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执念
秦家的提亲,让一向爽朗的高华也破天荒的显露出小女儿的娇态,羞涩不已。张氏看到这样的高华,既好笑又感慨,没想到一转眼,还在襁褓中的女儿就长大了,马上又要定亲了,难怪自己和当家的也在慢慢变老了。
高、秦两家本就对秦皓与高华的事心照不宣,因此楮昱然一提,高大山和张氏就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双喜临门,高家自然大摆筵席,请一众亲朋好友同喜同乐。虽然诸事烦心,但因高华的亲事,高青也暂时抛开那些,开开心心的融入热闹的气氛中。
就在这次宴请中,高青才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鹰山”这个名字渐渐被“高家村”所取代,高大牛还被人推举成了村长。而自己家则成了村里与众不同的存在,正慢慢与其他人家拉大距离,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对于这一现象,有个想法在高青脑子里悄悄成型。于是,在宴请宾客后的第四天,高青把高大成、高大牛请到家里,喊上高大山,四人关在屋子里商量了半天。等高大山三兄弟出来时,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不可遏制的兴奋与激动。
原来,高青跟他们说,既然现在他们所住的地方已经从“鹰山”变成了“高家村”,那他们就干脆修族谱、建祠堂,让这里成为名副其实的“高家村”。不过,族谱要怎么修,祠堂要怎么建,就由高大成、高大山、高大牛三兄弟具体操作了。同时,高青提出,祠堂修好后,它周围两千亩土地就作为族田使用,所有权归族长,代代相传。
这个提议让高大山三兄弟心头是一片火热。梦寐以求的想法将在他们手中变成现实,怎不让人欣喜若狂呢?因此过年后,三兄弟忙得像陀螺,连轴转起来。
得知高家要修族谱、建祠堂的事,村里一下炸了锅。那些佃户还没什么,但对吴开茂、罗长贵、宋长发、罗长远、苏大柱、胡梁六家人来说,却是受到不大不小的冲击:高家发展的势头是越发锐不可挡了。他们与高家之间的距离也越拉越大了!
此次回家的罗颂贤、苟金福听说后。心中本就因高大山当官而充满的浓浓苦涩,现在更是成倍增加。他们知道,高青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人。不过面对父母的再次“逼婚”。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罗颂贤倔强、执拗的坚决不松口;苟金福稍作抵抗,便点头同意了,只是提出要求,必须聘罗大妮为妻,否则他就一辈子不成亲。
见苟金福终于答应成家,胡梁和苟氏惊喜不已,对他提出“聘罗大妮为妻”的要求更心花怒放。要知道,苟氏在私底下早就看上罗大妮了,人温柔贤慧、做事勤快不说。还长得珠圆玉润。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媳妇。
苟氏生怕苟金福反悔,夜长梦多,忙不迭找上高青的四婶赵氏,请她出面替他们说合。彼时。出来散心的高青正坐在高大牛家的院子里逗小雨晴玩儿。
知悉了苟氏的来意,赵氏乐见其成,满口答应。高青心中感慨万千,不知不觉,昔日的熊孩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开始谈婚论嫁了。
苟氏没有想到会在高大牛家碰到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高青,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让高青看了好笑不已。在高青的注视下,苟氏整个人拘束不少,手脚都快不听使唤了。高青无法,略坐了片刻,便起身朝赵氏、苟氏告辞,往家里走去。
待高青的身影走远了,苟氏才苦着脸对赵氏说道:“您别笑话我,我是打心眼里对青姑娘犯怵。”
赵氏边轻轻哄着雨晴睡觉,边哭笑不得地说道:“青儿又不会吃了你,至于吗?你以前在青石村的时候,可是横得不得了。”
“唉,那都是老黄历啦!现在可不比从前,想起青姑娘杀悍匪时的情景,我这心里就胆颤不已。嗨,瞧我这张嘴,好好的说这些干啥?我今儿可就把一切都拜托给您了,事成之后,我定会好好谢谢您这个大媒人,怎么样?”
