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当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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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当铺(二)-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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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警察已经来过了,家中里里外外的下人们都问了一遍,没有任何的线索。而且就算是家里的下人做的,抛尸到附近的乡下也是很大的工程,试问没有一个下人可以有整个的工夫做这件事。 
    爸爸看起来很疲惫,洗了澡就早早睡下了。 
    我睡不着就去找哥哥聊天,一推门就听见温柔的女声问:“是文杰回来了吗?” 
    “不是。嫂嫂,我是若水。” 
    “若水,进来。” 
    嫂嫂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已经隆得很高了,脸色苍白。医生说嫂嫂这样的体质根本就不适合怀孕,她太虚弱了,甚至保不住孩子。见了我嫂嫂高兴地要起身被我按下:“嫂嫂还是躺着吧。” 
    我从心里笑了自己一下,嫂嫂这样的身体别说是杀人了,让她动一下简直就是自杀。 
    “四夫人死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嫂嫂叹口气:“四夫人虽然为人清高了点,可是她为人很善良,而且,她很喜欢小孩,自从我怀孕以后,她就很照顾我。” 
    红颜多命薄,这话说得一点不假。 
    和嫂嫂说着话的空挡,哥哥就回来了,他的样子显得很疲惫,见了我说:“若水,这两天不要打搅爸了,让他安静一下。” 
    “四夫人……” 
    我刚开口被哥哥阻止:“不要再提了。” 
    我乖乖地闭了嘴跟他们道了晚安便从房门里退出来,门口站着局促不安的丫鬟小莲。 
    “少奶奶身体不好,你怎么不去屋里伺候着?” 
    “回小姐的话,少奶奶自从怀孕几个月后就不要我伺候了,只是把饭和茶水送她房间里就好了。她喜欢清净。我就在门口守着,少奶奶有事叫我一声就能听见。” 
    原来是这样,不过,嫂嫂是大家闺秀,从小就有丫鬟伺候着,突然这样朴素起来,想必大家都不会习惯吧。 
    “少奶奶和四夫人的关系怎么样?” 
    “四夫人前几个月经常亲自炖补品给少奶奶吃,可是最近就没怎么来过了,四夫人的脾气就是对人忽冷忽热的这也不奇怪。” 
    门内“咣当”一声响,似乎是脸盆打翻的声音。 
    “小莲,进来把水盆收拾好!”哥哥喊。小莲大声应和着来了,便匆匆地跑了进去。 
    2 
    夜已经很深了,爸爸窗户的灯还在亮着。小鱼已经睡着了,我披上衣服出了门。对于四夫人,我一直都是好奇的,她长得很美,也不像是趋炎附势之辈,只是听沈妈偶尔提起,一开始是哥哥先认识她的。 
    哥哥很喜欢听她唱歌,于是经常去舞厅捧场,像着了魔般,为此爸爸还骂哥哥不务正业禁了他的足。可是不久以后,爸爸也开始出入紫玉所在的舞厅,再没过多久,紫玉就成了春家的四夫人。这件事如果不是阿辉告诉沈妈,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一个男人如果爱上自己的后妈,那么她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 
    一个女人如果知道自己的男人爱上了另一个女人,那么她也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 
    可是嫂嫂怀孕了,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而四夫人是被拖到附近的乡下杀死的,这个人身强力壮,而且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件事。 
    出了门,下了楼,四夫人的房间在花园的对面。她喜欢独住,父亲对她过分宠爱就把偏房给了她。如今四夫人一死,这偏房就没有了人,房门开着,棺材就放在正厅中间,两只巨大的白色蜡烛放在灵位旁,棺材上面挂着两个白灯笼,听沈妈说,这是乡下的一种风俗,死了人魂魄会被白灯笼里的光吸引住进灯笼里,就不会出来吓人,等在家里的灵堂里放够三天,棺材入土,灯笼要在坟前烧掉,这就平安无事了。 
    虽然我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可是面前的棺材里躺着头和身子分家的人,想起来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四夫人的房间相当整洁漂亮,没有特别奢华的东西,唯一值钱的就是雕花的梨木大床,床上是大红色的鸳鸯被,一方玉石的枕头。我走上前希望能在床上翻出和四夫人的死有关的东西来。搬开玉石的枕头,一张泛黄的照片露出一个角。这照片看起来已有些年月,已经被烧掉了半边上面的女人笑靥如花。 
    这面孔熟悉得很,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 
    我走到红木的桌子面坐下,猛然看见桌子上还有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我顺手拿起来看,是个药方,名字叫十三味安胎饮。整个春家,怀孕的只有嫂嫂,可是也没听说她吃什么安胎的药。 
    难道她怀孕了? 
    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叫声突兀至极,我急忙跑出去,见小鱼摊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妈妈和沈妈也闻声披着衣服出来,她不耐烦地挥着手帕嚷:“这丫头鬼叫什么?这都鸡飞狗跳了,难道还嫌不够热闹么?” 
    小鱼的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到模糊:“鬼,鬼,是四夫人……” 
    “四夫人?”我拍拍她的脸希望她能清醒一点:“小鱼,你说你看到了四夫人?” 
    “我一觉醒来见小姐找不到小姐,就知道小姐来四夫人这里,可是我一出花园,就见四夫人站在她的房门前,她……没有头……” 
    妈妈和沈妈对望一眼,眼神里都有了惊恐的神色。沈妈定了定神说:“小鱼,这话不能乱说,你肯定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你快跟小姐回房休息吧,没事儿别到这边来。”小鱼乖巧的应了声便随我回房。妈妈和沈妈互看一眼,匆匆地回了屋。她们虽然嘴上不相信,可是心里终究也觉得人死得这么诡异,也许这宅子真的就不干净了。 
    我躺下久久不能入睡,小鱼忽然说:“小姐,我真的看见四夫人了,她没有头,就站在她的门前,小姐你当时在屋里,你没看到么?” 
    “小鱼,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小姐,我确实看到了。”她叹了口气说:“四夫人死得那么冤枉,她肯定不安心投胎所以自己回来报仇了。” 
    我打了个冷颤绻进被子里,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暂时抛在脑后,明天还要去丹尼的诊所,还是早些睡,不要迟到才好。 

