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大周天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三国之大周天下-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草庐中,黑压压跪坐了一片人,没一个乱动的,俱皆全神贯注,目注前方。顺着他们的视线,周澈看到了堂屋内的陈盼。他在坐席底下垫了什么东西,比别人高出半个身子来,手中拿着一卷竹简。屋内也有听众,一样的安安静静,一样目不转睛地注视陈盼。

    周澈粗略估计了一下,屋内院中的人加在一块儿,差不多四五十人,大半都是男子,也有妇人,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人。

    陈盼的语速不快,每个字的发音都清清楚楚,听入耳中,说不出的舒服。

    只听他讲道:“方才讲了‘一州界有强长吏,一州不敢语也。一郡有强长吏,一郡不敢语也,一县有刚强长吏,一县不敢语也;一闾亭刚强亭长,一亭部不敢语也’。你们都懂了么?”

    底下人应道:“懂了。”

    “那接着讲这一段:‘天地开辟以来,凶气不绝,绝者而后复起,何也?夫寿命,天之重宝也,所以私有德,不可伪致。……,一事不悦,辄有伤死亡者’。”诵读一句经文,解释一句。读完一段,又整体连着说一遍。

    周澈没有看过《太平清领经》,不知他现在讲的是哪一段,但仔细听来,有点道理。——,也不是“道理”,是“玄理”。“玄”和“理”这两样东西是最能吸引人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又听他讲道:“凡人之行,或有力行善反常得恶,或有力行恶反得善,因自言为贤者非也。”

    又听他讲道:“凡人有三寿,应三气,太阳、太阴、中和之命也。”

    又听他讲道:“胞胎及未成人而死者,谓之无辜承负先人之过。多头疾者,天气不悦也;多足疾者,地气不悦也;多五内疾者,是五行气战也;……,多病寒死者,太阴气害也;多病卒死者,刑气太急也;多病气胀或少气者,八节乖错也。”

    把人的善恶、把人的生老病死种种皆与“天地阴阳”相连,继承了老、庄“天人合一”的思想。

    周澈静静聆听,又听他讲道:“今天地阴阳,内独尽失其所,故病害万物。帝王其治不和,水旱无常,盗贼数起,反更急其刑罚,或增之重益纷纷,连结不解,民皆上呼天,县官治乖乱,失节无常,万物失伤,上感动苍天,……,天威一发,不可禁也,获罪於天,令人夭死。”

    听完了这一句,他心头震动,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心道:“帝王其治不和,水旱无常,盗贼数起,反更急其刑罚……,民皆上呼天……,上感动苍天……,天威一发,不可禁也,获罪於天,令人夭死。”

    他不得不承认,这段话的前半部分很符合眼下的朝政和世道,而后半部分?他窥视院中肃穆的气氛,他听着陈盼柔和温暖的声音,他似乎从中看到了一望无际、席卷帝国的黄巾,他似乎看到了冲天的血红杀气,他像是受了惊吓似的又向后退了一步。

    他一时想起穿越来所耳闻目睹之百姓凄苦,一时想起日后将要揭竿而起的黄巾群众,一时又想起万没料到自家亭部内竟有一处全里信奉太平道的所在,心思交错,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想说些什么,又像是怜悯,又像是害怕,又像是吃惊,最终各种想法融汇一处,也只是忍不住又默念了一遍最后十六个字:“天威一发,不可禁也,获罪於天,令人夭死。”

    这说的是人,但又何尝不能当作是在说朝廷呢?

    周澈悄立庐外,听陈盼讲经,一时想起穿越来所耳闻目睹之百姓凄苦,一时想起日后将要揭竿而起的黄巾群众,心思交错,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想说些什么,最终惊骇渐去,喟然一叹:“获罪於天,不可禁也。”

    他没有进去,听了几段后,悄然离去。

    回到亭部,周仓见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好奇地问道:“三叔,你没胃口?”

