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松开手,沉默的拉开了距离。耳边有阵风刮过,苏铮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说:“对不起。”但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让时光倒流?就可以勾销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情?
心底一阵凄凉,反倒有了话说:“呵呵,减肥,正好减肥。还要——嫁人呢!”
最后一句本不该说,从舌尖推出去的一瞬,苏铮差点咬到自己。
看秦斌倏然变色的脸,一阵快意涌上心头,为什么不说呢?很正常的!
演戏是很累的事情,尤其是同床异梦的两个人,偏偏秦妈妈总是有意无意的让二人一起做些事情,秦斌又好像很粗心的“总是不小心”提起以前如何如何,扰的苏铮心烦意乱,连续打碎了两个碟子之后,终于刷干净所有的碗筷。
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苏铮接过秦斌递来的毛巾,没话找话的瞎扯:“对了,你和郎曼怎么样了?听说,还可以?”
“啊?郎曼?听谁说的!孟绂吧?甭理他,他那嘴跑不出象牙来!上回我出去吃饭忘了给他带蛋炒饭,回去就告诉郎曼我晚上有空。害的我被堵在办公室里上了半夜的网,证明自己确实加班才躲过去。这男人长着一颗女人心,惹不起惹不起。”秦斌一肚子怨气。
苏铮听到秦斌躲郎曼的“事迹”,心口突然松了松,随即暗暗警告自己,此事与己无关。但无关你又何必挑起话题?苏铮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自我反思和批判,她只想把这尴尬的一天赶紧消磨过去,而刺激秦斌目前看来是个不错的游戏。
秦斌又开口:“嗯,我昨晚被孟绂拉出去喝酒,就我们俩。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不顺的事儿了,喝的那叫一个没品,折腾我半宿,不过啥也没说!害得我早上差点耽误接你……”
苏铮没理他暗示的解释,只顺着话题说:“可能是案子吧。他又败诉了。合伙人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名声都毁了。不过,你也知道,对他那样的刑诉律师而言,与其胜诉得罪检察机关,还不如败诉得罪客户。毕竟前者是你的性命,后者只是身家。”
“那他还做?”
“所以这人很值得钦佩。”苏铮斟酌着,“别看他玩世不恭没个正形,其实是个很有理想的人。如果我像他那样天天被打击,早就丢盔弃甲的跑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下来的——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一个。”
苏铮有些感慨。实现法律的正义是多么美好的理想,他们又是那样幸福的可以通过自己的职业无限接近这个理想。似乎只要每个案子尽心去做,顶住压力就可以实现!然而现实却是压力之大,几乎没有人可以顶住;顶住之后,也不可能实现那个理想。一步之遥,往往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哦,那他还挺可爱的。”秦斌跟着附和,“听说你一直跟他合作?”
“是。我不太擅长寻找案源,他不喜欢在这种非诉业务上浪费时间。所以,他代理案子之后客户的后续发展都由我来做。其实大家都知道在中国打官司是怎么回事,大多数客户只要看到你尽心了,并不会苛求。如果关系处的好,发展成长期合作伙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只针对企业客户,对于自然人是不太适用的。所以,即使有这样的分工,我们的业务好像也不是太顺利。”
苏铮无奈的耸耸肩。当她意识到自己对着秦斌说了不该说的话时,立刻纠正:“不过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尤其是只有我和朝朝两张嘴吃饭,富富有余!”她甚至还哥俩好似的拍了拍秦斌的肩膀,证明自己自信满满,然后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溜出卫生间。
秦斌站在卫生间愣了一会儿,才叹口气往外走。苏铮不仅躲他,更要命的是根本不相信他。那些近似诉苦的话本来是他们夫妻在一起时常常唠叨的,如今却被苏铮加了一道藩篱,客气而疏离的将他挡在外面。
“儿子!”秦妈妈一把拽过秦斌,“怎么样?有进展没?”
秦斌苦笑着冲老娘摇头:“妈,要不算了。我看她也挺不容易的,您就别为难她了。该怎么跟爸说就怎么说吧!”
