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见到乐进也已经过来,他便不慌不忙的跟着扯马上前,丢下了悲伤中的吕蒙。他的表面虽然很是不屑,鼻子里仍是怒声冲冲,虎额更是向前突着,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刚才可不好受啊虽然勉强接了他两枪,但他枪法不但精准,而且力道十分巨大,直让他虎口震得麻了起来,差点将手里的刀滑落了面对大敌,许褚打起精神,握紧了手里的刀。看来刚才我是太小看他了,所以没有使出全力,既然碰到了劲敌,那就使出自己的真本事吧许褚心里暗想着,不觉再次紧了紧刀。他手臂的力气,也渐渐从刀柄,透射到了刀刃上。
文丑盯着许褚,心里也是骇然:“这厮力气不小,不好对付,看来今日要大战一场了”他这么想着,手里的铁枪,被他微微抬起。
文丑、许褚场上对峙着,只让两边军阵上的士兵都是不由紧了紧自己手里的兵器,他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眼睛瞪得老大,只怕会错过某个瞬间的精彩打斗。
就在许褚轻扯马缰,准备先发制人的时候,他身后一人叫道:“这厮杀了我姐夫,我要为我姐夫报仇,请许护军暂时退退”许褚转身一看,只见吕蒙什么时候已经将邓当尸体让乐进送了回去,他自己则换了一副怒容,爬上马背,燎起手里的大刀,挥舞着向文丑砍去许褚来不及阻挡,但他也不好劝他回去。他在当地怔了两怔,只好叫道:“吕什长,你自己小心”听到吕蒙嗯的一声,许褚只得扯着马回了本阵。刘备看到许褚回来,便问他:“对手如何?”许褚脸色一红,说道:“这厮看来很有点力气,而且枪法很快,不容易对付。”刘备微微一愣,问他:“那么说,仲康你都没有把握赢过他?”许褚老实的摇了摇头,说道:“有得一拼”
刘备眉毛一挑,暗想袁绍部下厉害的也只不过颜良、文丑、张郃等人。史上颜良用刀,文丑使枪,张郃好像也是用枪的。而场上这人使的正是铁枪,那么说来,目今跟吕蒙相敌的不是文丑就是张郃了张郃虽然厉害,未必能让许褚深感压力,更何况眼前这人一脸勇猛之相,兼且看不出他有任何智谋,当不是张郃。这样看来,那剩下的可疑之人,就剩文丑了。如果是文丑,那怪不得就连许褚都对这厮心有半分余悸,原来是碰到大角色了如此看来,这应该就是袁谭休战,从他父亲那里搬来的救兵了刘备想到这里,又想到了一件事,赶紧道:“这厮定是文丑其乃袁绍手上少有的猛将,吕蒙只怕不是对手。仲康,你要看到苗头不对,就赶紧接上,勿要让吕蒙被他所伤”
“明公放心”许褚虎躯一震,抱起赫赫拳头。
就在这时,场上的吕蒙使出了浑身解数,与文丑已经对战了数个回合。吕蒙因为失去了邓当,心里的悲哀和愤怒到了极点。他一声咆哮,一刀下去,都是带了巨大无匹之力。文丑虽然厉害,在对方狂涛般攻势之下,居然只剩下了招架之功。文丑这时,心里也是惊骇,暗想还真看不出,别看他这少年,居然比他那所谓的姐夫还能打。他这时也存心要戏谑一下这个少年,所以招式上并没下狠手。他故意尽量避着他的刀,却用手里的枪去撩他两胯,想要把他恐吓下马。
吕蒙被他照着胯上扎,心里自然有了惊惧。可看看扎来,却又缩了回去,更让他怒不可遏。他把马一扯,脑子里一转,也使了坏。他明明知道对方枪扎上不即刺中,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把自己手里的刀撩开,划了一个圈子。他这次不是用刀去抵抗,反是开门揖盗,导引着对方的铁枪进来。文丑一枪进去,顺风顺水,实在没想到如此顺利。而就在文丑大感快慰时,不料吕蒙手上的刀趁势撩上,绕开了他的枪网,一刀就砧到了他的臂膀。
