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十分惊讶。这显然是船长与船员的轻率决定,稍后却有更恐怖的解释。
船被狂风吹入泰晤士河口后,终于在格林威治附近着陆。调查人员上船后,发现除了舵手之外,所有的人员都失踪了。而事后证实亦身兼船长的舵手,已神秘死亡,双手却被绑在舵轮上。
在死者的口袋内有一个塞了瓶塞的空酒瓶,瓶中塞了一小团只。事后经俄国使馆的一名职员粗译之后,得知这团只是船上日志的补遗部份,而这名职员也将他们找到的另一部份日志译成了英文。这几段译文在伦敦几家大报上印行刊登时,引起了相当大的骚动。
报纸很快又刊出狄米特号这耸人听闻的事件中,还有一个插曲这是由陆地上的好几名证人供述的。这些人都同意说,船一靠码头,便有一头大狗从下舱房里跑出来,自船首跳上岸去。警方虽立刻发布搜寻这只动物,却一无所获。
至于舵轮上的死者,只是双手被交叉捆绑在轮幅上。压在下面的那只手与舵轮之间有一个耶稣受难家,系着十字架的链子却绑住了两只手腕和轮辐,且再加上绳索牢系。
外科医师,J.M.卡汾大夫在检查之后,宣称此人已死了整整两天了,一名海岸警卫队员也宣布说死者很可能是自绑双手,用牙齿咬紧绳结的。不用说,这死去的舵手很快就被移开了那根据报纸记载:“他忠于职守,至死方休”的舵轮处,放在停尸问里等待验尸。
船长的验尸宣判自然是公开的。没有人知道,船长自己可不可能在疯狂的状态下,把所有的船员都杀了。但大多数人都认为狄光特号的船长是个英雄,因此便为他举行了公开的葬礼仪式。
狄米特号所载的货物,是五十个内装泥土的大木箱。木箱的收件人为伦敦的一名律师,M.F.毕顿先生,他在船靠岸的次日便上船正式接收了货品。毕顿的委托人是以邮件方式与他洽谈商务的,且在事先已付他一大笔钱,为了隐秘性与高效率,指示他应把木箱运到何处去。报纸虽一直没有查出地点,但据悉大部份的木箱显然是要被送往一处叫卡非的荒弃庄园去。
关于那只在船靠码头时跑上岸去的狗,连国外都有人关切,“防止虐待动物协会”有不少会员都想收留那只狗。不过,令人失望的是,这只狗渺无踪影。
在狂风暴雨中,差不多是狄米特号靠岸的同时,席渥的精神病院内有许多病人都变得极度烦躁,因此看护们只好用高压水管来压制那些反抗力最强的病人。蓝费竟然不是其中之一--他对其他病人的呼吼声相应不理,依然满足而安静地培养他那一大群小生命。
到了午夜时分,奚灵庄园的雨差不多完全停了,但阵阵呼啸的强风仍卷着鸟云扫过天空,且使庭园里的树木都疯狂乱舞,窗子也砰砰作响。
这时,蜜娜被阵阵风声--或另一种微妙莫名的声音所唤醒,本能地感到不安,便下床走进隔壁露西的卧室。
她不安地低语道:“露西--你还好吗--?”
在黑暗中,蜜娜几乎看不到就在她前方的那张床。
她又试一次,稍微大声了些:“露西--?”仍然没有回答。
蜜娜移步向前,在零乱的被褥和枕头问摸索。床上没有人,被褥都是凉的,露西显然已下床好一阵子了。
突然间,通往露台的八角形落地窗被风吹开了,窗幔也不停地飞舞。蜜娜急忙上前去关窗,却愕然地在一抹余留的闪电中看到露西瘦小的身影,穿着她显目的红睡袍,走离宅邸,且已有相当的距离,正爬下通往家族墓园的宽广梯阶。
又在梦游了!