    “不。元福,你信太平道么”

    “我只信我手里的兵器,有实力才能保护一切,太平道虽然是仁义,但是县里的陈君等儒学诸生不太喜欢他们。三叔,你信?”

    “不信!陈君他们说的没错,但是太平道说的也是实话。”

    周澈心道:“《太平经》被许多人视为神书,自有其独到之处。”他虽然担忧黄巾起义,但也不愿昧着良心说假话,岔开话题,问道,“你们知道《太平清领经》系谁人所作么?”

    庆锋不太确定地说道:“听说是得自神授?”

    数十年前,琅玡人宫崇诣阕,将《太平清领经》献给当时的天子孝顺皇帝,说是他的师傅于吉於曲阳泉水上所得,共一百七十卷。庆锋所谓“得自神授”,便是指得此事。

    周澈问道:“你们信么?”

    “……,俺们书读的少,太平道的信众都是这么说的,众口一词,就算假,也假不到哪儿去吧?”

    《太平经》到底是谁写的?周澈因忧虑黄巾起义,对这个事儿有过研究,但只能追溯到于吉的弟子,再往上,就毫无头绪了。于吉从哪里得来的这本书?或者是他写的?一部经书一百七十卷,虽深受谶纬之学的影响,但自成体系,堪称经典,如果全是他写的,也太了不起了。

    周澈更倾向认为:这本书不是一个人写成的,可能最先只有几句话、几卷经文,后来,在漫长的岁月里、在不断地传承中,被方士们补充、添加,最终形成了现在的面目。

    这是理性的判断,但对社会最底层的黔首们来说,他们也许更愿意相信来自神授。

    周澈没有驳斥庆锋,他只是笑了笑,用笑容掩盖住了担忧。

    尽管已知陈盼是本地最有名的太平道,但实在没有想到横路亭上下竟然全都信奉太平道。陈盼讲一次经,就能使全里尽空。

    (本章完)

第27章 借酒消愁() 
周澈带着韦强去之前裴元绍划定好的区域搜查,负责坪南里以及附近的山谷。

    坪南里墙垣高大,外有长沟,绕墙一周,引水流入,清澈见底。对着里门有条路,宽度足可过车。

    沟与墙垣间,种植的尽是桑树,根深枝茂,有的叶子黄了,有的仍然绿着,有的半黄半绿,混在一起,色彩斑斓,如一条彩带也似,绕墙似抱,在阳光下甚是显目。

    韦强在前牵着马,回头笑道:“澈君来得有些晚,早一两个月,正能赶上桑椹时节。那桑椹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话说这姜枫在颍川怎么可能会潜回汝南。这等义气游侠,藏匿他都来不及,怎么有人出卖他。”

    “这最危险的地方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万一他的追随者把老胡家灭了怎么办。”周澈笑笑。

    周澈入了里门后,没有太多惊扰居民,只是转了一圈,大概看了看环境,坪南里的里监门、里长都见过了,省去了寒暄和介绍,周澈开门见山,说道:“县中震怒,县尉亲自带队,此次搜捕非同小可,你千万不要不在乎。老胡且是你们里中的人,务必打起精神。”

    里长应道:“是,是。”

    “姜枫的亲友没来过吧?”

    姜枫的朋党在陈松的面前落了威风,必定憋屈恼怒,有可能来胡家撒气。

    里长答道:“没有。”

    周澈心道:“这么说,姜枫的朋党还算讲理。”交代过了县中的命令,观察过了本里的虚实,他准备走,却见里长欲言又止的,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为何这般作态?”

    “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

    “姜枫的亲友虽没来找胡家的麻烦,但,……。”

    “但怎么?”

    “本里有一个泼皮,昨夜敲了胡家的门。”

    周澈愕然:“你说什么?夜敲寡妇门?”

