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慢慢收回指尖的鞘里,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辨别出了,这种体味不代表敌意。
他的垂肉本来只是一只在鼻口下摇来晃去的松软袋子,现在却变成了胀鼓鼓的、殷红的气囊,像一个红宝石气球,几乎有他头颅上的圆顶那么大。
娜娃托转身看着阿夫塞,靠近他坐着,比通常允许的距离更近。
阿夫塞有些尴尬。他的身体做出了意想不到的反应,他害怕自己举止不妥。但娜娃托,这个甜蜜、美丽的娜娃托,两次摆动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谨慎地行了个让步礼。
阿夫塞热血汹涌,他站了起来。娜娃托同时跪了下来,用她的手臂支撑着身体。
她抬起了尾巴……
阿夫塞从后面爬到她身上。阴茎从平常遮住它的褶层滑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中,又凉又硬。
他的臀部运动着,凭直觉做着各种动作。
也许她年龄比他大一倍,体积也比他大一倍,但他们一起做爱——哦,多么美妙的做爱啊!——他和她随着心脏的跳动有节奏地运动着,性器官上下起伏,垂肉胀得鼓鼓的——直到……
直到他的精液射进她的身体。他的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无上的快乐,延续了一个又一个心跳的时间,简直要爆炸了。身下的娜娃托发出兴奋的“嘶嘶”声。
终于,他退了下来,精疲力竭。她的体味中性化了,他的垂肉也瘪了,松松垮垮地悬着,帮助身体散热。
他从她身上爬下来,身体放松,喘着粗气。她四肢伸开,俯卧在工作间的石头地板上,眼睛半闭,每次呼吸花的时间都比平时长得多。
阿夫塞溜过去躺在她身边,尾巴松松地缠着她的尾巴。他累了;不久,两人都沉入梦乡。
世界可能会终结。
但明天再操心吧。
第二十五章
明天到来了——对阿夫塞来说,来得太快了。他黎明之后才醒,瓦博—娜娃托显然已经起来一阵子了,正忙着调整另一个望远器的镜片。
他躺在那里,眼睛睁开,看着她在屋子里穿来穿去。她比他大不了多少,真的。只大几个千日。可是,她的工作在这儿;阿夫塞的工作却要求他回到首都。
终于,阿夫塞用力一撑,肚皮离地,站了起来。
娜娃托转过头:“早上好。”
阿夫塞回应道:“早上好。”
然后是一阵沉默,她知道这是他的第一次交配吗?她为所作的事后悔吗?认真想过吗?他吞了吞口水。她想再来一次吗?
我会思念她的。阿夫塞想。他意识到已经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他们的角色——她在这儿的角色,他在那儿的角色——都是不可改变的。
“我要回首都去了。”阿夫塞说,“今早就走。”
娜娃托抬头看了看,“嗯,好的。”
阿夫塞朝门口走去。可走了一两步之后,他又犹豫了。“娜娃托?”
“怎么?”
