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笑了笑,慢吞吞的从一堆贴满小纸条的册子上找到一页,眯着眼睛看了看,将纸条揭下来,递给依雪,口中絮絮叨叨的说着:“姑娘是有福之人,缘分到了,迷雾也就散了,放开心,人的一生,不可能永远都不知所措的,来年春天,姑娘就能遇到相伴一生的良人了。”
“真的!”明显,芷儿比依雪还要开心,听了老婆婆的话,惊喜的叫出声来。
香菱在一边隐晦的拉拉她的衣袖,她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还扮着云卿的样子,立即就收了声,还好她带着面纱,没有人看到她的尴尬。
依雪回头看看芷儿,冲她眨眨眼,狡黠的笑笑,她的心情也是不错的,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纸条,只见上面用漂亮的梅花小篆写着两句诗:“凡人自有七情饶,莫争一时情绪气,相逢即是有缘人,退让一步海天晴。”
依雪脸上笑容一窒,苦着张脸说:“这是让我让步啊,我的有缘人不会是个暴脾气吧!”
香菱递上一锭银子,三人就离开了卦摊,一路上,依雪都纠结着一张小脸。
“嘻嘻,姑娘可能对蘭婆不熟悉,蘭婆能在普若寺解卦数十年,可不是一般的江湖算子可以比的哦!”香菱笑嘻嘻的看着依雪。
“蘭婆?”依雪脑中那个枯瘦的为她解卦的老婆婆的面容浮现出来,怎么看,都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啊?
芷儿和香菱只是在一边偷笑,并没有去安慰她的打算。
就在回禅房的路上,她们又遇到了那个奇怪的女子,反正,在依雪眼中,她就是很奇怪,她们又一次擦肩而过,幽幽的香气又一次传来,依雪忍不住回头去看走过去的女子,她这次背着包袱,是要下山么?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一点儿都没有中原女子的样子。
随心这么一想,依雪就愣住了,没有一点儿中原女子的样子这句话开始在脑海中回响,一遍遍地回响。
依雪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越想越心惊,若是女子真不是中原人,那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来了三天,竟然没有发现有这样一个女子和自己住在一个院子,她是谁?依雪隐隐觉得,今日的相遇不像是偶然。
离月出了后院才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消失,面纱下,她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接着,她又些苦恼的皱起眉头,低头,怀中一直毛茸茸的小动物从她胸口的衣服里探出头来,小脑袋类似老鼠又明显比老鼠小很多。竟是西域的关岭鼠,只见小关岭鼠懒洋洋的,似乎很不满被揪出来的样子。
不是她,那么,她应该还在帅府,她是在解毒么?离月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这种毒,连她这个下毒之人都不知道怎么解,更何况还不知道病因的中原人!离月颇有自信的挑了挑眉。
“主子,可探查清楚了?”
“关岭鼠没有反应,不是她。”
离月有些遗憾的回答。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山脚下,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牵着两匹马出现在离月面前,声音有些低沉。
离月点点头,又看看京城的方向,叹了口气,这次并没有真正完成公主的吩咐,主要是没想到会耽搁在路上,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目标人物的死,但是,离月相信,她不死也是废了,公主的吩咐也算完成了。
翻身上马,两人一路往西去了。
此时的云卿,却在经历着另一番的折磨。
云卿本和所有人都以为经历了第一次治疗,第二次应该属于康复治疗,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痛苦难忍了,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今日她所经历的,将是她一生都不愿再回想起来的。
“因为她的病症已经不能耽搁了,也是我之前没有意识到,只想着必须立即远离毒物,没想到,反而触发了她体内的毒素。若是她继续接触毒素,可能一个月之内都不会有事,但是离开毒物三天,她的突然昏倒也证实了我那三天的猜测,所以,若是不能立即救治,七天之内她就会在沉睡中再也醒不过来。”
“因此,我只能采用冒险的方式给她进行了第一阶段的治疗,暂时控制了她体内的毒素,给我更多的时间来研究!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包括以后的治疗,都是我在一定理论基础上的初次试验,我可能会根据她的病症,不断调整治疗方案,你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这是于太医对罗远山说的话,当然他说这话的时候,该在的人也都在,就连几日不见的三皇子周文绥也闻风赶来了。
三皇子的到来也让罗府的人颇为惊讶,谁都没想到云卿和三皇子还有这样的关系。
面对大家惊奇的目光,三皇子很坦然的接受了,而云卿这会儿也没有心思解释,反正酒楼的事情谢家人已经知道了,早晚都瞒不住,她没有必要刻意的解释什么,此刻,她正盯着面前竹笼里的一只毒蛇发呆,心中忍不住想骂人,可是她是个淑女,前世今生她都是个得体的淑女,她不能失了自己的风度,但是,她又实在忍不住自己心中的郁闷。
“于太医可有把握?”罗远山也在看竹笼里的那条蛇,三角形的脑袋任谁都能看出此蛇有剧毒。
“没有!”于太医很直接的,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道。
罗远山手上的青筋一阵抽搐,对于于太医的才干,他清楚,对于他的脾气他也清楚,可是,不妨碍老元帅想暴打他的冲动。
“卿丫头,你可想好了?”
