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宇脸色非常难看,气急败坏的道:“你他妈给他处理伤口啊!”
小护士吓哭了,孟祥天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抓着一个医生赶紧上前,把小护士拽到一边,赶紧打圆场:“快,快给把病人的手处理一下,都流血了。”
倒霉被孟祥天拎过来的医生飞快的在袁宇要杀人的目光中把曾如初流血的手抓住,夸张的包扎上。
孟祥天一抬头,看到袁宇白色衬衫领子上都是血,不是曾如初手上蹭的,而是这个小祖宗给咬的。
曾如初死死的咬着袁宇的脖子,都出血了。孟祥天一看差点儿没吓得背过气去。这他妈两人S/M呢?
“曾如初啊,你清醒一下,你先松口嘴啊……”孟祥天看着袁宇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就是被咬死了,这位都不可能吭一声,就更加着急的对着曾如初诱哄道:“您再咬就把袁宇咬死了,我求求你松松嘴吧!曾大哥哎!”
急的孟祥天差点儿哭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哪路神仙真的显灵了,曾如初松开牙齿,有些茫然的看着病房里这么多人。
“曾如初你别激动啊,我弟弟他跟你开玩笑的,你根本没被注射……”孟祥天连忙说道,说到一半注意到房间这么多人的呢,顿了一下接着说:“反正你就是没事儿,你身体里什么都没有,我对天发誓的!你不要激动啊,也别把阿宇咬死了。他是无辜的!”
袁宇的脸色有些晦暗,沙哑的嗓音说道:“别说了,老孟。你们先出去吧。”
袁宇不为所动,没想到曾如初突然拽住他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他:“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没给我注射毒品?”
屋里所有人听到这里都是神色一僵。
令在场所有人都恐惧的袁宇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低下头看着曾如初充满希冀的双眼,语气沙哑而柔和的说:“没有,他说的是真的,你没事儿。我没给你注射什么,我也永远不会给你注射那个……对不起……”
曾如初脸上依然潮红,刚刚医生给他测得体温还是三十九度七,都要烧成肺炎了。此刻他真的好像还在梦里一样,袁宇的话他想了很久才好像听明白一样,然后看到袁宇脖子上的伤口,吃惊又迷茫的喃喃:“这是,我弄得吗?”
“不是,没事儿,如初,你快躺下……”温柔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袁宇低声说道。
曾如初被他扶着躺在床上,神情是生病才会有的脆弱。他轻轻的用手摸了摸被自己咬出血的袁宇的颈侧,看着袁宇的眼睛,那么愧疚,那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很疼吧……”
袁宇看着他那么纯粹,那么澄澈的,充满歉意的眼睛,感觉心脏让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掐着,疼得他气血翻腾,一不小心就能当这么多人的面掉下眼泪来。
“不疼,真不疼!”袁宇握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一字一句的像是承诺一样说道:“等你病好了,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现在,你先好好睡一觉好吗?你闭上眼睛,才能把身体养好……”
已经高烧烧糊涂的曾如初睁着一双水雾般的大眼睛,看着袁宇乖巧的点点头,那眼神中仿佛还带着依恋……
孟祥天就在他们俩身边,把这几秒中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紧紧的攥紧了垂在两侧的拳头,只觉得胸腔里堵得厉害,很想出去大吼两声。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受不了。他从曾如初的眼睛里,能看出来那么深刻、那么无私、那么执着的感情。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曾如初能让他领教这种感动。
孟祥天看着曾如初在袁宇的安抚下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光晕下在肌肤上投下一小片弧形的阴影。
这一刻,孟祥天从来没有这么羡慕过袁宇……
孟祥天派人把袁宇扔出窗外的手机找了回来,手机屏幕已经摔坏了,可是里面应该有很多重要的,机密的东西不能让别人看到的。
孟祥天靠在走廊的一排座椅上坐着抽烟,一手拿着袁宇的手机心不在焉的想事情,一手捏着烟不时的吸上几口。
突然,医院的走廊里的挂钟轻轻的敲了一记下,孟祥天抬头,看到钟表的指针指向十二点的位置。
已经是除夕了,今天新年。
孟祥天在这一刻突然幼稚的在心里默默的对着医院的挂钟许了一个文艺的愿望。
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希望袁宇跟曾如初,最后能幸福……
孟祥天不想去想,经历了怎么多,曾如初要以怎样一种心态去原谅袁宇,接受袁宇……可是他执拗的想,如果两个像他们这样相爱的两人,最后不能幸福的在一起,孟祥天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幸福可言了……
走廊里又几个值班的小护士拿着彩色气球从值班室里出来,小声的嬉笑打闹着。孟祥天远远地听见她们说。
“过年了……”
第四十六章
袁宇靠在曾如初的床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又是一整宿没睡。
