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进化- 第22部分

第53章　背影

　　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般，靠着僵直机械的动作苗朴最终将独眼儿塞在了尚未完全打开的帐篷内胆中，胡乱的喷射消毒喷雾后，摸索着将内胆闭合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意识在不断飘远，就像这风中的飞絮般。
　　对于汪霖而言，恐惧已经刺破了他的肝胆，苟且暂安是他的全部愿望，他的见死不救中甚至连嫉妒的成分都没有。就某种角度而言，嫉妒也是一种骄傲和不甘的表现，这种情绪同样需要自身的某种强大和勇气的配合，而他勇气已经被刺破他肝胆的恐惧一同毁灭了。
　　而对刘文炳和卫东而言，苗朴在品德的山峰上实在是爬的太高了，高成了一种让他们痛苦的源泉。
　　如果不被谅解已经注定，那么至少让这个道德的标兵从眼前消失吧！最好永远的消失！
　　就这么一耽搁，苗朴的情况急速恶化了。
　　苗朴眼中最后的一丝灵性悄然流逝了，只剩下毫无聚焦的空洞。随着一双刀眉的舒展那曾经鲜活的面容彻底呆板了起来，像是放弃了心底最后的挣扎。
　　一刻短暂的石化般的凝滞后，随着胸部的缓缓起伏幽深的呼吸声隔得老远都听得真真切切，他已经没有能力继续闭气屏息了。
　　这时身体尚在麻痹但缓过来几分意识的几名战士和学生眼泪无声的落下，像是有什么在撕咬着他们的心脏。
　　闻诗音更是觉得心口的位置剧烈的收缩着，这种阵阵的疼痛没着没落的折磨着她，几次挣扎着想要起身都因身体的麻痹而无法如愿，泪眼朦胧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明白了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楚。
　　苗朴缓缓的站起身形，目光呆滞神情呆板，一双早已没有了神采的眼窝中蓄满了泪水在那毫无表情的脸庞上滑下两行晶莹。是毒气辛辣刺鼻的刺激？还是对人性凉薄的哭诉？
　　苗朴离去了。
　　就那么步履僵硬的向北方行去，渐渐的消失在微风吹拂的草浪中……
　　危局解除了，牺牲了一个本不该牺牲的人。
　　再一次从死亡边缘获得生机的诸人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反倒是好些人感觉心中涌动着难言的悲伤。
　　人或许可以冷漠的对待一个不相干的人在眼前痛苦的死去，但一个熟稔的、被认可的、甚至关系很不错的人以牺牲的方式离去，鲜有能毫无情绪波动的。
　　天色渐晚，最先恢复了身体机能的闻诗音跌跌撞撞的扑出帐篷，急切的四下张望哪里还见得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拖着条伤腿跪坐在道路的边缘望着茫茫的草海放声哭泣，这大概是她在灾难爆发后第一次纵情的哭泣。
　　在其后恢复的刘熙、顾文渊曾冒着绝大的风险北入草海搜寻苗朴，但他们没能找到，哪怕只是尸体。
　　苗朴就以一种令人难忘的方式与人们不告而别了。
　　在刘文炳赶去搀扶道旁哭泣的闻诗音时，“啪”一记并不响亮的耳光在这时却显得格外的刺耳，闻诗音没有对刘文炳哪怕说一个字，只是挣扎着自己站起身形离开了他。
　　这一记耳光甚至都不能在刘文炳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更谈不上疼痛。然而刘文炳却觉得自己被这耳光彻底的扇碎了，那纤细的手挥动着名为鄙夷的力量将他彻彻底底的摧毁了。那并不感觉疼痛的脸上火辣辣的印着耻辱。
　　独眼儿活了下来，此刻正围着向来寂静无言的龙衍团团打转，喉咙里一阵阵的发出低沉嘶哑的咆哮，在刘熙和顾文渊深入草海却没有带回苗朴后，龙衍开始了行动。
　　因为龙衍大多沉默无语，有些人甚至对他都没有一个清晰的印象，他属于那种安静的几乎被人遗忘的人，就连闻诗音也只是觉得这个脸色一直略显白皙的瘦弱男生像个影子般默默的跟在苗朴身后，寂静无声！
　　龙衍将属于苗朴的物品默默的整理了起来，包括弓箭及斩马刀，在将这些物品整齐的摆放好后，龙衍向着人群走去。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龙衍用一把匕首挟持了女专家，在众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雄狮般的独眼儿快若闪电的越过人群背对着龙衍站定，然后进入了战斗姿态对着众人呲着牙。
