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眼又再次向诸吏群中看来,满眼的好奇之色。
杜佑轻声说道:“这位就是孔文举么?”带着怀疑的语气。
周澈也很怀疑。王允、荀爽的相貌举止与他想象的差不多,但这个“孔融”的形象与他想象的差别太大了,适才在出府的路上,郭俊、杜佑说了一些孔融的故事,结合自己以前对孔融之所知,已在周澈脑海中形成了一个耿介士子的形象,而眼前这个人却丝毫没有刚强傲岸之态,脸上的笑容,好奇的眼神,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但是,这个人肯定就是孔融。他低声说道:“方伯辟孔文举为治中从事。此君行在诸吏掾属之前,与六龙先生并行,除了孔君外别无他人。”王允辟孔融为治中从事,辟荀爽为别驾从事。这个人既能与荀爽并行,走在最前,只能是孔融了。
(本章完)
第625章 颍川初定征陈国 孟德偷师著兵书()
荀爽、孔融带着州府掾属行到王允的身后站好,王允与太守、皇甫嵩、朱儁的寒暄告一段落。
入得府内,颍川太守、皇甫嵩、朱儁、周澈、曹操、荀爽、孔融等登堂就坐。郭图、韩亮、钟繇、王兰等郡朝大吏陪坐。但杜佑、郭俊等人就没这个资格了,侍立在堂外院中。荀贞虽得陪坐,但堂上没他说话的份儿,王允、文太守等说话,他听着。
王允先问了几句平定颍川黄巾的经过,夸赞了一下皇甫嵩、朱儁、周澈、颍川太守的战功,接着又问颍川太守安抚百姓的举措,话题一转,转到了汝南、陈国等地的黄巾军身上,问皇甫嵩、朱儁何时出兵。
皇甫嵩、朱儁答道:“进军的日期尚未定下,在等天子旨意。”
王允说道:“我离京前,天子令我协从两位将军平贼定难,两位将军有何需要之处,尽管言说,我必全力协助。”
皇甫嵩说道:“别的都不缺,只缺粮秣和箭矢。”
王允说道:“短缺多少?”
皇甫嵩说了两个数字。王允说道:“我尽快给你们补上。”他这话说的大包大揽,显是要插手地方政务了,不过颍川太守的表情并无变化。他本也是一个最好揽权之人,奈何他现今自顾不暇,别说王允奉有圣旨了,便是没用圣旨,他现在也没空理会这些了。
王允对颍川太守说道:“汝南贼兵肆虐,道路断绝,我暂难赴治所,只有先留在贵郡了。”
颍川太守说道:“我郡方经贼乱,正需安抚百姓,足下奉天子令至,百姓欢颜,若能驻驾吾郡,郡之幸也。”刺史本无固定的治所,“刺史乘传,周行郡国”,居无定所,后来渐有定治,豫州刺史的定治在沛国谯县,现今汝南等地大乱,道路隔绝不通,王允只能先待在颍川。
王允对汝南、陈国等地的敌情非常关心,和皇甫嵩、朱儁谈论了很久,直到暮色深深,才离开去传舍。
颍川太守置下了给他洗尘的欢迎宴席,他推辞了,不肯去,太守留他住在太守府内,他也推辞了,按照朝廷规章,执意要去县中的邮传里住。没奈何,太守只得派郡中的两个督邮送他去邮置。督邮是邮置的顶头上司。
周澈这会瞧见曹操对他使眼神,他会意了………要和王允一起出去。
王允一行人数十车骑,几十个人,亏得皇甫嵩、朱儁等没在邮置里住,现又兵乱刚定,置里没有人住,勉强把他们安顿下了。
两个督邮告辞,周澈、曹操留下没走。
王允的从吏、从卒牵马、解车,乱哄哄一团,把这暮色下原本冷清清的邮登时时烘得热闹起来。王允负手立在院中,看他们忙活,等邮置里的人收拾房间,瞧见了曹操和周澈,他对曹操笑道:“孟德,你我一同离开的京师,你如今也是战功赫赫啊。”旋即他看向周澈:“周君!我对你可是久仰了。来的路上而听郡主簿王兰说君於临阵决战之际从容淡定、英武非凡,是个有文武之才的俊杰。”
周澈谦和地笑笑,说道:“颍川贼兵之定上因天子之德,下赖皇甫将军、朱将军和颍川府君之力,如澈与操者,小儿辈也,能有何功?”
