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小长大的情谊降罪于他的。
袁安一直都在东方语身边,看着听完旨意和口谕后一言不发、神情晦涩的东方语,他的心中微微泛疼。曾几何时,那个神采斐然、自信满满的小公子怎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唉,“情”之一字还真是害人不浅呀!
默默的靠近东方语,袁安长叹一声:“小公子,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安伯,您是叔父跟前的老人,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有什么话旦说无妨。”东方语打起精神,尊敬的望着袁安说到。
“好,老奴就倚老卖老,有话直说了。小公子,这两日柔嘉郡主一直上门找您,您却避而不见,心里有何感想?再请您将自己的处境和青姑娘做个对比,认真想想她心里会如何认为,您就明白老奴是什么意思了?说句实话,老奴也希望青姑娘能做东方家的当家主母,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她的心不在您身上,就算得到了她又有什么用呢?而且您肩上的担子、责任太重了,青姑娘一直向往的是闲云野鹤的日子,她是不会心甘情愿被束缚在这方小天地中的。这点您其实心知肚明吧?所以,老奴想劝您,放下青姑娘吧,不要再执着了!”袁安说得苦口婆心,担忧无比。
一席话让东方语产生了不小的触动,更是在听到拿柔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与自己对高青的所作所为比照时,东方语心中大惊失色。想一想,自己与柔嘉何其相似?那他对柔嘉不喜、厌烦的心情也正是高青对他的写照啰?哈,自己何时也变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人了?
没容东方语多想,旨意言明让他越快启程越好。因此沉思了一会儿,东方语抬头望着两鬓斑白的袁安轻声说道:“安伯,您说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一切待我议和回来再说吧!冬日即将到来,您这段时间就在府里帮我守着,不要回‘红枫舞秋’了。想来叔父也不愿见您因为为他守墓而冻病了才是,您看行吗?”
“多谢小公子恩典,老奴遵命!”恭敬的给东方语行了礼,袁安下去帮他收拾路上所用之物了。
高青在第一时间也得知了东方语要去西境谈判议和的消息。望着来报告的飞狐,她缓缓裂嘴笑道:“你家睿主子什么时候也懂得玩‘调虎离山’的把戏了?不过算他聪明,知道提前报备,否则我肯定会生气的。对了,你说这几日柔嘉郡主天天都去找东方大哥,她家里人就没说什么吗?”
飞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敬答道:“柔嘉郡主这几日都是女扮男装偷偷前来找东方公子。她的娘亲文王妃自文王过逝后,搬到了别院幽居,府里全由两个侧妃打理。柔嘉郡主是文王最小的嫡女,性子野,两个侧妃哪管得住她?而且东方公子身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少年宰辅,前途无量,文王府众人乐见其成,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了,哪会因为这个去说她呀?”
高青恍然大悟,接着问道:“就你们这几日的观察,那位柔嘉郡主的性子到底如何?有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时候?我依她那日到家里的表现,总觉得她就像个被宠坏的公主,心底却没有那么坏。”
“这…属下也说不好,姑娘不是说想跟柔嘉郡主私下谈谈吗?您要是有疑问,见了面不就全清楚了?”飞狐大胆提议。
两手相击,“啪”的一声脆响,高青喃喃自语:“对呀,见面聊聊不就知道了吗?嗯,什么时机最好呢?是主动相约还是制造个不期而遇?当然,得等到东方大哥出京了再说。”仿佛有了决定,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飞狐叮咛:“这两天好好盯着柔嘉郡主,待东方大哥一走就来报我。到时东方大哥那些暗中跟踪的人都得给我引开,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私底下与柔嘉郡主接触过,听到了吗?”
“知道了,姑娘!”
