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喜上眉梢,高兴的答应道:“是,姑…呃,公子!”说完就欢天喜地的跑出去了。
第二三六章:对联
赌约既成,又订好了方案,第二天,大家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一大早,苟金福就穿衣起床,预备出门办事。罗大妮听到身旁的动静,睁开迷糊的眼,轻声说道:“昨晚半夜才回,怎么不多睡会儿,天还没亮呢!”
苟金福边穿鞋边回道:“东家交待办的事宜早不宜迟,我还得好好打听打听,你多睡会儿吧!”
一听苟金福嘴里吐出“东家”两字,罗大妮清醒了大半,扯住他的袖子低声问道:“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想到高青的嘱咐,苟金福将罗大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随即便笑嘻嘻的说道:“还真有件事儿要你做。呐,你来江南也有两年了,周围的街坊邻居你应该都熟悉了吧?从今天起,你再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唠家常时,就装作不经意的问她们,听没听过有一种叫‘琥珀酿’的酒。只问别答,等过几天,我教你怎么回答你再说。嗯…这事儿你把万里家的也叫上,问的人越多越好,记住了吗?”
虽然不知道苟金福要她这么做的用意何在,但罗大妮知道定与高青要做的事有关,遂仔细问了一遍,记清楚后,也穿衣起了床。
罗颂贤去了陶家布庄,依他和陶海峰的交情,陶家半卖半送的将布庄里积压的坏布、脏布还有过季的花布全都给了他,花掉纹银八十两。
陶海峰曾旁敲侧击的向罗颂贤问起,为什么要买这些布?罗颂贤却神秘莫测的反问他,喝没喝过一种叫“琥珀酿”的酒?待陶海峰要细问,他却又打着哈哈将话题岔了过去,惹得陶海峰心里痒痒的,但又无从下手。
当罗颂贤将布运回高青所居的院子,跟她说起陶海峰的反应,高青“嘿嘿”笑着说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等着,不出三天。他定会再来问你的,到时该怎么说,你心中已有数了吧?对了,你不是说他们家里还养着些清客相公么,也去他们中间好好‘宣传’一番。还有,万里那儿可要准备好,那些在书院就读的学子们以及社会上的文人墨客可是咱们能不能打响头炮的重中之重哦!”
罗颂贤低头沉思了会儿,才铿锵有力的说道:“放心吧,一定不会出岔子的,相信今天下午就能见分晓了!我这就去给他帮忙。”说完。便风风火火的往半闲庄赶去。
罗万里从大清早起来就忙得不可开交。先是将一些富户家订做的糕点紧赶慢赶的做出来。让小伙计送走;接着就到对街的书铺里。请老掌柜写了副上联帖在大门右侧的柱子上;然后搬了张四方桌放在大门外,又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才笑容可掬的站在桌子旁,对着南来北往的人流敲锣打鼓的吆喝开了:“不才小子万里。前两日偶得一上联,冥思苦想良久,始终没能对出上佳的下联,因此今日特别将上联张贴在此,希望各位有识之士帮小子对个工整又贴切的下联。当然,小子不会让各位白做,对出了且拔得头筹者,小子将有重谢!”
刚开始,人们只是好奇的看着、听着。当听到罗万里最后说出“有重谢”时,一个个便激动的蜂拥而至,很快就将半闲庄围得水泄不通,其中犹以落魄文人、贫穷学子居多。
这时,只见被围在最里面的一个年轻学子仰着头。摇头晃脑的将贴在柱子上的上联念了出来:“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与热烈的喊“妙”声。然而,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声音渐渐低至不可闻。
罗颂贤赶到的时候,眼前就是一幅无声胜有声的画面。只见有的人抓耳挠腮作冥思状,有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有的人左顾右盼的持观望状,但俱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只有零星几人勉强写了下联,但看来看去都不是那么尽如人意,所以写好的又作废了。
烈日当空,许多人已是汗流浃背,罗颂贤看了看或站或坐的文人、学子,招过罗万里耳语一阵,接着就见罗万里朝在场的众人拱了拱手,带着歉意说道:“为了小子偶得的上联,真是辛苦各位了!所以,为了感谢各位,小子会提供免费的茶水。而且,写出下联的几位可入内边休息边思考,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后,无不交口称赞,那几个写了又作废的人反倒踌躇了一番,最后才在一位老文士的带领下走进半闲庄。
将这几人迎进来后,罗万里、罗颂贤让伙计利索的端上茶果糕点,好吃好喝的招呼起来。初始,这几人因囊中羞涩不好意思伸手,但在罗万里说这些东西是他请他们免费品尝后,他们才丢掉拘束,边吃边小声议论开来。
随后,又陆陆续续有很多闻讯而来的学子、墨客,他们无不是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却自始至终也没有上佳的下联对出来。
