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浊重的呼吸声。修玛的指节因为用力持剑而泛白。各种生物仍然继续从他们身边经过。在它们终于离开数分钟后,玛济斯才把手放了下来。
他快速地回头看看另两人。“这些是带头的,全是嘉伦.德瑞寇斯的创造物以及失败之作。怪不得有人要称他是黑暗之后在世间的配偶,他扭曲病态的创造力还真配得上她。”
修玛想知道玛济斯所说的、有人。到底是谁。他急着相心问”大串问题,想知道法师过去几年来的生活。玛济斯接受试炼之前,相当爱慕虚荣、浮夸、爱挖苦人,经常用骑士团的封闭倾向来取笑他最好的朋友。只有修玛才真正了解,他极端缺乏安全感*这也是他学习法术的原因之二,同时,讥笑修玛也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许多轻视修玛的骑士,也是老拿骑士团的荣誉来开玩笑。
现在的玛济斯,尽管还奔流着恶作剧的血液,但也新增了深沉的一面。
“修玛,”牛头人嗫嚅道。“我们在往哪里走?”
之前两人都假设,玛济斯的目的地就是索兰尼亚丘一力重新集结的地点。实际上,年轻骑士愈来愈确定他们是正往反方向走。
“玛济斯?”
“嗯?”法师甚至没回头。
修玛踌躇地问:“我们是不是往索兰尼亚的方向?”
“不是。”
“那是往哪里?”
尽管法师的态度满不在乎,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带点不确定,甚至有恐惧的成份在内。“我们要去我的城堡,我的领土。”
“亚苟斯?”
“对。”玛济斯继续向前,但另两人停了下来。难怪暴风雨的声音那么快就停了!他们早就远离了战场!
“他背叛了我们!”喀兹愤怒地伸出了双手。玛济斯的脖子在牛头人惊人的握力下,应该是不堪一击的。
“不,喀兹!”修玛和牛头人吵了一阵,但喀兹浑然不理。后者只想尽快给那个不值得原谅的家伙一个了断。
喀兹的巨掌在法师颈子的周围圈出个圆形也仅止于此。保护玛济斯衣服免受泥泞污染的法术,同样也保护法师免受外力的威胁。保护衣服应该只是此法术的附加优点罢了,不过玛济斯一向注重外表,因此挺难说的。
玛济斯转过身,依然维持在几乎要被喀兹掐住的姿势。牛头人毫无预警地给玛济斯的头部一拳,但法师不但文风不动,喀兹出拳的手还被用力地弹了回来。
法师讥讽地”笑,玛济斯多年来都是这么个笑法。即使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修玛还是想到了过去。
“我并没有背叛你们。没错,我们的确是往亚苟斯,但那里大部分的地区,基本上还没被食人魔和他们邪恶的女王给染指。事实上,我们在那里会远比跟着伟大的骑士团安全多了。”
即使修玛知道骑士团已经尽了力,在听到法师嘲弄的说法时,仍是感到困窘。
牛头人拒绝让步,并大喊:“以沙苟纳和我二十代祖先之名…”
玛济斯把发光的法杖举到食人魔面前,喀兹立刻往后退,深怕一时之间迸出什么法术。“如果有人往意到我们,都是因为你,牛头人!你尽管召唤你的祖宗八代,但是除非你真的想获得邪恶神只的眷顾,否则不要乱叫!”
