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倍明一摆手:“啊呀,女人啊,就是太小心,生怕说错了得罪什么。小伍啊,以后可有你受的。”
沈总接着说:“不过女人怀孩子的确辛苦,你要多多体谅,有时间要多陪陪她。唉,你嫂子刚生完沈思的时候差点得了抑郁症,每天我一回家就拉着我哭,真是——”他摇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米倍明接道:“都说沈总疼媳妇,看来果然不假。哈哈,这一点我自愧不如啊!”他做出沉痛的样子,顿了顿说,“算啦,来,我们再干一杯。”
沈总也知道米倍明的事情,没有推辞一饮而尽,两人岔开话题说起了项目的具体操作。关于设备的部分都是秦斌来讲,到了整体的安保设计,又是伍兵。其实,这种事情都是谈妥之后才问律师的,今天这场聚会,律师来不来都无必要,顶多证明关系好,将来可以签下合同。对苏铮来说,签也是王律师的的事情,轮不到她来积极凑热闹。
苏铮一面留心有没有相关的法律问题,一面走神。
自己生秦朝的时候,秦斌好像表现不错?印象里她记得自己有一次半夜两点饿醒了,嚷嚷着要吃庆丰的包子,秦斌二话没说,穿上衣服就出去找。后来没找到开门的庆丰,从24小时营业的永和豆浆里揣回几只小笼包。自己又哭又闹,说他不心疼老婆,秦斌好像也没辩解什么。一大早跑出去,等庆丰一开门,就买了回来。那一晚上,似乎他都没睡。
苏铮下意识的看了眼秦斌,这个男人正在谈生意,酒桌谈生意,轻松在外,弦都绷在里面。
米倍明大概想活跃一下气氛,说道:“唉,现在都说钉子户难弄,我看也好办!”他挥了一下手,“我听一个开发商朋友说,他们碰到一个钉子户,死活不搬。怎么办?直接道路拐了个弯,还在他家门口弄了个交叉,不用你搬,我照常盖楼!而且,这在风水上叫剪刀口,谁住在这种地方谁家就有血光之灾!后来,那个钉子户要搬走,没人理他!让他贪心没够!”
这本来是个笑话,席间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伍兵啪的放下筷子,哼了一声,说道:“这不是欺负老百姓么!”
沈备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干喝了一杯酒。
米倍明有些不知所措,伍兵这么说好像自己当面骂沈总鱼肉百姓似的!
正尴尬间,秦斌喝了口酒,嘿嘿一笑,好像扯破了僵局,待大家注意力转过来,才笑眯眯的说:“这个,他可以建个收费站啊!反正是他家的宅基地,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怎么都得让老百姓过日子吧?”
不管好笑不好笑,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米倍明陪着笑,悄悄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铮心头一动,这个秦斌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人,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化解别人的尴尬,顶天立地是英雄,春风化雨谁说不是呢?
看一眼秦斌,他正看过来,笑眯眯的眼睛,异样的明亮,好像看透了她心里那一丝荡漾……
酒终人散,沈备有车有司机,伍兵坚持自己打车走,米倍明满不在乎的要自己开车,苏铮规劝无效,只好听之由之。秦斌凑过来看着米倍明走开的影子说:“律师也不是全能的哈?”
伍兵还没走,站在旁边听见秦斌阴阳怪气的说话,心里不高兴,对苏铮道:“苏律师,我送你吧。”
秦斌酸溜溜的说:“不用,她今天没喝酒,正好开车送你。”
伍兵不知道苏铮开车来的。他以为苏铮只是文卿所里的一个小助理,连文卿都没买车,一个小助理怎么买车呢?所以,正好被秦斌顶了个窝脖儿。
苏铮白了一眼秦斌,对伍兵说:“那就有劳了,我今天正好没开车来。”其实,她的车就在停车场放着。
伍兵缓了一缓,笑着点了点头。
门童招来一辆出租,伍兵坐前面,文卿坐后面,还没说去哪里,秦斌突然蹿了进来,笑嘻嘻的说:“我也喝酒了,不好开车,顺路顺路!”