早晨五点多钟;天才刚刚亮;袁鸿升的车就停在了下面。
也没回去的孟祥天在院长单独给他拨出来的一件病房的单独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想着自己亲自下楼给袁宇买点儿早餐的他;正好撞见从车上下来的袁鸿升。
“袁叔?”孟祥天惊讶的叫道。
袁鸿升明显比他淡定多了;瞥他一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袁鸿升十九岁那年就跟何子珊成婚,隔年两夫妇大功告成完成任务生下继承人袁宇,便一拍屁股走人;各处吃喝玩乐去了。
袁鸿升清俊儒雅的外表一点儿也没继承给袁宇;袁宇长得粗犷狠厉;更像是袁家杀伐决断的老爷子袁东迎。而袁鸿升这些年吃喝玩乐;无忧无虑;保养得简直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跟袁宇和孟祥天这样的大糙老爷们儿站在一块儿,都让人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感觉。
然而此刻,妖孽一般的袁鸿升刚刚死了父亲,还让袁宇摆了一道,昨天晚上替袁宇出席发布会公开讲话,然后一直被急着围堵,被公司的董事追着问袁宇的消息,折磨得他一晚上的时间,至少憔悴了五六岁。
孟祥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知道袁鸿升一向不管家里的企业,是圈子里老一辈拿出来教育小辈的典型纨绔子弟范例。但是,孟祥天也摸不准他对袁宇跟曾如初之间的态度,毕竟,袁家这么大的家族,袁宇又是所有人寄予厚望的下一代掌权人。他真怕给袁宇说坏了,袁宇灭了他。
“行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说个话都吞吞吐吐的,跟个小丫头似的。”
袁鸿升不爽的嘀咕道,跟在他右后方的孟祥天听了差点儿没跌个跟头,气得牙痒痒的,也只能附和着嘿嘿傻笑。
袁鸿升带着自己的助理,还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孟祥天直接敲门进屋,就看到袁宇拉满血丝的眼睛狠厉的扫过来,看到他们的时候瞳孔一缩。二话不说站了起来。
袁鸿升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生病了,让他这个心高气傲的儿子连什么记者发布会都缺席,听说还把手机摔了,来亲自伺候。
袁宇从里面绕过来,高大的身影立在曾如初的床前,等袁鸿升看了半晌还是很迷惑的时候,冷冷的低声道:“还记得他吗?”
“这人是?”袁鸿升就是觉得眼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袁宇冷冷的哼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都出来说。”
袁鸿升刚一出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到墙上,惊讶的看着居然是袁宇。
“阿袁,有话好好说,你放开叔。”孟祥天心里一惊,很怕袁宇冲动之下跟他亲爹动了手。
一旁的助理的脸色都吓白了,上来想要把袁宇抓着自己老板的手拉开,却被袁宇猛地一推,骂道:“滚一边儿去!”
“你想干什么?”袁鸿升压着怒气问道。
他跟袁宇的关系虽然不怎么联系,他自认为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是两人的关系要比袁宇跟他亲妈的好多了,至少,袁宇一直对他这个亲爹算是客气的。
袁宇揪着他的领子,语气阴沉的问:“当年的事儿,有没有你?”
“什么事儿?”
袁宇眼珠子都红了,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像是有人用刀割着他肉一样咬牙说道:“找人糟/蹋我的人,逼他替我顶罪坐牢,买通医院和政/府,还害死了他父亲?”
袁鸿升脸色一下子变了,想起当年那个袁宇上学时候非常喜欢的一个小男孩儿,就是刚刚在病房里的那个人。
“有你对不对?”袁宇看到他的表情,猩红的眼中透出一股杀气。
“不是,跟我没有关系,我保证!”袁鸿升从小就知道自己生的这个儿子是头狼,是会吃人的,所以他从来不会像那个傻女人一样,总是触犯袁宇的逆鳞。所以在这时候,他非常识时务的说道:“小宇,我发誓你说的这些跟我没关系,当年我就是见到过这个孩子,从……你妈那儿听说一些事儿……”
袁鸿升想也没想,很没义气很没节操的,就把何子珊往前一推。
“我妈?”袁宇突然笑了,却笑得袁鸿升心里打怵。
“她还配当我妈?”袁宇笑着松开他,脸色一变,阴沉沉戾的眸子盯着袁鸿升道:“爸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件事儿,所有参与的人,我都不能让他善了……”
曾如初醒来的时候,看见逆光站在窗户边上的袁宇正背对着他打电话。好似怕吵到谁一样故意压低了声音,嗓音中仍然掩饰不住森冷:“你给我查,当年这件事儿所有知情的人,包括姓袁的,还有姓何的,只要有一点儿关系,你都帮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一笔账一笔账好好跟他们算清。”
袁宇放下电话,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好几分钟,才缓缓回过头,脸上那来不及遮掩的所有沉郁阴暗的情绪都来不及收起来。
“你,醒了?”袁宇对上曾如初澄澈平静的眸子,突然就紧张的手心冒汗,刚才所有的狠厉和威风都不见了。
袁宇不知所措的盯着曾如初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喝水吗?”