沙苟纳。修玛想了”下。啊,沙苟纳黑暗之后塔克西丝的配偶,他的力量亦相当强大。牛头人这个种族祭祀沙苟纳。当然,喀兹的召唤全是出于反射动作,但还是可能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
沙苟纳不会乐见一名牛头人叛逃到信仰帕拉丁的阵营。沙苟纳是掌管复仇的神只,精于各种邪恶的勾当。喀兹在这个议题上,只有努力控制脾气—向人类妥协。
“现在,”玛济斯理了理被风,接着说:“请问我们可以继续走了吗?我最终还是会累的,我可不希望在到处都是黑暗之后守卫的地方休息。”
他们跟着玛济斯不停地在黑暗中走着,感觉上大概有好几天了。修玛开始怀疑,是不是整片亚苟斯都是处于不见天日的状态,又或者,黑暗的触角是否已伸向索兰尼亚。修玛因为未能帮助骑士重新集结,而感到一阵罪恶。但他随即安慰自己,说不定这样也好,黑暗将军最不可能怀疑骑士在此现身,如此应该帮得上骑士团的忙。
三人终于开始注意到黑暗正在消退,不是其力量减弱了,就是他们已经超出了它的范围。
“这么大片的黑暗,背后”定有着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玛济斯说。“嘉伦.德瑞寇斯的叛逆法师素质不错,但即使是他们也有极限。现在,这块黑暗应该代表着僵局已被打破了。”玛济斯冷冷地说。
合黑、吓人的阴影逐渐成形,并往他们靠近。然后,这此”邪恶的黑影便和高耸的树木融为一体。
“玛济斯,东边发生了什么事?”
法师放慢了脚步,并把目光集中在前方的路径。“东边出了事吗?”
“龙类来报。”修玛说到此,开始担心起善龙的安危。他们会不会全被击渲?甚至还包括那只和修玛有着奇妙关系的银龙?“他们说东线沦陷了。”
玛济斯止步,转过身打量着好友的脸色。“真的吗?”法师露出关心的神情。
喀兹交叠起他粗壮的臂膀。“法师,你知道的很多,远远比你所透露给我们的多。”
法师唇边再度漾起讥嘲的笑容。“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会再尽我所能地启发你们。”
“还要多久..我敢发誓我们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闪着光芒的法师晃了晃他满头的金发。“要有耐心!这可能是整段旅途中最危险的部份。”
法师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喀兹嘀咕着:“又是更多该死的谜语!”
原本微明的森林很快地进入破晓的阶段,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白天。尽管仍是像安塞隆般的阴霾,但至少是白昼。三人停了一会,接受阳光的洗礼,连玛济斯仿佛都乐见于阳光的到来。
“我们现在应该安全多了。我已尽可能地选了最安全又最短的路径,但还是要再走个一天。我可不想让德瑞寇斯或任何黑袍法师,知道我树林的所在。”
喀兹只能摇摇头并看向修玛,后者也只能摇头做不解貌。他也不清楚玛济斯所指的树林是什么。
突然天外飞来一句不相关的话。
“我快饿死了,”牛头人道。
没多久后,修玛也觉得饥饿感扑天盖地袭来。
玛济斯叹了口气。他轻敲法杖,接着”个小袋子缓缓成形。这个绑得紧紧的皮制袋子和”般骑士的鞍袋差不多大。二*并不多,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将就点了。”
法师所说的不多,却足以满足三张嘴*其中之一竟还是牛头人丫修玛看着玛济斯从袋中取出各式水果、面包、甚至还有一小瓶酒,这些食物的体积至少是袋子容量的两倍多,而皮袋还是鼓鼓的。他这位儿时玩伴到底还有多少把戏可变?玛济斯究竟有多强?力量强大的他又是忠于谁?
修玛边啃苹果,边打量着法师的衣着。按理说,玛济斯不是应该穿着代表善良的白袍,就是代表中立的红袍*这个可能性比较大*。然而,玛济斯却穿着金色和蓝色相间的华服,像是名亚苟斯的大臣。修玛怀疑,其中的金色可能是把纯金织进布料里的杰作。披风是白的,但那轻柔飘逸的质感若非出于魔法,就是出于织工极巧的艺术家之手。玛济斯还穿了双手工精细的高脚皮靴。骑士无法判断到底是用什么皮制成的,但总觉得似曾相识。天位骑士就有一双类似的。
喀兹开口打断了修玛的思绪。
“海洋之神啊!我这辈子从没喝过这么醇美的酒!”