蜜娜很快地回到自己房间,匆忙披上几件衣服,然后又为露西拿了一领厚重的披肩,便跑出去救援。
风又冷又湿,从河面上卷来了团团浓雾。飞掠的云间歇地挡住了月亮。蜜娜忧心忡忡,找了没多久,在短暂的月光中,她看到了露西,她就在那张常坐的的石桡上,只是这回不是坐着,而是姿态撩人地躺在那儿。
眼前的景象让蜜娜震惊得停住了脚步。
在露西的身躯上,就在她张开的双腿之间,蹲伏着一个高大男人的黑影而蜜娜在苍愣与害怕中,并不确定她所看见的真是个男人还是一只野兽。时断时续的风飘来了一种号叫声,是由长桡上发出的。是一个女人在无助而轻微的痈苦中发出的低吟;蜜娜惊恐地想着,可能是痛苦,但也可能是--
她摆脱了一时使她却步不前的恍惚,勇敢地迈步前进。“露西!露西……”
那黑影一听到她的声音便惧伯地挺起身,转头注视蜜娜。至少蜜娜觉得那东西是在直视她又红又闪闪发亮的眼睛,使她一时间不禁想着,刚才她怎么竟会以为那是一个人。
这时,一抹乌云又遮住了月亮。在黑暗中,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沈又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直接对蜜娜说话。那声音似在哀求--不,命令她,以蜜娜从未听过的外国话说的,可是她却听得懂。
那男人叫唤着一个名字--伊丽莎白。
伊莉莎由,别看我。是命令,也被服从了--因为蜜娜刚才所见的,本来就是她不想看到的……
……瞬间之后,重现的目光照出露西仍躺在长桡上,但只有她单独一人。(蜜娜心想:我发疯了吗?我怎么会觉得一分钟前并不是只有她一人呢?然而现在并没有人和她在一起呀!)
幸好没有别人。因为露西身上仅有的睡衣零乱不堪,罗衫轻褪。她的呼吸长而沉重。
蜜娜怜悯地低喃着,匆匆冲向她的朋友,先帮露西整理好衣服以免她受寒,然后再为她披上披肩,用安全别针在地朋友的颈前别住。
蜜娜又脱下自己的鞋子,穿到她朋友的赤脚上。接着她扶起仍在呻吟且在半昏迷状态中的露西,自长椅上站起身,带她朝房子走去。
在半路上,躺在蜜娜臂膀中的露西颠了一下,慢慢地清醒过来。
露西好似依然惊骇,喃喃说道:“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不要紧了。”蜜娜试着安慰她的朋友,同时仍扶着她向前走。“亲爱的,你刚才在做梦。你只是又在梦游罢了。”
露西虚弱地呻吟道:“求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求你。妈会气死的。”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们已走上平台,踩着被风雨推折,躺在石板地面上的枝叶。在她们前方,熟悉的宅邸奇异地浮现在雾夜中。
“露西--伊丽莎白是谁?我有一种感觉……”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怪异的感觉,仿佛她,蜜娜,最近曾听过某个人--她似乎非常熟悉的人--以那名字呼唤她。
“蜜娜?”露西十分迷惑,显然对蜜娜的问题毫无概念。
“算了。”蜜娜扶着她快步前行。“算了。我们得送你上床去。”
伊丽莎白……
这次并非命令,因此也没人听到。那只是一声惊叹,由隐身在黑暗的雨中墓园,看着这一切的的这个长途旅行者发出的。
“秋米特号”航海日志捕录:瓦那至伦敦
七月十三日
经过希腊南端的马塔班角。船员们(五个水手、大副、二副、和厨子)似乎对什么感到不对劲。似乎很害怕,又不肯说出来。
七月十四日
我担心船员们。他们都是稳健的人,以前也都曾随我出航过。大副查不出有什么不对劲;船员们只告诉他是“某种东西”,并在胸前划十字;大副对其中一人发脾气还殴打他。本来怕会有猛烈的争吵,但一切都很平静。
七月十六日
大副在早上报告说一名船员,彼特洛夫斯基,失踪了。说不出原因。他昨晚曾守夜八击(四小时),然后由埃布尔拉莫夫接替,但并未上床。大家前所未有地消沈。所有的人都预期有事发生,但除了说船上有“某种东西”外,便不肯多说。大副对他们极不耐烦。恐伯前头会有麻烦。