不等伍兵说话,秦斌对司机先报出了伍兵的住址,然后对伍兵说:“伍总,先送您,我和我老婆自己回去就行。”
苏铮以为秦斌会一直不捅破这层关系,没想到他这时候冒出来,吃惊的卡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
伍兵“噌”的转过头,看看秦斌,再看看苏铮,睁大眼睛瞪着,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铮赶紧点头:“不好意思,今天凑巧了,没想到碰上。”等于间接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伍兵终于吐出那口气,点点头,说:“这样啊,也好。”也不知道他觉得好在哪里!
伍兵和文卿住的并不远,依然是文卿早先租的房子,创业考学重新就业,他们并没有多余的资金改善生活。
苏铮看伍兵下去,望着远处灯火阑珊处,想着文卿在做什么,悄悄的叹了口气。
“在想文律师和伍总的事儿?”秦斌坐在苏铮身边,“礼貌”而小心的保持不碰触的距离,但也仅仅是不碰触,对方皮肤的温度还是可以感到的。
“你知道?”
“爸妈说过。”秦斌摸摸鼻子,“你不在的时候,他们教育过我。”
苏铮没有说话,低头看自己裙子,轻轻的抚平上面的细摺。良久才说:“你何必回来呢?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秦斌一愣:“我……朝朝总需要一个爸爸。”
“可我却不需要你这样的丈夫了。”苏铮看着车窗外,微微有些晕车,“赵丹找我谈过,心平气和的谈。你把她开除了,她现在没有工作,可是,她不怨你。我想,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你们重新开始,比我们容易。”
“小铮,你胡说什么!”秦斌有些着急,刚要辩解,司机说到了。
付钱下车,走进小区,柳枝轻拂,空气中飘着夏夜暖暖的轻风,还有花香草香,一派都市田园的温馨。
“我们怎么就不能复合了?”秦斌有些着急,提高了嗓门侧着身子走在苏铮身边,“我们还没离婚,你对我还有感情,我也爱你。赵丹——我根本是一时糊涂啊!”
苏铮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如果出轨的人是我,现在换我求你不要离婚,你会怎么办?”
秦斌突然卡住,站在原地不再说话。老实说,他从来没想过苏铮会出轨。但是他做过类似的梦,很快都被他在现实中扼杀了。
苏铮远远的走在前面,秦斌快步追上去,斩钉截铁的说:“我肯定答应!”
苏铮笑了:“老人们说的话果然正确,男人要是能相信,猪都可以上树。”
秦斌再次强调,自己绝对可以接受。苏铮才说:“行,那就等我出轨一次再说吧。你都尝过别的女人是什么滋味了,我还没尝过别的男人呢!你要是不乐意,签字我也没意见。但是——”她站住对秦斌一字一顿的说,“我们之间不可能了!离婚吧!”