第二日,东方语在没有等到高青的送行后,带着满身的郁卒和伤心绝尘远去。匆匆赶来的柔嘉直愣愣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伤心欲绝!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回头一顾呢?对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根本问题还是在那个名叫高青的女孩儿身上。哼,就算她是当今皇上最宠的宁妃娘娘的亲妹妹又如何?她可是堂堂郡主之姿,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乡野出身的农户之女吗?高青,我们走着瞧!
第二百零三章:赴约
东方语离开后的第二天,没等高青有所行动,柔嘉约她见面的帖子就送到了她手中。这种直来直往的做法意外的投了高青的脾胃,她还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柔嘉郡主了。
柔嘉约定见面的地点是在莲花庵。莲花庵坐落在西城区阜成门外,因一池子午莲而得名。子午莲开花期间,许多达官显贵家的夫人、小姐都会前去观赏、游玩。高青虽然闻名已久,却始终没有机会一观。东方语曾多次邀约,高青也一直没答应,究其原因,乃是她想要共赏的那个人不是东方语罢了。
时间约在辰时末,高青却难得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妥当,又匆匆用了早饭,高青带着飞狐、石榴、周杏急吼吼出门了。
九月的京城,早晚间已能感觉到空气里凭添了丝丝凉意。但是经过这些年的调理,高青的身体已不再畏惧寒冷,因此她现在也不像往常般还要抱着个手炉出门。
坐在马车里,活泼的石榴欢快的说道:“姑娘,黄桃姐本也想跟着来的,但她就快出嫁,这嫁衣还只绣了一半,所以她看我们能跟着姑娘出门,嘴里直嚷着不成亲了。嘻嘻,这话要是被来福哥知道,那可就惨啰!”
稳重的周杏轻轻拍了拍石榴的脑袋,小声责备:“你还幸灾乐祸上了,小心我把你说的话告诉黄桃,让她收拾你!”
石榴将周杏的手一拨,歪到高青身边,吐吐舌头,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告诉她就是,我才不怕呢!要知道,我可是有姑娘撑腰的。”
周杏作势欲打,在一旁看她们打闹的高青笑吟吟的开口:“我才不给你撑腰,因为等黄桃一嫁,接下来就是给你和周杏相看人家了。到时,你就能把黄桃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尝个遍。哪用得着黄桃来收拾你那么复杂?对不对,石榴?”
“姑娘!”石榴一声哀嚎,逗得高青哈哈大笑。周杏、飞狐也是一阵莞尔。
笑闹一会儿,高青正正脸色,认真看着周杏和石榴两人说道:“等飞鹰回来,我就着手办飞狐和他的成亲礼。而对于你们的婚事,我希望你们能睁大眼睛,挑选那个能与自己相伴一生的良人,踏踏实实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像紫樱和习秋似的,眼高手低。到头来蹉跎一生。”
高青的话让周杏、石榴一阵感动。周杏用尊敬和佩服的眼神看着高青。语带哽咽的说道:“姑娘,您放心吧,我们可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人,怎么会给您脸上抹黑呢?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下,我们知道了,女子可以不依附男人而活,还可以活得恣意、洒脱。说实话,我根本无法理解紫樱和习秋的想法,她们为什么宁愿做妾、做姨娘,也不愿意做明媒正娶的妻子呢?”
话刚落,石榴插嘴道:“而且那个柔嘉郡主竟还堂而皇之的提出让姑娘自愿做姨娘,她脑袋里是怎么想的啊?”
周杏和石榴的问题令高青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起伏不定:“唉,是这个时代和社会造就了身为女子的悲哀,所以我们身在福中要惜福啊!”
周杏、石榴、飞狐不约而同点点头,各自陷入沉思,车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高青看着车外大街上如织的人流。望着那些为了生活奔波劳碌的百姓,暗叹:但愿今日与柔嘉郡主的会面能圆满、愉快!
马车一出人潮拥挤的西城区大街,速度明显加快,没过一会儿,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中的莲花庵就出现在高青的视线中。下了车,高青抬头望去,莲花庵四周种满了松柏之类的常青树,令人在深秋季节看到这样一抹绿色,感觉眼前一亮,心旷神怡!