七月十七日
水手欧迦伦到我房间来,以充满敬畏的语气,私下向我透露说船上有个奇怪的人。他说他在守夜时,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由船舱楼梯走上甲板,然后消失无踪。当天稍后,我将所有船员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说,既然他们都认为船上有别人,我们应该由船首至船尾仔细搜寻。我让大副掌舵,其它人开始彻底搜索,每个人都带着灯。因为货舱里有那么多木箱子,根本没有让人躲藏的空隙。等搜索完毕后,大家都松了口气,愉快地吹愎工作。
七月二十二日过去三天以来天气很糟,所有人手都忙着张帆收帆。没有时间害怕。船员似已忘了他们的惶恐。大副又恢复了好心情,大家都和平相处。经过直布罗陀朝海峡而行。一切平安。 七月二十四日 这艘船似有厄运笼罩。已少了一个人手,而现在将要在暴风中驶入比斯开湾时,又少了一个人--失踪。就如第一个人一样,他在守夜换人之后便不见踪影了。船员都很惊度,要求两人一班守夜,因为他们害怕独处。大副十分激动。恐怕会有麻烦,他或其它人可能会有暴烈的举动。
七月二十八日
这四天如在地狱中,风雨交加。没有一个人合过眼。大家都累坏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守夜,因为没有人还能撑得下去。二副自愿掌舵看守,让其它人睡几个小时。风渐减弱,海浪仍汹涌。
七月二十九日
又一个悲剧。因为船员太累,无法二人轮班,所以今晚又由一人单独守夜。早上时甲板上除了舵手外已找不到任何人。在惊喊声中,所有人都上了甲板。彻底搜索,但没找到任何人。现在没有了二副,船员部十分惊慌。大副和我同意此后都要配戴武器,以防任何状况。
七月三十日
为接近英格兰而高兴。天气转佳,船帆都拉上了。在疲累中歇息,睡得很熟。大副唤醒我,告诉我说守夜的二个人和舵手都失踪了。现在只有我和大副二人可以操纵本船。
八月一日
两天的雾,未见半艘船只。原本希望进入英吉利海峡后,可以发信号求救或找到停泊处的。没力气收帆,只好顺风行驶。不敢收帆,怕无法再张帆。大副土气低沈。船员现在已超越了恐惧,耐心而面无表情地工作,决心面对最恶劣的情况。
八月二日
午夜。睡着几分钟后被给房外的叫声惊醒。冲到甲板上,在浓雾中什么也看不见,撞到了大副。他告诉我也是听到叫声才跑上来的,却未见守夜者的人影。又失去一人。我们可能在多佛海峡或北海中。只有上帝可以在这团似乎与我们一起移动的浓雾中引导我们;而上帝却好像已遗弃了我们。
八月三日
午夜时我去换班掌舵,但是当我到达舵输处却未见到任何人。我不敢离开,因此大声呼喊大副。过了几秒钟后,他冲上了甲板。我很怕他已丧失理智。他跑到我身旁,哑声低语道:“它在这儿!我昨晚守夜时看到它了,像个男人,高、瘦、骇人的苍白。我蹑手蹑脚走到它身后,举刀刺它,可是刀却穿过它的身子,像刺到空气般空洞。但是它在这儿,而且我会找到它的。也许在货舱里,在一个木箱内。我要将那些木箱一个一个拆开。你掌舵吧。”他给我警告的眼色,伸出食指按在唇上,便到下面去了。
风速渐增,我无法离开舵轮。看见大副又走上了甲板,拿着工具箱和一盏油灯,然后便跑下了舱口。他显然是疯了,我想阻止也没用。反正他也伤害不了那些箱子,收据上说里面装了泥土,所以他怎样敲箱子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于是我留在原处掌舵,并记下这些事。我只能信赖上帝,等到浓雾散开……一切差不多都结束了。正当我开始希望大副会平静下来,走出舱口时,由舱口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他便如一颗子弹般冲上了甲板。
“救我!救我!”他喊着,并在浓雾中四下张望。他的惊恐变成了绝望;他以较镇定的声音说:“船长,你最好也来,不然就太迟了。他在那儿,但是海可以救我脱离他的魔掌!”我还未来得及说话,他便跑到船舷上,一跃入海。我想现在我知道秘密了。是这个疯子将船员们一个一个干掉的,然后他也追随他们而去了。上帝帮助我!