“诶,不能这么说,君与孟德有功就是有功嘛,不能因带之兵马少就有功不计啊。”
王允给人一种很刚强的感觉,便是在夸人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很刚硬。
孔融在指挥掾属吏员们搬卸行李,见王允与周澈说话,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上下打量周澈,好奇地问他此前所参与的平定颍川黄巾的诸战经过,尤其仔细询问了他在滍水岸边救孙坚、舞阳城南破波才两战。
周澈的这两战,王兰给他们说过,但语焉不详,这会儿听了周澈的详细回答,孔融两眼发光,不绝口地称赞,拍着周澈的胳臂,说道:“英武之士,英武之士!”对王允说道,“周君英武绝伦,豫州后起领袖,十年后,你我就要给他让位了!”
孔融文人气重,好奇取异,大约因为自己没有骑射之才,尤喜剽轻之士,兼其为人宽容少忌,好诱益后进,故此在听了周澈的英武战功后大力称赞。
王允和周澈说话主要因为他是周氏子弟、袁家女婿,立谈了几句,邮置的置蔷夫满脸堆笑,小跑地过来,说房间收拾好了,他即对旁边默默观察周澈和曹操的荀爽说道:“先生!其实周君与曹君是来拜见您的,我与文举就不打扰了。”招呼孔融,两人一并离去入屋。
荀爽住的屋子也收拾好了,院中人马混乱,不是说话之所,荀爽温和地对周澈、曹操说道:“你们跟我入屋来。”
周澈、曹操恭敬应诺。屋中已掌上了烛火,从昏暗的院中进入屋内,眼前一亮,待荀爽入席后,周、曹二人侍立在他的对面。荀爽微笑着指了指侧面之席,柔声说道:“你二人率部在颍川抗击黄巾贼是在保卫我的家乡,不必拘礼。你们也坐下。”
“诺。”
荀爽的言谈举止虽然严格恪守礼仪,但不让人觉得刻意,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他声音清柔,言谈温和,是个温文尔雅的老者。若说王允给周澈的印象是如一柄剑,那么荀爽就如这案上的烛火,温暖明亮,却又不炙热。
周澈落座,心道:“汝南许子将评价荀爽与荀靖,说:‘二人皆玉也,慈明外朗,叔慈内润’,此一评语可谓精当。”荀靖是荀爽的三兄,字叔慈,有至德,隐居终身,五十而卒,已经去世了。荀氏八龙里边荀爽名声最大,其次便是荀靖。
荀爽叹道:“我离家十余年,‘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人这一生如白驹过隙,春夏匆匆,不觉我已垂垂老矣!”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荀公年未花甲,不算老。”
荀爽失笑说道:“六十还不算老么?……”
周澈、曹操与荀爽陆陆续续谈了些典籍经书、天文地理等等。
最后荀爽道:“以我估料,皇甫将军下一步应会是去汝南平贼。到了汝南后,你们见着汝南太守赵谦,代我向他问个好。我听说汝南贼兵势大,赵谦连败,你们可鼎力助他。”
“诺。”
赵谦的从父赵典名列八俊,与荀昱齐名,是荀氏的故交,也是荀爽的举主。先帝延熹九年,时为太常的赵典举荀爽至孝。荀爽因得入朝中,被拜为郎中。荀贞知道此事,明白荀爽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交代。
说话到此时,案上的蜡烛已经燃了小半,孔融推门进来,笑道:“别驾只顾与年轻后生叙话,连肚子都顾不上了么?传厨做好了饭,王公叫我来请别驾入席。”对周澈、曹操笑道,“你们也同来!”