牛头人的表情似乎挑起了玛济斯的兴趣。“谢谢你的赞美。这是奎灵那斯提的精灵送给我的礼物,是我个人的珍藏。”
“你去过奎灵那斯提?”修玛听过此地*和他们表亲西瓦那斯提*的精灵,但他从来没亲眼见过任何一个精灵。只看过像葛妮丝一样的半精灵。
”想到葛妮丝,又让修玛记起了他想忘掉的回忆和梦境。他强迫自己挥去这些想法。
玛济斯说:“我拜访过他们。我前去了解他们的想法,他们就和那些表亲一样的顽固,认为可以只手拯救世界。这些精灵的骄傲只会换来更多的牺牲。”
气氛变得十分凝重。修玛发现自己回头看着他们来的方向,现在,黑暗已经荡然无存了。
夜晚降临,他们听从玛济斯的建议扎营,等天亮后再行动。修玛提议轮流守夜的时候,只换来法师的讪笑,他保证自己的力量绝对绰绰有余。尽管如此,骑士和牛头人对此丝毫不肯让步,玛济斯只好不悦地妥协,并自愿轮最后一班。
『熟睡的骑士必短命。是新进护卫的座右铭之”。有太多敌人能够不出声地来去自如。骑士们都养成能迅速察觉任何动静的能力。
因此,修玛感觉到它了。
发生在玛济斯守夜的最后一哨。修玛躺在”旁,双眼谨慎地留下一丝小缝。他用有限的视力看见牛头人的脚,以及睡得死死的玛济斯。
修玛现在发现,不管那是什么,它都站在他身边。他小心翼翼地翻身,直到呈仰躺的姿势。他把手摸向剑鞘,并颇有信心,认为自己有可能占上风。
他睁开眼睛。
要压住尖叫的渴望需要极大的自制力。由于本能使然,修玛一跃而起,呈单跪姿,并抓紧了剑。在他身后,喀兹亦怒吼一声,随时准备应战。
它甚至比牛头人还要高大,是一个由石头和植物所组成的庞然巨物。即使它整夜都在这儿,修玛也无法察觉。他不太可能察觉那似乎是手臂的大石块、那时刻变化形貌的表层植物和尘土、那两颗可能是眼睛的蓝灰色水曰的。
他再把它从头到脚地看了几秒。这活生生的小丘缓缓地向前移动,抖出了泥土、昆虫、小植物。它似乎没有一个真正的身体,而是由四周的东西拼凑而成。修玛和喀兹作好随时一战的准备。接着,笑声在林间响。是玛济斯的笑声。
“勇敢的战士们,镇定镇定。地元素不想和你们打。它是我的…怎么说呢,守门人吧。”
喀兹在法师身侧绕了几圈,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他的战斧结结实实地插入玛济斯所靠着的树上,离法师的头只有数寸之遥。法师的脸倏地变成和雷纳德一样的死白,先前的笑容一僵,只留下半张的嘴。
愤怒的战士不可能继续寻求报复了,因为他突然间重心不稳。牛头人脚下的一小块地面开始震动,修玛用剑刺往自己的足下,发现和之前一样的稳固。然后,喀兹底下的地面又恢复了正常,牛头人大吼”声,滑掉了战斧,自己也失足往前摔。
此时玛济斯也从刚才的震撼中平静下来,并尽可能地使自己的笑声听起来不带着过度嘲讽的意味。当喀兹试图起身却又跌个四脚朝天的时候,法师不禁摇摇头。
“我坏脾气的朋友啊,没有我的同意,你是永远无法用两只脚站起来的。你能不能向我保证,不会再企图除掉我?” 牛头人的下巴不偏不倚地撞到坚硬的地面,接着他就嗫嚅着同意。玛济斯看往地元素。修玛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幻想,因为那两个水晶似乎正在迎视法师的目光。喀兹底下的地面忽然恢复硬度,牛头人迟疑了”会,担心法师又再要花招。
“喔,快起来吧!”法师抱怨道。“你现在是百分之百的安全。” 修玛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握着剑。那个怪东西让他很不舒服。
玛济斯站到修玛和小丘之间,像主人训练猎大一般,伸出一只手说:“和我说话。”
那声音低沉、充满着回音,但也像剧烈摇晃装着小石头的水桶时,石块互相撞击的声音。它说的前几个字极为含糊,接着它又重复了一遍。 “很好。没人进树林。城堡欢迎法师回来。”
玛济斯满意地点点头说:“只要越过前面的密林,差不多三四个小时后,就会抵达目的地了。”
喀兹紧握双拳,但还是再想了一下。他已经见识过法师的小把戏了。“离那么近,你还叫我们在这里过夜!”