曾如初比他平静多了,虽然脸上还带着疲惫的病态,可是看着已经好了不少,至少那双剔透的黑眼睛,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
“谢谢。”
曾如初坐起来,袁宇飞快的上前给他后背塞上一个抱枕,然后递上一杯水。
“我喂你喝吧。”袁宇语气柔软的说道。
“不用了。”曾如初语调淡淡的拒绝,伸手接过水杯,慢慢的喝着。
可能是从生病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袁宇看到曾如初拿着水杯的手虽然竭力镇定,还是有点儿轻微的颤抖。他很乐意帮曾如初拿着水杯喂他喝水,却怎么也没敢再开口说。直到曾如初喝完了,随手把杯子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你饿了吧,想吃点儿什么?”
“随便。”
“那就喝点儿粥吧,你刚醒来,胃里可能一时消化不了,等下午再吃点儿好的……”
“行。”
曾如初面色平静的打断有点儿喋喋不休的袁宇,一个字干净利落的成功让袁宇闭了嘴。
袁宇给手下打电话,让他去A市一家有名的养生粥铺打包,手下却是今天那家粥铺可能停业了,毕竟今天是新年。
袁宇刚想让他去另一家,就听到曾如初说道:“在医院买点儿就行,我饿了。”
袁宇立马放下电话,按铃让护士上来。其实他知道,曾如初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喜欢兴师动众。虽然他想给曾如初最好的,可是,现在他更不想他有一点儿的不开心。
漂亮的护士小姐进来给曾如初量了体温,在曾如初跟他说谢谢的时候,慌乱的连连摆手。有点儿惊恐的瞄着站在一旁不怒自威的男人。
护士出去后,曾如初望着窗外,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丝表情。
袁宇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今天是过年?”曾如初突然开口,轻轻的问道。
“是啊!”袁宇愣了一下,有点儿紧张的规规矩矩的回道:“今天过年,农历三十。”
袁宇说完,在心里鄙夷自己紧张的语气,心里更加别扭了。
然而,曾如初好像对他的这些都不感兴趣似的,望着十八楼窗外蔚蓝的天空,过了好半晌,在袁宇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缓缓开口问道:“你真的没让人给我打海洛因吗?”
袁宇的心脏狠狠一痛。
“没有,你放心吧。那是……手下的人不懂事儿,跟你开玩笑的。”
曾如初平静的点点头,依然望着窗外。
“如初……”
袁宇刚要开口,曾如初突然打断他说:“袁宇……”
袁宇把想要说的话都咽回去,沉声说道:“你先说。”
曾如初没有转头,看着像是被水冲刷过一样蔚蓝蔚蓝的美丽天空,缓缓说道:“我之前说过的话,你忘了吧。就当我没有说过,你也没有听到。”
袁宇攥紧的拳头上青筋突起,他忍着心里的一抽一抽的疼,嘲讽的笑着问曾如初:“我怎么忘了?你让我怎么忘了?”
袁宇低低的笑着,那声音却仿佛在哭:“有个人,你觉得他欠你的情、欠你的债永远也换不清,然后在你不甘心的一味报复索取之后,你被告知,其实你欠他的,才是永远也还不清的……如初,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如初,你相信吗?如果让我选,我宁愿替你受这些十倍百倍的罪,也不愿意你受一点儿委屈,尤其是为我受的!”袁宇痴迷的看着曾如初瘦削没有表情的侧脸,心里疼得在滴血……
曾如初望着窗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袁宇的这些话,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在袁宇都以为他不会回应自己的时候,曾如初才缓缓的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中带着一丝沙哑。
“袁宇,到了今天,说这些已经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谁欠谁的?这个是我最不愿意谈论的话题……”
“……如果说以前,你一直用我欠你,来威胁我。那么,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告诉你,你以为你欠我的,我们一笔勾销……”
“……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日子,不想再跟你纠缠了。也不想在看到你……”
曾如初转过头,看着袁宇,一字一句温和而残忍的问道:“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第四十七章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曾如初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三声叩门声。
“粥送来了。”护士推门进来,没有发现屋里异常的气氛。
袁宇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他心里感恩的掏出电话;对曾如初说道:“我出去接电话。”
结果袁宇这么一出去;就再没有回来。
曾如初吃完粥;护士把碗盘都收拾走后,穿着笔挺西装;拿着黑色真皮公文包的年轻男人走进来;恭恭敬敬的朝曾如初鞠了个躬;自我介绍道。
“曾先生您好,我是袁总的特别助理黄盛;您叫我小盛就行。袁总有紧急的事儿回公司了;我在这儿陪着你,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曾如初有些疲倦的点点头,觉得没什么跟他说的,就又躺下了,对如临大敌,肩负重任似的黄胜说道:“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用管我,我睡一会儿。”
中午的时候有人给他送的从酒店里打包的饭菜,都是他爱吃的。
曾如初也没客气,吃了一碗饭,终于感觉身上有点儿力气了。下午打完吊瓶,护士小姐又来给他量体温的时候,曾如初问道:“我的烧都退了,可以出院了吧。”
“啊?这个,我需要问问院里领导。”小护士一脸为难的说道。
出院还需要问院里领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