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目标,身子也就欢快了起来。他撇下了众人,只管向着大纛那边冲去。
那些阻拦的人马,在王党刀下,顷刻间灰飞烟灭,根本抵挡不了。
王党此举也太过明显了,那站在高处的毕谌和薛兰早就看见了。
薛兰脸色一白,赶紧道:“大人快走,贼人盯上了我们,只怕前面的人马抵挡不了,贼人顷刻间就要冲杀过来了。”
薛兰也不顾面子,扯起马缰,就要向旁边转去。
那毕谌赶紧说道:“薛大人不必恐慌,我看他杀不到我们这里来。”
“大人为什么这么肯定?”
薛兰把眼睛看向毕谌,却见毕谌嘴角微微翘起,用马鞭指着他看:“大人没看到吗?那王党现在看起来虽然凶猛,但他胸前明显有旧创,所以他每发出一刀,都会牵动创口一次。而牵动之时,他的力气也就会小了不少。像这种,过不了多久,不用我们杀,他也已经创口崩裂而死了。”
薛兰定定的观察着,回头道:“倒是如此。可我们不能等他创口发作啊,若是他撑到了我们跟前,将我们先杀了,再发作,你看……”
“大人的想象力当真丰富。”
毕谌嘿嘿一笑:“不过,大人考虑的是。”
他说着,转身命令道:“弓箭手准备!”
旁边士兵立即传下了毕谌的命令,叫来了百十个弓箭手,分做数排,摆着了他们的跟前。
毕谌指着前方的王党,向部下命令:“箭手准备!目标贼人将领!”
他此时也已经明白,就算他再怎么爱惜王党,只怕以王党的个性,就算将他生擒了,也未必能打动他,让他归顺自己。既然不能办到,那只有想办法将其毁灭。
众弓箭手吱嘎吱嘎的将箭上了弦,运臂拉了起来。
毕谌回身笑道:“这下大人你该放心了吧?”
薛兰悄悄的点着头,眼看着敌将王党,已然冲到了前面来了。眼看他浑身浴血,咆哮怒视自己的眼神,他吓得手脚一哆嗦,赶紧道:“快快!敌将就要冲上来了!快放箭啊!大人!”
毕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手中令旗一挥,喝道:“放!”
簌簌簌!
漫天的箭矢如飞蝗般落下,目标一致,对准王党。
王党强忍着胸前创口的崩裂,而自大叫着。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一鼓作气杀上去,只怕停下来的时候,自己就不能再有勇气杀上去了。然而,当他杀退数人,眼看距离大纛没有多少路了,胜利在望了。可就在他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漫天的飞箭。
簌簌簌!
铺天盖地落下。
他知道,自己跑已经来不及了,想抵挡吗?完全不可能。
就在他思想有活动的那么一瞬间,箭矢漫天落下,插插插,如钢铁一般,他的身躯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根箭矢的密集射击,将他压得喘不过气。王党瞪大着眼睛,轰然倒下!。
第五百七十八章 吕蒙洛阳赴大任
“子敬,你快不要乱动!”
鲁肃因为上次兵变的事情,身上负伤,现在还在病榻上躺着。刘备百忙之中,总要隔个两三天去看他一次,近来脸色倒是好多了。听折伤医说,鲁肃再静养些时日,也就可以下榻走路了。
鲁肃还是和以前一样,见到刘备来看他,他总是客气的欠起身来,想要下榻行礼。
对于这种多余而不合时宜的礼节,刘备自然不喜欢,也不在意。
他赶紧伸出双手,止住了他的接下来的举动:“最近觉得怎么样?”
刘备还是和往常一样,关心的问了他一些身体的情况,不过对于兖州乃至辖下所发生的事情,他一字不提。
而鲁肃,他却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些。如果刘备不告诉他,他也会去问别人。至于曹休、王忠乃至毕谌乱党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了,而最近发生的庐江事变,他也有所耳闻。…
但看今天刘备的脸色似乎不寻常,便试探性的问道:“明公面带忧色,最近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不如说来我听听,或许我能为明公你分担一些。”
刘备嘿然一笑,说道:“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河东郡出了点小问题。”
“河东郡?”