“我相信你听见了树林这两个字,对吧?”法师的神情颇为严肃。
“怎么样?”
“只有我敢在晚上进去,因为我花了时间学习怎么驾驭它。你们两个进去,注定是死路”条。”
修玛朝着法师所指的方向看去,接着问:“有什么样的危险?剑和斧头不够吗?”
法师饶富兴味地笑了。“那里的威胁远比有形的危险致命许多倍。这样说好了,即使有极强的意志力也难以全身而退。你自己挑好了。”
修玛想,喀兹一定又会觉得这是谜语了。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又也显示出玛济斯在接受试炼后,已经改变了不少。
“地元素会引导我们,让我们不迷路。希望诸神大发慈悲,因为这个树林一点也不悲天悯人。”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就到达了树林的边缘。修玛这辈子,从没看过如此枝繁叶茂的林子。大树、青草、灌木丛、甚至是藤蔓,不分彼此地相偎相依、互相攀附,长成了捍卫玛济斯领土的坚实防线。修玛目瞪口呆地看着,对于林子可能有多深,完全没有头绪。
树林中有许多小径,不论哪一条似乎都有许多的岔路,俨然是个迷宫阵。地元素略过了好几个小径的入口,最后选了一条看起来危险重重的路。喀兹质疑地瞪着前方,并且甩着他的大脑袋。
“看看这个。”喀兹指着人口处长满棘刺的藤蔓,其上赫然有一只干枯的手掌。“为什么选这条!刚刚经过的那个人口看起来好一百倍。这一条一定是错的!”
玛济斯不屑地看着他。“我的朋友,最富吸引力的罗网必捕捉到最多的苍蝇。你想走哪条随便你。走这条,我们可能会被”些植物刺伤;走那条…什么都可能来伤害我们。”
喀兹的目光不确定地在两条路间游移,最后绝对地望向修玛。
修玛也回看喀兹。骑士看着前方满是藤蔓的小径。
“喀兹,我相信他二
“那么你往哪去,我就跟着去。”
“我很高兴问题终于解决了,”玛济斯不可置信地摇头。他举起法杖,轻敲着地元素*至少看起来颇像是*的背。地元素开始往前移动,它走进树林之后,它前方的地面就和这活生生的小丘融在一起。玛济斯毫不迟疑地跟上。牛头人看了修玛”眼,接着往前走。
修玛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着配剑*虽然可能无用武之地*,跟着走了上去。一第几章
小径处处几乎都是一样的曲折蜿蜒。若非玛济斯的一再保证,修玛简直确定他们”直都是在兜圈子。
他非常不喜欢这片树林,即使在白天,整个林子也是幽暗阴沉、黑影幢幢。法杖所发出的光芒,几乎是他们惟一的光源。
修玛刚躲过了正挂在小径上方的荆棘,旋即就被其他藤蔓上的芒刺划伤。他虽放下了面甲,但无数的倒刺仍然贯穿盔甲的保护、刺伤修玛。骑士出于愤怒,执剑盲目砍着挡在前方的枝叶和藤蔓。然而,他回头看的时候,却总发现之前开路的努力毫无成果。
骑士前方传来喀兹的诅咒声,接着只见牛头人和修玛”样,举起战斧往”丛刺灌木乱砍,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