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樱点点头,折身朝前门走去。听到门房来报,高青有一瞬间的迷惑和呆愣,还反射性的问道:“东方大哥也来了吗?”得到否定的回答,高青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便吩咐石榴去将人带到书房,她会在那里见她们。
擅自来找高青,紫樱和习秋心里没有一点忐忑是不可能的,但为了两人今后的富贵荣华,她们还是鼓起勇气踏进了高青家的大门。
第一九二章 心机
紫樱和习秋亦步亦趋的跟在石榴身后朝书房走去。通过瑞珠的口,两人现在对高家,这个猛然出现在京城人视线里的新贵有了初步的了解。本以为瑞珠的话有不尽详实之处,但自从进了门,一路行来,下人们进退有度,章法井然,丝毫不逊于那些权贵世家。由此,两人变得更加诚惶诚恐,小心翼翼起来。
高青纳闷紫樱两人的来意,但她通过那天过府吃饭时的观察,心里已经明白,这两个东方语的贴身丫环怕是已经看出她是女儿身了。于是,她干脆以女装来接见两人,看她们到底有何要事?
石榴通传后,紫樱和习秋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她们没敢抬头乱瞟,而是规规矩矩蹲身行礼,待高青出声叫了“起”,两人才站直身子,向高青看来。
只见高青穿了一件白色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裳,一条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褶裙,头发松松散散绾到一边,斜插一支桃心木簪。除此之外,身上清清爽爽,再无其它佩饰。但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扮,让她看起来更加娉婷婀娜,韵味十足,令人心旷神怡!
紫樱和习秋都看愣了,她们没想到,高青的女装是如此娴静脱俗,却又魅惑吸人。她们这才知道为什么公子爷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相思入骨了?
看着呆愣的紫樱和习秋,高青颇有些无语。单手支颚,高青偏着脑袋轻轻柔柔的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位不打算将来意说明吗?如果无事,我还要去忙呢!”
高青的声音拉回了紫樱和习秋的出神,两人齐齐朝高青望去。紫樱做了个深呼吸。稳定一下快速跃动的心跳,上前一步,缓缓朝高青跪下。习秋见此,立刻跟着照做,还眼巴巴的望着高青,那神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本以为高青会吓得跳起来或是问问她们这么做的原因,可是半刻钟过去,她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紫樱这时才深切体会到瑞珠形容高青的那些话:对自己在乎的人,她会掏心挖肺,倾其所有;对与己无关的人,她会冷静漠然,无动于衷。到了这时,紫樱扪心自问,她来找高青到底是对是错?高青会出手帮自己吗?
有了这样的想法。紫樱情不自禁的全身颤抖起来。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心中的野望,她终是提着胆子大声说道:“今日私自来找姑娘,紫樱知道有些欠妥,但不来找姑娘,紫樱实不知道还能找谁了。呜…”说着说着,竟“嘤嘤”低泣起来。
习秋闻弦歌而知雅意,也陪着落起“金豆子”。还膝行几步来到高青身前,“咚咚咚”磕起头道:“求姑娘发发慈悲,帮帮紫樱吧!您知道吗?自从您那天离开府上后,公子爷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再出来时就做了把家里伺候的丫环遣散、发卖的决定。公子爷念在奴婢和紫樱服侍他一场,发还了奴婢们的卖身契,让奴婢们再择良人出嫁。公子爷的决定本没有奴婢们置喙的余地,但奴婢们出了府才发现紫樱她…她…她…”说到这里,习秋突然一下子变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起来。
听到东方语为了她。竟然将府上的丫环全部遣散、发卖,高青心中的震憾可想而知。但在听到东方语不顾紫樱和习秋伺候他多年的情分,让她们出府再择人而嫁,她的心里又感到几分冰冷和涩然。
看出习秋的欲说还休,高青皱了皱眉,淡淡说道:“有话就直说,不要遮遮掩掩的。还有,收起你们那些不值钱的眼泪。我可不是男人,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闻言,还在低泣的紫樱和落泪的习秋一下子收了声,脸色顿时有些讪讪的。不敢再表现出悲情的一面。石榴和飞狐看得暗自好笑,这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耍心眼儿耍到姑娘跟前了!
这时,习秋无声的朝紫樱抛了个询问的眼神,紫樱点点头,习秋抬首挺胸,铿锵有力的说道:“既然姑娘发了话,奴婢也就豁出去了。待奴婢们出了府,却发现紫樱她竟然怀了公子爷的骨肉,已经两个多月了。可是奴婢们并不敢回去找公子爷,因为公子爷是绝对不允许庶子在嫡子前出生的。若紫樱真的回去,这个孩子定是保不住的。没办法,奴婢和紫樱想来想去,只有来找姑娘帮忙了。” 把实情说出来的习秋和充满了希望的紫樱都紧紧盯着高青,看她到底做何打算?