“不用那么客气,金福和大妮这两个孩子可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能当他们俩的大媒人,我可是感到很荣幸的。放心吧,今晚我就去帮你提,你就在家安安心心的等好消息吧!”
“哎,好,好,那我等您的信儿,您忙,我先走了。”说完,苟氏不顾赵氏的挽留,急匆匆的向家里走去。
当晚,赵氏安顿好雨晴,收拾妥当,打扮齐整,来到了罗颂贤家。不过,迎接她的却是沉默不语,只知道一个劲儿抽旱烟的罗长远和愁眉深锁、神情黯淡的马氏,罗颂贤和罗大妮两兄妹的身影丝毫不见。
待赵氏将来意说出,马氏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我想求您个事儿,您能不能帮我们家颂贤提个亲?”
赵氏一下子傻眼了,酝酿了许多的说辞被马氏出口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眼,人迷惑不解地问道:“你…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说的是金福与你家大妮,怎么又扯到颂贤身上了?”
马氏闻言,压抑已久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边哭边说道:“长幼有序,颂贤还没成亲,我怎么会先给大妮说亲呢?”
赵氏这才转过弯,恍然大悟:“咳,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给颂贤说亲是好事儿,你怎么哭了呢?”
不问还好,一问,马氏的眼泪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让赵氏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蹲在角落里抽旱烟的罗长远被马氏哭得腻烦无比,重重的磕了一下烟杆,站起来大声喝道:“别哭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哭能顶个屁用!算了算了,你不说,老子说。呐,他婶儿,咱们想请你做回媒,替咱们颂贤向青姑娘提亲。”
“啊?”赵氏只冒出一个音,就哑口无言了,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瞠目不已。
见当家的已经把话说透,马氏擦干泪水,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事情全部摊开来讲:“他婶子,实不相瞒,我家颂贤那个傻小子一直不肯成家,就是心心念念青姑娘呢!原以为这回回来,他能将心思收一收,该说门亲事了,哪知道他不仅没减少半分,还变本加厉,越发喜欢了。我和当家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就想着,豁出这张老脸不要,请人去提一提,答应了皆大欢喜,不答应也能让他从此断了念想,死了心,本本分分找个姑娘成亲生子。”
马氏说完,已经接受这个消息的赵氏也恢复了正常。她苦笑着摇摇头,捉住马氏的手,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马大姐!这件事儿恐怕我无能为力,要知道,青儿的婚事任何人说了都不算,只有她自己说了才算,所以你们也别怪我泼冷水,这亲事不提也罢。还有,青儿如今才十一岁,隔着及笄还有好几年,再看雨晴三伯他们那宝贝青儿的架势,说不定将来会招婿入赘,将她留在家里呢!因此就算你们提亲了,他三伯和三伯娘也不会同意的。”
这番话让罗长远、马氏听得心头一震,也让门外偷听的罗颂贤心灰意冷。罗大妮安静的站在罗颂贤身边,轻声相劝:“大哥,婶子说的话你全都听见了,心里还是不肯放下执念吗?”
罗颂贤平静无波,答非所问:“苟金福那小子还不错,勉勉强强够格做我妹夫,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罗大妮恨恨地瞪了罗颂贤一眼,不满地说道:“这是在说你的事,干嘛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哼,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既已有数,何必多问?”罗颂贤头也不回。
“哥,求而不得,太苦太累了!”罗大妮心疼不已。
“甘之如饴!”罗颂贤不再偷听,转身回房。
江南,落英阁
前院,丝竹之声迷耳,靡靡之音惑心。后院,寂静、萧瑟、冷清,不一而足。一个身影在黑夜里往后院走来,在一座假山前,他停下脚步,伸手动了动机括,假山突然向两边移开。黑影猫着身子一钻,假山重新合上,不露半丝异样。
这明显是一条地下通道,狭窄、逼仄、阴冷、潮湿,蜿蜒不平。一百多级台阶的尽头,有一扇厚重的青石大门,扭动通道壁上的灯台,石门向上升起,缓慢打开。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圆形客厅,四周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房间。身影没做丝毫停留,直奔其中一个房间而去。
刚推开门,一个胡子拉碴、眼睛深陷、颧骨高耸的人迎面扑来,嘴里嚷着:“神仙丸,神仙丸呢?好仇顺,快给我,我受不了了!”