“我为难她?”秦妈妈狠狠的一戳秦斌的额头,秦斌本能的不敢躲,生生的受了这一下,继续被念叨,“要不是为了你,我能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人?苏家那里根本就不待见你,要不是我去求了人家,现在你还想进门?!苏妈妈那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我就纳闷了,你究竟做了什么事儿,让人家一家子说话都这么难听!好歹咱们两家也是多少年的邻居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回来又不能跟你爸说,就盼着你给我挣点气把苏铮哄好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你看看你那熊样!再说了,你看你爸那身体,能经得住你这么折腾么!实话实说?说的容易,让你爹还活不活了?你让我这么大岁数,跟着你那个狐狸精过日子啊——”
“妈——”
“少来!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折腾,媳妇我也不要,但是孙子我谁也不给。你这个没心眼子的,提笔就签字,你当结婚就是你自己的事儿啊!连问都不问我一句,朝朝说什么也是秦家的骨肉,没道理给了苏家!我告诉你,你跟苏铮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儿,秦朝你给我要回来,要是弄丢了,小心我扒你的皮!”
通常“扒皮”两个字是秦爸爸年轻时威胁少年秦斌用的,耳濡目染这么多年,秦妈妈撕下伪装的淑女面孔突然换上这恶狠狠的“扒皮”两字,着实让秦斌实实在在的打了两个寒战。
以前自己的老娘暗中和苏妈妈较劲,说话办事都端着拿着,明明没有几两学问,天天压着劲儿的轻声细语,只有在家对他们父子俩时,才阴谋阳谋轮番使着折腾人,现在看老娘连谋略都放弃了,直接上来扒皮,肯定是气的不轻,原形毕露了。
秦斌不想刺激老娘,但是他也实在撑不住了,顶着秦妈妈的怒火,低声说:“妈,算了,有人追苏铮了。而且条件不错。”
“嗯?谁?”
“一个小片儿警,还挺年轻的,跟朝朝关系也好。人我见过,是个有担当的。”秦斌颓然介绍,人家是泰山松,他是松下的肥,差别就是差别。
秦妈妈突然沉默,秦斌慢慢打量自己老娘,片刻之后狐疑的问:“妈,您……没事吧?我只是听说他在追苏铮,好像苏铮还没反应。”
秦妈妈推了一下秦斌:“去管好你老婆,我只要我孙子!”
秦斌见说什么都没用,耸耸肩膀离开。
秦妈妈看着儿子的背影,嘴里低声念叨:“没用的臭小子,别人追你就不能追么!”
郎曼虽然是苏铮的邻居,但是很显然,她对长期住在这里也不大感兴趣。隔壁经常沉默,显示主人很少回家的事实。
郎曼住在哪里?
如果秦斌和孟绂合住,没有郎曼的机会,那郎曼会住到葛聪家里么?
苏铮坐在自己的阳台上,吹着渐渐发凉的晚风,静静的听着隔壁的声音。孟绂说,郎曼已经扫清后院,现在从秦斌身上没有找到突破口,那会从哪里下手?
秦妈妈?
想起秦妈妈苏铮忍不住叹气,和老人相处并不是忍一忍就能愉快的。从秦斌那里知道秦妈妈暂时不同意结束表演之后,苏铮忍不住要发飙,可秦斌接下来一句又让她哑口无言:“我把你和葛聪的事情跟她说了,她应该有个心理准备。”
自己和葛聪?秦斌不介意?
苏铮翻了个白眼,难道要他介意么?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俗!
心底终究不好受,一口喝干了杯中茶,吐出茶叶末子,准备洗干净杯子下次用。再喝晚上就要失眠了,良好的睡眠是女人最实用的朋友。
手机电话突然响起,看了看表,晚上十点,秦朝都睡了,会是谁?秦斌?
拿起来一看,是葛聪?
他来干嘛?
带着一分负气,苏铮接起电话——
“苏铮?”
