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若我们轻易伤了那黑大汉,刘玄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赵逸有点蒙圈,刘玄德?难不成是那个卖草鞋的?按照时间算,这会儿他应该是二十三岁,距离犯事儿跑路还有段时间。再联想到那黑大汉,赵逸脑袋不由嗡的一声巨响,惊呼道:“你说的那个黑大汉,该不会是张飞吧?”
第四章 彪兄悍妹()
时值正午,与往日的闲人免近不同,今天的县衙围满了人,尽是些好事儿的闲人。年过四十,在县衙干了小十年牢头的老张,此时正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身边还散落着两截县衙牌匾和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
“来啊!你们爷爷今天好雅兴,陪你们耍几圈,不怕死的尽管上!”
一个身高八尺,豹头环眼的黑大汉站在衙门前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像牛铃铛似得,虽然单枪匹马,却与十几个衙差对峙着,而且没有丝毫怯弱,显然是没把这些平日里牛气哄哄的衙差放在眼里。
周围的百姓不断起哄,一个带着方巾,一脸文弱气息,似乎读过几年书的男子啐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这些衙差平日里没少欺负咱们,碰上硬茬子了,知道厉害了,哼!”
站在旁边,身穿汗衫,脚踩草鞋,上了岁数的老汉叹息摇头。
“民不与官斗,这张大黑虽然跋扈,可惹得毕竟是官府的人,最后还是他吃亏。”
读书人冷哼一声:“我看未必,张大黑与安喜县县尉甚是交好,如今黄巾霍乱,安喜县令全仰仗着刘玄德震住那些黄巾贼寇,只要刘玄德一句话,必然是要给赵逸那厮施压。说起来,咱们的县令大人也是个奇人,黄巾贼大军压境,却日日笙歌,最后若不是县丞大人晚上派人夜袭敌营,咱们范阳县可就悬了。一酒囊饭袋,岂敢跟安喜县叫板?”
老汉摆了摆手:“话是不假,可听说那废物是尚书右仆射之子,论背景也一点不差。要我看,到最后,定然是官官相护,不了了之。且看着吧。”
张大黑的恶名在范阳县早已根深蒂固,没人敢轻易出手,就连三班衙差也是如此,否则以后追查起来,自己免不了背黑锅。因此,众衙差将张大黑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不动手也不让他走,准备等赵逸来定夺。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赵逸过来,正着急的档口,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紧接着一声娇喝凭空响起。
“大哥,你又在发什么疯,娘让你赶紧回家,莫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声音传来的方向,人群自动闪出一条通道,正中央一个女子正缓缓走来。
二十来岁的模样,身高七尺,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襦裙,乌黑秀发在头顶盘成高高竖起的裸髻,虽然长得娇嫩,但说起话来却颇有一股男人的气势。一个读书人闪的动作慢了,被她从后面一脚踹了个跟头,引得周围书生人人自危。
一人震住三班衙差的张大黑,见到这女子,立刻消停了下来,挠着脑袋略显窘迫,就连说话的嗓音都降下来不少。
“俺不是跟你说了吗,别跟娘说,你嘴咋这么不严实。”
女子眉目一瞪:“还有脸说,闯下这么大的麻烦,若是县令派人拿你,我看你怎么办!”
提到这茬,张大黑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我便是给他抓,他也未必有这个胆量。不说我大哥二哥,就是我自己也够他喝一壶的!”说着话,他仰着头,叉着腰,眼睛瞪得老大,冲周围大声叫嚣:“赵逸小儿,可敢出来抓爷爷?”
人群之中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站着三个男人。
程寅脸色难看之极:“大人,这黑厮好生狂妄,若不教训教训他,传出去大人还有何颜面立足?”
一旁的李斯左手握拳,右手按在刀柄上,咬着牙:“大人,只要您一句话,我立马砍了这牲口!”
赵逸没反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大黑身边的女子,脑子里快速翻阅着曾经读过的一切历史文献,到最后也没想起张飞有个妹妹。不过史书是人写的,这年头的人生孩子跟下崽一样,张飞显然不可能是独苗,有一两个兄弟姐妹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可是张飞长得虎背熊腰,肤色如碳,自家妹子却长得这么白皙苗条,根本就不像一棵树上结的果。
“程寅,那女子是何人?”