从表面看,莲花庵占地不大,中规中矩,但胜在清幽雅致,是一个适合那些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高门贵妇来往的完美所在。
拾级而上,庵门前,一位慈眉善目的师太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是第一次来莲花庵吧?贫尼慧静这厢有礼了!”
慧静的自我介绍把高青吓了一跳。为什么?因为“慧静师太”这个人让她如雷贯耳,那可是和云净大师齐名的人物。她根本没想到莲花庵的主持便是慧静师太。
有了云净大师这个“前车之鉴”,面对慧静师太,高青可不敢掉以轻心,人立马变得拘谨、沉稳不少。她极为有礼的双手合十回道:“善女高青,今日与人相约在此,若有打扰师太清修之处,还望师太包涵。”
慧静的神情平和、恬淡,她微笑着说道:“青施主客气了。昨日柔嘉郡主已知会过贫尼,今日要专门款待一位客人,贫尼早有准备。只是令贫尼没想到的是,郡主要招待的客人竟会是青施主。百闻不如一见!青施主果然与众不同。呵呵,青施主请进!”
听到慧静师太的夸赞之语,高青摸摸耳垂,不好意思的笑笑:“师太过奖了,多谢师太!请!”
在慧静师太的带领下,高青参观、叩拜了莲花庵的正殿、偏殿和法堂,捐了三百两的香油钱。当通过一道半月形拱门,眼前豁然开朗,一池残荷就那么不经意的跃入高青眼底。其实,依高青的观感,她更愿意用“湖”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画面。她想,若是在五月份或六月份来,她肯定能体会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是怎样一番意境。
许是看出了高青眼底的惋惜,慧静师太在一旁提议道:“若青施主明年得空,贫尼愿扫榻相迎,请施主前来观荷。”
惊喜的转过头,高青的眼睛灿若星辰:“当真?太好了!那咱们一言为定,到时我定会如约而至。”
“好!”慧静师太含笑点头。
高青喜笑颜开,指了指远处的亭子说道:“师太有事只管去忙,我去亭子里坐坐,顺便等郡主前来。啊,对了,我听说莲花庵的斋菜堪称一绝,师太看在我添了三百两香油钱的份上,就做一桌给我解解馋吧!”
看着高青语带撒娇的说话,慧静师态的表情越发温和。她不以为忤的点点头,下去安排不提。
辰时末,柔嘉郡主在奶娘、大小四个丫环的服侍下踩着点来到了莲花庵。缓步而行,过了拱门,远远的,她就瞧见了亭子里姿态惬意、倚栏而坐的高青。而且不知飞狐和石榴她们说了什么,逗得高青前仰后合的。如果此时的柔嘉照照镜子,她会看见自己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羡慕和向往。
不疾不徐的走到亭子里,柔嘉郡主冷“哼”一声,张口就对高青斥道:“真是个没规矩的丫头!见了本郡主也不问安,东方哥哥莫不是被鬼迷了眼,怎么会看上你呢?”
高青却没有被柔嘉郡主的言语和态度激怒,她只是好整以瑕的望着柔嘉郡主,平静而淡然的开口:“咱们第一次见面是不欢而散,今天是第二次,我希望在没有外人的干扰下,咱们能相谈甚欢。”
柔嘉对高青的开门见山和胆大有些怔怔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奶娘上前一步,冷声责备:“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司农少卿之女,见了咱们郡主不但不行礼,还以这种口吻说话,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样,郡主就能治你一个不敬之罪。还不快向郡主行礼问安?”
轻飘飘的瞥了一眼狐假虎威的奶娘,一闪而过的寒光让奶娘的背脊只发凉,生生的憋回了还要出口的话。高青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我见了皇上都不曾行礼问安,若你家郡主想要我如此,那我们这就进宫问问皇上再说。你们觉得如何?”