　　龙衍的刀就抵在女专家的腰上，因为个头的原因，虽然不是要害但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情况了，“我要源病毒中和药剂。”
　　女专家镇定的说：“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况且它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刀光一闪，血光迸溅，女专家的镇定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破坏了，她尖叫了起来。
　　刀，又落在了女专家的腰上，刀锋布满血迹，而女专家则惊恐的看着地上的一只耳朵，它曾属于龙衍。
　　“我数到3！”龙衍白皙的脸庞被鲜血染红了半边，腮边的血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可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龙衍略显稚嫩的语音中偏偏透着股森冷“3，2……”他数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但是语气却出奇的镇静和果断，所有人都相信，当他数到1时那把匕首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刺进女专家的体内。不知道怎的，就算你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当你看到他的瞬间就明白他一定会这样做。
　　女专家妥协了，在最后的时刻喊了停，也不废话，直接示意另外的专家小组成员拿出一个手提箱。
　　手提箱打开后，阵阵的白雾缭绕，箱子中有6支试管儿和一把注射枪，正中的两根呈暗红色的，其他在两侧的则是淡紫色的。“中间的两只是源病毒，其余是源病毒中和药剂i型。普通人根本无法使用，会死的。”
　　“要怎么才能满足使用条件？”
　　“良性进化体，就是你们说的觉醒者可以使用，又或者是病毒感染后的异变者，不管是所谓良性的还是恶性均可以实现加速神经网络建设及稳定突变的作用。”


第54章　卷终

　　沉吟半晌，将那手提箱接在手中后，对着张望说：“张队长，我只想去找苗朴。假如我在这里死去，独眼儿会杀光这里专家组的每一个人，而我会彻底毁掉这些药剂。如果你肯放过我，我只要其中一部分。”
　　张望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刘熙和顾文渊将手中的枪放到了地上，而这一动作似乎在传染一样，哗啦啦的其他战士也都将手中的枪扔到了地上，见此情况张望也将手中的枪扔到地上，开口道：“好，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龙衍定定的看了张望一阵子“苗朴相信你，我也信你！”随即将手提箱交给女专家后走到独眼儿跟前，用手扶着独眼儿的头，另一只手臂伸进独眼儿那巨大的口中猛的一抵，独眼儿尖锐的犬齿瞬间就没入了那白皙的手臂，几处伤口顺着独眼的牙齿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在女生们的掩口惊呼声中，龙衍又让女专家为她注射源病毒。看着那暗红色的液体流进体内后，众人的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蔓延，有惊惧、有敬佩、更有难以置信的错觉。
　　“我现在算不算感染者”不知道是大量失血，还是病毒影响，龙衍此刻的声音已经不再稳定。
　　女专家的声音明显发颤“源病毒的注射和变异动物的感染会产生未知的异变，而你本身又是免疫体……”停了停貌似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慌乱大喊“你是个疯子……”
　　龙衍轻轻的笑了笑，他有些僵硬的表情立刻生动了起来，转头看向刘文炳等人“疯了吗？很多人没有疯可他们生不如死！”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可以使用中和药剂了吗？”