文丑毕竟眼明手快,看看一刀急速扫来,明知将枪回救已自不及了,他居然是鼻子里暴哼的一声,来了个险招。他也不管对方挥来的刀了,却仍是把自己手里的枪送了出去。他的一枪,准确无误的扎在了他的腿胯上,彪起的一箭热血,喷在了他的铠甲上。他看到吕蒙受到那一枪时怒目咬牙的痛楚,却并没为他感到半分怜悯。他没有将扎进他大腿的枪拔出,却是凭借着他无匹的大力,将枪往前推去。如同推磨一样,吕蒙连同他的坐骑,立即被文丑送出了数尺远吕蒙咬着牙,看到那杆枪在肉里扎着,而且被他扭动着,撕裂着,他没有哼一声,而是以他愤怒的眼睛瞪视着他。他不能喊痛,唯有从心底,竭斯底里的大吼一声,表示着自己的不忿和狂怒他刚才一刀没有得手,现在,他也没放弃。他忍着腿胯上摧筋断骨的痛楚,又是一刀跟着挥上文丑这时也是被他给惹恼,他想想刚才惊险的一幕,要不是自己反应得快,只怕此刻受伤的不是他,而是我文丑了文丑把枪在手里狠狠一送,又狠狠拔出,以他势不可挡的速度,再次扫出了一枪。吕蒙手里的刀刚刚碰上这枪,只觉虎口大震,他来不及撤刀,胸口上一痛,早是吃了一枪文丑一枪啪出,又是紧着一枪砸下。吕蒙虎口一橐,刀已脱手,虎口也已被震破在这一枪扫到的时候,吕蒙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这种窒息,是死亡的前奏我已经努力了,但我仍是打不过他再多的努力也是无助,我该向谁苦述?
吕蒙闭上眼,只好等死了
就在这时,吕蒙耳边再次响起了刀枪相碰之声刀枪击打的声音,如同激进的音乐,让人听来由衷的亢奋。但可以肯定的是,举刀再战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吕蒙睁开眼来,只听许褚叫道:“吕什长,快回去这里有我”
“又是你这恶汉这次不要逃,我定要刮了你”文丑怒不可遏的一枪枪砸在许褚刀刃上。
吕蒙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大腿上、胸口上,好几处伤口,都在狂溢着鲜血,他心里愤恨到了极点:“我不是一直自恃武功了得么,可又怎么样,现在又如何一败涂地了?呵呵?呵呵?吕蒙啊吕蒙,你从小习武,又能以一己之力打败得了几人?天下大着呢”
看着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刚才手里的刀,已经被人打在地上了,就落在远处。
吕蒙恨不能闭目一死,何要他来相救吕蒙咬着牙齿,就要夹马冲上但就在这时,他的手臂被人夹住了吕蒙一愣,使力反抗,却没有挣扎开。吕蒙回头一看,却是乐进:“是你……乐将军”乐进呵呵一笑,皱着眉道:“明公怕你伤着了,赶紧再次让我来接应你,你这次可不要再让我空手回去了。”
吕蒙尚未开口,就见乐进跳下马来,拾起了他刚才掉在地上的刀。乐进将刀面在袍袖上仔细擦拭着,揩去了上面沾着的血渍。明晃晃的刀,通体投射着光华。乐进举刀一视,微微一笑,不由赞道:“果然是好刀”他看了两眼,这才将刀捧到吕蒙跟前,送到他手上,说道:“吕什长,赶紧收起来,我们回阵吧,明公正在担心你呢。”
这是吕蒙的刀,吕蒙看了刀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反是顺手一推。吕蒙刚刚要开口,却觉气力越来越虚了,他努力平缓了一下胸中的气息,这才笑道:“这把刀乃是我家传宝刀,名曰古锭。我从小就带在身上,自我使用它的那一天起,它就从来没有从我手上掉下过。可现在,我失去了它”
乐进一愣,说道:“一时成败你又何必太过介意呢?你也只不过是不小心弄掉在地的,自然谈不上失去了它。”
吕蒙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乐将军说它好,你这刀……就送给乐将军你吧乐将军,你也是使刀的好手,请不要嫌弃则个,就请收下吧。”
吕蒙说着,扯动马缰,往回走去。
