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苏铮是天是神仙,她说自己不是,当然就不是了!小小医院的院长算什么!
苏铮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悄悄的把秦斌从医院里搞出来。她向院长叔叔承诺,一定让这家伙远离人群。办公室不能去了,家里更不能去,想来想去,只有去自己住的地方。
唉,可怜的秦朝,你就让你快死的爹先参观一下娘的新居吧!
秦斌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每一块肉都瓷瓷实实的结成大疙瘩,背在身上,咯的肉疼。苏铮背着秦斌,让他脚拖着地,连拉带拽的终于弄进电梯。已经是后半夜了,如果保安出来还得费番口舌,才能晃过去。
怕什么,来什么。保安同志刚换了岗,正在精神头上:“对不起,您是哪个楼层的?”
“哦,我是1801的租户。”
“这位是……”
秦斌包裹的像木乃伊,半死不活的靠在苏铮身上,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从布缝里透出来。短暂的停顿让秦斌略略清醒了一下,正好听见保安问话,挣扎着想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脚底发虚,被人拖住还掐了一下,不敢再动。
“我老公,打架了。”苏铮下巴高高扬起,一副“怎么样,再敢问老娘就发飚!”的泼妇模样。
保安想了想,这里是高档社区,平常也见苏铮开着沃尔沃进进出出,她有老公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越是这种小区,越是这种开好车的漂亮女子,越是有这种“来历不明的老公”。
保安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哦,那我帮您吧!”说着,伸手就要帮苏铮扶住秦斌。
苏铮一把拽过秦斌,敌视的对保安说:“谢了!不用!”
架着一根胳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连拖带拽弄进电梯。
进了电梯,秦斌舒了口气,“谢谢啊!”
苏铮半死不活的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死了呢!”
秦斌心想,自己都这样了,她怎么还是没好话呢!心里赌气,又不吭声了。
出了电梯,苏铮让秦斌趴在自己背上,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步步的往自己门口拖。
一梯四户,两边各有一扇隔门。走进任何一家,都要推开门,拐个弯。说起来也就十几步的距离,背着将近二百斤的大男人,跟爬华山似的。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秦斌的意识飘飘忽忽,眼前忽明忽暗,只有耳边是不变的喘气声……
听了好久,他才想起,这是苏铮。
一闪念,所有的怨气都没了。
他想起来,以前自己也听到过这样喘气声。或者是自己病了;或者是自己的公司临时搬运货物,人手不够了;或者是追着跑来跑去的秦朝,不管不顾的跑着……他想起很多片段,被他忽略的生活的片段。每一页都有一个彪悍且粗糙的苏铮,每一页都有这粗重且绵长的喘气,每一页想起来似乎都有明亮的阳光,橘色的带着笑容……
秦斌的眼有些湿润,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除了意识,连脑袋都不知道在哪里?
“苏铮,对不起……”秦斌很想说,但是他找不到自己的嘴。困倦似山压来,又睡着了。在苏铮小小且彪悍的肩上,放心的睡着了。
苏铮顿了顿,把秦斌顶在门边的墙上,用背顶着,擦了擦汗。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北方的冬天就是这点好,有暖气。再天寒地冻,回到家里,就是暖暖和和的。
一甩手,把钥匙扔到旁边的鞋柜上。苏铮又擦了擦头,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拽着秦斌进屋。
他们有将近二十年的感情,他们有一直幸福的家,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儿子,突然这一切崩溃了,不是装平静就可以真当没事儿人的!
“苏铮,对不起!”
她听见了。秦斌的嘴巴就在她的耳边,呼气也听得见。
“王八蛋,谁稀罕!”苏铮骂骂咧咧的关上门,把秦斌小心的放进卧室的床上。一边忙活喂药,一边给家里打电话:“妈?……嗯,是我。……没事,就是感冒。……我让他先在我这儿……秦朝就先放在你那儿吧!万一传染了就不好了。”
放下电话,苏铮觉得老娘似乎极为高兴。她一定是觉得死灰复燃了!
