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安推门而进,正要行礼,高青摆摆手,一脸严肃地说道:“您去通知一下知味居以及米铺、药铺的几个掌柜,就说我今晚想与他们见一面,请他们务必前来!”
见高青不苟言笑,神色间一片肃穆,甲二又站在旁边。袁安马上明白定是有事情发生,而且事关重大。他朝高青行了一礼,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当晚,京城知味居、两家米铺、两家药铺的掌柜来到了吉祥胡同。
见到知味居的掌柜,高青微微一笑:“许掌柜,别来无恙否?没想到咱们竟会在京城相见哪!您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游少当家也在京城吗?”
许渊执礼甚恭:“回小公子,过完年回了府城后,老爷就派我来接管京城的知味居。老爷说。我是跟小公子打交道最多的人,知道小公子在味道、装饰、服务态度等各方面的要求,京城知味居又是重中之重,所以就让我来了。少当家被老爷勒令在家闭门思过。说是年底的时候才准来京城。”
“哦?没想到游老爷子如此严厉,少当家可要吃苦头啰!”高青言笑晏晏。
“呵呵,可不是吗?对少当家来说,禁足好比坐牢,那滋味儿,啧啧,难受得紧!”许渊顺着高青的话,埋汰道。
高青“哈哈”一笑,终于将目光放到另外四个瞠目结舌的掌柜身上。
这四个掌柜木木的、呆呆的,还没有从初次见到高青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袁天刚的继承人会是这样一个黄口小儿。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半晌,才纷纷转头看向袁安,异口同声地问道:“安管家,他真的是公子指定的继承人吗?”
袁安眼皮都没抬一下,严肃认真地说道:“早在两年前,你们所收到的指令就全部都是小公子下达的,难道还对小公子有所怀疑吗?是不是看公子现在已经不在人世,因此质疑起他的决定了?”
四人忙躬身一礼,连道“不敢”。高青微眯双眼,仔细观察四人的神情和态度,两个米铺掌柜诚惶诚恐,眼神清澈恳切;两个药铺掌柜却是惺惺作态,双眼闪烁不定。
高青一言不发地慢慢踱到四人面前,将四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仔仔细细,毫无遗漏。初始,四人都有些莫明奇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高青无声的打量下,都渐渐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也很压抑,气氛冷凝。一刻钟后,高青神色温和,眼神真诚地看着四个掌柜说道:“义父曾经跟我说过,你们四人是最早跟着他的人,也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别的人都有可能背叛他,但你们绝对不会。今天请各位来,一是相互之间认识一下,二也是想继续拜托各位,像支持义父一样支持我,将来大事一成,我替各位请功!”
四人对视一眼,齐齐长舒口气,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两个米铺掌柜听到袁天刚对他们的评价,心潮澎湃,并接连表态:“小公子有令,莫敢不从!”两个药铺掌柜虽然也说了同样的话,但他们眉眼间的满不在乎和鄙弃却是表露无疑。
“不过。。。”高青话锋一转,声色俱厉:“若是有人背弃了这份信任,那我绝不会姑息,定叫背叛之人恨不得从未出生在这世上!都听清楚了吗?”话一出口,米铺掌柜还好,药铺掌柜却是冷汗涔涔,心里产生了一丝惧意和戒备。
待四人唯唯喏喏地答应了,高青才缓和脸色,笑盈盈地将一纸新契约拿出来。四人接过一看,都有些惊疑不定,因为契约内容太诱人了,竟是让他们各自拥有铺子的一成干股,同时,为了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还允诺将他们的家人护送到梁地去。
米铺掌柜大喜过望,这可真是天上掉馅儿饼呀!爽快地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药铺掌柜却犹豫不决,思量再三,两人颇为踌躇地问道:“不知小公子能否容我等考虑一下?再怎么样,我等也得回去同家人商量商量,看他们愿不愿意去梁地吧?”
高青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呵呵,这是人之常情,我岂有不答应之理?那我三日后听两位的答复,可以吗?”
“多谢小公子,您可真是通情达理呀!”
“好说,好说!”
等袁安送四位掌柜出门,高青叫来罗颂贤,让他准备准备,三天后,若两位掌柜不签新的契约,就尽量花最少的钱,去将那两个药铺掌柜的宅院买下来。
京城居,大不易!高青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她现在所住的两进四合院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作价白银一千五百两,而在繁华地段,光一个五十平米的铺面,租金就要五百两银子,还不包括该上缴的赋税和各处的孝敬、打点,这些让高青听得直咂舌。
罗颂贤这段时间天天跑牙行,看铺子,却始终没有寻到满意的铺面。高青后来提醒他,不如看看有没有当街的宅子,如果有,价钱也合适,干脆买下来,将宅子改成前铺后院的形式,既解决了店铺问题,又解决了居住问题,一举两得,多划算呀!
这个提议让罗颂贤茅塞顿开,也让他有了目标和方向,他顿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临街的宅院上去了。可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符合的,有些不是在穷街陋巷,就是在黄金地段,到最后搞得是便宜的看不上,看上的又贼贵!
