只是去跟她说你会晚点到,请她等一下就好了。要不然她一看你没来,以为你不知又临时出了什么状况,说不定就回去啦。”
“那,真的可以拜托你吗?”
“交给我吧。反正到时一看就知道谁是朱子小姐吧!”
问清楚了约定的地点,千绘一溜烟地跑走了。
“那么,我们去看看吧。”夏美说。
“嗯。”
边走时,克彦边问道:“你认为永原太太知道些什么吗?”
“大概吧……。永原太太,实际上是永原先生的秘书。”
“秘书?”
“是的。她叫做滨子,是个很有趣的人。──我出道以前,还曾经在他们家待过一段时间呢。”
“原来如此。可是在她的丈夫刚遇害的时候去打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嗯,不过──”
夏美偏了偏头。“如果是一般的夫妇,这么说当然是没错……”
“一般的?”
“他们两个,只不过是法律上的夫妇而已。”
“法律上……?”
克彦一头雾水。
“永原先生是只跟男性交往的人,同样的,滨子小姐则只跟女性交往。”
“那,那──”
克彦胀红了脸,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不用难为情呀,这种事情早就不奇怪了。他们两个人,大概就是基于方便的关系才在一起的。”
“唔……”
克彦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哦?”
夏美笑着说:“人还是别太早参透世事的好,否则就会变得没有梦想和希望了。”
“是哪一栋呢?”
“嗯──就在前一个转角。我记得过了那个转角就到啦。”
“等一下!”
克彦一把握住夏美的手腕。“你看!”
转角处走出一个警官,不像在办案的样子,倒像在闲逛。
“是警察。”
“不觉得不太对劲吗?”
克彦和夏美面面相觑。
“难道──”
夏美从口里不白觉地冒出一句话。“难道,连滨子小姐也──”
“你先待在这里,我去看看情形。”
克彦变得也有点侦探的架式了。他若无其事地走出去,见过转角──“你听不懂人话吗?混帐东西!”
突然一阵骂声如连珠炮般迎面而来,克彦不禁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没自己的事。是一部小型汽车和机车相撞在一起,两个司机正吵得不可开交。
骑机车的是个穿着皮裤的年轻人,小型车的司机看起来则像是什么商店的老板。
“哎,两位冷静一下,有话好说嘛──”
警官伤脑筋地说着。
“开什么玩笑!我这部车可是拿来作买卖的,给你一撞还得了!”
“叫什么叫,这么烂的车!早该报废啦!”
“你说什么?混帐家伙──”
说着,就要动手打人。
“住手!喂!”
──克彦回到夏美身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太好了!我还以为……”
夏美抚着胸口。“那,我们走吧。”
两人走过转角,方才那两位仁兄还吵得难分难解。
“就是这一家。”
眼前是一栋传统的──其实最近已经不太容易看得到了──日式木造建筑。
当然,近年建的木造房子通常都极尽华丽之能事,不过这一栋例外──它只是看起来古老而已。
两人推开玄关的格子门,走了进去。
第九章“有人在家吗?”夏美问道。
“来啦。”
马上就有人答应了。出来的是一位胖胖的、一团和气的女性。她身上的黑色套装,若起来有点紧。
“啊,夏美小姐!我差点以为是哪里来的陌生人呢!打扮成这样子,真的教人认不出来。”
“对不起,我打过电话,可是好像没有人在,所以就冒昧地直接来了。”
“不,我才要抱歉呢,刚刚因为忘了买个东西,临时出门去了;来,进来吧!”
说着一眼瞄到克彦:“啊呀,这位是谁啊?”
“我是她的歌迷之一。”
克彦非常谦虚地说道。
“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情,所以才麻烦他帮忙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新出道的偶像明星呢。请进请进!”
凭这一句话,克彦就喜欢上永原滨子这个人了!
“永原先生突然遭到这种事,您一定──”
三个人在铺着地毯的榻榻米房间里坐定以后,夏美开口说道。
“我想你很清楚我和他的事。虽然说不上有什么悲伤……。唉──这么一个好人,实在太可怜啦。”
滨子端山茶来,说道。
“丧礼什么时候举行──?”