阿辉把车停到诊所的院子里,远远地,就看见杜飞扬在门口与人聊天,我慌张地转过身,阿辉奇怪地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出院那天沈妈做了你从乡下捉的小土鸡,那味道真是好,你再去买只来,我中午就要吃那个。” 
“可是小姐,老爷吩咐说,不能离开你半步。”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买了鸡就马上来接我回家,我保证不乱跑,爸爸不会知道这些的。” 
费了好大一番说辞,阿辉才不情愿地离开,我心里苦笑一下,做小姐如果没有一点自由,还不如做平凡人家的女儿,粗茶淡饭,却也少了许多约束。 
杜飞扬一眼就看见了我,他和那个寒暄了一句就走了过来:“春大小姐,你好难等啊。” 
“你等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病人。” 
“可是,我现在是你的病人。” 
他的模样很淘气,我扑哧一下笑出来:“杜飞扬,你得了什么病呀?” 
“是相思病,茶饭不思,只为求佳人一笑。”杜飞扬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却恨也恨不起来,只能跺跺脚,一转身往丹尼的诊室走。杜飞扬追上来小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我以为这是句玩笑话,等我做完治疗出来,他果然在外面等我。他像在思考什么,连我出门都没看见,我好奇的推了推他的肩膀,他这才醒悟过来微微地笑:“你的司机好象还没来。” 
“哦。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送你回家吧。” 
“你不用上班的吗?” 
“跷一次班应该没人发现吧。” 
我便不再推辞,一路上,他都很兴奋地跟我谈论心理学方面的东西,我听得懵懂,惟独对催眠感兴趣。杜飞扬说,催眠是以人为诱导,如放松、单调刺激、集中注意、想象等,引起的一种特殊的类似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识恍惚心理状态。其特点是被催眠者自主判断、自主意愿行动减弱或丧失,感觉、知觉发生歪曲或丧失。在催眠过程中,被催眠者遵从催眠师的暗示或指示,并做出反应。催眠的深度因个体的催眠感受性、催眠师的威信与技巧等的差异而不同。催眠时暗示所产生的效应可延续到催眠后的觉醒活动中。 
“那么,如果催眠师在催眠时暗示我,等我醒来时,别人要我去做什么,我就要去做什么,那别人要我去跳楼,我也要照做吗?” 
杜飞扬笑笑:“其实催眠这个东西,只要你不相信,那么就对你没有用。”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慢慢地我就不再讲话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走。到了家门口时,我跟他道谢,他微笑:“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么?” 
“这……”如果爸爸见我带个陌生男人回来,肯定气得厉害。正犹豫着,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沈妈的眼睛肿得像核桃般,见了我眼泪又止不住了:“小姐,出事了,出事了!” 
“怎么了,谁出事了?” 
“老爷和夫人已经去了当铺了,小姐你自己去看吧。”沈妈再也不忍心说下去,兀自蹲在门口哭了起来。我像吓傻了般的呆愣在那里,许久才缓过神来疯了似的往当铺的方向跑。 
当铺门口围满了人,警车就停在门口,我拨开人群冲进去,爸爸仿佛一夕之间头发都白了,妈妈被丫鬟扶着哭个不停。当铺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红木的四方的大盒子,里面露出一个头顶,上面沾着杂草,脸已经被烧得血肉模糊,而是耳垂上戴的那颗金钉子,分明就是哥哥的。 
“哥哥……”我的嗓子像被堵住一样,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杜飞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我的手。 
“若水……”妈妈扑上来抱住我大哭:“若水,你哥哥他被害死了,四夫人冤魂不散,她死了也要找个垫背的。” 
