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书了。所以想了又想之后,索性去找了他弟弟薛诚。
薛诚比薛讯小了几岁,性子也更温和些,毕竟长子嫡孙的,更受长辈看中,也更娇惯些,他这个次子从小就被认为是迟早要分出去的,所以更看重他读书的本事,原就想着若是个读书的料子,那么兄弟两个,一个继承家业,一个科举出仕,只是薛诚身子不好,考举人两回都是抬着出来的,所以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了,但是他没有当成举人不代表他学问就不成了,不说别的,比薛讯绝对是好很多的,所以薛讯在自己着实没有了法子之后,立马就想到了这个弟弟。
薛诚早就分家出去了,就住在离着薛家大院不远的一处精致小院里,四进的院落,连着两三个跨院,有花园,有池子,在这金陵豪门中固然算不得什么大宅子,可是胜在精致小巧。毕竟是嫡支长房分出来的,再不济也有几分底子,更别说此时的薛家底蕴还是不错的,正处于正昌盛的时候。即使是薛诚这样为家族行商的,也有七八处自己的产业,加上族里的分红,一年下来吃喝开销不说,积攒的银子也不是个小数,二三千两那是闭着眼睛也能得的。
故此,原著中薛蝌带着薛宝琴进京也算是大包小包的,不然也不可能能让势利的贾家下人们一个个奉承起来不是。就是不说这个,但看原著中薛蝌到了京城,还能帮着薛蟠照看生意就能看出这孩子也是在家中掌过事儿,行过商的,若是没有自家的产业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薛讯到了薛诚家中眼见着自家弟弟如今脸色已然好了好些,索性也不废话了,直接说起了薛蟠的事情,把他发现自家儿子那诡异的读书论调说了,又说起了最近的变化,还有林如海给的引导,最后对着薛诚说道:
“二弟啊!哥哥这是没法子了,就这么一个眼珠子,心肝,若是他真是愚笨的,那哥哥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指望了,只想着多攒下点银钱,够他花用就成,只等着孙子生下来再说了,可如今眼见着这孩子不是不聪明,也不是没有法子引导,你说哥哥我能不费心?便是用钱砸,哥哥也想砸出个举人,也好给家门添些光彩出来不是。”
说道这里,就是薛诚也跟着点头了,不养儿不知父母心啊!他也是有儿子的,想想若是自家的薛蝌是这样的情况,只怕自己也和大哥一般无二,既然是个聪明孩子,那里真的能随便放任下去,总要想法子引着上了正道才是道理。
“若真是说起来,你大侄子也算是生的是时候,比咱们哥两都有些资本,他舅舅如今官运不错,眼见着高官可做,就是入阁也不是不能想的,他姨妈嫁入了国公府第,就算是来往不便些,可好歹有这么个名头能用的上,还有那林家,书香门第,虽然是拐着弯的亲戚,可是若真是有出息,去请教一二总也是能成的,比那些个求教无门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只要这孩子自己上进了,若是再借力一番,不愁没有个出头的日子。”
薛讯不会说薛姨妈和京城那个好姐姐之间的事儿,也不想说王家如今这个乱,只是就事论事,说起大局,反正不管怎么说,这血缘总是不差的,能借力也不是瞎说。薛诚不知道这些杂事,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甚至想的更多些,薛蟠若是真的能出息,那么自家这个还吃奶的儿子说不得也能有好处,毕竟薛蟠至今还没有个嫡亲的兄弟,自家薛蝌倒是目前血缘最近的了,若是薛蟠好了,必然是会拉扯薛蝌的。
“大哥说的是,蟠儿我看着也确实不错,只看他对着宝钗那样就知道,是个好孩子,哪家的男孩子能耐心带着妹妹玩的,显然是个好性儿的,为人又孝顺,就是吃个点心都能记得你,先下知道这孩子还聪明的紧,大哥更是不能大意了,要好生栽培才是,先前只怕都是咱们当大人的耽误了他,没有请好夫子,让孩子想岔了,这一回请先生,怎么也该请个会教孩子的才是。”