高青大张着嘴,愕然而怔愣,她实在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峰回路转,曲折蜿蜒。这也太狗血了吧!此时的高青不仅感到非常无语,还有些哭笑不得。这都特么的叫什么事儿呀?东方语的家务事干嘛要拿到她面前来?与她何干何涉?唔,紫樱和习秋确实聪明,也懂得用心机。她们定是看出东方语对自己的特别,自己能够帮她们在东方语跟前说上话,才不顾一切的直接找上门来,希望她替她们出头。不过,她要如她们的愿吗?这得好好想想啊!
轻轻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高青的神态意味不明。她不说帮,也不说不帮,就那么静静的盯着紫樱和习秋,目不转睛。在这样的注视下,紫樱和习秋不由自主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气,从头凉到脚。好半晌,高青的声音才在她们头顶悠悠响起:“我真不知道该夸你们有胆有谋,还是骂你们胆大妄为?凭什么找上我、赖上我?凭什么认定我会帮你们?凭什么让我去说服东方大哥接纳你们?”
高青的话不吝于晴天霹雳,把紫樱和习秋劈了个内外焦黄,一下子瘫倒在地,“呜呜”大哭。这次,两人再也没有做戏的成分,而是真正的悲从中来,哭得伤心欲绝。
高青被两人哭得烦不胜烦,石榴察言观色,看出高青的不豫,重重咳了一声,紫樱和习秋的大哭声嘎然而止,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有些头疼的揉揉额,高青不耐的说道:“别跪着了,都起来吧!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出人头地无可厚非,错就错在你们不该来找我,更不该跑到我面前玩弄心机。因为我这个人最恨被人利用,所以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是白费工夫。”
顿了顿,就在紫樱和习秋心惊胆颤的时候,她面向紫樱再次开口:“不过有一点你赌对了,我就算再心狠,也不会跟孩子过不去。再怎么说,你肚子里这块肉也是我义父的侄孙,所以,这个孩子我会帮你保住。至于你和习秋会怎样,那就得看东方大哥会如何决定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接着,高青吩咐石榴:“先把她们带下去好好安置,等我跟东方大哥说了后,再决定她们的去留。”石榴曲膝应“是”,带着一脸颓败、神情晦暗的紫樱、习秋下去不提。
此时的东方语又在哪里做些什么呢?话说他将家里的丫环全部清除出府后,心情大好,更有一种迫不急待想见到高青的愿望。就在此时,韩文谦突然宣他进宫,说有要事相商。皇命不可违,东方语只好暂时按捺急切的心情,匆匆进了宫。
还没进殿门,东方语就听到韩文谦的大笑声和不住的叫好声。心里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么事令皇上如此龙心大悦?
东方语边纳闷边微笑着推开门。韩文谦闻声望过来,见是他,几个大步上前往他当胸一捶,“哈哈”笑道:“子言,南宫睿还真是一员福将啊!党项人被他打怕了,打残了,递了国书,向我大周称臣,并承诺永不犯境。这小子九月底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本来还兴味盎然的东方语一听是南宫睿大捷的事,脸陡然一沉,顿时不高兴了。见他变了脸色,满脸兴奋的韩文谦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什么要当着子言的面提南宫睿那厮的事呢?
有些尴尬的清咳一声,韩文谦拍拍东方语的肩膀,温言劝道:“子言,不是我要给你泼冷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非要恋着青儿呢?呐,你与她朝夕相处两年多了,可见她对你有一丝男女之情发生?你怎么就是放不下心里对她的执念呢?对了,听说你把府上的丫环全部清掉了,为什么呀?”
东方语好似没听到韩文谦的提问,而是答非所问的说道:“皇上,念在你我朋友一场,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成全。”
望着东方语严肃的脸,韩文谦拍他肩膀的手慢慢放下来,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嘴里却还是爽快应道:“咱们兄弟俩有什么客气的?只要我能办到,你说就是!”