如此这般,到太阳西斜时,不大的门店里只坐了勉强凑出下联的八个人。罗万里丝毫不以为意,面对这八人,他彬彬有礼的朝他们道了谢,还特意请他们留了姓名,最后从柜子里搬出一个小坛子,用酒提漏将他们八人面前的酒杯舀满,眉飞色舞的说道:“这是小人无意中得到的一味酒,色泽鲜艳,味道柔和醇香,特请各位尝个鲜,也算是答谢各位今日的辛苦和帮忙。”说完,执起自己面前的一杯,先干为净。
八人面面相视一会儿,那位老文士作为代表端起酒杯,有些惭愧的朝罗万里说道:“掌柜的太客气了,也言重了,真是羞煞我辈也!老朽磋砣经年,到老还能得遇这样的佳联,实乃幸事。说起来,该是我们感谢掌柜才对,请!”话毕,一口饮下杯中酒,脸上立即浮现一抹惊讶之色。
剩下的七人见老文士喝了酒,也纷纷对罗万里道了谢,脖子一仰,酒顺着喉咙下了肚。咂咂嘴,回味半晌,竟觉出意犹未尽之感。
他们连同那位老文士都眼巴巴的望向罗万里,却见他不慌不忙,笑眯眯的将坛口封好,宝贝似的放到柜子里,才转过身无可奈何的说道:“在下也想请各位尽兴,但只得了这一坛,喝完了就没有了,还请各位多多谅解才是。”
闻言,八人皆露出失望、遗憾、不好意思的神色,接着就热切的向罗万里打听起此酒的来历和名字。但罗万里一直支支吾吾没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告诉他们此酒名叫“琥珀酿”,偶然得之。
最后,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八个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半闲庄,却暗自打定主意去别的地方询问一番。
这天过后,半闲庄“悬赏求下联”一事经过苟金福手下的有心渲染以及百姓们的口耳相传,很快散播到整个苏州,搞得人尽皆知。前往半闲庄对下联的人越来越多,来人的身份也越来越不凡,到后头,几位才学出众的大儒竟也莅临了小小的半闲庄。
悬赏五天后,始终没有好的下联出现,但罗万里那坛“琥珀酿”在一滴不剩的进了几位大儒的肚子后,已声名远播。
不光如此,在罗颂贤买布的三天后,陶海峰邀了苏州城里与他交好的一帮公子哥儿,专门在知味居订了一桌酒席,将罗颂贤请了去。
酒酣耳热之际,陶海峰看着微醺的罗颂贤,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哥俩好的问道:“老弟,那什么叫‘琥珀酿’的酒听名字就知道不凡,我问了这帮好兄弟,他们都不知道。你就发发善心,给老哥我说说,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好不好?”
罗颂贤抿了口酒,不露声色的将桌上这些人看了个遍,发现他们虽然装醉装得挺像,但在陶海峰开口询问时,却个个都竖直了耳朵。
想到高青曾经的“预言”,罗颂贤心里充满了钦佩和喜悦。好整以瑕的看着众人,他眯着眼睛,声音清亮的说道:“不是听来的,而是有幸见到也尝到了。啧啧,那个滋味儿,那种香味儿,真是让人垂涎欲滴呀!可惜的是,已经没有了,不然我定要拿来让你们尝尝不可!”
这两日,陶海峰早就听说了一则小道消息,说是半闲庄“悬赏求下联”,那些没能拔得头筹、获取重谢的人心里连半点不甘和失望都没有,原因就是他们到最后都喝到了一种名叫“琥珀酿”的酒。
想到罗颂贤与罗万里既是兄弟,又是为同一东家做事的大小掌柜,陶海峰觉得以自己与罗颂贤的交情,他如果想讨一杯“琥珀酿”喝,罗颂贤是不会拒绝的。哪想到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将他的味口吊了老高,到头来却跟他说,酒没了,怎一个“衰”字了得呀!
第二三七章:常家班
罗颂贤见自己话一说完,席上众人全都变成了无精打采的模样,心下好笑,面上却一点没露。慢悠悠的又抿了口酒,不经意的说道:“我听说常家班最近在排一出新戏,你们到时候有没有兴趣前往观看呀?”
陶海峰等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问道:
“常家班不是要倒了吗?怎么又排上新戏了?”
“对呀,里面较有名的角儿都走了,他们还能排新戏?”
“这是打算孤注一掷,来个咸鱼翻身吗?”
“要说常家班以前的戏我爱看,如今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哎呀,不是说排的新戏吗?去瞧瞧也不错,反正就当无聊打发时间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别提多热闹了。陶海峰看着稳坐“钓鱼台”的罗颂贤,心思转动起来。
讨论的最终结果,众人一致同意,为了打发时间,到时结伴去看常家班所排的新戏。
酒席散后,陶海峰硬拉着罗颂贤坐上他的马车,往罗颂贤的居所行去。
一上车,还没等罗颂贤坐稳,陶海峰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喂,你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心里打什么主意呢?三天前问我知不知道一种叫‘琥珀酿’的酒,今天又提起常家班排了新戏的事,说,你瞒着我到底在干什么呀?”