薛诚捧了几句,最后给出了一个建议,虽然和薛讯自己想的差不多,算不得什么出挑的,可是薛讯听了心里也很是美滋滋的,夸儿子好,这是个当爹的都喜欢。和弟弟越发说的拢了,甚至把原先想的更进了一步。把话题转到正事儿上,很是诚恳的说道:
“可不是,都是那些个迂腐的书生,生生的教坏了我家的孩子,把个聪明孩子弄得都不爱读书了,如今我怎么也要细细的去寻才好,只是这样一来,这期间只怕不是一时半刻能寻得着的,所以我就想了,是不是请二弟你先辛苦一些,给蟠儿说说书,把那些个史书什么的,当成一个个故事,给他讲了,引着他多学点东西,怎么着,也不用说别的了,你要养身子,弟妹又要顾着你,又要顾着孩子,听说还有些族人来烦你?真是没眼力见的,你还养着呢,索性住到我那里去,有你嫂子在,弟妹也好省些事儿,只一心照顾你就成,蝌儿就和蟠儿在一处,恩,就让他们两兄弟住一起,亲香些,你给蟠儿上课,也带着蝌儿一起,恩,不如把宝钗也放一起,一日就听半日,剩下半日,你养身子,他们三个一起玩耍,也好有个伴,你看可好?咱们家,孩子还是少了些,孩子们只怕也孤单的紧。”
这怎么不好?这是说薛讯准备包吃包住包养孩子,不用薛诚自家开销不说,估计连薛诚养病的药材都一并接了过去了。听得薛诚都有些傻眼了,先前说了,他们可是已经分家的,各归各过日子的,薛讯让他们一家子住过去,这本身就很突兀了好不,更别说如今薛诚那是人家刘供奉说了要好好养身的,这养身子的时间都是已经确认了,需要一二年的,难不成还能在薛讯家住到身子好了不成?就是不是一直住着,这每个月的药钱花销也很大的,难不成他自己一文不出,全靠这兄长不成?这都成什么了!
薛诚脸色变幻薛讯不是没有看见,不过在他看来,只要是对儿子好的,就是他做再多突兀的事情也是值得的,至于花钱,他更是不怕,这个世道分家,嫡长子可是分得七成的,也就是说薛蝌他爹只得了三成,这还是他们就两个兄弟的情况呢,若是兄弟在多些,只怕分的更少,虽然说这七成里倒是有两成多是属于祭田祖业之类的,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作为大哥确实是占了大便宜的,就是这些年家族分红他也比薛蝌他爹分的多些,银钱上更是不能比,不说别的,但是他自己名下的产业每年的进项就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出来。
不差钱,这就是薛讯的状态了,所以花钱那绝对是属于小意思,看着薛诚的脸色,薛讯也知道这让大哥养这样的事情对于弟弟有些丢脸,抹不开脸也是有的,所以他立马很是贴心的说道:
“你住我那里去,听着有些不好,其实说起来也是没法子,一来你身子需要调养,不能东奔西走,可是我这身子也不怎么靠谱,索性咱们兄弟处一起,也好相互照顾些,理帐什么的也方便,二来,你也好教导蟠儿,免得我一人应付不来,三来,我那里有好些燕窝之类的,都是上品,可是数量却不多,拿过来给你吧,看着忒小气,就这么一点子,不拿来吧,倒显得我这个当哥哥的小气,还不如你来了之后,咱们兄弟一起直接吃了爽快。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大哥我总比你有钱些,你当弟弟的花用哥哥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外,实话实说,就说你身子不好,不方便走动,我接了你去调养,顺带帮着看账就是。”
听着薛讯这么诚恳的连着说了两回,理由什么的也很是充足,想想这些日子家里人来人往的,确实他也觉着有些厌烦,打扰了他修养不说,连着妻子孩子也不得安生,在想想给孩子说书,也算是正紧事儿,所以薛诚没多久就点了头,第二天就直接搬到薛蟠家去了。还住在他们分家前的院子里,一时倒是让薛诚感慨了好些日子。
而外头的人听说薛诚病了,薛讯上赶着把弟弟接到自家养病,而养病的弟弟,不甘白吃白住,给侄子当起了先生,教养孩子,一个个也忍不住点头,说他们兄弟兄友弟恭,很是有古人之风,倒是一时把薛家的名声往上抬了一抬。