罗远山刚刚提过要不要再找两个太医过来同时议诊,云卿自己摇摇头,说了句没必要。
云卿说那话的时候,于太医也用惊疑的眼光盯着她猛瞧,于太医甚至自省了一番,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本事了,竟然让人这般死心塌地的相信。
然而云卿并没有告诉他们她对于太医哪来的自信,她总不能说前世她只信于太医一个人吧?云卿苦笑着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另她心惊的毒蛇,她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来掩饰自己的心慌。
听到罗远山的问话,她点点头,微笑着面对罗远山:“外公放心好了,我相信于太医的医术,他是个严谨的人,若没有七成的把握,他不会贸然提出来这种治疗方法的。”
第七十九章 鱼肉刀俎()
“姑娘,你要不要再想想?”
依兰眼角挂着泪,有些怕怕的一直13不敢去看地上的毒蛇,她在心中恨极了这该死的于太医,治病就不能正常的治病么?自己姑娘好好的人,都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小丫头有些难过,为什么自己没有中毒呢?平时也挺贪吃的,怎么姑娘的夜宵自己就没有偷偷留一点吃了?若是自己也中毒,是不是自己就可以先替姑娘试药了?
依兰懊悔极了,甚至昨天她还和云卿提了,得到云卿好一番训斥,一边的玉兰哭笑不得的听完依兰的忏悔后,也是沉默。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云卿中毒已深,也没有时间给她们哪个去试试了,所以,她们每个人心都提的高高的,生怕云卿病情反复。
“七成?”罗远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虽然七成的把握已经很高了,但是,他更关注的是那三成!
于太医微微惊讶的看着云卿,他没想到云卿竟然连他这个习惯都知道,是的,他是较为年轻的太医,所以在治疗一些疑难杂症上,他的观点或多或少在老太医的眼中都有些激进,可是他心中也有一杆秤,七成,是他的底线,因为这七成的把握会让他在出现那三成可能的时候,有一定的手段与把握,来保证患者的性命。
他干咳一声,站起身来,口气严肃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
开始,怎么开始?云卿看着于太医,见他低声对大夫人说了几句话,云卿也没怎么挺清楚,就见大夫人点点头,看了碧和一眼,碧和低头应是,就去了隔壁房间。
“你们都要留下?”
于太医低头看看竹笼里的蛇,神色认真起来,拿过药箱,取出几个瓶瓶罐罐,摆放在桌案前。
“我们可以留下吧?”三皇子问。
“这要看三姑娘的意思喽,我无所谓。”
于太医哂笑一声,云卿直觉告诉自己,不应该留下这些人。
“我留下。”罗远山的口气明显没有带着商量。
云卿就没再说什么,这些人,也没什么好瞒的,这样想着,她拿眼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身边也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记忆中的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留意到这些,只是一条路,走到了死。
碧和很快就回来了,云卿按照于太医的吩咐躺倒了床上。
“将她牢牢的绑到床上,四肢,还有腰腹,腿部,都绑好,嘴巴也用布条绑紧。”
于太医的吩咐让众人一愣。
云卿的脸色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阴沉了下来。
需要用到捆绑,就证明她一会儿会失去控制。
什么也没有说,云卿安静的躺到床上,床上的被褥已经被玉兰抱走,她将手脚自然的摆成一个大字。
依兰和玉兰忍不住红了眼,就连大夫人都吃惊的捂住了嘴,三皇子更是眉头深皱,狐疑的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于太医。
两个丫头选来较粗的布条,想要给云卿绑的舒服点儿,害怕万一有什么,她伤着自己了。
“紧一点儿。”云卿平静的说到。
依兰的泪珠子瞬间就落了下来,打在云卿的手臂上,她慌忙擦了,然后忍着心里的难受,手上加了劲儿。
“姑娘?”玉兰拿着一条较小的布条站在云卿面前。
云卿看着那布条,闭上眼,轻轻点头,玉兰就将她的嘴巴绑上了。
云卿没有再睁眼,她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一般,只等着被人宰割,这样的感觉,她曾经有过。
***************
那天,也是冬天,似乎她所有的记忆,美好的,痛苦的,都发生在冬天。
她跪在乾元殿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面如死灰。
她是不怕死的,她已经失去了所有,所以,当知道她和谢云语必须死一个人时,她选择了保全身怀六甲的谢云语,一个人跪在了那个男人面前。
地面好冰,即使她穿着厚厚的棉服,即使华丽的貂毛披风在身,那彻骨的寒,至今,她都记得。
“是我在探望淑惠贵妃的时候,将越甹花的粉末,洒到昀姐姐的房间角落的。”她的声音很镇定,现在想起来,云卿都有些恍惚,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这般坦然的面对了生死?