周澈与曹操,对视一眼,自知孔融这句话只是客套之辞,忙辞谢。
荀爽起身,对周澈与曹操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天晚了,路上慢点,不要驰马行街,惊扰百姓。”
“诺。”
周澈、曹操恭从荀爽、孔融出了屋子,送他们到王允住的屋外,拜别要走,荀爽又叫住他们,微笑看着他们,和声说道:“兵阵之间,立尸之所。你们为国杀贼,做得很好,但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万不可恃功自傲,轻而无备。《易》云:‘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周澈、曹操应诺。
出了邮置院,候在院外的周仓、方悦牵马过来。周澈与曹操告别,旋即上马,缓策辔缰,慢行街上,沐着春夜的月光,他想道:“荀氏八龙,名不虚传。荀绲、荀爽都是见识卓越之士,尤其荀爽,一派儒家士子的谦和温文风范,与他对谈,……。”仰望了一下夜空的明月,心道,“就如沐此春夜之月光,真是一个充满智慧而又谦虚的人。”又想道,“荀爽今之性格怕与他过往的遭遇有关,他老了,又历经磨难,所以温和文雅,不知他年轻时,当年有着‘荀氏八龙,慈明无双’的盛誉时又是怎样一番令人仰视的风范呢?”又想起了与荀爽齐名的三龙荀靖,想道,“又不知三龙是怎样一个人?‘叔慈内润’,可惜他早逝,无缘得见。”
……
回到兵舍,袁薇迎他入屋,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刺史王允今天到了,颍阴六龙先生被他辟为别驾从事,随之来了。我与孟德去拜见他多说了会儿话。”
“六龙先生回来了?”
“是啊,对了!荀氏与袁氏也算是故交,明天我带你去拜见他。”
袁薇虽有德行,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听到周澈说要带她去拜见荀爽这个名满天下而从未见过的名士前辈,顿时心口砰砰直跳,又是害羞又是紧张,下意识地就开始抚摸发髻,整理衣裙。周澈笑道:“明天才带你去拜见,你现在收拾好了,打算一夜不睡么?六龙先生是个很和善的人,你别紧张。哎呀,饿坏我了,快去端饭来。”袁薇羞红了脸,应了一声,忙去端饭。
饭罢就寝。
次日一早,周澈就被袁薇梳妆打扮、挑选衣裙的动静给惊醒了,转望窗上,天光方白。
他哭笑不得,却也知这是因为荀爽名声太大,袁薇唯恐哪点没准备好,引起他的不满,妇容也是女子的德行之一。
反正睡不着了,周澈索性以手支颐,侧卧床上,看她小心细致地妆扮。
春晨观美人梳妆,也算是人生乐事之一吧。
袁薇妆扮完毕,这才注意到周澈在看她,顿时粉脸又是一红。
周澈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听得院中有人入来。这人步伐极快,几乎是跑到了门外,叫道:“主公,有军议!”却是方悦。
“哦?那我们先去,你且在门外等候。”周澈旋即回头对袁薇道:“那过几天再说吧。”
。。。。。。。。。。。
颍川黄巾溃败,首领波才死于乱军之中,洛阳躲过了覆灭的危机,随着这一战的成功,朝廷军与起义军的对峙形势也发生了逆转。
张角凭借太平道蛊惑百姓起义,但他领兵打仗的本事却难登大雅之堂。他号称“天公将军”,率领的乃是河北四州最忠心耿耿的教徒,可是本人却志大才疏,连兵力不足自己十分之一的卢植都战不过。他终究没有撒豆成兵的本事,一切妖术邪法都不能御敌,连连败阵之后只得退过黄河,放弃黎阳、邺城,将大军龟缩于广宗县,不敢再出城一步。
首领挫败,黄巾军士气受到空前的打击。随之而来的,各地豪强官吏自发组织的乡勇大显身手,反攻热潮高涨,黄巾军只得化整为零各自游击,有的甚至窜入深山老林隐遁。
所剩的大部队,就只剩下张角兄弟率领的河北义军主力,以及盘踞陈国、汝南、南阳三郡,由太平道“神上使”张曼成率领的一部。
朱儁、皇甫嵩、周澈、曹操以及王允,花了数日时间肃清翟阳四围的黄巾余党,接收了一批投降的义军,总算是初步控制了局面。可接下来一步,陈国、汝南、南阳三郡皆有大量叛军,又分处颍川的东西南三面,顾此不能顾彼,而颍川尚未大定守备力量不足,众人正冥思苦想筹划下一步的战略,忽有兵丁来报,从南阳郡来了使者。
大家尽皆大喜:南阳郡自太守褚贡战死后,已没有什么消息,抵御黄巾全靠地方的武装,大家正为不明敌势发愁,这个使者来得正是时候!少时那人来到,却是一个民兵服色的小子,看样子也就是十六七岁,还背着个粗布大包袱。
“启禀诸位将军,我家郡将前日在宛城与贼大战,将敌杀散,追赶数十里。”
明明是捷报,诸人却面面相觑。皇甫嵩第一个问道:“你言道你家郡将大破敌军,可是南阳太守褚贡为国尽忠人所共知。你说的郡将又是何人?”