把秦斌安顿好,苏铮拖着懒骨头坐在床边,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家却不是那个家了。她打量着秦斌:鼻子,嘴巴,眼睛,睫毛……坚毅有型的下巴分了两瓣——
赵丹也知道吧?
苏铮猛地想起这个问题,不由得恶心起来。收起在秦斌脸上游移的手指,其实她还想往下转转,这个男人始终都能吸引她。但是,一想起她知道的赵丹都知道,苏铮心里就像踩着大便一样恶心。
为什么大婆永远厌恶分享内裤,小三就那么喜欢吃别人屙的屎呢?苏铮愤愤的看着秦斌,不怀好意的想。顺便她又反驳了一下老妈:如果我和秦斌复合,那不等于我吃了赵丹拉的屎?!太不卫生了!
秦斌兀自睡的香甜,鼻端弥漫着他熟悉的味道。这味道配了他十几年,又消失了一年半,如今回来了。这病弱的身子,太需要这样的地方恢复了!下意识的,嘴角挂起一丝笑意,秦斌舒服的哼哼着翻了个身。苏铮腹诽的惬意,看秦斌如此舒服的样子,好像被自己骂的狗血淋头尚点头哈腰一般,心里先舒服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嗯,秦斌的确应该说明白。但是我觉得他既然病着,也不想去说这个必然会引起争论的话题,男人不都是喜欢得过且过的么。另外我也不觉得苏铮愿意驳斥赵丹这个问题,因为一驳斥,就必然引起赵丹的话题,那还不如不搭理她呢。
不过我会考虑一下的,的确有些奇怪,需要一些交代。
第三式(3)
夜深了,冬天的风呼呼地刮着。双层落地玻璃阻挡着北地冬天的寒意。苏铮走过去拉上窗帘,扭开床头的台灯,再关掉顶灯,将一切收拾好了,想起放在床头柜里的离婚协议书。
米色的台灯纱罩笼出一片雾蒙蒙的黄晕,米色的壁纸显的颜色有些暗沉。白色的踢脚线已经有些斑驳,“离婚协议书”这几个黢黑的大字看起来格外醒目,有些触目惊心。
犹豫了一下,苏铮拿起墨盒。走到秦斌面前,从被窝里掏出他的手,热乎乎的,握成一个拳头。大概被冷风激了一下,秦斌不舒服的哼了哼,顺带着要向被窝里收。苏铮伸手握住,秦斌张开手摸了摸苏铮的指头,毫不犹豫的握住,一起拽进了被窝,顺便把被子收紧。他依然有些冷,发烧,还没退。
苏铮不提防,被他拽了一个趔趄。即使病中,男人的力气也不可小视。苏铮趴在床边,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斌,突然有些迷惑了。也许自己一直在做梦,那个赵丹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发了一场噩梦?
秦斌呻吟了两声,干裂的嘴巴砸吧了两下。微微睁开眼,“小铮,我渴。”
十四岁,她爱上了他;二十四岁,她嫁给了他;二十五岁有了秦朝;三十二岁,他们分道扬镳一年半……
可是,秦斌的毛病依然没改,睁开眼第一件事一定是叫她的名字:“小铮,我XXXXX”
苏铮端着温好的水,慢慢的喂着。秦斌喝了两口,没半句感激,就翻了个身继续睡。以前,苏铮不介意;以后苏铮没机会;而现在,她告诉自己,一切只是基于道义。
慢慢的收好墨盒和协议书,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让他摁下手印。
也许,她希望找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选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带着一脸灿然的笑容,挽着新交的男友,对他说:嗨,一路保重,拜拜?