    “这泼皮名叫武柏,一向不事产业,游手好闲,每日只浪荡博彩。”

    “此人现在何处?带来见我。”

    里长羞惭不语,周澈顿时明了。

    里长为一里之宰,上至收赋税、征徭役,下至捕盗贼、行教化,无事不管,惯例都是选用里中“辩护伉健者”,但这个“辩护伉健”只是针对寻常黔首而言,若碰上无赖轻侠之流,轻则束手无措,重则俯仰鼻息。眼前的这位里长显然是对“泼皮武柏”无可奈何。

    他问道:“可是此人不听管教?”

    里长羞赧地说道:“此人无赖至极,难以管束。以前小人也曾说过他,不但小人,里父老也说过他他,但都没用,他根本不听。说得轻了,他只当过耳风;说得重了,便半夜上门、撒泼大骂。小人惭愧,无计可施。”

    周澈心道:“听他讲述,这武柏分明是个滚刀肉。”略一沉吟,已有计较,对里长说道,“你前头带路,我去胡家看看。”

    出了公所,候在外边的韦强紧跟其后,看方向不是出去,问道:“澈君,是去胡家的么?”

    周澈点了点头,把“夜敲寡妇门”的事儿说了一遍。

    韦强勃然大怒,“呸”了口,说道:“武柏这个老婢养的!算个什么东西!不瞒你,澈君,俺早就看他不惯!以前,他找我们赌钱,赢了,一个钱不肯饶;输了,借钱翻本还赖账!大丈夫岂能如是?要不是庆锋拦着我了,早打死这老婢养的了!”

    亭卒低微归低微,到底占了个“卒”字,吃的是朝廷差饷,有捕人的权力,韦强的脾气,不敢“傲上”,却也不致“欺下”,若碰上姜枫这样的人物,他自然钦服,但对上武柏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无赖,他实在鄙视。

    周澈说道:“亭部众人和他有过来往?”

    韦强答道:“同在一亭,低头不见抬头见。早两年有些来往,近年来甚少见面了。”

    谈谈说说,来到了胡家,大白天的,院门紧闭,两棵桑树隔着粉刷的墙壁露出枝桠。

    里长有眼色,抢在韦强前头敲门。好半晌,院内有人怯生生问道:“是谁?”

    里长答道:“亭部澈君来了,开开门吧。”

    胡妻打开院门,周澈见她已换上了粗麻孝服,上衣处缝了一方没有缉边的“衰”,额头上绑了条麻布,梳了个直髻,以一根尺长竹子做成的箭笄来安发结,也不知她哭了多久,两只眼红肿得跟桃子似的,刚从门内出来,就跪在院中行礼。周澈拦不及,也只好由她,等她行完礼起身,诸人回了半礼。

    周澈瞥见堂屋内放了一个棺椁,问道:“可发丧了么?”人死后公告於众,是为发丧。胡妻哭坏了嗓子,声音嘶哑,答道:“昨日已经发丧。”眼圈一红,又有泪水滴下,说道,“可怜贱妾家亲戚多病故,说是发丧,也没几个人会来。”

    时人视死为生,凡下葬多为厚葬,丧家以来宾多为荣。

    周澈对里长说道:“这种事情,你们里中不能不管。选一个人出来,主持一下丧礼,缺什么东西凑钱去买。都是一个里的人,不能形同路人。”

    主持丧事的人,一般由丧家直系亲属主持,也有由里中豪杰主持的。胡家亲戚几无,里中应该把事情接过去。里长应道:“是,是。”

    胡妻泣下,又要拜倒感谢。周澈道:“你不要多礼了。今天我来,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官长请问。”

    “我听里长说,昨夜有人来敲你的门?”

    胡妻登时红了脸,虽不是她的错,说来毕竟丢人,她低下头,低声说道:“是。”

    “那人名叫武柏?”

    “是。”

    “他敲你的门做什么?是有事儿找你么?”

    胡妻一下抬起了头,急声否认,说道:“不是!他能有什么事儿?他来、他来,……,他敲贱妾家的门是为了,是为了,……。”她不好说出口,吞吞吐吐,最后说道,“他昨夜敲门时,贱妾不知是谁,应了几句,听得出来,他喝了酒!”

