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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商议了一会儿,云珠执笔瞅他:“那么,这次上记名秀女共三位,满正红旗内阁侍读学士舒赫德之女舒穆禄。沙达丽为敏贵人,满镶黄旗侍郎永绶之女叶赫那拉。柔贞为舒贵人,汉镶黄旗人太常寺少卿陆士隆之女陆婉秋为庆贵人。”
弘历道:“就这么定吧。”
云珠示意冯益去储秀宫宣读懿旨,说道:“哲妃也觉着伊拉里氏不错,不过想着两人的年龄还小,是不是先指个格格?”
“那就先拴婚,婚期且订在两年后,格格就算了,指侧福晋吧。”弘历点了点头,这些年他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知道年龄太小不利生育。“阿尔赛家的嫡女崔氏品性不错,你觉得呢?”
“崔氏是不错,不过‘知色而慕少艾’,容貌是不是过于普通了?”
这些年水师越来越受重视,做为福建水师高层之一,镇闽将军阿尔赛也在富察家关注的资料里,这个崔氏虽名为阿尔赛嫡女,其实只是阿尔赛庶女,因是老来女又一直跟在任上很得阿尔赛喜欢,才记到了妻子名下充作嫡女。阿尔赛的妻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表面上接受了这样的安排,私底下却对崔氏很冷淡,连她所出的儿女都受了影响,对崔氏与她的生母阮姨娘很敌视。
还知色而慕少艾呢,弘历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你和哲妃只打算挑格格不指侧福晋,不也打着不让侧福晋先进门与永璜培养感情,怕永璜将来后宅不稳吗?崔氏性情沉稳宽和,颜色又不出挑,正好。”
格格就不怕了,身份地位完全不能跟嫡侧福晋比。
“皇上的主意自是比我和哲妃的好。”云珠大大方方地,本来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没必要掩饰。
伊拉里氏也是满洲老牌贵族,有着世袭的轻车都尉爵位,在朝中也有着一定的势力,但比起瓜尔佳、钮祜禄、伊尔根觉罗……西林觉罗等着姓大族还是差了些,这次的秀女比伊拉里氏好的也有,可哲妃挑了伊拉里氏,是再一次向自己表明永璜没有争储之心,她虽不以为然却也承她这个情,在其他方面便也多为永璜打算。
只是弘历要将崔氏指给永璜做侧福晋,她就要多做一些准备了。人心难测,谁能保证有了兵权在手后一向表现得恭敬有礼的永璜不会生出争储之心?!毕竟都是皇子,出生时日不吉利算得了什么,同一个时辰出生又青史留名的人可不少呢!
弘历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忖,永璜读书平平,骑射不错,在宗室子弟里却算不上出类拔萃,好在性格沉稳,行事不躁,将崔氏指给他,也算是为他安排出路,将来大清的发展在海上,水师要牢牢掌控在手里。永璜与永琏感情不错,可培养为永琏臂助……只是还要多看看,机会是给了,把不把握得住还得看个人。
再者,朝中御史弹劾福州将军隆升受贿插手海关事宜,核查属实,牵连颇大。原本只是有意肃整朝中官员过于松泛的心态,清明吏治,不想处理的几个官员一带三地发现了其他问题,这才决意疏理自登基以来过于宽松的政治环境所带来的各种问题,尤其是扩张过于迅速,发展势头太过迅猛的水师及海关。只是肃理要进行,却也得防着动荡太大,人心不稳,选择阿尔赛,他也是斟酌了一番的。