“是我,葛聪么?什么事?”
“嗯,我妈做了点了锅巴,让我给秦朝带来。看你屋里亮灯,给你打个电话,没打扰吧?”
“没有,没有。你在哪里?”
“楼下,你楼下,出单元门就可以看见。”
葛聪的声音里有一分颤抖,一点异样,苏铮合上手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出一件外套披上,拉开门走出去。
葛聪说不清楚自己在楼下呆了多久了。
他捏着的那袋锅巴从热变凉到冰凉需要多久是个不太确切的数字,反正他看着秦斌送苏铮母子到楼下,看着苏铮远远的躲开父子的热闹,看着秦斌在苏铮走后在楼下良久的伫立,看着楼上的灯开了,灯灭了,最后一盏昏昏灯火定格在窗户上——良久。
金属的手机机身都是冰凉的。燥热退去后,随之而来的初冬的寒意。
葛聪摸着通话后有些热的机身,脑子一片空白。他已经退缩了很久很多次,这次——
“苏铮!”眼看着苏铮客气的接过锅巴转身要走,葛聪突然伸手拦住她,在碰到她身体的一刹那,又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如果苏铮这时候抬头看他一眼,葛聪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个女人有任何交集。但是苏铮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露出皎白如月的半截脖子和一绺略显纷乱的头发给他看。葛聪完全沉浸在自我抽风的境界,开口道:“你……你……我……”
他咽了口吐沫,脑子里交叠着两个词“喜欢你”和“做朋友”,但是张口只能讲一个,说哪个?
“我想……照顾你!”
完了!葛聪心里哀嚎,苏铮岂是需要人照顾的!恐怕他比苏铮还需要照顾!
葛聪心里抽了自己一千遍啊一千遍,人却傻呆呆的一点动作都没有。好像架子上的鸭子,反正进了炉子,是烤是炸随便吧!
苏铮没有立刻回应,那段洁白的脖子好像天鹅弯曲的颈项,葛聪甚至有个错觉:这女人根本没听见自己说什么,她只是在欣赏自己的倒影或者地上的土。
就在葛聪等的腿肚子转筋的时候,苏铮抬起头,扑哧笑了:“你知道我什么情况吧?”
呼,这话太冷静了。冷静的葛聪头脑瞬间清醒,立刻明白自己越过了一个什么样的坎儿。上来就是关键点,一点不拖泥带水,究竟是好还是坏,难讲。但是,至少尴尬总可以少一些。葛聪也不想自己看起来手忙脚乱的像个高中生,轻咳两声,克制着情绪点了点头:“知道,想过了。我很喜欢秦朝,他也讨人喜欢。呵呵,连我妈都特喜欢他!不过,孩子的情绪要照顾,我不急。”
苏铮心里暖暖的,她以为葛聪会提秦斌,但没想到上来就是孩子的问题。苏铮一向觉得,如果开始一段新的关系,秦斌意味着过去,秦朝意味着将来,对象提谁就预示着他最在乎谁!可是,苏铮从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太过在乎了,可能就永远不“想”提了……
“明天下午五点,开庭结束以后我就没事了。”苏铮低着头,轻轻的说出自己的时间安排。
葛聪挠了挠后脑勺,“啊呀,我得六点才下班呢!”
“扑哧!”苏铮又乐了。抬起头看着葛聪,笑的那么了然,又那么无奈:“我还要送朝朝回姥姥家,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
葛聪嘿嘿一笑,傻的不能再傻,“呃,随便,我听你的。”
苏铮向天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要求男人清醒点难道不现实么?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6日更新结束鸟!明天继续!
第十四式 损则有孚(下)
苏铮和葛聪交往的事情以闷雷的方式在律所炸开了。并非是两人谁高调,而是人性太八卦。先是从葛聪工作单位派出所向分局市局纵向蔓延,同时横向向检察院法院蔓延,稍晚之后,就好像大水漫金山在整个帝都的律师界浸润开了。葛聪突然发现,认识苏铮的人还真不少,貌似苏铮在业内好像也小有名气?