河东郡隶属于司隶部,上接并州,下卫东西二都,刘备接手兖州后,驻守关中的曹操旧部钟繇归降了他,刘备因命之为司隶校尉,都督关中一带。然而,由于接手时间短,刘备又要出兵河北,故而对于司隶的实际控制极其有限。除了修葺东都洛阳时,派了吕蒙都督了万余兵马驻守此地,其余郡县也只是名义上的归降。而自西凉寇关中以来。关中一带群盗多起,虽然没有形成明显的威胁势力,但司隶的形势却是十分的错综复杂,一时也难以捋得清楚的。若不是钟繇坐镇长安,只怕司隶未必是刘备所有。
如今河东郡出现问题,只怕也非是刘备口里的‘小问题’了。
鲁肃眉毛微微一捺,说道:“不知河东郡发生了什么事?”
刘备伸手捋须,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不说,他是要穷究到底了。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方才说道:“据我探马所报,河东郡郡掾卫固、中郎将范先,他们最近跟东垣张白骑,崤渑张晟,弘农张琰(掩音)这伙盗贼走得很近,又与并州袁熙往来,似欲唆使郡守王邑跟他们同谋,共同叛变。只是。郡守暂时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他们一时也就不敢乱来。我担心的是,若郡守迫于形势,屈服了他们。则关中只怕会陷入混战之中了。”
鲁肃一听,亦是伸手捋须,凝眉不语。
对于这事,鲁肃还是清楚的。
这张白骑。乃是东垣一带的乱民首领,早在黄巾兵变时,他就起事了;而张晟。一直游走在崤山、渑池之间;那张琰,亦是乱民首领,起事于弘农一带。他们三人各领部众一万人不等,性质都是差不多的,皆都混迹于丛山之中,聚兵闹事,虽然没有大的威胁,但若被有心人趁兖州之乱的机会利用了,则麻烦是可想而知的。
依刚才刘备所说,若这伙人跟河东郡的官府勾结上,再以并州袁熙为外援,关中的形势,只怕会大大的改变了,难怪刘备的气色会这么差。
鲁肃思忖了一时,说道:“并州袁熙虽然想勾结河东郡作乱,但他们目下被困壶关,难以真正起到作用,现在的关键反而是要看河东郡的了。若能将河东郡控制住,则下面的那些虾兵蟹将也就起不了作用,翻不起大浪。依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不是欲要劫持郡守以发号施令么?我们不如将郡守召回来,换上一个新人,我看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
刘备听他一说,眼前一亮,左右一想,笑道:“妙哉!子敬这话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顿了顿,问道:“然则,以何人镇守河东为好?子敬可以试为之言。”
鲁肃笑道:“远水难救近火,不如就让安西将军吕蒙直接带兵过去赴任就是了。对于关中,吕蒙可以说很是熟悉了,依我看,他也足以有这个能耐担当此任。”
刘备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就依子敬之言,我立即发书召回王邑,让吕蒙暂时赴任。”
洛阳,吕蒙驻地。
年前,刘备从颍川征伐鲁阳,后又带兵从五社津过黄河,于洛阳暂时将人马驻扎下。刘备因感念洛阳残破,乃命糜竺为将作大匠,以尚书步骘、严畯为左右少丞,督造洛阳。又命吕蒙为安西将军,带兵驻守洛阳城北,卫护京都。
吕蒙接到刘备的任命书时,是在一个下午。
他那时,正一个人喝着闷酒,喝着喝着,突然涕泪横流。
不为别的,只因为太史慈突然的病逝。
他回忆起了寿春之战,回忆起他与太史慈一起联袂御寇的事。他那时深深为太史慈的勇气所折服,故而甘愿拜他为兄长,以大哥相称。可他的大哥,正是壮年,还有好多的大好前程没有走,眼看天下即将出现黎明的曙光了,而他,却突然病逝了。这叫一个同样是英雄的人物,如何不为之流涕?