“回将军的话,”那小民兵道,“自褚太守战死,本郡捕盗都尉秦颉秦老爷带领我们坚守宛城,乡里豪族推他暂摄太守之位。他可了不起了!”他说到这里一脸的骄傲。
王允听罢一脸不自在,方要发作,却被朱儁一把拦住,笑道:“子师兄莫怪,这田野埋麒麟呀!咱们这里还在发愁,这个秦颉竟然已将贼军破了。”
“还有呢!”那民兵解下包袱打开,只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呈现。朱儁端详了一会儿:“这是谁的人头?”
“此乃贼人首领,那位什么神上使张曼成啊!”
诸人听他一言尽皆站起,连久在阵仗的皇甫嵩都已瞠目结舌:“张曼成乃中原贼首,此人一死贼兵必散。真的是他吗?”
“这还有假?夤夜之间,我家主公率兵深入敌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亲手将张曼成斩于马下。”那小子越发得意,“我也在队伍里,看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皇甫嵩捻髯大笑,“我看你家主公还真够个太守之位!”
“那是自然。”那小民兵年纪尚轻故无拘无束,“我们那里有本事的人多了去!有苏代、贝羽两位财主老爷,还有个叫赵慈的大哥,都是豪富一方的大财主,家里仆僮佃户好几千,破贼全靠着他们的人呢!”
“你小子莫要急着夸口,既然南阳贼已败,余众奔往何方你知道吗?”周澈戏谑道。
那小子挠了挠头:“我家主公说了,敌人尽往东逃,有的投了汝南,更多的奔了陈国。”
“好,你先下去休息吧。”朱儁接过话来。
“诺。”小兵作了个揖,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看,“小的…小的…”
“你还有事吗?”
“小的有肉吃吗?”小兵的脸红了,“我都三个月没吃过肉了。”
“有有有,让你吃个够!”这会曹操笑了。
待小兵欢蹦乱跳地随着亲兵去了,半天未说话的王允才插言:“这个秦颉虽然暂败黄巾,可怎么能私自称太守呢?”
“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皇甫嵩亲自包好张曼成的人头,“有了这颗好东西,往京师一送,还愁他当不了真太守吗?”
“可他现在毕竟不是朝廷任命的郡将,再说你听听刚才那小厮说的话,什么苏代、赵慈、贝羽,说好听了是财主,说不好听的——都是土豪恶霸。这等人冒着朝廷的旗号作威作福,绝非什么好事呀。”王允颇为忧虑。
“子师,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就算秦颉带的这帮人都是无赖匹夫,现在也只能用他们。宛城被围已有百日之久,莫说破敌,他能够勉强坚守已是难得了。现在既然南阳初定,咱们就不至于三面受敌,可以放手对付陈郡、汝南两处。依你之见呢,公伟兄?”朱儁翘着小胡子一笑:“汝南太守赵谦兵败已久,这一处最不好打。依我说咱们不妨学一学皓粼、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