越甹花的粉末,香味很像梅花,但是比梅花的香味更加清淡,卓昀喜欢梅花,太子每日都会派人给她的房间添置一束最美的梅花。
梅花清贵,越甹花却是肺寒症催命的毒药。
“选秀人选已定,若是昀姐姐拖过了来年春天,那我也进步了太子府,也没有了今日的母仪天下了!”
这般冰冷无情的声音是云卿说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
“嘭!”
当朝的天子,曾经的太子,她的丈夫周文昊拿起手边的茶杯冲着她砸来。
一缕鲜血顺着额头流下,云卿的余光扫过碎裂的杯子,杯子上的荷花并蒂莲随着杯子的碎裂也不成形状,就好像她一样,看似光鲜其实也是支离破碎,亲人,朋友,就连信任的丫头,也都离自己而去,留在她身边的,还有什么?
云卿抬头,看着高坐在龙案前的九五之尊,他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你还有脸喊昀儿姐姐!”
呵,脑海中,那个如同残花般凋零的女子出现在眼前,自己只见过她一面,她拉着自己的手,满含期待的对自己细细叮嘱:“殿下喜欢吃冷的,可是他肠胃不好,你要多多规劝,若是他不听,你就勤为他煮粥;殿下平日很累,宫里你要费心,我身子不好,从没能帮上他,心中一直有愧;殿下其实极好相处,只要你真心待他。。。。。。”
他的眼中都是对自己的厌恶,云卿身上又是一阵冰寒,她曾经也是爱过他的吧,不然文昱死的时候,她除了痛,又怎会有那么深的恨?她对他也是失望的,他竟然会为了江山,为了这冰冷的王座,残害了自己的兄弟。
那时,自己因为五内郁结,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竟然不知道,自己都怀了他的孩子,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朕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云卿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松动,他竟然没有杀自己?是因为自己皇后的身份?还是。。。。。。是了,他是喜欢自己的吧,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害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也没有立即杀了自己。
第八十章 魔障()
手指上一阵刺痛,云卿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13??好,是靠墙的方向,没有人看到。
云卿没有睁开眼,黑暗中,她知道自己的手指正被那条只看一眼就知道剧毒无比的毒蛇咬住,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毒蛇那涩剌剌的舌头触碰到自己的指尖,身体的血液似乎正从手指离开,她的整条胳膊开始冰凉,心中一阵慌乱,她有些害怕这种感觉。
正当她有些忍不住睁开眼睛时,感觉手上一松,云卿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
于太医看了一眼昏过去的毒蛇,将竹笼的盖子重新盖好。
看到他将针袋打开,玉兰忙将准备好的烛灯点上,放在床榻旁的矮几上。
于太医点点头,看了看云卿的面色,见她双眼紧闭,专注的眸子中带了一丝笑意,也紧紧是一瞬,他就恢复了肃穆的神情,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消过毒的棉布展开放在矮几上,又从众瓷瓶中取出一个翠绿的小瓷瓶,小心的倒了少量绿色的粉末出来。
于太医纤长的手指轻轻撵着银针,阳光透过窗棱洒入室内,如同梦幻般的轻纱,微弱的光线折射在银针上,小小的针体泛起白色的冷光。
每个人都面色紧张的盯着云卿的手掌,只见白皙的皮肤下,一片肉眼可见的黑影氲散开来。于太医面色一凝,快速的用同样的手法在她手臂上、然后是脖颈、胸前、腰腹等地方快速落针。
云卿的身子开始颤抖,她能感觉到自己身子的颤抖,可是她无法控制,全身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她突然睁开双眼,平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一片血红。
屋内的几个女人忍不住捂上小嘴惊呼出声,就连一直镇定的三皇子和老元帅,都是眉头微皱,明显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不过谁也没有敢去打扰于太医。
“啊!”
云卿的口中传来痛呼,因为嘴巴被绑着,声音低沉而压抑。
她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是谁,到底是谁!
是谁,会如此恨她?她要将他揪出来!
重生一世,她并没有将全部经精力在复仇上,一直以来,她没有刻意的去接近那些仇人,当然,她也没有避退,若是真的撞在她的手里,她并不会手下留情。
她珍惜这一世的重来,她不希望带着恨活着,可是,为什么?难道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让她经历更痛的人生?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无数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云卿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魔障了,反而她觉得自己很清醒,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今日这般清醒的,她的爱,她的恨,这般清晰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突然,眼前一片大红,炮竹震天,红娟满天,周文昱骑在绑着红绸的高头大马上,温煦的微笑挂在脸上,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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