第二天,周日。
也许是一夜好眠,秦斌睁开眼时觉得精力恢复很多。但是,眼前是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揉了揉眼,掐了掐腿,始信不是梦中。
米色的墙纸,凹凸的蔓草纹,白色的踢脚线和白色的天花板,脚下是胡桃木色木地板。这都是他陌生的,鼻端隐隐的香气,床头柜上淡绿色的桌布,硕大的绷着纱的台灯下,517Ζ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秦斌笑了,他看见一只熟悉的手表胡乱的扔在灯下。这是苏铮租的房子吧?电话里,秦朝悄悄告诉过他,还说妈妈要接他过去,让他趁妈妈不在的时候多来看看。
秦斌披上件衣服下床随意的走动。
这是两居室的房间,另外一件小屋子被摆成小孩儿的卧室,大概是为秦朝准备的。客厅宽敞,除去餐厅还分出一个角落做书房,略微显得有些局促。秦斌能想象苏铮皱着眉头办公,而秦朝吵着要看动画片的热闹场景。
这样的打量,让他有种偷窥的惬意。只是当他想起自己还是苏铮的丈夫,在城市的另一端,有一套比这大得多比这舒适的多的房子空空荡荡无人理会时,他难免有些失落。
这是苏铮自己租养的房子,那是自己供给家里的房子。
苏铮的决心,不言而喻。
一年半,他依然在徘徊,而苏铮似乎已经明确的不得了。
“你怎么起来了?”苏铮从厨房里钻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小米粥。
“给我的?”秦斌厚脸皮的指着小米粥讪笑。
苏铮没说话,直接端进卧室。秦斌跟在后面,颠颠的走进来,习惯性的钻进被窝,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找厕所呢嘛!”
苏铮没理他,撑好了炕桌,让他就餐。自己转身出去。秦斌倒是能觉出些异样,但是他不太确定,苏铮的异样对他而言是好,还是坏?
思忖间,看见床边的地上扔着一本书,可能是苏铮守夜的时候翻看的。有一页已经被摩挲的发毛卷边,秦斌好奇的捡起来。《目迷耽美之爱恋无声》,翻了翻,是个香港人马家辉写的。他对文学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语文课,这辈子都不会碰那些酸忽忽的东西。但是,苏铮看的,他好奇。
这一页,有几行字,不用指引,他就看到了,上面有眼泪,已经干了,吸得周围的纸张凹凸好似月球表面。
“……至于中年岁月,可难熬哟,后顾依然隐隐记得少年浪漫的余香阵阵,香气扑鼻,意起心撩,你仍在暗暗渴求牵触一只仍能挑动你的荷尔蒙的手掌;前瞻则是担心一旦放开手上所有,谁敢保证下一站的风景更佳更俏,谁能保证不会落个晚景无靠凄凉,万一抓回来的不是昨日余香而是未来虚妄,惯习于计算的中年的你岂不大叹赔了夫人又折兵?你,敢冒险?”
你,敢冒险?
秦斌猛地把书扔到一边,气咻咻的端起碗呼噜噜的喝起来,耳边犹自有声音在不停的问。书呆子正可恶,没事写那些酸文,问的人无地自容!
这一写,反倒显得他秦斌是天字一号的恶人,对不起苏铮也对不起赵丹!他原本以为至少自己是被苏铮逼的,是被赵丹诱惑的,在三个人里,他应该是最无辜最值得同情也最仗义的一肩担起所有“苦难”“尴尬”的人!
所以,他可以理直气壮的阻止苏铮的新婚,可以理直气壮的享受赵丹的照顾;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喝老婆煮的粥!
这个马家辉,一定是个女人!写出来这些酸溜溜的东西,把责任往男人身上一推,就万事大吉啦!
苏铮走进来,看见被扔到一旁的书,捡起来正要拿走。秦斌问:“这是谁写的?”
“一个香港人。怎么了?”苏铮有些奇怪,低头看看,有些皱卷,似乎没什么问题。
“我是问男的,还是女的?”秦斌有种奇怪的心里,若是女人的无病呻吟,他可以接受这种推脱责任式的说法。
苏铮道:“男的,影评家。你喜欢?”
她把书往前一递,秦斌像被蛇咬了一口,身子一侧,一脸的厌恶。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苏铮莫名不知所以,决定不理他,径自走出去。
秦斌安慰自己:写出这些酸文的男人都不是男人,跟那些二椅子的设计师一样,都是披着男人皮的女人,自己没必要理会。其实,自己是有苦衷的,天大的苦衷,日积月累,都不能说给别人听。算啦算啦,不想啦!