程寅顺着赵逸的指示看过去,没好气道:“还能是谁,范阳县第一悍妇,张飞的胞妹,张茹。”
不知道为什么,提起张茹,旁边的李斯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大人,你有所不知,这张茹和张飞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烈如火,向来看不起男人,县里不少人都挨过她的巴掌。以往倒也有那不怕死的上门提亲,可张茹却许下两个要求,其一是准备千石粮食当聘礼方肯嫁,其二便是斗得过她大哥。如此条件,许多有心之人也都望而却步了,以至于这丫头今年都二十岁了还未出嫁。”
这年头,女人十三四岁就准备出阁了,十七八岁已经算是晚婚晚育,到了二十岁还没出嫁,那可就真成笑话了,想要找婆家都不好找。
赵逸心里也觉得好笑,千石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是城中的地主老财也未必拿得出。而后者就更扯了,张飞是什么人,单论武力可是敢于跟吕布单挑的狠角色,一声怒吼吓退曹操百万雄兵。就算是真有人能斗得过张飞,那也肯定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瞧这架势,张茹是打算当老chu女啊。
可能是因为二十岁未出嫁实在是太稀奇,在赵逸打量张家姐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冷不丁吆喝了一嗓子:“张家妹子,你不赶紧逮个小白脸把自己嫁了,还有闲心管你哥,就不怕把自己给等黄咯?若是你改改脾性,发誓再不轻易动粗,我倒可以勉为其难收了你。”
这话一出,现场死一般寂静,有人老脸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有的则不动声色的看着笑话,但大多数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张茹脸色阴沉,单手掐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娇喝道:“哪个牲口乱放屁?有胆到你姑奶奶面前说!”
张飞本来就是狗脾气,居然有人敢公然戏耍自己的妹妹,这还了得,废话没说,直接迈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熊掌一般的大手随便一扒拉,人群就倒了一大片。
赵逸正好站在最不该站的位置,想要闪,却晚了一步,肩膀被张飞一把拽住,像是被老虎钳子钳住一样,疼的直抽凉气。
“小子,刚才是谁放的屁?你给我指出来,否则爷爷连你一并收拾!”张飞瞪着牛铃大眼,怒气冲冲的说道,由于距离太近,震得赵逸耳膜生疼。
守在旁边的程寅想要把张飞推开,奈何自己一届文弱书生,推了好几下,张飞却仍旧稳如泰山,急的大骂:“你这黑厮真是大胆!挑衅衙门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伤害县令大人,你有几颗脑袋够掉?李斯,还愣着干什么,快拿他的人头祭奠法度!”
由于事发突然,李斯有点愣神儿,被程寅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拔出刀就往张飞脑袋上剁。只可惜,他动作快,张飞动作更快,脑袋一歪就躲了过去,紧接着左手一伸,五根铁柱似得手指头往刀身上一叼,愣是来了一招空手入白刃,李斯使劲浑身力气也无法把刀拔出来。
在赵逸的印象中,能干上县尉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可面对张飞却敌不过一个回合,足以看出历史对张飞的记载还是很形象的。
见李斯不敌,程寅赶紧打发周围的衙差上来帮忙,并且下令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本来衙差忌惮张飞的关系,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有了程寅的命令,就算是闹出事儿也有程寅背着,因此再不含糊,掏出兵器就向张飞冲去。有一个年轻衙差腿脚利落,冲的最快,眼看着刀片就要砍到张飞的后脑勺,却在最后关头脚下打滑,摔了个狗吃屎。而其他衙差则全都停了下来,因为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和张飞之间。
程寅急的大喝:“张茹,你若胆敢助纣为虐,便连你一并论罪!”
张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从小跟着张飞一起厮混,在家里也权当成儿子养,空生了一副女人的皮囊,却没有半点女人该有的秀气。一边是法度,另一边是亲情,张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县丞大人,你让我不管大哥的死活,这恐怕是在为难我吧?”
程寅气的胡子颤抖,指着张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碰上这么彪悍的一家子也实在是没辙。
而就在程寅已经准备让李斯去调遣人马的时候,一阵声线极粗的哀嚎凭空响起,顺着声音看去,程寅发现张飞竟然满头大汗,双手捂着胯下,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颤抖。而刚才危在旦夕的赵逸二指并剑,随手往张飞胸口一点,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万夫莫当的张飞竟然浑身痉挛,口吐白沫,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张茹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其貌不扬的赵逸。作为亲妹妹,张飞的能耐她是最清楚的,就算是被砍上几刀也未必倒下,怎么在这瘦弱男子面前瞬间就被擒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光张茹满头雾水,现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呆呆的注视着赵逸。
第五章 卖草鞋的()
当过兵,打过架,吃过亏,玩过狠,虽然胸无大志却也平平安安走到今天,赵逸凭的只有两点,装的了熊,耍的了狠。在被张飞抓住的一瞬间,赵逸就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能打又如何?从老爹手里继承来的中医针法,除了在部队里帮战友治疗腰酸腿疼,偶尔也能发挥出杀人取命的效果。如果不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对张飞有太多的个人崇拜,兴许刚才银针击穴的位置就换成死穴了。
银针本来就细小,又被赵逸藏在指间,根本没人发现。
默默将银针收起,赵逸冲旁边正在发呆的李斯一挑眉毛:“把他绑了!”
