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将袭- 第13部分

曹林知道，这就是典型的“接驳效应”释放的能量，将物质从原子尺度击碎，越到外围能量越低，所以外层的物质仅仅是分崩离析而未成齑粉，越接近爆炸中心，物质的粉碎度越高，光球就是这股能量释放范围的临界面，此后光球范围外的能量释放已经减弱到普通爆炸级别，这部分能量炸飞的建筑和普通TNT炸药炸毁的东西无异。

从监狱大院门口的监控录像里看到，马倩先进入监狱，20分钟后是夏花，夏花提着一个手提包，有一个方形的凸起，大家分析，夏花正是找到这个机会，用接驳发生器将‘修复派’的几个重要领导者杀害。

姜然慢慢走向更靠近废墟的地方，站在一块混凝土立柱的碎块旁边，附身放下一束白色百合花：“倩儿啊，你走了一年了，看到旁边那块碑了吗？那是纪念这座废墟立起来的，今后这里很长时间里都将是给大家纪念的地方，不会有人动你们的一丝一毫。他们立碑的时候说你们几个不能刻在上面，可这里是唯一有你的地方，那些黑色的尘粉里，有你的全部。

“你知道吗，你在咱家车库里的实验室呀，我是知道的，你做的研究我也有所察觉，我间接的在为王法的机构工作，我知道你隐瞒我是迫不得已，我也不说破，本来以为，就这样也挺好的，你开心就行，可没想到……

“倩儿啊，前两个月没来看你，是实在太忙了，现在我也加入‘修复派’了，如今的‘修复派’已经比过去更强大，监狱爆炸的事让一直保持观望的政府，最终有了倾向性，暗中派来的辅助人员可都是一等一的科学家，要我说啊，我们早晚会赢的，你放心……”

姜然继续在废墟前说着，姜颖则已经在后面泣不成声，曹林紧紧搂着姜颖的肩膀，仍然默默地看着废墟，听着姜然对马倩说的话，脑海中思绪万千。

最开始的那一段，姜然和程雪都处于崩溃的边缘，程雪更是几度昏厥，姜然和马倩的女儿姜颖毅然从美国回来，得知真相后发誓要将母亲的事业继续下去。

姜颖和姜然长的有些像，眉宇之前比姜然柔和许多，瘦削的脸庞配上乌黑的长发，仍然带着隐隐的英气，不过她也遗传了马倩的好皮肤和干练的性格。

“修复派”遭到沉重打击的时候，政府却将天枰倾斜过来，来接触曹林的军方官员没有明说是政府行为，但他带来的深厚资源远不是个人所能承载。这大概是王法迁怒于莫滕森的最大原因，莫滕森看似下狠手的一招其实是步败棋，不仅将以前政府间微妙的关系打破，还在民众中引起不小的震动。

曹林最低谷的时候疯狂地寻找胡嘉桁，想借由他的力量作为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一年的时间却仍旧没有他的消息，曹林也从刚开始的心如死灰中慢慢恢复，他必须强迫自己承担起责任来，毕竟26年的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如果此时放弃，之前所有艰难困苦都将白费。

况且，姜然、姜颖，托马斯，还有其他“修复派”的千万双眼睛，都在凝视着他，等待跨越了两代人的计划最终实施。

他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马倩藏匿的第三颗重力子。

姜颖擦干了眼泪，靠在曹林肩膀上说：“我爸坚信我妈有一天会突然出现，他说以我妈还有张叔叔、曹叔叔的智慧和能力，一定能逃脱劫难。我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谈论这些，我担心有一天他醒悟过来，会被真相瞬间压垮。”

曹林看着淹没在雾气里的荒野，没有说话。

******

这是哪里？

曹林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黑暗中有一丝暗红的光线，看不清楚周围，于是他调整为红外线视图，没想到四周竟然亮的有些刺眼，光滑的墙壁呈巨大的圆弧形，上下左右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边，自己站在这个圆的外围，内部一定装着什么巨大的机器，因为能看到墙壁隐隐的震颤，另外一边的墙壁一定也是沿着这边的墙壁组成一个带有空心夹层的结构，基本上和内墙的弧形完美契合，之间有至少4、5米的间距。

他调整着力场，让自己漂浮在两层墙壁的正中间，同时生怕自己掉下去，不过刚产生这个想法他就在心里嘲笑自己，对于一个大型球面，而且在不知道方向的情况下，他现在到底朝向哪边根本没有概念，说不定自己是头朝下，掉也是“掉上去”呢。

外墙面看来正在被什么东西加热，防护服的数据分析仪在眼前虚拟了几块小屏幕，其中之一的环境分析仪里，墙面上散发的热量高的吓人，如果没有防护服，估计自己瞬间就成为烤肉了，而且是烤焦的。

刚才还为了逃避追踪躲进北京一个地下自行车库里，只一瞬间就来到这个从未见过的地方，想来胡嘉桁的选址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正在思考间，耳旁的扩音器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你来了。”