虽然太史慈的死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但吕蒙每当想到寿春城外,淮水之上,一块冲入敌阵,联袂杀敌之情景,他就忍不住要悲痛一回。
他的副将吴猛其实早已经闯见他几次这样了。他偷偷的喝酒,偷偷的抹眼泪,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当然,他也并没有问。
但他今天还是禁不住问了。
也许,对于某些事情,当我们将他分享给更多的人,或许内心也就会好过一些。
吕蒙将酒分给了他,与他一起喝。
然后。他开始讲太史慈的故事:
他可以为了母亲的一句话,赶赴北海城临危救难,出城替孔融搬取救兵。是为孝也。
他可以为了刘备的一句话,将刘备交付他的衣物保持完好,归璧于刘备。是为信也。
他可以为了击退黄巾,亲身赴难,冲入敌垒,而不言惧。是为勇也。
他可以誓死而追随明公,赴汤蹈火而从容不迫,临危而不改其志。是为忠也……
那吴猛听了将军说了这许多。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赞道:“太史子义的确是条好汉子,只可惜走得太早啦!”
说完,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那吕蒙把心里的话说了,倒是好过了些,反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起来:“一切皆在命数,不可强求。”
这时,有士兵掀帐而入。说刘备派来使者,要见他们。
“明公使者?”
吕蒙腾的站起,将酒具让部下收拾了,他则坐于主位。吴猛按剑在侧。
“传使者进来!”
吴猛一声下去,那帐外士兵引了刘备使者,呈上了刘备的书信。吕蒙展开一看,也就点了点头。让人陪使者先下去好生款待,他则将书信交给吴猛看。
吴猛惊讶的说道:“怎么,将军要去河东郡任郡守了吗?”
吕蒙站起身来。说道:“上面不是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吗?”
吴猛说道:“那么请将军走时也带上末将吧。”
“不行!”
吕蒙道:“我带上你,那洛阳的驻军该怎么办?更何况,我现在是去赴任,又不是去打战,用得着带上你们吗?”
“可是……”
吴猛道:“河东郡向来不平静,听说最近张白骑在东垣一带频繁活动,将军此去……”
吕蒙打断了他的话:“我乃明公亲自任命的河东郡守,谁敢拦我?你就放心留下吧。”
吴猛抓了抓脑袋,犹豫片刻,方才道:“那将军一路上要小心。”
河东郡郡掾卫固,中郎将范先,带兵突然闯进了郡守王邑的府邸。
王邑见到这两个瘟神阴气飒飒的面孔,他就不觉的腿脚哆嗦,勉强站起来迎接。
“哈哈,二位大人什么时候到的,门人怎么也没通知一声,好让我出来迎接啊!”
卫固和范先带着剑,径直闯了进来。
那卫固开口直问:“听说刘大人的调令到了,他要调你回定都是吗?”
王邑看着他两那副生硬的面孔,只好打着哈哈,说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然后将案上的一封调职书交到了他们手上。
他两匆匆看了一眼,那卫固问道:“那大人你是怎么打算的?”
王邑无奈的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既然刘大人想要调我赴定都当官,那我自然也只好从命了,难不成还有别的想法?”
范先走上前来,冷笑道:“这只怕是大人你早就想看到的吧?你想远离了这里,好不再被我两纠缠了是吗?”
王邑心里有鬼,脑子一转,嘿然笑道:“两位这是怎么说的?我镇守河东郡多年,我的所有基业也在这里,你们以为我愿意离开这里吗?我这也是出于无奈不是……”
“这好办,既然大人也不想离开这里,那就不要离开这里了。”
那卫固也逼了过来。
“这……这……”
王邑露出了满嘴的黄牙:“这恐怕不好吧?若我公开不接受命令,只怕对于二位大人也不利呀。”
范先看了卫固一眼,卫固微微沉吟,心想现在起事的确还不是时候,若公开反对,只怕会遭来更大的麻烦。
卫固想了想道:“你去长安一趟,求求钟大人,看他能不能向刘大人说句话。若钟大人开口,想必能令刘大人改变主意。”
“这……这能行吗?”