“遗体还在警方那边呢。大概要花个两三天吧?还有解剖验尸这些事嘛。”
夏美点了点头:“我想──我可能没有办法参加丧礼了,实在很对不起。”
“没关系,不用在意。而且,你现在的处境也很麻烦吧。”
“有人想谋害我呢。”
“什么?”
滨子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这下瞪得像铜铃一样了。
夏美把在医院发生的事情说明了一遍。
“──因为这样,我才逃了出来。”
夏美跟着说:“事实上应该到警方那边去说明经过的;可是,我想他们一定不会相信我说的事。我又那样不告而别──”
“是啊,别想靠警察了。”
滨子皱了皱脸:“虽然没有公开,可是警方一定把你当作嫌犯啦。”
“是的。”
“警察也来过这里好多次啰。”
滨子说着,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仓──好像叫做仓仓的刑警──”
“古土十土?”
克彦不由得复诵了一遍;就在这时,玄关的门锵啷锵啷地开了。
“对不起,永烦太太在吗?我是刑警门仓──”
一个温温吞吞的声音传了进来。
应该就是这里吧:千绘四千张望着。
这里是代代木公园的一角。──是个没什么人走动的地方。
已经向夏美问清楚地点了,也知道对方是年轻的女性。
本来以为一来就可以碰到的,但……。
也许对方临时被什么事耽搁了。先等一下吧。
千绘一屁股坐在水泥花坛上。
“──愈来愈不明白啦。”
不知是女生特有的冷静或是,冷酷──总之,千绘并不像老哥那样迷夏美迷得昏了头,因此能够客观地看待事态的发展。
当然,千绘也希望能帮上星泽夏美的忙。可是同时又觉得夏美所说的话不能尽信。
在医院发生的事应该是真的吧;尤其是在屋顶上差点被杀的部分。可是,接下来夏美从医院里逃出来的那一段,似乎有点问题。
或许一般人在那种时候,都无法冷静地判断;但是,在想到自己会被怀疑之前,发现尸体时应该会反射性地出声求援吧?
然而,夏美却没有那么做,反而立刻从医院逃了出来。──这是为什么呢?
另外,警方并没有通缉夏美。照理说夏美跟这个案子有重大关系,至少也应该列为证人;但是警方似乎连类似的动作也没有。
看来,警方“真的”并不怀疑夏美。
但是,夏美却一副坚信自己会遭到怀疑的样子。──为什么呢?
一定是有某个原因吧!或许是夏美可能有杀害永原的动机。因此,才不向警方投案,要凭自己的力量找出凶手吗?
──还有一点,夏美之所以从医院逃出来,显然并不是因为被怀疑为杀人凶手,而是另有其他的理由。
至于是什么理由,千绘也不明白。或许夏美有某些非得出了医院才能做的事吧。
对于千绘来说,整个事件还有许多悬疑待解的部分;而克彦则完全没去想那些。
首先,是克彦录下来的夏美的歌声。
如果那的确是夏美本人唱的,那么,为何夏美要故意隐藏自己的美妙歌喉,故意唱得那么差劲呢?
而且,那首咏叹调似的曲子有什么涵义吗?
然后是夏美割腕自杀的事。这又是为什么?
应该是认真地想要寻死吧。可是,现在却还活得好好地,跟着克彦走来走去。
如此一推论,千绘愈想愈觉得那是在作戏。
“这样讲未免有点太毒了吧?”
千绘自言自语道。
可是,推理是不能讲人情的,这个可能性暂时还无法否定。万一页是在作戏,那也得问问基于什么理由才……。
总而言之──这一切乍看之下单纯得很,事实上一定内幕重重。绝不是什么一看就通的事情──只有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好像有人走了过来。
来了吗?抬头一看,显然是弄错了。来的是个男的,怎样也不会是大内朱子吧。
男人四十岁上下,长得一副凶相。
千绘转开视线,男人却停下脚步。
千绘只好又看着男人,问:“有什么事吗?”
“星泽夏美……”
“咦?”
千绘吃了一惊,“那么,你是大内朱子小姐的──?”
“果然不错。”
男人点了点头:“长得还真可爱哪。”
“啊?”
千绘两眼直眨。
“乖乖她跟我来吧。”男人说。
“我在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