曹林向四下望去，没有看到人影，转了个身，这才看到一个倒立的人，果然自己是倒的，他调整了姿态，转了180度。

眼前的人是胡嘉桁。

曹林平静的回了一声“嗯。”

来之前所有幻想的场景似乎都无影无踪，他想过一肚子的委屈向胡嘉桁倾诉，也想过自己质问他这么久不出现是为什么，但真正见到了，反而忽然平静下来。

胡嘉桁笑了笑：“你长大了。”

曹林回应了一个笑容：“这一年确实变化比较大，我自己也感觉到了。可能需要担当的比较多吧，‘修复派’默认我是领导者，虽然我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但所有工作的最终节点都在我这里，所以……”然后他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是？”

胡嘉桁说：“天然的电磁屏蔽场，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曹林恍然大悟：“是戴森球组件的内部！”

胡嘉桁点点头：“是啊，现在哪里都不安全，即便是土卫六也不能确定百分之百安全，你一路上也一定被人跟踪，王法不会放松对你的监视。只有这里是最天然的屏蔽场，他们不会想到你会来这儿，毕竟这里的环境并非常人能够随意出入。”

曹林摇摇头：“跟胡叔叔比起来，我还是经验不足啊。”

胡嘉桁回道：“不，这也是你的优势，你能更大胆的去执行一些任务，这一点是我缺乏的。”

曹林明白胡嘉桁找自己的目的了：“所以胡叔叔这次要跟我讨论需要大胆执行的计划？”

胡嘉桁飘近一些，虽然这里是真空环境，他们的距离对通话质量没有任何影响，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胡嘉桁发现，自己和地球人的行为越来越接近，他看着曹林稍微有些憔悴的脸，有些心疼，他定了定神，慢慢说：“你这小子，从小就聪明，和你妈一样。”他叹了一口气，“之后再叙旧吧，先说我的计划，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我希望你能跳到‘摆渡者’的星系里去，发射三个定位器，将他们主恒星的精确坐标探测出来。你已经去过他们星系许多次了，我想这个任务应该难不倒你。”

曹林关注的并不是这个任务本身，而是这个任务的指向，他有些震惊的问：“胡叔叔难道是想……摧毁他们的太阳？”

胡嘉桁看着曹林，伸手放在他肩膀上：“如果有必要，是的。”

曹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他们……”

胡嘉桁的眼神没有移开：“这是战争，小林，你的父亲，张叔叔，马阿姨，还有云海兵，还有监狱里‘修复派’的其他人，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不能白白牺牲。你没发现吗，他们的打击方式越来越蔑视地球生命和文明，已经全然不顾宇宙文明的基本准则，蔑视其他生命是无法饶恕的犯罪，即然这样，我们的回击也不会客气。

“我消失的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我回到我的星系，和委员会激烈争论，也平静的分析，我们已经做好了任何准备，如果‘摆渡者’真的一意孤行，我们绝不会手下留情，我们能创生一颗恒星，当然也能毁灭。”

胡嘉桁看着曹林有些迷离的眼神，知道他在思考，于是笑笑：“行了，这只是极端情况，我们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就去做这种事情，但是作为战略要素，我们必须有这样的储备。你明白吗？”

曹林点点头：“嗯……明白，我会完成这个任务，不过我希望，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要用这种方式，到最后弄个鱼死网破。”

胡嘉桁拍拍曹林的肩膀：“当然，你放心吧。”

曹林此时并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下定决心去完成这个任务，也许打心底里他是希望用一种严厉的复仇方式，来打击“摆渡者”，或也许潜意识里他的想法更加疯狂，他曾下定决心，早晚有一天要让王法尝到苦果，也许这就是那枚终极的果子。

“那胡叔叔接下来要去哪里？”曹林问。

“会去准备一些东西。另外，我发现监狱爆炸时候时空有一些异常，可能会抽时间去查查。”

“是夏花跳跃到‘摆渡者’星系时候造成的异常吧，她说不定根本没有力场保护，直接在跳跃的一瞬间被撕碎，转化为大量能量，抛洒在通道的两边。”

胡嘉桁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是一种可能吧。你记得，三枚定位器一定要在隐蔽的位置，我对他们星系不太了解，如果有像土星这样的行星就是最好的天然屏障，保证有两枚定位器能成功运行就可以。”

“好的，我见机行事，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

胡嘉桁看着曹林的眼睛：“一定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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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这是发生器新增的三个时间线平移按钮，中间一个是精确设定按钮，你可以在投射屏幕上设定平移时间，”马倩指着中间一个按钮，简略的介绍道，“上面一个是短时随机平移按钮，按下去后会发生3个月到3年的随机平移；下面一个是长时随机平移按钮，按下去会发生3年到30年的随机平移。这两个按钮都是为了应急，由于不能精确控制，所以只设定了一个基本的范围，视情况使用就行。”

曹林仔细听着马倩的介绍，来回翻看着接驳发生器，问：“胡叔叔一直没告诉我时间平移的原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看起来这么艰难的事情，在他们来说却很普通。”