“妈,我早上还和哥哥一起吃的早饭,他去当铺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阿辉见我回来也放了心,撇了一眼桌子上的人头,不忍心地把脸别到一边:“小姐,我去买了小土鸡回来后准备去接你,猛然想起老爷让我去当铺拿些钱给夫人就顺便过去了。帐房说,刚不久有人来当东西,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忽然说还有东西要当回去拿,这就把东西放下就出了铺子,都到正午了还没有人来取。我就个帐房把东西打开来看,原来包袱里包着个红木的盒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少爷的人头。” 
4 
春家又多了一个灵位,在嫂嫂的房间里,哥哥的遗像被两根白蜡烛映着。嫂嫂跪在灵位前,双眼盯着那张脸看得痴了。我自知已无话安慰,便退出门去吩咐丫鬟好生照看她。沈妈一直在厨房里忙活,一边炖汤一边唠叨:“这老爷好几顿饭没吃了,丫鬟们端了饭连房门都进不去,这样下去怎么成啊。” 
沈妈小心地把炖好的鸡汤盛到碗里,我迎上去接过来:“我去送吧。” 
爸爸房间的灯还在亮着,丫鬟们早就跑到房间里睡觉了,昨天晚上小鱼撞鬼的事情不知道被哪个起夜的丫鬟听到,一天之间已经传得神乎所以,再加上少爷忽然被害已经人心惶惶,再也没有人敢在深夜出门半步了。 
我抬起手刚想敲门,只听而边多了妈妈的低地的哭诉声,声音很轻巧,怕是被人听见,只有把耳朵贴到门上才能听到。 
“老爷,早知道就不应该把那孩子弄来,那孩子一来就像把灾难带来一样,这春家总是不太平,先是那个小贱人,现在轮到我们家文杰,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这把老骨头遭报应啊。我死了没关系,老爷半辈子担惊受怕我死了就当给老爷还债了……” 
爸爸轻轻的叹气:“现在还说那有什么用,都怪我当年一时糊涂,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老爷,那孩子……” 
爸爸突然暴怒起来,压着声音低吼:“你还怪那孩子,若不是你那么小肚鸡肠怎么会惹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老爷……” 
我听得云里雾里,把耳朵凑得更近一点,那孩子是谁?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背后传到清脆的声音:“小姐,我找了你半天了!” 
屋里争吵的声音被丫鬟这一嗓子给打断,我皱了皱眉头示意她走开,丫鬟莫名其妙地下了楼。我清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缓:“爸爸,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妈妈已经把泪擦干了,见我端了鸡汤又叹气:“你哥哥最喜欢喝沈妈做的鸡汤了。” 
爸爸背对着门不说话,他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我把鸡汤端过去说:“爸爸,身体要紧,人死不能复生,请结哀。” 
“搁着吧。” 
爸爸的语气冷冰冰的,我乖巧地把鸡汤放下,妈妈使了个眼色让我出去。我点了点头就要退出门,却被爸爸喊住:“若水,当才爸妈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爸妈说了什么?关于我的吗?”我决定装一次傻,如果我听到了爸妈不想让我听到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担心,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女儿了。 
妈妈立刻变了脸色:“若水,你乖,就算听到了也忘记吧,你爸年纪大了,就让他安生地过下半辈子吧。” 
我似懂非懂得应了声便跟爸妈道晚安。 
转身关门的时候,我的口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是在四夫人枕头底下发现的那张被烧掉一半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 
妈妈先我一步捡起来,她只看了一眼就丢在地上大叫起来:“若水,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你从哪得到的?!” 
“妈……”我惊愕地看着妈妈的反应。 
她死死地拽住爸爸的袖子,脸色惨白得厉害:“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来报仇了……” 
照片上的女人安静地微笑,那微笑好象突然变得阴冷。 
她到底是谁?  
我站在楼梯口就那么直楞楞的看着小鱼,她擦楼梯擦到一半一扭头看见我,比划着问:小姐,你有事吗? 