八月四日
还是雾,阳光根本照不进来。我不敢到下面去,我不敢离开舵轮。所以我一整晚都待在这儿,而就在微明的夜色中,我看到它--他!上帝见谅,但大副跳海是对的。最好像个人而死,像一个水手而死在蓝色海水中,没人可以反对。但是我是船长,绝不能离开我的船。我要把双手绑在舵轮上,而且绑上他--它!--不敢碰触的东西。如果我们触礁了,希望人们能找到这个瓶子,或许他们就会了解……
第九章
在露西梦游事件的次日,蜜哪吩咐了一辆四轮马车--火车虽便利,但是她的阔朋友坚持在这类事上慷慨花费--进城去。在乌烟瘴气、人声鼎沸的市区里,蜜娜得以暂忘她对强纳森的忧虑及对露西更深一层的关切。她也藉此机会买了几样必要的物品。
在皮卡德里和斯特萨德街上,报僮高呼报纸号外“史上最剧烈最突然的暴风雨登陆英格兰--自动物园逃脱的狼依然逍遥笼外--”但是他们的叫声并不能引起蜜娜的兴趣。
对伦敦而言,这天的雾气相当薄不过就算天气清朗,蜜娜也不见得会去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因此,她一点也不知道有人在跟踪她,而且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在航程中及上岸后不虞匮透的粮食使他恢复了年轻的外貌--一如他所预计的。今天他要有股想要看起来年轻的强烈希望;因为在经过四百多年的分离之后,只要命运之神仁慈相待,今天他终于将再一次与伊丽莎白面对面而立了……
这名伦敦访客在不为蜜娜察觉的情况下跟踪着她。他穿着最时髦的衣饰,包括一顶优雅的高礼帽;不过他很快就希望他选的是一顶帽绿更宽的帽子,好配他那副流行的墨镜。因为尽管此地偏北又多雾,但在日光下,他仍需要相当的保护。
他就这样,对偶尔的直接日照皱眉,穿行在这个大都市不熟悉的街道--对他而言,这是一种新的经验,但今天他对自己的探险并不怎么留意。他最迫切的欲望,便是能在白天公然接近这个年轻女子,而且表现出无懈可击的翩翩风度--即便根据本地社交风俗并非全然正确的。
他心里有千万个狂想和希望。他的希望源自于在照片上看过一次的那个女子的脸,然后是最近又一次见到了真实面目--虽然是在夜里,十分短暂的,出于奇迹般的机运--话说回来,就男女之间的姻缘而言,真有所谓的机运这回事吗?
她往前走了,穿过斯特蓝德街……而紧追在后的猎人也以累积数世纪的经验,毫无困难地挨近他的猎物。
最后,他敏捷地在人群中占据了一个地可以清楚看到他的位置,以几乎令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喃道:“我的爱……现在,看我吧。”
于是,蜜娜.穆瑞虽心有旁骛,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忧虑与购物之间,却不知怎的清晰地接受到这个信息。
她的目光触到跟踪者那陌生的凝视--他就在那一剎那摘下了墨镜。一如当时当地任何有教养的女子般,她立刻移开了视线。
但是蜜娜似乎被迫再次望向那个衣着高尚的年轻人,他的一头发亮的棕发技在肩上。
她深觉不安地别开头,心想再也不去看那个人了,便走进一家药店去。
德古拉迫不及待地过了马路,以普通人无可比拟的速度和动作,躲过其它行人和障碍物,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