这次甲二报告的两个药铺掌柜准备卖房子的事情,让高青灵机一动,既然是急于出手,价格上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她也问过甲二,那两个宅院一个在胡同口,一个正当街,这不正合她的心意吗?不过,她没有急于办这件事,反而让袁安将他们都叫来,心里也是想着,他们毕竟是最早跟着袁天刚打拼的人,怎么也要给他们一次机会才行。如果他们签了新契约,那么她就既往不咎,放他们一马;但若不签,态度也不端正的话,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釜底抽薪了!
第二天,监视两个掌柜的甲二等人禀报,他们回去后是连夜收拾行装,并偷偷地找了相熟的牙人,急于出售房子。两个掌柜的表现让高青痛心之余也彻底失望,她立刻让罗颂贤前去洽谈,出手将房子买下。
第一四三章:截杀
因两家是急于出售,罗颂贤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处宅院买了下来,总共才花了一千八百两。宅子买好,他就找匠人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对房子的“改造”。
三天后,高青没有等到两个掌柜的现身。当晚,月黑风高,甲二带着甲七、甲八、甲九、甲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准备给儿子买官的药铺掌柜全家抓了起来。另一个趁夜带着全家跑路的药铺掌柜,则被甲一等人堵在了去江南的必经之路,一片密密层层的杨树林里。
跑路的药铺掌柜姓陈,一家大小十几口人,马车三辆,拖着红漆木箱的牛车三辆,为了身家性命的安全,他还请了十个镖师随行保护。走到杨树林的时候,甲一等人如鬼魅般从天而降,二话不说,瞬间就同那些镖师缠斗在一起。虽然镖师人数众多,但他们哪是甲一等人的对手?两刻钟后,镖师们全都负伤累累,再无还手之力。
陈掌柜及其家人惊恐地看向蒙着面,一身黑色劲装,宛如索命阎罗的甲一等人,浑身抖如筛糠地高声喊道:“各位好汉,各位英雄,小老儿是京城济仁堂的掌柜,不知各位拦住小老儿的去路,意欲何为?”
甲五“桀桀”怪笑,破锣嗓子在漆黑的夜晚听得人毛骨悚然:“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兄弟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借几个钱花花,所以老头儿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听到甲五的话。陈掌柜得知甲一他们只是求财不是要命,心神一松,连忙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小心翼翼地说道:“小老儿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请各位英雄笑纳。还望各位英雄放过小老儿全家。”
甲五伸手接过,大略数了数,呵,竟然有一万两之多,身家不少啊!不动声色地与甲一相视一眼,指了指陈掌柜老母、媳妇、女儿身上的金银首饰,又朝几口红漆木箱比了比,眼里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掌柜:“都得留下。否则…哼哼!”
陈掌柜嘴里发苦,那些箱子里还有好些值钱的头面、古董、字画、珠宝呢!又想到自己和儿子身上夹袄里缝的地契、房契以及另外一万两银票,他叹了口气,只当是舍财免灾吧!想到这里,他忙低头哈腰地说道:“当然,当然,这些都算是小老儿孝敬给各位好汉的。请各位好汉务必笑纳!”
等女眷们将头上所戴、身上所佩的金银首饰摘下,甲五这才点点头。挥了挥手,像赶苍蝇般示意陈掌柜马上带人离开。陈掌柜如蒙大赦,与老母、儿子互相搀扶着,留下因受伤严重而无法逃离的十个镖师,头也不回、慌不择路地向前跑去。
这一行为让十个镖师暗自唾弃,但也无可奈何。他们偷偷地瞄了瞄甲一等人,正要张嘴说话,突然感觉心口一凉,他们已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接着。扮成商贾的朱四、朱五、重二、重七出现,他们迅速将牛车上的红漆木箱搬到马车上,驾着马车往小庄子远去。
甲一等人则扒下五个镖师血迹斑斑的衣服穿上,再将十个镖师的尸体处理干净,不留一丝痕迹,才朝陈掌柜全家跑走的方向追过去。他们放慢了速度,隔了一天才加快步伐。最终在一个小山坳里追上陈掌柜一家,此时的甲一等人已易容成那几个镖师的模样。
陈掌柜被突然出现的五个镖师的身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甲一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陈掌柜,咱们弟兄虽说没能帮你护住身家,但也总算是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你呢?对我们的生死无动于衷,漠不关心,为了保自己的命,竟抛下无还手之力的我们去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强盗,你于心何忍哪?啊?既然你不仁,也就别怪我们不义了!”说完,提着刀就朝陈掌柜他们砍来。
一刻钟后,陈掌柜家十二口人曝尸荒野,甲一等快速离去。又过了一刻钟,陈掌柜那位退了亲的小儿子悠悠转醒,他因失血过多脑袋有些发晕,待他看清眼前的惨状,立刻吓得呕吐不止,眼泪鼻涕直流。他胆颤心惊地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然后用袖子将脸一抹,便手脚并用地爬到陈掌柜和他两个哥哥身边,用力将他们的夹袄撕开,拿出里面的地契、房契、银票以及一封信,慌里慌张地朝一条小路奔去,浑然不知身后正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那位被甲二他们抓起来的掌柜姓向,此时他们一家被关在地牢里,向掌柜正经受着严刑拷打。之所以把他抓起来,高青是想弄清楚,为了给他儿子买官,他有没有跟余府的大管家说些什么?袁天刚的事是否被余盛辉知晓?到底知晓了多少?