“苏铮?就是那个做XXX公司法律顾问,一年搞了几百万的那个?”
“葛聪,你小子有福了,傍了了款姐。”
“能挣那么多?听说是一个团队在做,她只是中间的负责人之一吧?”
“葛聪,她离过婚你不知道?我靠!你小子挺大方的,既往不咎啊!”
“苏铮她老公出轨以后,她就有点受刺激了,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去了一个小律所,给人做助理。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葛聪,你这是钻计划生育空子啊!再要一个就是俩孩子的爹了。”
“苏铮比葛聪大吧?”
“葛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葛妈妈一巴掌拍在沙发上,闷雷似的响了一下,嗓门尖尖的,“那个苏铮到底是谁?”
葛聪坐在饭桌旁边数着碗里的米粒,有种想逃的冲动,无奈脚底下粘的死死的,动都动不得:“就是……那个秦朝的妈。”
“她不是你同事?”
“算……算半个吧。我们有工作往来。”
“那、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没几天。”
“她离婚了?”
“嗯。”
“秦朝是她亲儿子?”
“嗯。”
“她前夫呢?”
“跟别人跑了。”
“为什么跑了?”
“我怎么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葛聪已经把碗里的米粒规规矩矩的分成两等分,一粒不差。
“小聪,你爸走的早。你一向都是品学兼优的孩子,连眼睛都保护的好好地不用戴眼镜,这找老婆可是人生大事,你得带眼看人啊!”
“……”
“就算妈给你介绍的你觉得不满意,你可以慢慢找啊!你还年轻,多少年轻漂亮聪明善良的未婚待嫁女青年排着队的等着咱挑,你怎么就偏偏从……从垃圾筐里捡个烂桃啊!”
“妈!”葛聪抬起头,“你别这么说人家!苏铮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子,无非就是离婚而已。离婚又不是她的错!”
“你没过过日子不知道!夫妻之间,过不到一起绝对不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事儿。就算她老公出轨找小三,那不定苏铮在家里怎么折腾,让男人往外发展呢!”
“妈!”
“你少来!你现在是狗屎糊了眼,看不清真相。你看看咱们邻居,那两口子不是刚离婚么?也是男的外遇,可那老婆你是亲眼看见的:半夜两点在楼里又吵又闹,当着众人的面,让她男人下不来台,自己一不高兴甩手走人了,放着孩子饿得嗷嗷的没人管,别说男的要出去打野食,就是养条狗也得溜出去吃饭啊!”
“妈!苏铮和他们不一样!”
“一样不一样也不是你说的!”葛妈妈来气了,“我吃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看着苏铮老公没啦离婚啦孩子没爹啦可怜啦,你动动脑筋,这至少说明她不是回过日子的人!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咱可好好地一大好青年,不缺胳膊不缺腿,又有这么好的工作,你找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不行啊!非得重复一遍那前夫的遭遇,再折腾一回?!”
“妈,您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对,就算苏铮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逼着她前夫不得不出轨,那人家现在改,给个机会不成么!”
“不成!要给机会让别人给,你掺合着做小白鼠啊!”
葛聪哭笑不得,在老妈眼里,苏铮就是一祸害自己的狐狸精,吃进肚子里就能拉稀的烂柿子,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一推碗筷站起来,葛妈妈一瞪眼:“你敢!你要是敢踏出这家门一步,就别再进来!”
葛聪看了老妈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嘭的撞上门,窝着不出来了。
葛妈妈翻了个白眼,继续碎碎念:“我是为你好……全天下的女人恐怕就你老妈我是掏心掏肺的对你了。别的哪个不是贪你点东西的,哼!我还能不知道!”
昆仑饭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可以俯瞰整个CBD,而且,比较安静。
苏铮看着眼前的饭菜,有点食不下咽,对面的方博岑倒是斯斯文文吃的赶紧利落。
“怎么,不合口味?”方博岑探询的问。
苏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