　　“还不行，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获得变异的力量，类似苗朴那种，这种药剂的作用是稳定突变，巩固加强突变后神经体系的完善。你如果现在使用，那么会中断进一步的突变，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对你有意义吗？”
　　女专家稳定了一下慌乱的情绪继续道：“这种病毒刚刚被发现，相关研究也仅仅是刚起步，你的情况我们无法预判，你只能选择一个合适的契机进行中和药剂注射，比如你的异变达到某种峰值或者崩溃边缘，又或者你丧失自主意志之前。”
　　“明白了，谢谢！”龙衍在说这些话时温和自然，不难想象在灾变发生之前他应该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且很有礼貌的男生。
　　在询问完注射枪的使用方法后，龙衍带着中和药剂还有苗朴的行李物品走了，随行的当然还有独眼儿。
　　那个背负着众多行李的男生向着北方缓缓的远去了，这一刻那瘦弱的背影莫名的高大了起来，很难想象在他那看似文弱的身体里究竟跳动着何等坚强的心脏。没有人怀疑他会找到苗朴，哪怕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一定会找到，人们在瞬间完成了对龙衍的重新认识，那是再也无法忘却的深刻。
　　面对那些自私的人，没有人去进行责问或是谩骂。
　　面对着令人无奈的灾变，人们都在拼命求存，理智上大家能够理解他们所作出的选择。但是情感上，他们是注定难以被原谅的，永远！
　　一波三折的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张望利用接应部队的装甲运输车当做避难所，安排众人进行了休息。
　　尽管这样的安排是必然的安全考量，但也包含了些关于某种可能的幻想，众人心底都隐隐期待着苗朴奇迹般的回到这里。
　　翌日，晴空万里。
　　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发生，众人失望之余再一次出发了，没有欢笑，没有轻松闲聊打屁，只有20条默默骑着单车上路的身影，行向那未知命运的前路……
　　2013年11月4日10点。
　　在那茫茫草海的深处。
　　在这16个小时的时间里，龙衍已经多次遭遇各种奇怪的动物和植物，比如说小猪崽儿大小的老鼠；比如说手臂粗细的巨蛇；比如说拳头大小的野蜂……他的身上挂彩无数衣衫早已不知影踪。
　　然而相比发生在他身体上的巨大变化，身上的那些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那个面色白皙身形瘦弱个头矮小的腼腆男生此刻早已面目全非了。黑猩猩般的一身棕褐色毛发，这些毛发质硬略有蜷曲，由身体侧线为分水岭过度，越是向前的毛发颜色越淡质地越柔，及至前胸颜色已发淡淡的黄褐色。
　　原本瘦弱的体形此刻肌肉纵横，并且在那浓密的毛发下疯狂的蠕动集结，像是要更进一步膨胀似得。
　　他的两小臂外侧、两大腿正面以及整个小腿还有背部整条脊柱、颈椎呈辐射状遍生鳞片，这些鳞片指甲般大小排列整齐层层叠叠细密紧致，在阳光下发出绚丽的色泽，很有些像鱼鳞在阳光下的反光效果。
　　他的双手双脚已经严重扭曲变形，各个手指鲜血淋漓的皮开肉绽，内里像是沸腾般疯狂的蠕动着一些什么。这时一节原本的尾指拉着长长的血色黏液掉落了下来。
　　身体的种种变化已经带给他太多的负担和消耗，行李中的吃喝早已经一扫而空，在强烈的饥饿感驱使下他在昨夜吃下了一整条变异的蛇。
　　此刻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混乱了起来，一阵阵的意识恍惚和强烈的饥饿感让他暴躁不已。
　　已经异变的有些像狼人一般的头部，只有一双眼睛还充满着属于人性的一丝坚持。“在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还不能丧失意识……”龙衍的心在呐喊。
　　用那血淋淋的手拿出注射枪看了看又放回到背上的行囊中，这时远处跑回的独眼儿嘴里叼着一只貌似兔子的怪物，以前记忆中可爱的小白兔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这只貌似兔子的生物至少有羊羔大小。