初始,向掌柜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没说,但随着刑罚的加剧,他终于熬不住,吐了口,但却提出要面见小公子才说。高青闻言,毫不犹豫地就来到了地牢。
向掌柜死死地盯着缓慢向他走来的小小身影,恨不得冲上去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但自己现在是阶下之囚,不能做到这些事,得等自己逃出去再说。转回思绪,他掩饰住眼中刻骨的杀意,虚弱地说道:“小…公…子,我的家人对此一无所知,只要您把他们放了,我什么都说,行不行?”
高青睥睨地望着他,眼中无波无澜:“我以为向掌柜是个识时务的人,却没想到竟还如此天真,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吗?”
被高青的态度刺激到,向掌柜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要想知道我跟余大管家说了什么,你就必须先放了我的儿子,我的家人,否则我就是死,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呵呵,真是一位慈父啊!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为之付出一切的儿子是不是位孝子呢?带上来!”高青话音一落,甲二押着向掌柜那位“童生”儿子出现在向掌柜眼前。
这小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被吊在刑具上的向掌柜,呆愣了半晌,突然像个疯子一样扑到向掌柜身上,对他拳打脚踢起来,边打边口不择言的说道:“都是你,都是你,我们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出卖东家,害得我们现在生不如死?你说啊,这是为什么?”
向掌柜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个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儿子,身上即使已被打得麻木,也不及他在听到儿子说的话时,心里所受的伤害大。他双眼赤红,大声嘶吼道:“昌儿,爹都是为了你呀!爹想让你出人头地,想让你光耀门楣,想让你再不用看人脸色,被人瞧不起啊!你…你怎么能这样说爹呢?啊?不是为了你,爹何至于如此做?”
见他爹把今日所受的罪全部说成是为了他,向昌一下子变得更加歇斯底里起来,手上不要命地下狠手,嘴上也开始骂上了:“你特么的想死不要拉着我垫背呀!你说是为了我,那现在我得到了什么?好不容易考上的‘童生’被你给活活的葬送,如今咱们全家人都要死不活的关在这里,还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这就是你为了我所做的计划和安排?哈,真是可笑可悲可叹啊!”
状若疯癫的向昌和他们父子俩“狗咬狗”的戏码让高青看得腻味无比,她朝甲二使了个眼色,甲二上前往向昌脖子上一个手刀,向昌身子一软,立马昏倒在地。向掌柜呆滞地看着儿子被打晕,一脸的灰败,他机械地望向平静如水的高青,脆弱地说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跟余家说了什么吗?我全都告诉你,都告诉你,满意了吗?”
轻“嗤”一声,高青讥讽地笑了:“早先你如果痛快地把话说出来,我还会高看你一眼,现在嘛…你就带着那些话到阴曹地府去向我义父忏悔吧!”说完竟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向掌柜这时候才终于变得惊慌恐惧起来,他所倚仗的无非是高青想知道的那些谈话内容,一旦高青不感兴趣不想知道了,他能怎么办?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吗?他急忙高声喊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跟余大管家说的话了吗?你难道想让公子的筹谋化为乌有吗?”
高青的话遥遥传来:“亏你还记得我义父!说这样的话也不觉得脸红?还有,你真的认为我一定要从你口中得知那些谈话内容吗?不过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其它可以拿出来谈判的条件而已。看你现在所作所为,你已经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在这点上,你还真不如那位陈掌柜,至少他还有退路可寻呢!”
望着高青越走越远的身影,向掌柜心里充满了绝望,充满了懊悔,他现在才扪心自问:为什么要利欲熏心?为什么要背叛公子?为什么要轻视公子所选择的继承人?只是现在悔之晚矣,他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做下的事赎罪了!
两家济仁堂的掌柜出走的出走,失踪的失踪,但却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因为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到处贴满了宣传标语,人手一张宣传单子,“半闲庄”马上就要开张了!听说那里面的点心香脆甜糯,入口即化,恨不得让人把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第一四四章:来福or仇顺?
处置了两家“济仁堂”的掌柜,高青飞“鹰”传书,令傅琛和一个曾经贩过药材的杨姓商贩尽快来京接手。在此期间,药铺由楮昱然暂时代管,里面的伙计和坐堂大夫原封不动,静观其变。高青此时已搬到了离京城只要半个时辰的小庄子上居住,来福也被她带到了此处,周杏、黄桃、石榴三人随侍在侧。
九月末,高青收到王存银的来信,信中说到,吴四虎和高菊成亲的日子定在十月初十;王瀚杰和高月的定在十一月二十;楮喜鹊眼看着就要及笄了,高大成他们想请楮昱然回去商量一下她和高杨成亲的日子。
他和高大成所开的“知味酒铺”,生意红火,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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