对这位比他大了三岁的好友,罗颂贤不想有所隐瞒,但他也不想将高青与连老爷子打赌的事和盘托出。因此,他带着一丝歉意真挚说道:“陶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说。谢谢你对小弟的关心!不过,你也别心急,等到你看了常家班所排的新戏,你就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见实在从罗颂贤嘴里打听不出什么来,陶海峰揉了揉太阳穴。身子往车壁上一靠,唉声叹气的说道:“算了,不难为你小子了,本想给你搭把手的,如今看来你是信心十足呀,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感激的朝陶海峰笑笑,罗颂贤承诺,一旦事情成功,他定会将实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到时候陪陶海峰来个不醉不归。这话让陶海峰开怀大笑。直说一言为定!
接下来的日子。半闲庄那半幅上联依旧高高挂着。但前来对下联的人却已经变得寥寥无几。
高青对此毫不在意,因为她想以“悬赏下联”为噱头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要看另一出给“琥珀酿”造势的戏码了。
说起苏州城这段时间最新鲜劲爆的消息,除了在文人士子、权贵富商、贩夫走卒间声名鹊起的“琥珀酿”外。就要数一夜之间“起死回生”的常家班了。
常家班原是苏州地界数得着的戏班子,以前经常出入于富贵人家,但自从老班主最得意的大弟子带着一帮人改投别家后,常家班的生意每况愈下,到最后只剩些老弱病残苦苦支撑。他们住在一个人口众多,房屋逼仄的大杂院里,总共十来人。
高青在苟金福的带领下来到大杂院时,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有妇人撵着自家孩子喝骂,有夫妻吵得天翻地覆。还有那看门狗将家禽咬得到处乱蹿。
高青等人的到来,让整个院子为之一静,变得落针可闻。但一会儿后,院子里的人全都又好奇又惊讶的看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高青一行,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不识得高青,对苟金福却颇为熟悉,因为苟金福有几个手下恰好住在这里。只见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从人群中挤出来,点头哈腰的朝苟金福唤道:“福大爷,哪阵风把您吹到这犄角旮旯来了?您看这儿脏乱的,有什么吩咐您让人把小的们叫去就行了,哪用得着您亲自来呀!”
苟金福像赶苍蝇似的朝他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儿去,福爷我今日是陪着东家来找老常头有事的,你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刀疤脸一听,谄媚的脸有些怔愣,情不自禁的往高青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见高青目不斜视的从人群中穿行而过,从容有度,气质高华,端的是好气派!他立刻噤了声,猫着腰缩回人群后。
苟金福撵上高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含着歉意说道:“虽然都是些粗人,但心地不坏,你可别介意。”
高青嘴角含笑,揶揄道:“福大爷!听起来好威风啊!呵呵,看来金福哥这几年混得不错嘛!你放心,我如果介意,就不会跟你到这儿来了。咳咳,福大爷,请带路吧!”
知道高青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但听她亲口说出来,苟金福心里还是感动莫明,只觉得这么多年过去,高青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化。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的时候,听到消息的常老班主已亲自迎了出来。
这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头发花白,身材瘦削,拄着一根拐杖,走路有些蹒跚,能看出腿脚有些不好。
除了常老班主外,他后面呼呼拉拉跟出好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全都是一副精神不振,面有菜色,衣衫褴褛的样子。
苟金福前两天已来找过老班主,跟他说了高青想请他们排一出新戏的打算。但老班主以为苟金福只是说说而已,哪想到高青竟会亲自前来拜访、洽谈呢?因此,常家班众人看着款款而行的高青,全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高青手摇折扇,一副贵公子派头,当走到常老班主面前,将扇子“啪”的一收,朝老常头作了个揖,笑容和煦的说道:“老班主,小子不请自来,您老不会不欢迎吧?”
看高青小小年纪,一举手一投足贵不可言,对自己却如此礼遇,老常头既感到受宠若惊,也有些惊慌失措。他忙不迭的朝高青连连作揖,嘴里不住的说道:“不敢,不敢,公子太客气了,小老儿操的是贱业,哪配公子亲身相见呀!若公子不嫌寒舍简陋,还请里面相谈。”说完,摆出邀请的姿势,态度充满了谦卑与恭敬。
高青毫不忸怩,伸手轻扶了老常头一把,将老常头吓了一大跳,诚惶诚恐的瞅了高青半晌,才同笑呵呵的高青一起走进屋内。飞狐、周杏、苟金福、罗颂贤紧紧相随。
进了屋,高青左顾右盼,四下打量了一番,虽然外面艳阳高照,但房间里的光线却不是那么好,有些暗,有些沉,有些闷。再看看跟进来的常家班众人,高青发现,里面都是些年纪大的,年轻的根本没有几个。
这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年青姑娘端着茶盘走进来。常老班主见高青面露询问之意,边颤巍巍的将一杯茶捧给高青,边向她介绍:“这是小女常燕儿,是小老儿的老来女,平时帮着打些下手。”说完,招过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这是小老儿最小的徒弟,常家班全靠他撑着,才维持到现在。”
常家班有十几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经过老常头的一一介绍,高青已知道了个大概。她也不啰嗦,让老常头留下一个编戏的老秀才,就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您应该知道我想排一出新戏吧?可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一是新戏的名字叫《琥珀酿》,二是它与您们平时所表演的戏码不同,不是唱出来的,而是说出来的。三是服装也不一样,没有盔头、脸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