“没事,你忙你的。” 

杜飞扬坐在沙发上手指有节奏的敲着红木桌子,我摇了摇头,压低声说:“不可能呀,小鱼是哑巴,她怎么去威胁阿绣呢?即使那天小鱼不在场也可能在房间里休息,我待她如亲妹妹一般不让她做那些下人的粗活。” 

杜飞扬对我的看法颇不赞同,他认真的盯着小鱼说:“让一个哑巴会说话不太可能,可是让一个正常人装哑巴也不是特别难的事。” 

小鱼蹲在地上擦楼梯,她很认真的做事完全没发现我们在对她进行讨论。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是小鱼做的。她跟嫂嫂没什么仇恨而且生性善良,连死了一只猫都会难过半天,怎么会忍心下毒。 

而且,既然把她当姐妹就要相信。 

我突的站起来变了脸色:“杜飞扬你走吧,没有真凭实据你凭什么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这是我们春家的事还是不劳你费心了。” 

见我如此这般,杜飞扬非但不恼反而嘻嘻的笑起来:“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你明天来诊所复诊的时候带上小鱼,如果小鱼真的害过人,她肯定原形毕露。” 

“如果小鱼上午清白的呢?” 

“那我杜飞扬的脑袋给春大小姐当凳子做。” 

杜飞扬是个爱面子爱帅爱到极点的主,他肯这么说,没有十成也有九成的把握。我的心揪了一下,还是镇定的给了他一个臭脸:“那就把你的脑袋洗干净准备当凳子坐吧。” 

第二天我带着小鱼按约定时间到了诊所,杜飞扬就在门口等着,我绕过丹尼的诊所进了杜飞扬的诊所。小鱼拼命拉着胳膊摇着打手势:小姐,你不可以乱跑,否则老爷会骂死我的。我 

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没关系,我们就呆一会,杜医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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