“见到你,我真太幸运了。”娜娃托望着他,“我也一样,阿夫塞。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感到一片光明,没有任何阴影。”
阿夫塞感到自己的心重新升腾起来。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体内每一个角落都暖洋洋的。
“我有一个礼物给你。”娜娃托说。她拿起调整好的望远器,递给他。
阿夫塞的尾巴高兴地摆动着。“我会珍惜它的。”他说。
“我会珍惜我俩在一起的时光。”她回答道。
如果全程步行,除掉睡觉、狩猎和偶尔欣赏风景所花的时间,阿夫塞要用四十天才能赶到卡罗部族。但他只花了二十三天时间。
第一个七天,他是骑在牲口上和一支商队一道走的。他们贩运的物品包括黄铜扣子,缝纫皮料的针线,还有晾晒兽皮的设备等。但后来商队走的方向不同了,阿夫塞只好和他们分手。
接下来的十天他一个人走,一路上思绪纷乱,脑子里填满了各种各样的计算。差不多每走几千步他都要停下来,取出书写皮子和计算用的串珠,进行一些光靠脑子算不出结果的数学运算。
每天晚上,他都要用自己的新望远器观察卫星,观察绕着凯文佩尔的环,观察夜空的秘密。
现在已经很明白了,他和娜娃托担心的事情是真的。他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非常、非常接近“上帝之脸”,比这个星系中的其他任何卫星都近。据阿夫塞的观察,没有哪一颗行星有距离这么近的卫星。
一天晚上发生了一场小地震,第二天还出现了几次余震。
计算数据明摆在那儿,摇晃的地面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个世界确实是不稳定的,在不久的将来的某个时刻,它很可能会分崩离析。关于岩石强度,他还记得一此数据,但他必须去宫廷图书馆查找有关地震增加频率和严重程度的记录,以证实自己的记忆。凭他现在的记忆,他估计,作用于这颗卫星的分裂力量大约会在二十代之内把它撕成几块。有了这些想法,这次旅行愉快不了。
第十八天,他穿过了一座新修的桥。这座桥是碎石砌的,横跨在一条河上。詹姆图勒尔省和阿杰图勒尔省的分界线就是这条河。
当天晚上,他到了一条克雷布河的支流,加入了一伙流浪音乐家的队伍。这些人乘着木筏顺风漂流,随身带着很多乐器,有弦乐器,也有铜管乐器。音乐家们允许阿夫塞和他们一块儿旅行,交换条件是路上给他们讲讲首都的故事。但过了一夭,条件改了:阿夫塞不能在他们练习的时候唱歌。他们把阿夫塞带到了他出生的卡罗部族,音乐家们继续向前漂流,阿夫塞祝福他们一路平安。
重逢充满欢乐:和育婴堂的同学聚会;在商业广场讲述他的首都经历。这也是一段休整时期:从戴西特尔号上漫长的航行中恢复过来;想想回到远在天边的首都后如何与萨理德相处。
自从拉斯克宗教兴起以来,世界被分成八个省,每个省都有自己的统治者。拉斯克宗教占主导地位,但古老的鲁巴尔派系仍然是个重要宗派。
根据传说,从前有五位创始猎人,鲁巴尔、卡图、霍格、贝尔巴和梅克特,每一位都有自己的猎队。每人都用手语来指挥他们的猎队成员,就像阿夫塞第一次狩猎时特特克丝所做的那样。十根手指分别代表猎队中的十个猎人。
后来,这十个猎人中的每一个又都建立了他或她自己的猎队。五个最早的猎队,每一个猎队都有十个猎人。每个猎人又建立一个自己的猎队。这样一来,“陆地”上的猎队就有了五十个。
这五十个猎队逐渐发展,派生出许多小团队。每个团队都知道他们的谱系。举例来说,卡罗部族就可以追溯到马尔—斯纳克这一支,他是当初组成贝尔巴猎队的十个猎人之一。
“猎队”这个词至今仍然用来指任何猎人组成的团队。但“部族”这个词指的是整个社区:猎人、工匠、医生、教师、学者、祭司和管理者,年轻人和老年人。
卡罗是阿夫塞出生的部族。他的父母很可能仍然生活在这儿,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他怀疑帕司·德拉沃是他的亲生父亲,因为他们两人看起来有些相像:耳洞比常人稍微偏低(或者说,前额稍微偏高),尾巴下面都有不寻常的斑点。
但这无所谓。在他离开家乡、和迪博交上朋友之前,阿夫塞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王子知道谁是他的母亲(还有他的父亲特瑞格瑞,他在阿夫塞到首都后不久便死于一次狩猎)。皇族!这是一个知道自己的血缘谱系,知道谁是儿子、女儿、父亲、母亲、祖父和祖母的群体。皇族——拉斯克先知的直系后代。
