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见面的时候,自己做学习了很久的日式便当给她吃吧。
Glen迷迷糊糊的露出了笑容。
番外三 我生命的意义
最喜欢的网球,打不了了。
“好可怜喔~~这么年轻就得这种听都没听过的病~~”“听说是绝症呢~~”
“讨厌~那男生长的还满不错的说~真是可惜了~~”
“原来你已喜欢小男生啊~”“少妄想老牛吃嫩草了,哈哈哈~”“讨厌~~”
门外护士们的轻浮的谈笑一句不少的传近了少年的耳朵里。
少年张开了眼,长睫下面的瞳孔没有一点生气,只是淡漠的看向半开的窗户与窗外的蓝天。
白色的云朵像是大块棉花糖轻飘飘的浮在蓝色的背景上,风将轻薄的白色窗帘掀的起,少年伸出的左手上有不少青色的痕迹——那是长期打针留下的青痕。
锐利的针头戳破皮肤,红色的鲜血溢出,染红白色的棉球和固定的胶带,冰冷的液体从针管里一点一滴的进入身体,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装饰,消毒药水的味道。
感觉不到生命的流逝,是因为已经对死亡无所畏惧,抑或是自己已经死了呢?
喀嗒的一声,门被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了进来。
“早安。”
听到来人的声音,少年缓缓回过头,对女人礼貌性的一笑。
“早安,医生。”
女人回一少年一个笑容,拿起了床尾的病历开始查看。
少年再度看向窗外的蓝天,丝毫不关心有谁在这个房间里做什么。
对于生命,少年只有厌倦。
拖着一个只会发烧什么都做不了的身体,只能留在这个像会把人吞没的白色房间之中,一生与药物和各种机器为伴;无法上学,不能做任何剧烈的运动,甚至不可以长时间起床……这样的生命,还剩下什么意义?
对未来没有期望,对人生没有不安,对死亡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吃过东西了吗?”女人的手搭上了少年的额头,一边确定少年没有发烧一边问。
“……没有。”少年轻声回答着,有些嫌恶女人的手。
明明机器更为准确快速,为什么她还要用手呢?
“那有什么想吃的吗?”女人继续问。
少年突然有了想捉弄女人一下的想法。
“医院对面的快餐店——我想吃汉堡和炸鸡块。”少年的眼里忍不住露出少见的笑意:自己是被严令禁止进食这些对身体无益的垃圾食品的,况且,自己并不是那么爱吃这些东西,虽然后辈的文太和赤也他们倒是挺喜欢的。
果不其然,女人愣住了。
“汉堡和炸鸡块啊……”
女人微微偏着头,自言自语般轻道:“也对……年轻人都喜欢这些的。”
“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女人将病历本放回原位后离开了病房。
她真的去买汉堡和炸鸡块了?在上班时间??为一个被严令禁止吃这些东西的病患???
少年摇了摇头,决定将这些疑问抛到脑后——这些事对他不具有任何意义。
反正,她只不过是在可怜快死的他。
十五分钟后,女人出现在了阳台上,手上还抱着医院对面那家快餐店的纸袋。
女人身手矫健的落地,将窗户恢复成原本半关的状态后把纸袋递到了少年的面前,“趁着还热,吃吧。”
“医生,你……是爬墙回来的?”少年看了一眼女人脚上的黑色高跟鞋。穿着那种东西爬上三楼的阳台?
“嗯?啊啊,我和护士们说我去厕所,总不能从厕所拿着这些回来吧?”女人理所当然的回答,顺手拍落自己肩上的树叶。
“半个小时内吃完喔,包装袋什么的丢到旁边那个你没用过的空柜子里,下班以后我会帮你拿出处理的。”女人挥挥手,又从窗户出去了,只留下少年抱着手上那个还温热着的纸袋。
“呵……呵呵……”少年笑了。
晚上,下了班的女人来到少年的病房,意外的看见少年坐在床上朝自己微笑。
“炸鸡块……你没有吃掉吗?”