“副都统、御史布备慎之女赫舍里氏性情端方,就指给弘?(允?第十三子)为嫡福晋;员外郎色明之女鄂佳氏出身低了些,表现却不错,正好弘?ㄔ实i第十一子)的嫡福晋赵佳氏去年四月份难产生了个小阿哥,拖到今年五月去了,便指给他做继福晋,等明年再完婚。”
赵佳氏是雍正十四年的秀女,当年云珠在怡亲王府举办的“拒霜会”上见过,精神气度不错,不想才过四年人便没了,可见生育真是女人生死的一道门坎,过了,从此子嗣绵延,晚年有靠,跨不去,便是一条性命。
“一等男侯文玉之女侯佳氏容貌气度不俗,便指给镇国将军弘皖(允?第十二子)为嫡福晋,三等护卫厄尔达色之女王氏同指给弘皖做格格。”
侯文玉是雍正朝时崛起的汉军旗军中代表人物,特别是在大清与沙俄作战时立了不少军功,被擢拔受封为一等男,他的女儿自然也水涨船高有了嫁入宗室的资格。
其实无论八旗勋贵承不承认,汉人无论是在文武哪方面都已占据了大清官场绝大部份,渐渐掌握了权利中枢,而当年入关时精兵强将如云的满蒙巴图鲁们已渐渐退居历史,八旗子弟渐渐失去了祖先的精锐之气,成了安享荣华的纨绔子弟,若非太上皇和当今力主改革,让困居京城靠着祖荫过日子的八旗子弟,服兵役,屯田,进衙门实习,准予出海贸易……以后成什么样还真是难说。
历史上,乾隆朝还有富察一族,还有乌雅。兆惠、章佳。阿桂、海兰察,可之后的嘉庆、道光……又有谁呢,作起战来十有七八全靠绿营汉兵支持了。
云珠浮想着这些年被指入宗室的汉军旗女子增多表象下朝中满汉势力的一起一落,觉得不管如何变化,最重要的始终是这江山社稷,怎么对国家有利对百姓有益就怎么做,势力更迭这种事自古皆然,哪个能千年不倒?!
敛住思绪,她慢慢地说着:“都统佟长盛之女出身高贵,便指给弘晓做继福晋,正好压得住一同指给弘晓做侧福晋的领侍卫内大臣常明之女金氏。”
这个金氏与宫里的金氏不同,一个是从元朝便存在的与完颜氏同样有着悠久历史的老牌满姓,一个却是大清开国时朝鲜来投的包衣满姓,并非同宗。
“至于绶恩的嫡福晋,皇上看一等候董鄂。图杷的嫡孙女董鄂氏如何?”这个董鄂氏出身够高,却也尴尬,她的姑姑禄嫔与太后的恩怨别人不清楚,弘历是知道的。
“董鄂氏?这次大挑,正白旗的秀女不多啊。”
“正白旗这次上报的秀女本来就不多,能走到最后的更少了。”
弘历手指在几上轻扣,脑子在太后和八弟弘哲之间转了转,“就这么办吧,有怡亲王一脉护着,皇阿玛应该会更放心。”
只盼八弟以后不要教他失望才好。
云珠拿笔记下。“侍郎永绶之女纳喇氏指给贝勒弘?(允?第三子)为嫡福晋,骁骑校钮良之女钮佳氏指给奉国将军弘富(允?第四子)为嫡福晋;户部侍郎喀尔吉善的嫡女伊尔根觉罗氏指给慎郡王允禧为侧福晋……”
除去几位年龄刚及豆蔻年华的秀女留牌等着下届再行大挑,剩下的一些门第不高的秀女或指给宗室为格格,或指给勋贵子弟为妻,或撂牌自行婚配,不一而足。
作者有话要说:注:历史上胤祥第八子绶恩,雍正三年乙巳九月初七日丑时生,母嫡福晋兆佳氏;雍正五年丁未七月十一月寅时卒,年三岁。
在此文中,他的命运被云珠改变,所指嫡福晋一等候董鄂。图杷的嫡孙女也为杜撰。
咳,每到年尾总有一堆的事,连感冒似乎也是例行公事一般照来不误。。。。。鱼觉得年龄越大身体健康指数似乎也越低,现在也很注意这方面的事,亲们也一样,千万别疏忽了,父母长辈要关注,自己更要好好保重……罗嗦了,哈,真正要说的是,这一章关于资料上的东西多了些,以下的文是补给亲们的,请接上文阅读――因为鱼一时的恶趣味,没有注意到的亲们抱歉了!