“那子言先在此谢过皇上。我想请皇上下旨,调南宫睿去驻守西境,听说近来鞑靼人蠢蠢欲动,恐有进犯我大周朝之忧。既然您说南宫睿是一员福将,何不让他去攻打鞑靼人呢?”一抹幽光从东方语眼底闪过,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誓在必得。
第一九三章 及笄1
韩文谦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东方语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望着这个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好友,韩文谦心里掠过一丝了然和无奈。他沉吟半晌,才直视着东方语说道:“我能理解你这样做的初衷,但你有没有想过,若这件事被青儿知道了,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要明白,就算任何事情你都能算无遗策,唯有人心和感情是算不出结果的,因为它充满了太多的变数。”
一席话让本来踌躇满志的东方语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蔫儿了!他面带晦涩,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但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甘心,难道就因为他认识青儿在前,我便只能什么都不做,就拱手相让吗?不,我的骄傲和自尊让我做不到。”稍微停顿数息,苦笑了一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也只是自私的想与青儿多相处些时间,多做些努力罢了。”
一见东方语这副样子,韩文谦心下不忍,咬咬牙,不容置疑的说道:“好,我就帮你这一回。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有,若是结果不能尽如人意,你必须学着放手。”
激动不已的望着韩文谦,东方语点点头,深揖一礼:“微臣多谢皇上成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文谦“噗哧”一笑,捶捶东方语的肩:“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放心吧,我这就拟旨,下令南宫睿去西境驻守。”
东方语非常兴奋的出了宫。刚回到府上,就听到门房来报。说高菁少爷请见。东方语感到喜出望外极了,他还正想着去找高青,没想到高青却先他一步上门了。连忙吩咐道:“快请!啊,对了,以后高菁少爷再来,不用通传,直接请他进门。”
“是,公子!”门房应声退下。
一刻钟后。又恢复男装打扮的高青,笑吟吟的提着一坛酒,施施然朝正厅走来。飞狐、石榴边走边打量府里的下人,果然同紫樱她们说的一样,连一个丫环的身影都没见到,除了婆子就是小厮。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流露出震撼、吃惊的神色。
高青对此并不是一无所觉。她也留神观察了一遍,举目所及处,清一色的小厮,再不然就是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的婆子,年轻的一个也不见。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东方语这份深情,真是不可承受之重啊!她到底该怎么回报他呢?思绪翻飞间。人已走到东方语面前。
看到高青主动来找他,东方语心里那份高兴劲儿甭提多欢实了,他用尽最大力气克制住自己想把高青拥入怀中的心情,笑得象朵怒放的花儿一样,情绪高胀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怎么会主动来我府上呢?”
晃晃手中的酒坛,高青露齿一笑:“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啰!呐,这是我让人酿造的葡萄酒,专门请你第一个尝鲜,顺便谈谈生意合作的事。欢迎吗?”
高青俏皮的样子让东方语莞尔,“哈哈”笑道:“欢迎之至也荣幸之至!”神情一整。声音陡然低沉暗哑:“你如果能住下,一辈子待在这儿,就更好了!”
没料到东方语竟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直白的道出心中所想,高青觉得又尴尬又懊恼。暗含警告的瞥了一眼东方语,高青不自在的摸摸耳垂,似笑非笑的说道:“呵呵,多谢东方大哥一番美意。但是小弟我自己有家有室,怎么可能住到你府上来呢?大哥以后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外人听了还不知道怎么胡思乱想呢!”
又一次被高青间接拒绝,东方语心里升起股无力的挫败感。他知道不能将高青逼得过紧。否则会适得其反。因此他见好就收,边让着高青,边转移话题:“你说这是葡萄酒?怎么葡萄也可以酿成酒吗?青儿,有时候我真想劈开你的脑袋,看看它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思妙想呢?”
见东方语不再提及感情方面的事,高青了然一笑,不着痕迹的顺着他的话说道:“哎呀,我竟不知你还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你那是想一探究竟还是想要我的命呀?嘿嘿,其实这酿酒的法子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当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没想到一下就成功了,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呢!快,尝尝吧,如果可行,我准备进贡给皇上呢!”
东方语却有着不同的意见:“要送进宫吗?我觉得还不如先用在你的及笄礼上更好,真正达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你认为呢?”
谈到自己的及笄礼,高青的神态一下子变得忸怩不少,但瞬间又恢复了常态,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跟爹、娘他们说了,及笄礼不用大办。因为三姐被封为宁妃,就已经让我们家风头一时无两,若我的及笄礼大操大办,不是给那些言官添了由头说嘴吗?所以到时候就请相熟的人来观礼就行。而且我也不欲让太多人知道我的真实面貌,不然我以后还怎么以男装示人,出门做生意呢?”
早就知道高青与那些普通的闺阁女子不同,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但听到高青如此直言不讳,东方语还是忍不住劝道:“青儿,此一时彼一时,你那时还小,自然能在外行走做生意。可现在你长大了,你们家也一跃成为大周朝的官宦之家,你三姐还进了宫,你就不能像以前似的,自由随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啦!要知道,‘规矩’二字可不是说得好听,一旦你打破它,人言可畏,你会无法立足于世的。”
越说,东方语显得越忧心忡忡,烦恼不已。高青却在他说完这番话后,脸色渐渐转淡,人也变得寡言少语起来。本想再说些什么,猛然察觉到高青的神态,东方语住了嘴,心里也变得七上八下的。
静静看了东方语好一会儿,高青才开了尊口,声音飘浮不定:“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会跟我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我也承认你说的很对,但是怎么办呢?我就想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游走在那些规矩之外。”
音调猛得拔高,掷地有声:“还有,为什么男子可以做的,女子就不行呢?规矩?什么是规矩?男子可以三妻四妾,醉生梦死;女子只能相夫教子,恪守妇道;男子可以常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女子只能终日以泪洗面,变成昨日黄花。你所谓的那些规矩都是束缚女子的教条,我,不屑、不能、不想遵守。这才是真正的我,高青。”
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份咆哮的尖锐,平静说道:“今日话不投机,改日再就生意之事详谈吧!我先走了,东方哥哥。”说完,也不管还处在震惊、呆滞中的东方语,高青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番言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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