各位看官一定猜到此人是谁了吧?不错,他就是从京城群芳阁消失的仇荣。仇顺,也就是来福,冷冰冰地看着如今已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仇荣,一丝快意从心头划过。他一言不发的从怀里掏出瓷瓶,马上就被等候多时的仇荣一把抢去。仇荣眼泪鼻涕横流,呵欠连天,用已瘦得像根竹竿的双手哆哆嗦嗦打开瓷瓶,猛地朝口中灌去。
第一六八章 仇恨
吃下“神仙丸”,仇荣渐渐平静,人也清醒许多。他干咳几声,嗓子沙哑地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事都打听清楚了吗?找的人手也找齐了吗?”
仇顺眼睑半垂,遮住眼睛里刻骨的恨意,神色恭敬地回道:“少爷,人手找齐了,但打听的事却没什么大的进展,您再宽限几日如何?”
“什么?这都多久了,怎么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你小子到底有没有使劲儿呀?”
仇顺显得很谦卑:“少爷,不是我不下死力气去打听,而是…而是小姐她把替咱们打听的人都弄到她那边去了,我也没办法呀!”
仇荣一拳头锤在桌上,嘴里骂骂咧咧:“臭婊子,不要脸的骚。货,自己没本事,只晓得用我的人替她办事,她怎么就没死呢?”
仇顺一把捂住仇荣的嘴,左右张望一眼,小声说道:“少爷,小的跟您说过多少遍了,小心说话,谨防隔墙有耳!”
掰开仇顺的手,仇荣翻了个白眼,虽然心里既恼怒又憋屈,但还是听话的没再口出秽语。招手让仇顺俯首贴耳,轻轻开口:“去找个小丫头来,我要泄泄火。”
仇顺身体一僵,蹙了蹙眉,刚要开口,房门被外力“嘭”的一声踢开,余红瑶坐着小轿被人抬了进来。只见现在的她脸色惨白,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眉心划至上嘴唇,不仅破坏了她脸部的整个美感,还给人一种狰狞恐怖的味道。身体瘦削,精神面貌也差,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噬人的血光,让人不寒而栗。
轻蔑的看了看仇荣,余红瑶挥挥手,服侍之人鱼贯而出。仇顺却像颗钉子般一动不动。朝外努努嘴,她命令道:“出去!我有话跟你主子说。”
看看仇荣,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仇顺心有不甘的走出房间,但他并没走远,而是贴着外边的墙根站好,希望自己能听到两人谈话的只字片语。好给高青传信。
待仇顺出门后。仇荣厌恶的看向余红瑶,很不耐烦地说道:“不在你自己的地盘窝着,跑到我这里耍你的大小姐威风,你特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个什么东西?”
余红瑶并没有被仇荣嘴里的不堪之语激怒,反而饶有兴致的将整个房间扫视一圈,好生把仇荣上下打量一番,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道:“这才几天呀,原来那个小丫头呢?被你玩坏了?哎,我说,你这换人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说什么废话!如果是那个真正的小贱人在这儿,你看我换不换?好了,言归正传。你今天跑来干什么?吃饱了没事儿干。遛弯儿吗?”仇荣恶狠狠地说道。
“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我今天是专门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那个小贱人被我找到了。”弹弹衣摆。余红瑶阴笑着说道,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找到了,她在哪?”仇荣激动的跳起来,一把抓住余红瑶的双肩,两眼放光地问道。
忘乎所以的仇荣手劲儿很大,余红瑶吃疼的一耳光扇过去,“啪”的一声,把仇荣扇了个狗吃屎。仇荣“嗷嗷”叫着爬起来,横眉怒目,右手高高举起,正想回敬余红瑶一下,却被她轻飘飘的问话止住了身形:“你不想知道那个小贱人的下落了吗?”