大清每一次选秀对于朝廷来说都是不小的震动,家族与家族之间,官员之间,通过姻亲关系,或变得更加亲热,往为更加紧密,或者期望成为泡影,离权贵中心更加疏远;而对于京城里的老百姓来说则是看热闹和赚外快的好机会,因为随之而来的便是不间断的嫁娶喜事,各种物品消费多翻了N倍。
这里头,密切关注着这些动向的便有慧妃高露微的娘家高府。
选秀之前,高斌的夫人尚氏便递了牌子进宫,未准。
皇后在这方面的规矩上从不为难人,尚氏得了这么个回复不自在之余也感讶异,便通过娘家打听了一下,结果发现女儿竟然被禁足了!?
她并非无知妇人,以高家昔年的煊赫以及家族几代在内务府经营的势力,有些关系就算皇帝再清理几次内务府也是清不净的,可女儿被禁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出,这怎不让她心中不安?当下便故作不知地回了家,战战兢兢地等着出京办差的丈夫回京。
好容易等到高斌从淮扬直隶查勘河道归来,她一说,高斌也是心头一震,“这事你做得对!”
他是指妻子没向儿子透露此事,更没有派家人往直隶通知他这事。
尚氏还是不安,“现在怎么办,一个多月了还没半点消息出来。”
“现在正选秀,等这事完了再说。”
高斌尽管表现得淡定,私底下却亲自往西林觉罗府见了鄂尔泰一面,又走了几家亲戚,大约了解了自己出京后的一些关于前朝后宫的变化,更在进宫向皇帝复命后往宁寿宫拜见苏培盛。
他是雍正的心腹重臣,雍正退位后,这些老臣进宫偶尔还会前往宁寿宫请安,与雍正身边的首领太监关系也向来不错,但这次,苏培盛没有出来见他,只着人塞给了他一张字条。
高斌彻底沉默了。
他一生小心谨慎,精明强干,不知为什么竟会生出这么胆大妄为的儿女!之前的月根草倒也罢了,后宫争斗,哪里少过腌脏狠烈的手段,只要事后抹干净,不出大事故,皇上就算心中猜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一次,女儿竟敢将手伸到皇上身边的暗卫身上,刺探帝踪,给皇上下药……凭哪一桩说出来都是帝王所不能容的!
“老爷,你倒是想想办法呀,难道眼睁睁看着微儿被禁足承乾宫一辈子吗?”尚氏忍了几个月终于忍不住了,“眼看又有三个秀女进宫,两个出身高贵,一个再不济也是汉军旗的,颜色又好,这样下去,皇上哪里还记得起咱们微儿呀!”
“夫人,以后,你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罢。”
好一阵子尚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脸色煞白地扯着丈夫的衣袖:“为什么?这怎么行?!她可是、可是我们的骨肉啊,她处境这么艰苦,我们怎能弃之不顾,这让她怎么熬下去?!”
尚氏也不知是怕是恼,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因为她犯大错!不可饶恕!”妻子揪着不放,高斌压在心头的怒火被点燃,“老子大半辈子殚精竭虑拼死拼活,才换来高家今天的一切,可差一点就被她给毁得一干二净!”
“……”尚氏嘴唇抖了抖,从没见过丈夫如此勃然大怒。
“我这些年给她擦的屁股还不够多吗?!”高斌眼眶泛红,阴狠的眼中水光一闪,他紧攥着尚氏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声音从牙齿里迸出,“她竟敢收买皇上身边的暗卫,刺探帝踪,若只是争宠也罢了,她还以此设计皇上……只为了借腹生子……”
尚氏骇然。
暗卫啊,都是太上皇时传下来的人,皇上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以为女儿的动作是自己授意?高斌颓然甩开妻子的手顿坐椅上,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完了,一切都完了!
久久,尚氏才喃喃说道:“皇上不会怪罪高家的是不是?老爷为太上皇立下多大的功劳啊……”
“可是,太上皇上时皇上为她请封侧福晋,即位后也抬了高家的旗,封了高家的女儿为妃,无子封妃,这已经是格外恩赏!”