第二十章
薛诚来给孩子们上课能说些什么?看着独自坐在一边的薛蟠,还有在榻上啃着点心的宝钗,留着口水瞪着大大的眼睛的薛蝌,薛诚真的有点头大,他想了很久,想着既然自家大哥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侄子去科考的,那么即使是给他讲史书,自己好像也是可以用科考必读的那些史书里去找故事的。
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薛诚立马将原本计划的什么二十四史,什么资治通鉴都放到了后面,科考必读书籍最基本的可不就是四书五经嘛。四书五经是四书和五经的合称,四书指的是《论语》《孟子》《大学》和《中庸》,这些是古代必考的内容;而五经指的是《诗》《书》《礼》《易》《春秋》。《礼》通常包括三礼,即《仪礼》、《周礼》、《礼记》。《春秋》由于文字过于简略,通常与解释《春秋》的《左传》、《公羊传》、《榖梁传》分别合刊。而薛诚读的最多的就是左传了,讲故事自然是越熟悉的讲的越好,若是他自己都磕磕巴巴的,孩子们自然更没有了兴趣听不是。所以他直接拿起了《左传》开始作为启蒙史书开讲了。
“春秋的时候呢,有一个国君,是一个叫做鲁的国家的国君,人称鲁惠公,他正式夫人孟子去世了,后来又娶了一个妾室当继室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叫做隐公。。。”
薛诚的想法是很好的,可惜他低估了孩子们的好奇心,也低估了幼儿也懂得八卦这一个不怎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所以他悲剧了,这才说了头一句,问题就开始冒出来了。
“以妾当妻?这个人还是国君?怎么听着有些不靠谱啊!”
这是薛蟠,当然这是故意的,谁让他目前还是孩子呢,孩子嘛,听故事提出疑问那是很正常的对不对?他这是符合潮流而已,真的不是存心给二叔难看!只是他这提出的问题有点尖锐了,你让薛诚怎么说?难道说,这当了国君的,帝王的,一般情况下不符合寻常人礼法的事情都是能做的?这不是诽谤君上嘛!他可不敢,所以只能是愣神了,细细的想想又什么别的理由不!可是不等他想理由出来,另一边其他的孩子也开始折腾了。
“大哥,什么叫以妾当妻?”
这是宝钗,三岁的孩子也到了喜欢问些为什么的时候,不过她和薛诚不怎么熟悉,所以没有直接问到薛诚头上,而是问自家大哥了,可惜她问的人也不靠谱,因为薛蟠是这么回答的:
“妾就是姨娘,咱们家也有,以妾当妻,就是让姨娘做了咱们妈的位置,还生了一个庶出的弟弟。”
能这么比喻?人家是国君,不是咱们商户人家,薛诚很想立马训斥一下,可是他的训斥还没有出口,宝钗就瞪圆了眼睛,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胖胖的小胳膊很有气势的叉着小腰,学着薛讯不怒自威的模样,蹦出两个字:
“谁敢?”
薛诚想要捂脑袋了,偏偏这个时候,他自家的儿子,一岁多的薛蝌也跟着凑热闹,笑呵呵的拍着手给堂姐助威:
“敢,敢,谁敢!”
薛诚有一种冲动,想要揍他们一顿,好在他还知道这些孩子还小,忍了忍气,尽量温和的说道:
“好了,这是古人的事情,咱们这是说故事呢,先听完再说。”
听到这里,孩子们总算给面子,又重新做好了,听着薛诚继续说:
“就在这时候,宋国的国君宋武公也有了一个孩子,那是个女儿,名字叫仲子,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有字在手掌上,上面写着:鲁夫人。。。”
说到这里,薛诚又被打断了,还是薛蟠,瞪着大眼珠子,一脸惊异,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高声叫道:
“呀,那不是和宝玉一样?”