乐进平时惯使大刀,也对宝刀之类的有所癖好,这时听他要把这么一把好刀送给自己,他哪里不乐意接受?只是,他听到吕蒙所说的话都是在心灰意懒、百念俱灰之下,自然也就没有心思欣赏宝刀,更没有兴趣收下他的这份重礼了。他见他不拿走,也只好暂时替他收下,以后再还他也不迟。看到吕蒙已经扯马走了,他也赶紧跳上马来。可他刚刚一上马,那边吕蒙却是倒头栽了下来乐进心里大骇,赶紧跳下马,将吕蒙抱起。伸手所及,寸寸鲜血如夕阳之染乐进刚才顾着跟他将话,却没注意到他的伤口,此刻一经触目,由不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看到吕蒙大腿上有一个碗口的窟窿,肉就在里面震颤着,鲜血在外面溢着,眼睛就不忍去看了。但他眼睛刚避开他腿上的伤,却又看到了他胸口上的伤他的胸口上也是被利器戳出了一个窟窿,但相较要小一些,血也流得少一些。可那里的伤,就在胸口上,只怕比大腿上的伤来得更加急吧?乐进赶紧抱起吕蒙这个少年,一路奔跑,回到了本阵。
刘备看到吕蒙晕厥过去,心里也是惊骇。但他身为三军主帅,自然不能随便动弹。他看到乐进抱着吕蒙过来了,他很想过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但还是忍住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款坐在马上,吩咐道:“什么也不要说,赶快将吕蒙送到城中,找华佗医治”
乐进重重的点了点头,带了三五人马进城。守卫在城上的赵牛,因为手臂在汝南时被箭伤着了,一时未愈,刘备怕他用兵器时会牵动伤口,所以没将他带到阵上,只让他守在了城内。赵牛听到乐进叫唤,看到他身负着吕蒙,知道吕蒙受了大伤,赶紧打开城门,放了乐进、吕蒙二人进去。
刘备这边连失二将,接下来,也就只能靠许褚来扳回颜面了。
对面袁谭看看文丑出战,一死一伤,自然高兴得手舞足蹈。到了关键时候,不忘记回头夸奖文丑两句,以此来羞辱当初还一味劝阻自己的郭图等人。郭图这时也只好紧闭着嘴巴,没有说半句话。虽然表面上投降了,但郭图从来都没觉得就凭一个文丑,到底能有多大作用。
袁谭看到可喜时,又不免跺脚叹息。旁边那些将领看他刚才还是有说有笑,如何转眼又愁眉苦脸了,自然不明所以,争着来问原因。袁谭却是说道:“到底是父帅小气,想我去找他要颜良、文丑两位将军来,他却只派了一个文丑给我。想要是以文丑这样的,一个在这边杀,另一个在本帅旁边掠阵,那不知道有多威风”
众将军哦的一声,自然不好多说。
身为袁谭的首席谋士郭图,却有责任、有能力当面教训他。他听到袁谭的这一番理论,自不免眉毛一皱,鼻子一哼,生出了许多气来。只听他说道:“袁大将军正与公孙瓒争夺幽州,正是用人之时,但他为了袁将军你在平青州一事上能够顺利,说起来,可帮了你不少忙了。他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他能让文丑随辛仲治过来,并带来两万精骑助阵,说起来已经很是不错了。袁将军,你何要不体惜你父帅,而尚不知足?”
袁谭被他一说,也是嘿嘿一笑,说道:“我这不是随便一说嘛?再说啦,父帅身边尚有张郃、高览、韩猛诸将,也不差一个颜良吧?”
郭图一听,脸色气得涨的霎间潮红。他正要发怒,被身边辛评扯住。郭图看了辛评一眼,见辛评对自己摇了摇头,他也就按捺下不说了。
袁谭没听到郭图再开口,说起来,这还是他首次跟郭图斗嘴上取得了胜利,自不免更加得意了。他又回头提醒郭图一句:“郭先生,你看文丑跟这位像老虎一样的贼将,哪一个更厉害?”郭图看了两眼,早已有了底数,说道:“这事我还没提醒袁将军呢,我听说刘备手上可不乏猛将,要是真的在猛将上比拼,只怕我们也未必能捞到好处。就说目前跟文丑一战之人吧,我先前还没猜出他是谁,但被袁将军刚才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此人是谁了。”
袁谭笑道:“这人是谁?”