搬出了皇上这座靠山,奶娘立马蔫儿了,柔嘉郡主此时终于回过神朝高青望来。她踌躇了半晌,慢慢坐到高青相对的石凳上,头也不回的吩咐奶娘和四个丫环:“你们都先出去,我要和高小姐好好谈谈。”奶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同四个丫环退到了亭子外。
见柔嘉郡主如此干脆,高青也朝飞狐三人挥挥手,飞狐她们依令退下,站到了奶娘她们的对面。
待亭子里就剩她和高青,柔嘉郡主鼓足勇气张开嘴,声音里的不确定和迷惘泄露了她的脆弱与紧张:“我回去想了很久,若我许你平妻之位,东方哥哥应该愿意娶我吧?”
无法置信的看着面露憔悴和疲惫的柔嘉郡主,高青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了?情到深处,柔嘉郡主竟然甘愿为东方语做到这个地步,她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好!高青也听出来柔嘉不是开玩笑,她说的很真挚、很诚恳,叫高青没来由的感到鼻子有些发酸。
深深凝视柔嘉郡主半天,高青慢慢站起来,走到柔嘉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有些发颤的双手,幽幽叹息:“真是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傻瓜呀!郡主,若我告诉你,就算你许我平妻之位,我也不会嫁给东方相爷,你心里会不会好过一点?”
第二百零四章:结交
高青的话让心里充满挣扎、纠结、矛盾的柔嘉一下子呆若木鸡,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因为高青的回答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伸出手掌在双眼圆瞪的柔嘉面前晃了半天,高青才唤回她的神志和注意力。
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柔嘉的嗓子有些发紧的问道:“为…为什么你不愿意?我可是在家里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告诉你,如果不是怕东方哥哥发火,我早就叫人把你绑了,还怎么会好声好气的在这儿和你谈话?”
望着坦诚无畏的柔嘉,高青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试问,什么样的人会把自己真正的想法曝露给“敌人”,让对方一览无遗呢?这个柔嘉郡主还真是直白得可爱!
不想让柔嘉继续往死胡同里钻,高青偏过头,挨到柔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柔嘉“啊”的惊叫一声,双手紧紧抓住高青,喜出望外的问道:“此话当真?你没骗我?你心里真的另有所属?”
“哎呀,郡主,这话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来?你我心知肚明即可,听到了吗?”高青一把唔住柔嘉的嘴巴,羞恼的说道。
柔嘉忙不迭点头,边掰开高青的手,边喝退想进来的奶娘等人。等她情绪平复些,她神情困惑的问道:“可是我看东方哥哥非常喜欢你,对你很上心,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不愿意嫁给他呢?”
高青答非所问:“那郡主为什么喜欢东方相爷,愿意嫁给他呢?还有,若皇上下旨,要你嫁给东方相爷以外的人,你会答应吗?”
“这…这…我当然不愿答应,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东方哥哥,是再也无法喜欢别人的。”柔嘉虽然答得磕磕绊绊,但却异常坚定。
“那不就是啰!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怎么可能以意志为转移?所以,心有所属的我是不可能喜欢东方相爷的。再说。我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感情上要绝对的忠贞,没有一点瑕疵,这是东方相爷无法给我的。”柔嘉快人快语,高青也坦言相告。虽然她的言论对柔嘉来说或许过于偏激和新奇,但好过柔嘉始终拿她当敌人对待。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开诚布公应该能让她和柔嘉化敌为友,不再针锋相对。
果然,柔嘉在消化了高青的一席话后,态度缓和不少。随之也增添了无数的好奇:“你真的相信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样忠贞不渝的夫妻之情吗?可是我从小到大。祖母、外祖母、母亲、姐姐等等,她们与夫君相处,不是相敬如宾,就是同床异梦。没有一个是像你描述的那样。”
略作停顿,柔嘉继续说道:“拿我爹来说,她在娶我娘的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