少年拉拉肩上披着的衣服,轻道:“吃完汉堡我就饱了,我想医生下班的时候大概肚子也会饿,所以我想我们两个一起吃吧。”
于是女人又破例去了医生休息室用微波炉热过炸鸡块。
少年再也没有提过想吃汉堡薯条炸鸡块。只是,偶尔女人会带着零食和少年喜欢吃的东西过来。
少年逐渐开始和女人谈论网球的话题,女人每次都是微笑着听少年说话,后来女人习惯性的会为少年买来网球类的报纸杂志。
“在病床上也能做的锻炼啊……”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女人皱着眉认真思考的模样让少年有一瞬的悸动。
——对于他说的事,她真的在认真思考的。
不是大人常有的敷衍,也不是办家家酒那样的安慰,她没有因为他还是一个孩子而忽略他的话。
生命似乎没那么没有意义了。
女人思考了不久,看着少年道:“杠铃怎么样?轻型的杠铃你应该是可以用的。”
隔了两天,少年的父母送来了新买的杠铃。
笑着送走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很多的父母,少年心中内疚,自己给他们添的麻烦实在是太多了。
回病房的时候,心中沉重的少年看见了在不远处的女人。
正想上前的少年看到了有人拉着女人的手,那是住在自己隔壁,这家医院唯一一个和自己得了同一种病的老婆婆。
老婆婆拉着女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女人并没有看见自己背后不远处的少年。
“医生真的是好人啊!”老婆婆拉着女人的手,眼眶发红就要掉出泪来,“平时偷偷给我带我喜欢吃的,还陪着我这老婆子叨家常,知道我讨厌那些冰冷的机械所以用手给我量体温……今天还准我回家一天……”
“我还以为我再也没有离开这医院的那一天了……”
少年在自己的病房和老婆婆病房相连的那堵墙面前站住了。
“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老婆婆抽泣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溢满了幸福的笑容,“能够再看看我的儿子、媳妇,还有我那还不到一百天的孙子的睡颜一次,我……”
少年走进了自己的病房,关上了白色的房门。
第二天半夜的时候,老婆婆突然发病,抢救无效,第三天的凌晨医院宣布确定死亡。
“怎么可能?!妈妈回来看我们的时候还那么的健康啊——!!!”老婆婆的儿子冲着医护人员歇斯底里的大吼,老婆婆的媳妇则是抱着孙子垂泪不已。
“很遗憾,因为这种病是目前的医学无法完全治愈的病,任何时候出任何状况都不是没可能的,现在这样——”女人没有哭,只是咬着牙眼眶发红的直视着老婆婆的儿子。
“不!!妈妈她前天还说过她很快会出院的!!你说谎!!你说谎——!!”老婆婆的儿子用力的一推女人,女人立刻撞到了墙上,一头褐色的青丝松散开来。
马上有其他的医护人员过来拉住了老婆婆的儿子,而那个人还在叫嚣着:“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你不批准妈妈回来看妈妈,她就不会死了!!她就不会死了——!!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杀人犯——!!”
『你这个杀人犯。』
女人没有太大表情的从地上起身,走到老婆婆儿子的面前淡淡道:“请节哀。”
接着女人便离开了。
少年以为女人会大哭一场,可是在楼顶找到女人的时候,她只是在抽烟。
“……”看见少年,女人也不说话,静静的灭了烟。
“医生,多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了。”少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女人抬起了眼。
“今后您不用给我带医院指定外的任何东西了。”少年笑的灿烂。
“你……”女人张大了细长的眼,伸出手想要触碰少年。
依然是笑着,少年一抬手,不是很礼貌的隔开了女人的手,“医生,我不需要你泛滥的同情心。”
“……同情?”
“医生是觉得我们这些快死的人很可怜才对我们好,努力的陪着我们做些无聊的事吧?”少年惊讶于自己语气的平静,“这段时间真是辛苦您了,今后不用再劳烦您、我的父母或者是其他人了,反正我很快就会死的……”
啪!
一个清脆耳光打道了少年因为长期住院而显得十分白皙的脸上。
“不要说‘死’啊!!你才十四岁!!是十四岁不是四十岁!!你不该死也不会死!!”女人激愤的吼着,打人耳光的手微微颤抖。
很疼。
不只是少年的脸上,女人的手掌上也是一样。
“你连人生的一半都还没经历过!不只是难过的事!!还有那些幸福的事!!人生应有的三分之一的幸福都没有的你怎么能够死?!没有用你的生命回报过任何人的你也根本不配让其他的人为你的死而痛苦!!我可怜的不是你!!是那些会为你的死而感到悲伤的人!!”
“你以为你给你的父母添了麻烦?!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最大的麻烦就是在失去你之后一辈子沉浸在悲伤之中!!”
女人再度红了眼眶,琥珀色的眼睛上也充满血丝。
“我是带给‘想要活着的人’他们喜欢吃的东西!!也是因为他们想要活着所以才陪他们聊天!!”
“想放弃自己的你不值得我可怜!!也不值得我同情!!!”
女人夺门而出,离开的那一瞬有细碎的晶莹从她的眼角飞坠而下,快的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想要病人活着,所以才偷偷带着他们喜欢的零食点心给他们,陪他们闲话家常,分享自己的兴趣,勾起他们对生的渴望;而不是因为他们快要死了,所以尽量去满足他们最后的心愿。
——原来女人一直没把他们看作将死之人,只是作为病人的他们放弃了对“生”的念头。
她不是同情可怜他们这些或许永远不会好的病人,她是将他们和其他身体健康的人一样视作有未来的人。
他们的生命,不是没有意义的。
少年流着泪笑了出来。
之后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稳重的少年变得更稳重了,长高了、脚码变大了,身体也变得更加趋近于成人,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礼貌空洞、充满拒绝性。少年的表情变回了没有生病之前充满生气的表情。
女人还是那样会偶尔带着零食、好吃的东西、少年喜欢的食物和网球类的报纸杂志到少年的病房去。
“说好了,医生,下次我们一起去吃那家店的牛排。”十五岁的少年伸出了小指。
“好。”女人目光柔和的轻笑道,用小指和少年拉了勾。
少年垂下长睫无声的笑了。
『呐,医生,你知道吗?你把我生命的意义重新定义了。』
『十四岁的我挣扎在痛苦的夹缝中;十五岁的我正奋力的从那个夹缝中站起来,站到能与你同样高的位置上。』
『医生,』
『你已经成了我最重要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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