“许褚,人称许老虎。”郭图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只因为刘备封他为虎痴校尉,别人也就该称他为虎痴。我听说,这人也是十分有力气的,而且是刘备手上几员猛将之一,袁将军可别小觑了他。”
袁谭一听,反是呵呵一笑,啪了啪铠甲,说道:“如此说来,今日倒是可以看场好戏了?”
郭图听他一说,不免一愣,赶紧说道:“将军可不能尽顾着看好戏,我们的精兵还在后面等着呢,要是时间拖久了,只怕士气受到影响……”
袁谭还没等他说完,手一招,说道:“我都明白啦,这好戏要看,压轴的也要放在后面不是?我知道这是郭先生你筹划的计谋,不就是……”说到这里,又是停止了,笑道,“我知道就是,这功劳就算是郭先生你的,还不行吗?”。
郭图被他说得脸色微微一红,袖子一拂,心里骂道:“简直混账话居然把战争当成了儿戏”郭图本欲一气走开,但又实在离不开身,只得扯马暂时到后面避避。军士们看到郭图来了,自然奇怪。郭图只得装作顺道而来,随口吩咐这些军士,让他们随时待命,不可稍懈。
袁谭看郭图一走,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转眼看到辛评还在,便嘻嘻的打马到他身边,笑道:“辛先生,这次幽州之行辛苦先生啦。对了,我父亲走时跟先生交代什么没有?”
辛评笑道:“袁大将军走时特意让我好生辅助少主,别的……还说,让少主不要小觑了刘备……”
袁谭听到这里,不要听了,赶紧将头一转。只见场上,文丑对许褚,已经打得越来越是惊险,堪堪对过了三十多回合了。但到目前为止,两人都是堪堪平手,一时没看出谁有败迹。袁谭看着这里,心里却道:“刘备有什么好怕的,父帅不是老是叹息麴义将军被刘备骗走了么?哼,我这次就要替父帅好好出这口气,把刘备的大将也抓他两个来,让父帅高兴高兴”袁谭想到这里。不无得意。
第一千零章 吕蒙送刀刘备送剑
“哎……”吕蒙猛然睁开眼睛,只感到脑袋裂瓜的疼。
睡了太久了,他挣扎着想起来,但他的胳膊此时却被刘备抓住。刘备扶了他一把,将他扶着坐了下去。刘备笑道:“呵,子明,你终于醒啦”吕蒙看到刘备,彻底清醒过来,赶紧叫了声:“明公,是你”他还想爬起来给刘备行礼,但身体刚刚一掬搂,只觉胸臆间隐隐传来阵痛。吕蒙眉毛一皱,轻咳一声,不由伸手捧住。
刘备扶着他,说道:“华佗刚刚说了,你身体还得休养一阵才能康复,所以现在还是不要随便下榻了。至于什么礼节的,就免了吧。”
吕蒙谢过一声,但当他将眼睛看向自己扶着胸口的手掌,似觉陌生,却又十分熟悉。他想起了一件事他的耳朵突然间好像是听到了马鸣轻嘶之声,而他自己就在沙场上奔驰着。他的胸口有伤,他的大腿有伤,在他剧烈的奔驰了一阵后,他的创口因为流血过多,脑袋出现晕眩,而他自己,也就在这时轰然摇晃着落下马来他堕下马后,就被人带进了城来?可那之前的事呢?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姐夫邓当。姐夫邓当正在桃园里教他如何耍刀,如果扯箭他嘴角微微一笑,但随即他看到,姐夫他七尺男儿堂堂的躯体,却被人从半空里抛掷了下来然后是尘埃突起,他的姐夫就被尘埃遮埋住了吕蒙想到这里,身躯遽然一震,泪水不由夺目而出刘备看他神情突然呆滞,眼角泪珠挂了出来,心里也知道他是想起了邓当之死。
吕蒙此时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有时外表的强悍让人对他不免产生错觉,很让人以为他是个独立孤行的强者,不需要别人关爱。他调皮时,甚至敢跟比他大的姐夫顶嘴;他沉重时,如一潭死水,敢于以孤军对抗像纪灵那样的大将,纵然千军万马亦无畏惧;他敢恨时,不惜与文丑拼命搏杀……但他伤心时,哭起来仍然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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