苏铮翻了翻书,看过不知多少遍了。那段文字早已耳熟能详,仔细想想自己的婚姻岁月,似乎过于放纵了自己,在这危险的时刻,也许自己也曾经推了他一把?
中年,她以为离自己很遥远;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中年不是时间,是心情。
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赵丹。娇艳如花,苏铮突然没了那些怒气,心里空荡荡的,或许可以用苍凉来形容?
“我来接我男朋友!”赵丹依然气高。年轻人,以为有了爱情就有了名分,可是名分这东西,其实小小的爱情能撑得起来的。
苏铮有些恍惚,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吃亏的一个,可是今天,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允许自己小小的反思一下,去偷窥那些被她在婚姻里忽视的东西。即使她拥有了名分,她可对得起?
沉默的让开,赵丹愣了一下,却毫不犹豫的冲进卧室。
秦斌有些尴尬,身上穿着秋衣秋裤,看起来有些衣冠不整,在两个女人面前,他几乎摆不出威风。
“斌哥,我们回去吧。”赵丹泫然欲泣,手上却没闲,要帮他穿衣。
秦斌下意识的挡开,脑子里竟然想起了那句话:“你,敢冒险?”
苏铮靠在门口,看着他们,好像站在遥远的星空,俯视着他们一般。漠然的眼神,透着只有一起渡过十年的人才能看明白的苍凉,塌下的双肩也只有相处二十年的人才能解读其中的寂寞。这样的苏铮,和以往大不相同。秦斌仿佛看见自己,远远的站在荒野的自己。他十六岁知道她的心,带着走了二十年,早已把她视为自己,抛弃她便是抛弃了二十年的自己。
“你,敢冒险?”
“丹丹,你回去吧。”秦斌挡开赵丹的手,“我在这里挺好。还有——”秦斌看了看苏铮,对赵丹说:“以前的事,我会对你有个交代。但是现在,我希望你不要介入我的家庭。”
最残忍的,莫过于这句话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轻飘飘的,好像错都在赵丹一人身上。
苏铮一愣,有些怜悯的看着她,倘若秦斌选择的是赵丹,是不是错都在自己一人身上?
赵丹突然哭了出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苏铮看了眼秦斌,他手足无措的坐在床上。走过来收拾了碗筷说道:“别弄脏我的卧室。”说完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为什么,她竟然会突然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第四式(1)
“卦辞:九四:或跃在渊,无咎。《象》曰:或跃在渊,进无咎也。象征着处于进可取誉,退可免难的转折时期。爻辞以龙跃深渊为喻,龙跃入深潭,退可藏身于千仞之下,进可升腾于云天之外,进退有据,潜跃由心,喻指君子处境从容,故无灾难。”所谓盛极必衰,强弩虽劲,势不能穿鲁缟也。连连强势出击,虽然赢的干脆,却毫无欢喜之心,到有吐血悲摧之意。摸摸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苏铮再强悍,也要一个“理”字。
把秦朝哄睡了,苏铮才有时间做些自己的事情。
写字台上有面小镜子,安娜苏的圆腰镜,除了看着太公主气之外,做工设计都是一流。苏铮记得自己买的时候,旁边有个睫毛长到眉骨的女孩子跟旁边的小朋友窃窃私语:“怎么大妈都来安娜苏了?”
至少大妈掏钱的时候比你们这些吃爹娘吃情人的小姑娘来的爽利,那天苏铮挥舞着金卡,极嚣张的把柜台里的彩妆全包了。三个BA围着服侍她,那个落单的小姑娘在旁边嘀咕什么也听不清,估计没好话。
后来,这些东西都送了朋友,只剩下这面镜子,放在桌头。她的心情怕只有这面镜子才能懂了。黑色的镜身妖娆的长满细溜溜的蔓草,如蛇妖魅惑着,水晶般的镜面照出一张疲惫的脸,所有的妖娆就变成了笑话。尤其是放近了,可以看见一粒粒粉,一片片裂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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