王邑面有难色。
那范县按剑在手,低声道:“你没有去试,怎么知道就不行?哦,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想去。对吗?”
王邑苦笑一声,不敢拒绝,只好道:“好吧,我去长安试上一试。”
就在王邑动身去长安的时候,吕蒙与吴猛基本上也已经交接完成。
吕蒙只挑选了二十个精骑,带在了身边。
本来,吕蒙的这些部下,多数是姐夫邓当当年留下的,他们也跟随自己出征多年了,突然间的离开。心里自然有点舍不得。而那些将士们,都是亲自送吕蒙出了洛阳十数里迟迟不肯回去。
吕蒙在马上,回头叫道:“各位留步吧,再送就要送到河东郡了。”
“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们也愿意追随!”
上千将士轰然说出来,声势自然非同一般。那吕蒙一听,气血沸腾。他跳下马来,叫道:“吴将军,可带了酒来?”
吴猛亦飞身下马。举手向着后面叫道:“将践行酒给我搬上来!”
吴猛一句话下来,那军队后方辎重车辆朝前推来,三五个将士立即卸下车上捆绑的酒坛子,抱了上前。
吕蒙伸手接过一坛子酒。拍开了封泥,就要喝酒。但眼看将士们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便是好笑的骂道:“空碗没有吗?”
那将士见是问这句。半响的反应了过来,应声道:“有,有啊!”
“那还不给没有发一个。大家一起喝一碗?”
吕蒙这么一说,众将士都是眼睛冒着绿光,紧紧盯着酒坛子。
“中!”
那将士立即屁颠屁颠的跑回了辎重车那边,分派着其他士兵将空的酒碗发给了每个人。然后,又取了酒,替着将士们斟满。
吕蒙看了吴猛一眼,打了他一拳:“看你傻乎乎的,我吃酒,你难道还想逃不成?”
吴猛嘿嘿一笑,手挠着脑袋。
那边一个将士识趣的取了一个空碗过来,交到了吴猛是手上。
吴猛将碗伸到了吕蒙坛子低下,说道:“讨碗酒吃。”
吕蒙又骂了他一句:“看你傻乎乎的样子,我还真不放心将我这些士兵交到你的手上,你还想从我手上讨酒吃?”
开玩笑归开玩笑,吕蒙立即给他咕噜噜的满上了。
那吴猛收回酒碗,笑道:“谢将军!”
吕蒙退后着,走到一个高的地方,眼看差不多每个人都斟到了,也就将自己手中的酒坛子高高举了起来,高声叫道:“来,将士们,我们喝干了它!”
“喝干了它!”
众将士轰然应诺,将酒碗举到半天。看到将军吕蒙喝了,他们也就将酒碗送到了自个儿的嘴唇边,一口一口直灌到胃海里。哗哗的水响在胃海里面激荡着,汹涌澎湃,气壮山河!喝到一半的时候,脖子一仰,一口气,全都干了下去。
拍拍,酒碗声碎。
吴猛摔掉酒碗,看了吕蒙一眼,眼见吕蒙就要抱着酒坛子下来,立即叫道:“喝干它!喝干它!”
那下面的将士一见,也是起哄,纷纷跟着催促吕蒙将一坛子酒喝干。
吕蒙两眼一懵,看了吴猛一眼,这不公平啊,你们是一碗酒,我可是一坛子啊。
吕蒙虽然没有开口反驳,但吴猛早已知道他将要说什么了,所以不等他开口,便即说道:“刚才可是将军说‘喝干它’,难道将军你自己反悔不成?”
吕蒙摇了摇头,心想,我真是败了给你,居然抓住了我的语病,想要灌醉我是吧?
吕蒙对着吴猛嘿嘿一笑,也不辩解,举起酒坛子,仰起脖子,就是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众将士顶着日头,抬头只看见将军的喉结不断的上下动了数次,那一坛子酒也就没有了。
吕蒙将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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