李斯来不及思考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赶紧招呼同样正在发呆的衙差,把已经失去意识的张飞捆绑起来。无意间用手触摸到张飞结实的胳膊,发现颤抖的非常厉害,汗水把衣服都完全浸湿了。李斯心中一阵纳闷,小声问道:“大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秦汉时期只出现了‘火针’,以淬刺为主。
《灵枢?九针十二源》云:九曰大针,长四寸。大针便是火针,而四寸是什么概念?合后世两寸四分。又云:大针者,尖如挺,其锋微圆。那个时候金属不如后世精良,太细的针尤其是被火烧后容易折弯,所以针尖要圆一些,粗一些。大致上,跟家里装潢用的钢钉差不多,与赵逸一直戴在身上,细如发丝的银针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种东西实在是超出这个年代人的接受范围,就算是实话实说,他们也未必能够理解。
再说也没有解释的义务,自己干的是县令,吃喝玩乐是主业,业余搞搞民生治安啥的,碰见问题就把自己往前面推,真把自己当成任劳任怨的杨白劳了?随便打发了几句,把黑厮收押起来,就撤了。至于口口声声让放了黑厮,否则跟自己拼命的张茹,赵逸才懒得理会,一个女人罢了,能翻起什么浪花。
赵逸走了,现场聚集的人群却没散,刚才一脸不待见赵逸的读书人像是转了性,跟草鞋老汉窃窃私语,言语中尽是意外。
草鞋老汉也差不离,看着赵逸背影的眼神变了又变。
“真瞧不出,咱们这太平县令倒还真有点能耐,连张大黑都被他三两下给料理了。看样子坊间传闻,前阵子大破黄巾贼的正主是他,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以后提防着点吧,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人不像是个善茬子。”
程寅后脚跟着赵逸一起回了府,进了门就问:“大人,那黑厮怎么料理?”
按法度来说,张飞这次可是捅了大篓子,藐视朝廷,伤害朝廷命官,哪一样都够摘了他的脑袋。可是按情怀来说,赵逸又不想让三国里的一代悍将就这么死于无名。想了想,叹了口气。
“先这么关着吧,也不算是什么大罪。”
程寅虽然只是个小小县丞,但也算是混了十几年官场,自然明白赵逸的意思。
张飞的罪过,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还不是全凭赵逸的一句话。所谓的先关着,说白了就是赵逸不想惩罚张飞,至于赵逸为何包庇,他们俩之间又有什么情分,这就不是程寅能够猜测的了。
“对了,大人,还有一事。昨夜,郡守派人向各县亭传过消息,幽州境内的黄巾贼寇已经开始聚集,料想近期可能会有大动作,让各县亭提防着。那些黄巾贼虽是些乌合之众,但人数众多,若是合于一点强攻,怕是没有哪个县城能够挡得住。”
“有多少人?”
“具体数目不好说,大部分黄巾贼的活动范围集中在益州、荆州。最近的大股势力也多分布在冀州。咱们幽州只有一个大方和一个小方,均在北部活动。大方万人,小方六千余。郡守郭勋打着镇压黄巾的旗号不断招兵买马,但至今为止却未动一兵一卒,不免有拥兵自重的嫌疑。他一方面不想让黄巾势力扩大,另一方面又不想损失自己的力量。散兵游勇倒也罢了,若是大方和小方来袭,咱们恐怕凶多吉少。”
对于军事,赵逸算不上什么人才,顶多是对这个年代的动乱有一些先见之明罢了。
自己好不容易在范阳县有了个窝,若是被黄巾贼毁了,一切梦想计划也都会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赵逸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如今城内有二百多个守兵,只打防守战,黄巾党缺乏攻城器械,若是找不到突破点,可以防住一到两千黄巾党的攻击,而且不能打持久战,毕竟城内士兵死一个就少一个。
一想到自己来之不易的安乐窝受到威胁,赵逸太阳穴就疼。早知道就不当什么狗屁县令了,随便当个地主老财,看苗头不好卷起铺盖卷就撤,可比现在安逸多了。
程寅没有半点眼力价,顶着风往火上浇油:“大人,赋税的事儿你想好怎么办了?”
现在中央朝廷形同虚设,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宦官又和外戚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心思理会地方的治安。但赋税一分钱都不能少,谁不交试试,弄死你!
问题是现在黄巾挡道,就算是老百姓能攒出税钱也收不上来。官面上的话是让各地方官自己想办法,问题是哪特么有办法,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赵逸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想想。”
赋税收不上来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上了任,县里基本就没什么进账。现在爹要吃肉,儿要吃奶,自己夹在中间,就算把身上的肉全割下来,也喂不饱这么多张嘴。
人倒霉了,糟事就一桩接着一桩。李斯和程寅轮番上阵,不是府库短缺了就是张飞大闹牢房,就连精油纯露的销售一事,也石沉大海,未有涟漪,别谈浪起。
一连两天,赵逸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自打来到范阳县,他第一次这么累。
惹不起还躲不起?
天刚放亮,赵逸就悄悄溜出府,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转悠。没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这么干,但凡是有什么事儿压在心头,就出去压马路。
华夏人民是辛勤朴实的,这点赵逸从不怀疑。街边的百姓天还不亮就忙活起来,为了一天的生计奔波,皮肤晒成古铜色,妇人包着头巾,年纪轻轻腿脚就累肿了,连流着大鼻涕的小屁孩都得忙活着,这个年代不养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