恨恨的收回手,仇荣一屁股坐下,气哼哼地说道:“还不快说,说完就滚你丫的!”
“别急嘛,你还没说你准备怎么对付她呢!”吹了吹发红的手掌,余红瑶漫不经心地说道。
“怎么对付?让三舅派两个东瀛的高手去把人掳回来,等我玩儿够了,再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仇荣狠戾地回道。
“嗤”笑一声,余红瑶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讽刺:“别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看你在她手里吃的苦头还不够,亦或你本来就是个白痴猪脑袋!还两个东瀛高手?就是十几、二十个,她恐怕也不会看在眼里,别忘了,在她身边可有不少以一当十的高手,更别提南宫睿那个‘蓝眼修罗’了。”
余红瑶的一番话让仇荣沉默了,但他眼里却燃起一抹玉石俱焚的疯狂,没好气地问道:“难道你想到什么好办法啦?我看你也不见得比我高明多少,哼!”
余红瑶将仇荣的神情看在眼里,撇撇嘴,阴测测地说道:“她不好对付,她的家人难道也不好对付?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她自己一家子却过得快活逍遥,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所以,我要以牙还牙,血债血偿,让她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仇荣满不在乎地说道:“其他人我不管,但她你一定要给我留着,我准备了许多好东西招待她呢!”说到最后,仇荣脸上笑得既恶毒又淫。荡。
原来,自从仇荣变成无根之人后,他的心里越来越阴暗,人也越来越变态,在明知道自己无法行男女之事的情况下,两三天便换个女人。开始的时候,他让人找来的都是一些在相貌上跟高青形似的人,但到后来,他却是变本加厉,找来的都是跟高青一样年纪、一样打扮、一样长相的小女孩儿,这些女孩儿都在他变态的折磨和侮辱下香消玉殒,含恨而终。
余红瑶对这些自然知之甚详,她不以为意地说道:“放心,她自然是留给你。不过,要想逮住她,你还得帮忙才行。”
“嗯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说,怎么帮?”仇荣冷笑着说道。
余红瑶神情严肃地说道:“把你手中的那半张地图给我,我要用它去换来东瀛人的支持,让他们派更多的人、更多的好手帮我们。如此一来,加上我爹和外公他们留下的人手,我就不信还不能将她手到擒来!”
“什么?你要地图?不行,这可是你爹、我爹、外公他们积攒了一辈子的东西,凭什么给东瀛人啊?再说,三舅也不会答应的,你可别忘了外公临死时说的话,这份地图最终要交给三舅,让他东山再起。”
“三舅?东山再起?哈,简直是痴心妄想!你难道没看出来,三舅实际上就是东瀛人的一条狗吗?表面上看着威风八面,实际上有几个东瀛人真正听令于他?也是,你从来了江南后,就一直待在这地底下,何曾去外面看过?告诉你,通过我的观察,真正的头目是这落英阁的花魁—风素素姑娘,咱们三舅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三舅到现在还做着春秋大梦,不愿清醒呢!还有,你以为东瀛人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把我们救到江南,还不是为了咱们身上的这份地图。现在他们还有耐心,好吃好喝供着我们,可一旦我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们绝对会马上翻脸不认人,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与其留着地图招来灾祸,还不如我们自己识相点,主动提出交换,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余红瑶循循善诱,说着不为人知却令人心惊的真相。
仇荣早已听傻了,大张着嘴巴,双眼发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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