萨理德曾经挖苦地说他是“遥远的卡罗部族最值得骄傲的儿子”,这是事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孩子是整个部族的孩子,而不是某个个人的。就说老特普·特尔多格吧,阿夫塞显然和他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他皮肤的颜色比阿夫塞的淡很多,眼睛也靠得更近。但他一样将阿夫塞看成他的儿子,觉得自己有责任看护他,照管他,教育他。他这种态度和德拉沃完全一样,和阿夫塞血缘父亲的另一个候选人雷杰·塞尔克也完全一样。
所有村庄都以保护孩子为基本原则,卡罗部族的村子也不例外。育婴堂,即社区托儿所,坐落在村子中央,那里是离出没不定的野兽最远的地方。
育婴堂周围是稀稀拉拉一圈帐篷和建筑物,住在这里的都是不经常外出狩猎的人,如学者、艺术家和商人等。部族的主要猎手住在这一圈之外,经常不在。这此人负责防御,给全体部族成员带来猎物。
阿夫塞的首次狩猎发生在首都,如果是在他自己的部族,狩猎前的训练就会包括参观育婴堂。这道程序是为了让他明白昆特格利欧恐龙外出狩猎、常常死于狩猎的目的何在:保护未来,抚育年轻一代。
其实,就算在首都,要不是他的首次狩猎的时间太仓促,人家同样会让他先参观育婴堂的。既有城市中心广场的公共育婴堂,还有皇家育婴堂,后者是专门抚育皇族后代的地方,已逝国王的蛋壳也在那儿展示。
但就算阿夫塞去了,首都毕竟不是故乡部族,不会有参观故乡育婴堂的感受。卡罗部族的育婴堂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度过童年时光的地方。小时候的事,他只有些隐隐约约的记忆。成年之后,阿夫塞从来没回去过,这一点一直让他有些不安。
他想过是不是找个人带他去。但他毕竟在皇宫那个做什么都不紧不慢的机构里住了很久,早己学到了重要的一课:无论什么事,做完以后道个歉容易,做之前征得同意却难得多。
再说,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他经历了第一次狩猎,完成了第一次朝觐。他已经通过了所有成年仪式。他完全可以自己走进育婴堂,参观一番。
卡罗的育婴堂处在驻地中央,靠近克雷布河北岸。三幢圆形建筑联在一起,像一颗嘎博果壳。主入口在中间的那座圆形建筑的一侧,各部分还另有很多门。有的是为了在火灾的时候紧急疏散,有的专供保育员进出,有的为祭司专用。
他走的那条路离一个保育员入口最近,阿夫塞决定从那儿进去。
这扇门和一般工作区的门没什么不同:很轻,口鼻部轻轻一拱就能推开,便于两手抱着东西的工作人员进出。阿夫塞一推门,本以为铰链会吱嘎作响,没想到门悄没声儿地打开了。应该这样:吱吱呀呀的开门声会吵醒熟睡的孩子们,那可就麻烦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弧形通道里。他模模糊糊记得,育婴堂有两层墙,里墙和外墙之间的空间供成年人来往,免得他们的走动影响到里面的小孩子。
他沿着弧形通道朝前走。外面的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走了十步左右,他发现了一道门,这道门开在内墙上,木板门上刻着阿夫塞从未见过的图形:完整的卵、颌骨,还有些别的,似乎是一片片碎壳。还有一个特殊的门锁,只能从一边打开的那种。幸运的是,阿夫塞恰好站在可以打开的这边。他按了按金属横杆,门开了。
一阵热气袭来。里面比外面暗得多,他好一阵子才使眼睛适应黑暗。
房间是圆形的,直径约摸三十步。地板上撒满沙子。不对,阿夫塞用他的后脚爪在褐色沙粒上来回搓动后发现,不对,这儿没有地板。墙是直接在克雷布河岸上砌起来的。
房子四周都生着火堆。他从气味上辨出烧的是卡达巴加原木。这种木头经久耐烧,火焰也特别平稳。每一堆火上方的屋顶都凿了个洞,使大部分烟雾能够发散出去。阿夫塞想,如果用煤炉加热,利用砖砌的烟囱通风,效果好得多。但育婴堂仍然沿用着传统的取暖方式。
阿夫塞突然发现了一些蛋:细长,淡棕色,每八个蛋组成一个圆圈,每只蛋的中心轴朝着外面,一部分蛋壳被沙了盖着。最先只在两堆火之间看到一窝蛋,不久又发现了五窝——不,是六窝。蛋沿着房子放了一圈,每窝都有八个。
很多火堆旁没有蛋。现在正是孵化季节,但似乎大多数蛋已经开了壳,婴儿都被取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小部分。
阿夫塞沿墙走动,发现一张木凳。他张开双腿坐下,尾巴垂在后面,好奇地观察着这个奇妙的房间。垂肉在热气中悠闲地摆动着,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火堆燃烧发出的轻轻的噼啪声。还有,对了,另外还有某种声音,微弱的“踢踏”声,像石子撞击。从哪儿传来的呢?