秦斌搬过来的用意苏铮一清二楚,她也怕时间长了自己把持不住,与其将来相对两相怨,不如现在把话说清楚。
转身走进公寓大楼,秦斌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第六式(下)
苏妈妈听女儿如是说完那天晚上的情景,关心的问秦斌是否回家?苏铮点了点头,不过蹑手蹑脚,她只装作不知道。
苏妈妈叹了口气:“小铮,秦斌现在是心里真有这个家,你要是这么坚持下去,万一真的签字离婚了,他可就回不来了。你看咱们院里,男的不肯离婚,闹来闹去离婚了,结果女的后悔想复婚,男的都不肯答应。相信妈,这男人真要是脱了缰,再套住可就难了。”
苏铮道:“妈,这要是刚开始那会儿他这么折腾,我还有可能。可是,他真的搬出去和那赵丹同居,后来还带着朝朝去赵丹那里,当时大家都是死了心要离婚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签,但是——”苏铮有点说不下去,“他在外面玩儿不爽了跑回来说爱这个家,谁知道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又有谁清新可人,把他勾出去玩?我才不收留别人不要的垃圾。”
女人的狠心都是男人炼出来的,怨气都打成精铁,沉甸甸的没个千八百度的高温化不了。
苏妈妈瞅着女儿,愁得眼睛都快花了:“当初我就说他跟你不合适,你不听;现在都这么久了,朝朝也这么大了,你又要离婚!以前,我是看他不知悔改,现在至少他有这个心啊!你就听妈劝,我是过来人,分分和和看多了,女人跟男人不一样,人言可畏啊!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苏铮捡起痒痒挠,无意识的搔着交叠的大腿:“妈,现在谁还怕人言可畏啊!骂的越多挣钱越多,大家都是过自己的日子,自己开心就好。我以前追他,是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一拍即和。现在我是喜欢他,可他对我没兴趣了,这强扭瓜的事儿我不干。我这人——”苏铮一不楞脑袋,扬起下巴倔强的说:“我不耽误别人,别人也别想耽误我!”
苏妈妈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倔强的女儿,“你呀,跟你爹一个德性,不把南墙撞出个窟窿不罢休!”
苏铮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露出几分儿时的调皮笑容。苏妈妈一时怔忡,恍惚回到以前的时候,那时候的女儿虽然让大人费心,但却是快乐无忧的。唉,算了,如果离婚可以让孩子开心,那就离吧!小铮说的对,日子是自己过的,管别人说什么!
苏铮得到家里的支持,心里踏实了很多。以前爸妈只是维护她,现在必须支持她了。回到家里,把儿子哄上床睡觉,苏铮正要收拾卫生,收到一条短信:“苏律师,您的律师证落在派出所了。葛聪”
苏铮猛的想起来,上次去复印资料,出示了律师证似乎随手放在一边就忙去了,后来听说葛聪与何文瀚的关系,稀里糊涂的就吓跑了。真是越乱越出错!赶紧回信道谢,苏铮约好明天去取,葛聪倒也不为难,很爽快的答应了。
“谁的短信?”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斌悄没声的进来,这两天他矜持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
苏铮吓了一跳,捂着砰砰跳的心口看着他,下意识的关了浏览:“没事,工作上的。”
“哦,”秦斌似乎不信,但也没多问。倒在沙发上,长长的出了口气,好像累坏的样子。
苏铮没理他,里外打扫干净支起身子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略微有些恍惚,这种平静曾经延续了十年,在她以为不会打断的时候,砰的一声碰到了墙壁。然后她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又悄然回来。苏铮想起老妈早先的一个比喻:“这过日子总有磕磕碰碰,好像那湖面,噗通掉进一块石头,荡起点波纹,忍一忍静一静,过去了,还是那样子。”
可是,湖底总是不一样的吧?万一掉进去的不是一块石头,是一座山呢?
苏铮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伸手推了推秦斌:“醒醒,回去睡吧。在这儿该感冒了。”
秦斌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下意识的向里屋走,走到拐弯的地方,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苏铮说:“老婆,你也早点睡吧!”然后伸了个懒腰,踱了进去。
苏铮没有说话,看着秦斌消失的地方发了会儿呆,然后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轻轻的几乎无声,便埋起头悄悄的抽泣起来。
恨也痛,爱也痛,什么时候可以不恨不爱,是不是就可以不痛?