马倩看了看顶棚，有些无奈的回答：“他们的知识体系和我们的有巨大不同，我们用时间来观察宇宙的演化，他们则是用空间演化来观察宇宙的演进，对他们来说，其实只是跳跃到与事件相相应的空间块中，但是在我们的感知里，他们进行的是时间线上的平移。”马倩一口气说完后吐了吐舌头，“不知道你听明白了没，我自己其实也没全部理解，只是理论上的一些说法。”

曹林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理解起来还是有些困难。以后慢慢再说吧，我们继续收拾东西，我看着姜叔叔快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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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林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到达预设地点。

刚才进行“接驳效应”时，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昨晚做的这个梦，梦里是那天马倩交给他“胶囊”和新接驳发生器的时候，这甚至不是一个梦，而是一段回放，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不过他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眼前才是他需要全神贯注解决的事情。

这里是“摆渡者”们的家园——α黯星系，他选择从第四颗行星的卫星轨道跃出，这里的隐蔽性甚至比太阳系内的土星光环还要优越，第四颗行星本来带有4颗卫星，其中最大的一颗不知什么原因被撕碎，大大小小的碎块和碎屑均匀分布在比原来低许多的轨道上，组成了行星环。

由于行星的主体含有大量重物质，因此本身体积并不大，大概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二，也导致行星环非常稠密，随时都有许多碎块相互撞击，显得混乱不堪，据说再有80万年，行星环的大部分物质都会被行星的引力拉进自己的怀抱，最终成为第四行星上持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流星雨。

不过这个星系还能否坚持80万年也是个未知数。

曹林从这里钻出接驳通道，丝毫不会被注意，而且将这里作为第一个定位器的释放地点也再好不过。

只有一个问题。曹林来到这里就发现，实际问题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一些，由于这个星系中放射性的物质占据了很大比重，他周身的防护服正在发出几乎耀眼的光芒，这是巨量的高能粒子在碰撞自己的周身。

这样太显眼了。

他打开了磁场发生器，防护服上的亮光渐渐褪去，再过一会儿他就能向下一个地点进发。不过为了维持足以偏转高能粒子的磁场，随身携带的能源只够维持16个小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小小的能源盒透出的热量。看来物质量和体积的关系，以及他们和使用者的关系，技术水平再高，都永远是一道难题。

16个小时，他必须驱动自身力场，让星系里错综复杂的力场带着自己穿越近3亿公里的距离，如果不是防护服，他很难想象自己将怎样穿梭在星系空间，他将用接近每秒6000公里的速度在星系中巡航，这里的一颗小灰尘都会成为瞬间洞穿他身体的可怕障碍。

曹林解除了身后一个束缚力场，之中的定位器轻飘飘的飘离他的身体，接着像是忽然注入了活力，微微一震，然后以稳定的线路向行星光环飞去，不久便没入其中不见踪影。此时曹林也钻出星环，按照预定路线开始加速。

前方就是那颗和太阳比起来黯淡无光的恒星——α黯星，在这个距离上本来已经无法看清它的光芒，但如今已经可以分辨出淡淡的红色，也许是它的燃烧越来越向外围的聚变反应靠拢。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因素在作怪。

这是一颗多么黯淡的恒星，如果在地球上看来，它那微弱的光亮根本无法被察觉，一大片黯淡星云都要比它耀眼几百倍，况且它的体积与动辄跨越几光年的星云可没法比，这也是人类无法观测它们的原因之一吧。

移向第二行星需要2。8小时，曹林打算尽量避开第三行星，那里的移民活动非常频繁，对自己来说很容易被发现，但此时第三行星离他行进的路线并不远，曹林只好绕一个大弯，在允许范围内，离得越远越好。

记得自己第一次踏上“摆渡者”的土地已经是13岁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自己才刚刚脱离无忧无虑的年纪，对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准备，也没有想到自己本来站在“摆渡者”的一边，最终选择了他们的对立面。

距离上次来到这里已经好一段时间，自从选择了“修复派”就再没来过，自己一定早就上了这里的黑名单，如果他们有这种东西的话。

曹林环顾着四周，空旷的空间和太阳系并无二致，这里因为没有明亮的太阳，甚至更黑暗一些，自己虽然以每秒6000公里的速度飞速前进，缺乏参照物的情况下丝毫没有任何速度感。只是回头看向第四行星时发现，刚才还陷身在行星环，现在看到它已经像是一颗足球大小。

三颗重力子，只有第一颗成功放置在计划中的地点，几千年后就可以观察到初步效果，第二颗诡异丢失，第三颗随着马倩的消失也失去线索。

现在由全球顶尖科学家组成的团体正在研究张小军和马倩留下的所有资料，打算复制重力子，另一边，还有一些人在寻找第三颗重力子的下落。

如果王法想一击制胜，会发现他的打击带来的是一个更加无法击倒的团队。

远远得看到第三行星还是让曹林感觉到不安，在这种距离上他仍然没有任何安全感。他打开所有监测设备，防止有什么东西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