　　龙衍真是饿急了，一把抓过这只怪物，如同猫狗一般从手部那一堆蠕动的血肉中弹出一片角质与骨骼相结合锋利刀片样的东西横里一拉，手上那怪物的脖颈便出现了一条血痕，两手将那怪物抓起抬高，使那伤口撕大鲜血便极快的流淌了下来，龙衍正好用口接住。
　　将血喝干，剩下的部分三几下切成数块儿，也不生火加热，就那么和独眼儿分食而尽。
　　龙衍略作休憩，一人一狗就继续上路了。
　　午后。
　　龙衍正跟着独眼儿行进，就见前方的独眼儿疯了一样狂吠，然后跑回头来又是用头拱又是用嘴拉扯的，转身引路般跑了出去还不时回头召唤着龙衍，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


第55章　战绝境

　　苗朴，找到了！
　　在这草海的一片洼地中，苗朴仰面朝天的躺着，面色无悲无喜若不是胸口的微微起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亡。
　　独眼儿箭一般射向主人的所在，“吼吼，吼吼”状似开心又像焦急的叫了起来。
　　龙衍赶到了，急急的扑倒在苗朴身边，证明他还活着后心下大喜，一双早已异变的兽眼中满满的蓄着泪水。
　　离这片洼地稍远的地方，一名荒野猎民装扮的女子将手中的望远镜随手丢给侍立旁边的怪物，双手抱肩一只调皮的食指轻轻的在自己性感的唇上打着滑。“小狼狼的人缘还不错嘛……”她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嗡嗡……”一阵震动的声响传来，那女子从那硕大的胸器所在摸出一个如同镂刻石雕般的奇异通讯器，手指轻轻一摁，其中一个凸起便亮起光芒，随即里边传出了磁音很重的男声：“遗迹行动提前了，停止所有事务，极速赶回。”
　　一句话之后，对面直接挂断了。神秘女子叹了口气耸耸肩，“好烦呐……”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般“给小狼狼找点事情吧，呵呵！”说着向着黄城方向缓步而去。
　　龙衍拿出手中的中和药剂，似在犹豫是否要给苗朴注射，几次举起作势后又停下，最终还是将这中和药剂放到地上的行囊中。
　　苗朴的状态很奇怪，他像是睡着了般，只是无论龙衍如何召唤推搡都不能让他睁开眼睛。正当龙衍想将苗朴背起转移时麻烦来了。
　　独眼儿突然脖子上的毛圈圈炸起低声咆哮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见从龙衍的来处大片大片的日行者以及那种肤色灰败的怪物出现了，究竟是这一路上掉落的血肉和线索吸引了它们又或是其它什么原因龙衍并不清楚，但他知道一场死战在所难免，如果失败他和苗朴就是怪物腹中的美味。
　　那种皮肤灰败，半直立行走，明显比追暗者更加优良的品种正是杀死龙衍母亲的家伙们，只是此刻它们明显是被日行者们统治的阶层。在日行者们意义不明的嚎叫声中，慢慢的压向前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种怪物的样子在每个夜晚的噩梦中都折磨着龙衍，屠杀它们是龙衍梦中的愿望……
　　没有什么预热，更加没有什么无聊的对白，龙衍放好苗朴后，长啸一声扑向了那片灰色的怪群。
　　龙衍的手部从蠕动的血肉中“锵！”的弹出四片锋锐的刀片，在弹出时竟然发出了类似金属般的声响，可见其强度和锋利。
　　那些刀片长约七八厘米，像是放大了的猫爪一般异常锋锐且收放自如。
　　冲入怪群的龙衍双爪翻飞，大开大合，全是搏命的打法。
　　不像苗朴自幼习武有一定的武术功底，龙衍在灾难爆发前一直同母亲相依为命极少惹事，即便有些委屈也是能忍则忍，可以说架都没好好打过一场，更不用说什么功底和招数。此刻杀将进来就仗着一口勇力之气，什么抓、挠、捅、砍甚至上嘴咬都是有的。
　　龙衍双手抱住一个灰皮怪，巨口一张正咬在目标的脖颈上血液迸溅，而龙衍也不浪费大口大口的喝下以缓解一直折磨他的饥饿感。抱着这只灰皮怪左突右撞的在怪群中冲撞，直到口中吸食的血液已不那么充足，双手爪片弹出猛扣住怪物后背用力左右撕扯，“噗呲……”那灰皮怪翻着花儿跌摔出去，背脊八条触目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