那儿!看在先知爪子的份上,声音就在他前面。离他最近的这一窝蛋里,有一个正在开壳。只见蛋壳胀开,裂开了几小片,但碎片仍被结实的白色细胞膜粘着,没有掉落。静止了几分钟之后,这个蛋又开始颤动起来,蛋壳上出现了更多裂痕。阿夫塞观察着,完全被迷住了。终于,一大片蛋壳从黏膜上脱下,掉到沙土上。紧接着,一片又一片碎壳纷纷掉落。现在已经能看见一个小脑袋了。湿湿滑滑的黄色小脑袋,眼睛还闭着呢。小宝贝的鼻口上面还能看见小小的、用来破壳的茸角,孵化几十天后就会自行脱落。
蛋壳上出现了一圈裂口。连小家伙的肩膀都能看见了。它的身体似乎伸展开来,蛋壳随之沿着那条裂口断开,分成两半。小家伙头很大,身体瘦长,软趴趴的,尾巴只有身体长度的一半。它跌跌绊绊地朝前挪动,手脚并用,想从壳里爬出来。
又有两个蛋开始孵化。其中一个开得干净利落,里面的小昆特格利欧恐龙蹒跚着走开了。另一个却似乎出了点问题。可能是蛋壳太厚,或者里面的小家伙力气太小。阿夫塞呆住了。那个蛋来来回回滚动了很久,还是没有裂开。他再也忍不住了,急忙朝那个蛋走去。在闪闪的火光中,阿夫塞弯下腰,伸开第五根手指上的爪尖,轻轻叩击蛋壳,直到它裂成五片。小家伙总算冲破蛋壳出来了。阿夫塞再看蛋壳时,小东西已经爬走了。
三个小东西在四周闲逛,几乎没弄出任何声音。又一个蛋开始孵化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阿夫塞哗地张开爪子。他回过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一个中等年纪的妇女站在大门口,双手放在臀部。眼里反射着火光。
“你好。”阿夫塞说,“我只是进来看一看。”
“你怎么进来的?”
“从一个边门进来的。”
“不应该从那儿进来。你叫什么名字?”
“阿夫塞。”
“阿夫塞?”妇女的声音突然温和下来,“看在‘上帝之脸’的份上,你长成大人了!你离开多久了?”
“还不到一个千日。”
“你还是那么瘦。”阿夫塞看着这个妇女,“我认识你吗?”
“我叫卡特·朱勒。我在这儿工作。”
“我想不起来了。”
“我一直在育婴堂。我还记得你。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了。那已经是,多久?十二千日以前了吧?”
“三十五千日。”
“那么久!”她上下打量着他,鼻口随之上下晃动,“你一直很聪明。很想和你再聊一会儿,可我得工作了。如果你愿意,可以随便看看。”
阿夫塞点头行礼,“谢谢。”
朱勒用力拍打她的胃部。片刻之后,她的身体猛地抽动起来,下颌张得大大的。一堆棕灰色的块状物出现在她宽大的舌头上,溢到了嘴的两边。阿夫塞闻到了一股已经半消化的肉食的味道。新生孩子的反应很热烈,移动着小鼻口,吸着空气中的香味,然后半爬半走地朝朱勒挪过去,跌跌绊绊地进了她的口中。一个,又一个。最后是阿夫塞帮着叩破蛋壳的小家伙。它们舔食着这种从胃里消化后又反刍出来的食物,小脑袋上的眼睛很大,但还没有睁开。
这种状况下的朱勒显然不能说话。阿夫塞又坐到凳子上。整个下午,他都在那儿望着剩下的蛋破壳。看来,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