“那个宝玉?”
薛诚也被带歪楼了,很是好奇的询问,难不成这孩子还知道别人手里有字的?要说还真是有可能,这史书上似乎有不少人天生有些个什么异样的,不想薛蟠回答的却不是古时候,而是现在的:
“还能是谁,京城那个贾家,姨妈的贾家,姨妈生了一个表弟,说是就是生下了嘴里就含了一块玉的,很是稀奇,说是什么天大的福气,是个有来历的,这不是和这个什么仲子差不多嘛,不过奇了怪了,这仲子,听着似乎是什么宋国国君的女儿,那就是公主了,宝玉他爹,我姨夫只有个五六品的小官,怎么这公主还没有我表弟厉害?只是手掌写字,不像是有个玉这么好?玉可值钱多了,听说这上头还有好些字什么的呢!”
薛蟠真的是说玉值钱吗?不是,他是在隐晦的说,这贾家做事儿有些出格,他们在金陵都知道了,孩子生来有玉,比古代的公主都尊贵些,果然,听了薛蟠的话,薛诚眉头就皱了起来。脸色有些不好看,而一边薛蟠的最佳拍档宝钗这时候又插嘴了:
“哥哥,玉在嘴里出来的?他怎么吞进去的?宝钗怎么不会?硬硬的,牙齿不疼嘛?有多大?有点心大吗?”
是啊,这玉多大?多硬,婴儿的嘴又有多大?怎么进去的?这怎么看都是个问题,反正薛诚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事儿有些不靠谱的想法。只是这个时候他脑子里有好些还没有想明白,看看薛蟠,想着这孩子这里也问不清楚,索性等着晚上去问问大哥好了,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这事儿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儿,到底哪里不对,他一时半刻倒是也说不上来。
“好了,继续听,故事还没有说完呢,那个仲子后来真的就嫁给了鲁国,生了桓公,后来鲁惠公去世了,桓公当了新的国君,而隐公成为了摄政。”
“咦,二叔,你没说这仲子嫁给的是谁呢,嫁给了老头子的鲁惠公,还是那个隐公?若是鲁惠公,那么原先那个隐公的妈怎么办?难道一下子又不是继室了?是平夫人?那不是商户才有的嘛?国君那里怎么可能有两个皇后?若是嫁给的是隐公,那让儿子当皇帝,老子给儿子行礼,岂不是大不孝?规矩体统呢?二叔,这说不通啊!”
又是薛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问题?这让他怎么回答呢?这史书这东西好像到处都是问题,到处都是漏洞,到处都是对不上的,就像是这个,按照《史记》里说:仲子本是配给隐公的,后来人家鲁惠王直接把儿媳妇给抢了,等着生了桓公,然后这仲子就被扶正了,可是这要是说出来,岂不是有些教坏小孩子了,看看这古灵精怪的侄子,还有那个眨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可爱的侄女,他真心没法说,想了半天,只能说到:
“这就是今天的问题了,到底仲子嫁给谁了?到底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故事?蟠儿,那就要看你了,你若是看的书多,必定能找到答案,史书就这么多,能讲到这些的也就这么几本,二叔等着你自己找到答案,等你找到了,二叔就带你去银库数银子玩,可好?”
引导别家的孩子可能用零食,用玩具就能搞定,可是自家这个侄子,对这些却没有什么兴趣,倒是数银子,看着银子堆成山,他比较喜欢,所以薛诚也只要顺应薛蟠的恶趣味,用这个当鱼饵了,当然他一会儿对着自家大哥告状是一定的,谁家的孩子这么麻烦,听个故事还能听出这么多的八卦来,连人家娶妻生子都有兴趣的,哎,原来这免费的养病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薛诚瞬间有些顿悟的感觉,在三个孩子纯洁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第二十一章
薛讯正在书房看账,看着这一个月最新的各处收益,忍不住想要皱眉头,比以前整整少了三成有余,虽然他也知道,换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