    周澈了然颔首。他来胡家就是为了确定一下这件事,毕竟里长是第三方,应该听听当事人的讲述,胡妻讲得一清二楚,不必再问了,从囊中取了些钱出来,递给她,说道:“这是我们亭中的一点赗礼。天色不早,我们就告辞了。”

    胡妻听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几句后就要走,不知他是何意思,糊里糊涂地送他们出了院门,胡妻问道:“官长,贱妾求问可拿住姜枫了么?”

    “暂时还没有,不过县中已下了命令,全县搜捕。”

    胡妻感激不已,说道:“全靠县君和亭部了。”

    “你们留步吧,不需再送。”

    看着他们快步离开的背影,胡妻看他们去的方向,却不是出里门、回亭舍的路,轻呀了一声:“莫不是去找武柏?”

    。。。。。。。。。。。。

    周澈确实是去武柏家,这几个月巡查辖区,诸人的眼神对他皆有轻视,面上从容,心中想道:“自来亭中,我就琢磨该如何立威。本想在姜枫案上下手,却不料在武柏身上实现。也算歪打正着。算你倒霉,犯在我手上。”

    来到武柏家院外,瞧见墙垣不高,砖石脱落,只一眼扫过去,就能在墙壁上看到四五处残破的地方,院门也破旧不堪。

    这次韦强抢着敲门。他不是敲门,是锤门。“咚咚咚”,门被捶得乱晃。

    一人在屋里叫道:“哪个死狗?这么大力气?”

    韦强不吭声,继续捶。

    周澈听到那人骂骂咧咧地走到院中,来到门后,将门打开,他开始打量武柏。

    武柏大约二十五六,七尺身高,赤着上身,下边穿条犊鼻裤,没有扎发髻,头发乱糟糟的,刚才大概在睡觉,开门时还打着哈欠。

    “老婢养的!打死你。”韦强往前挤身,正欲出手,被里长牢牢抓住。

    “你就是武柏么?”

    那人回过眼,看周澈,变怒为笑,说道:“是新任的亭父澈君么?”周澈裹着赤色的帻巾,腰挎环首刀,一看就是公职人员。

    “小人武柏,拜见澈君。”他装腔作势往下跪拜。

    武柏向来自诩亭中豪杰,周仓巡查时,他也从没下拜过,此番说“拜见”,只是初次见面的客套话,原以为周澈会拦住,他便可以顺势起身,哪知道周澈却这般作态?

    他心中恼怒,想道:“年纪不大,架子不小!小指甲盖儿大的一个亭职,竟如此拿捏!”话说出来了,不能掉地上,几双眼看着他,总不能拜了半截就停下,无可奈何,只得踏踏实实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周澈这才说道:“请起。”

    武贵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澈君来俺们亭中上任,本该小人前去拜见,又怎敢劳动澈君亲自登门?”

    这话听着味儿不对,是在暗示周澈过来找他,是为了拜见他么?周澈没有生气,笑道:“好一个伶牙利嘴。……,我来寻你,是为公事而来。”

    武柏茫然:“什么公事?”他一个亭中无赖,能与什么公事有关?

    “公事之前,先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昨夜敲了胡家的门?”周澈没耐心绕圈子,对武柏这种人也没必要绕圈子,直接问出。

    武柏搞不懂找他是为了什么“公事”,但这不妨碍他无赖的脾气,大咧咧点头承认了:“敲了又如何?小人敲个门,走个邻居,难道也违法么?”

    心里想到原来是胡妻告状了。

    “只敲门当然不违法。”

    汉律法有规定:“禁吏毋夜入人庐舍捕人”,“无故入人室宅庐舍,格杀之,无罪”。禁止吏、民夜晚进入民宅,哪怕官吏是为了捕人也不行,如果违反,即使被主人杀伤,主人也无罪。但这只是禁止夜入民宅,却没有禁止夜晚敲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