皇恩在时,子孙后代不愁,家族总有复起之时;皇恩耗尽,多大的功劳都是过去,人留着有什么用?!高斌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般,不复原来保养得极好的从容内敛。
尚氏仍茫然惶恐,可看着丈夫这般颓败,心中第一次怨起了从小到大疼如珠宝的小女儿……
谋犹回遹(上)
高斌是心性极坚毅之人;一生经历过的危险、面临的困境数也数不清,连日来憋在心头的那股夹着失望、绝望、无奈、黯然……的沉郁与火气发泄出来后慢慢地也回复了平静。
见妻子失魂落魄的坐在一边,书房外的随侍正低声回着管事嬷嬷;眉头一皱;幸好现在是长媳主理中馈;不然家里还不乱了套?!可一想,她嫁给自己几十年,为自己生儿育女管家理事,再怎么精明能干也是一个母亲;出口的话便多了几分安抚:“快收起你这模样;除了微儿难道你没其他女儿、儿子了?朴儿检儿他们的未来还要不要了?”
提起两个可爱的孙儿;尚氏总算恢复了些理智;勉强扯了下嘴角:“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难道连妾身难过一下都不许么?”
“哼,难过有什么用,亲者痛仇者快罢了。”他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的随侍吩咐道:“去将大爷找来。”
“是。”随侍应声去了。
尚氏听出他话里有话,抬起搭着的眼皮,很是震惊:“老爷?”难道向来忠心耿耿的老爷竟想与皇上作对?
堂前教子,枕前教妻。难道自己做得不够吗?高斌心中无奈,“慧妃娘娘此次犯下大错,除了这一桩还有一桩谋害嫔妃,数罪并罚,皇上才会震怒不已。为着皇家颜面,处理娘娘的问题上应该不会将前一个理由摆到明面上。”
如此,皇上还顾念着君臣之义,何来仇人?尚氏打起精神望着面色凝肃的丈夫。
“老爷,大爷来了。”
“让他进来。”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高恒一进门便恭敬地给父母行礼问安,“不知父亲叫儿子来有什么事吩咐?”
凡事有弊也有利,高家这些年的起起落落,高斌的游离政权中心,倒让生性骄横自负的高恒有了些许长进,行事收敛了不少。
高斌将高露微被禁承乾宫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见儿子虽面露焦急愤懑之色却还沉得下心听自己说话,心中稍觉安慰,沉声道:“慧妃娘娘惹下这样的大祸,皇上除了禁足却没有说出其他的处置,这不合事理,说不得皇上是在看高家的反应,这种时候,高家定不可行差踏错半步,你们出了这门就好好管束底下的人,外松内紧,也别露了隙。”
“是。”高恒琢磨了下父亲的话,心中冷汗涔涔,方才一听妹妹犯事,他还想着动用一切力量嫁祸宫中其他嫔妃,一来解妹妹之围,二来也除去争宠对手。
“慧妃娘娘毕竟是高家女儿,一味地不管不问也不行,因此一开始我便避重就轻,在慧妃娘娘毒害哲妃一事上下手,不想,越查越觉着不对,仔细翻查了几遍,发现这事是有人借手布局,不然也不会选在那样的一个时机暴露出来!”
高恒脑筋转了转,“难道是哲妃在贼喊捉贼?”
“刚开始我也这么想,后来却发这不是哲妃一人能做出来的,就算这里头有她的算计,也不过是将计就计,在皇上面前争宠和打击对手。于是,我又查了皇后,发现这里面没有皇后什么事,就又将眼光移到出宫养病的太后和娴妃身上。”
“是她们?”连尚氏都觉得惊讶,“难道宗室里暗传的太后干涉后宫,为难皇后的事竟是真的?”话一出,她就意识到女儿可能成了慈宁宫长春宫两方搏奕的牺牲品,脸不由沉了下来。
高斌冷笑,“你若真以为现在这个太后娘娘是位母凭子贵的规矩人那就错了,这后宫的嫔妃最后能坐上太后位置的没一个简单。不过,真正是叫我大吃一惊的却不是这位圣母皇太后,而是跟着出宫到小汤山为太后侍疾的娴妃娘娘!
这位娴妃娘娘虽无帝宠,更不招皇后娘娘待见,却能几年隐忍,坐稳一宫妃位,可见心性坚韧,且从大清与俄罗斯开战,乌喇那拉佐领府便着意与上战场的族人修复关系,到了去年年底,大军班师回朝,随着乌喇那拉一族的战功,她在宫中受太后看重,与族人关系也缓和了七八成,尤其是乌喇那拉承恩公府。一步一步,收复失地。几方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