苏铮没有答案,也找不到答案。
葛聪约好的时间是快下班的时候,苏铮临走孟绂交代说:这个时候一定记得问问人家晚上有没有安排,请人家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这叫人情世故!孟绂恶狠狠的交代,好像苏铮很不懂似的。
苏铮懒得理他。老娘挣出来人生第一个一百万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土坷垃里刨食儿,就算你怀才不遇,总不能说我不懂人事!但是办公室里谁瞧得起谁?最没用的就是磨嘴皮子。
拎包离开办公室,苏铮慢慢悠悠赶到葛聪的派出所,果然小家伙已经在那里等着。办公室里没什么人,苏铮有些奇怪。葛聪看了看表说:“该下班的都下班走了。这里是机关。”
哦,苏铮点点头,接过自己的律师证,翻了翻,夹页里掉出一张名片,翻手一看是秦斌的。抬抬手,扔进垃圾桶。
“这个……”葛聪指了指名片,“我以为很重要。”
苏铮摇摇头,“不重要。”
葛聪看了看,点了点头,念出名片上的名字:“秦斌……”
苏铮看看垃圾筐,目测了一下距离,苦笑着说,“您视力真好。”
葛聪只是谦逊一笑,并不接话。也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就那样站着。苏铮猛的记起孟绂的嘱咐,清清嗓子说:“你……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吧!”
说完,她突然脸红了。这么主动的约请男人吃饭,大概只有追求秦斌的时候。以往做事,好像都有人抬轿,不需要她太如何主动。
葛聪默然一笑,好像洞悉了苏铮的心情,说道:“不了,以后有机会吧。我得回家吃。”
苏铮明了的点头,为自己的龌龊想法有些难堪,带着一点歉意说:“你去哪里,我送你吧,很方便的。”
葛聪摆了摆手,“我住宿舍,离这里不远。不过,我一会儿去食堂吃。”那就是暂时不出去了。
苏铮点点头,明白人家这是拒绝自己,心里又有些不甘。略带失望的起身告辞,葛聪送她出门,到了停车场,葛聪突然问:“呃,这个周末,有空吗?”
啊?苏铮不明所以。
葛聪双手合十,脸上露出几分嘎子的笑容:“我有个小忙,需要您帮一下。”
回到家,苏铮托着腮帮子想葛聪的事。
帮,还是不帮?这事儿弄不好得搞出误会。
秦斌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我妈来了没?”
“没有。”苏铮站起来,掩饰自己的一点心虚。
秦斌没注意,擦了擦脑门:“我一接到你电话就赶过来了。朝朝呢?”
“我爸接他下学,现在那边呢。你妈打电话来我正在路上,想着还是先回来收拾一下的好。”
秦斌眨眨眼,冲进卧室一看,自己那屋里的床上用品已经变成两人份,而且,床头柜上,也多了许多苏铮的家用。倒是儿子睡觉那屋,空荡荡的一张床,看着碍眼。
“要不——”秦斌看看表:“我把儿子的床换过来吧。”
“不用费劲了,告诉妈都是临时的算了。”苏铮心想,你要是签字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么?死乞白赖的拖着,劳民伤财。
秦斌没有坚持,抓抓脑袋刚要说话,门铃响了,老太后驾到!
秦妈妈的到访因为有了事先的准备,并不难接待。但是每一个母亲都不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所以,她坚持让两人快些买房子,并威胁说,如果被秦爸爸知道,恐怕会更糟糕。
有多糟糕?苏铮不知道。她只知道纸里包不住火,秦斌这样拖着不是事。
秦妈妈走后,面对苏铮的质疑,秦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说道:“你难道真的不想给朝朝一个完整的家么?”
对这个问题,苏铮已经无力回答。她转身走进卧室,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到秦斌面前。
秦斌不解的看着她,在苏铮的示意下,打开了纸袋。里面是一张光盘,一叠打印出来的短信记录。他认得号码,自己的,还有赵丹的。
“宝贝儿,我想你,不过我儿子过生日,稍等五分钟,马上就到。”这句话被用彩笔重重的标出来。看得出,标明重点的人很懂女人的心理。
苏铮尽量让自己平静:“那天你说工地出事了,不过为了朝朝过生日,可以抽空过来。连鞋都没换,穿着皮鞋踩在我刚擦干净的地板上,好多脚印,吃了一口面条,亲了儿子一下,你就走了。朝朝趴在窗口给你说再见,你看都没看一眼。我以为,你是为了工作……”苏铮捂住脸,不再说话。
往事不堪回首,类似的重点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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