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陷入沉默,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但很快就道:“算是吧,你刚刚说要跟我合作,合作什么啊?”
他回答:“合作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如何知道鬼皇的?”
不能让他一直问我,否则我就会露出破绽,于是我回答:“我也是听说的,上差可知这个鬼皇?”
对方介绍:“鬼皇本名支侍宠,你们人类唤他王世充,死后被阎王封地洛阳,不过他的野心勃勃,不亚于生前,现在已经把手臂伸到了整座中原。”
我忙继续追问:“那被鬼皇抓走的魂魄还能不能再找回来?”
对方当即呵斥:“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本差?”
就在我紧张不已时,桌案上的电话再次响起,我想要去接,这鬼差就道:“年轻人,今天我就暂时谈到这里,明晚我继续再来找你!”他戴上了草帽,顺手拿走了我的这部《本草纲目》道:“这部奇书我借去一读,阅毕归还!”
他径直从墙上飘了出去,我非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电话铃声仍在继续,我忙跟床上的躯体融合,睁开眼睛,拿起电话。
里面传来了盘贵焦急的声音:“袁大夫,你怎么才接电话?”
我忙道:“刚刚不在电话旁,发生什么事情了?”
盘贵回应:“没什么,我怕你独自在太平间内害怕,就打电话过来问问,你那里还正常吗?”
“这里一切正常。”这句话我说了有三遍了。
放下电话后,为了负责期间,我再次拿起手电筒进入停尸间内巡察,里面尸体太多,我一时半刻也都记不住姓名。
我看到了一具女尸,而且还是具中年完整尸体,死者名字叫作沙莎,36岁,死于乳腺癌,籍贯湖北随州。
“才36岁就患乳腺癌,不可能啊!”我有些质疑,但也不好检查,死者的脸用床单盖着,除非必要,活人是不能直视死者面孔的。
停尸间内有些冷,我裹紧了身上的防寒服,检查完停尸床上所有的尸体后,就去察看停尸柜里的尸体。
这些尸盒外面都有死者姓名和编号,我逐个打开察看,这些尸体已经被冻成了冰坨子,不过在最后一具尸盒内,我看到了一具尚未冰冻的尸体,名字叫作陈辉。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也可能是同名同姓的。
看死者的手牌,上面标注死于殴斗,死亡日期是2001年2月28日,也就是今天。
但我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3月1日零点十三分,算是昨天新送来的。
检查过这些尸体后,我离开停尸间,随手关闭房门,喝了桌子上的冷茶,继续躺在床上,这一夜有些漫长难熬,不过遇到了当地的鬼差,而且还是高级鬼差,那我正好可以向其打探幽冥之事,或许能找到救回同伴的方法?
没有了《本草纲目》,我只好翻看《针灸急救大全》,这时我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忙放下书,到门口聆听,不错,正是铃铛声,很清脆。
我情不自禁的打开了铁门,就看到刚刚那个老黄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路灯下,轻轻摇着手里的铃铛,一人推开了我,循着铃铛声前去。
在惊讶之余,我看到一个年轻人从太平间内飘出,缓缓的朝老黄走去。
“陈辉!”我失声喊叫。
老黄听到我的叫喊,便停止了摇铃,向我投来质问的目光。
我看到这个年轻人转过了身来,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对我呵斥:“做么事?”
“你就是陈辉?没么事,你可以走了!”我随口回答,在不知不觉间也学起了对方的口音,这下惹怒了对方,“没么事叫我,耍老子哟!”
陈辉卷起了衣袖,一把扯下手腕的身份牌,踏在脚下,伸出纹着毒蝎的手臂,就朝我抓来,我忙往铁门后退去,迅速关闭了铁门。
对方就开始踹铁门,我犹豫着是否要打电话叫保卫科的人来处理?
但外面传来了老黄沙哑的呵斥声:“陈辉,你休要再张狂,本差就是来索你鬼魂,快随本差去向城隍爷报道!”
“就凭你?老子谁也不怕,老子家里有的是钱,我姐夫是发改委的领导!”隔着铁门,我听到陈辉朝老黄叫嚣。
第一百六十一章 漫长一夜
道不同,目的就不同,不相为伍。
道教以道论世,这世上的路万万条,每一种生灵都有各自的路,不能为了一己之利而强行改变。人类之间的战争就是在强行改变别人的现状。
各处都有各自的信奉,有各自的鬼神也正常。我在武昌区的一座太平间内,就遇到了当地的一名高级鬼差,他先来查探我,然后就索取一个年轻人的魂魄。
这个年轻人名叫陈辉,和所有的纨绔子弟一样骄横,张狂,哪怕是死后做了鬼也不减。
这种冥顽之辈必有异能,否则就不会动用高级鬼差来索取其魂魄。
我躲在太平间第一道铁门后,隔着门上的望口朝外面望去,有心看看这家伙倒地有何能耐,居然如此猖狂?
门外的陈辉个头不低,属于瘦高体型,面对比他低不止一头的老黄,毫无惧色,手臂一伸,亮出了手腕上的毒蝎刺青,呵斥道:“老东西居然敢呼喝老子,是不是活腻味了?”
这个老黄看到对方手腕上的刺青,忙将头上的草帽拉低一些,遮住了面部,然后从粗布口袋里取出一双灰色的布手套戴上,咳嗽了一下,又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条索魂链来,他左手继续摇着锁魂铃,右手抖动锁链。
陈辉听到这两种声响,当即蹲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黄鹤楼,拿出打火机点燃,对方来到他身前,将其从地上拽起。不料这家伙却对着老黄喷出一口烟雾。
老黄被呛的剧烈咳嗽,忍不住往后退去。
陈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张狂的训斥:“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不过老子不怕,老子身上可戴着沉溟道长开过光的金佛!”说着就拉开了真丝体血衫的领口,掏出一只金光闪闪的佛像挂坠。
老黄咳嗽罢,缓过来,就需要继续伸出手臂,但从陈辉胸前发出一道金光,将其挡开。
“你小子别太张狂,本差一定会取走你的鬼魂,你等着!”老黄转身遁逃。
陈辉看到对方逃走,也不追赶,在得意过后,却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蹲着路边,将剩下的烟抽完,然后就往铁门处返回。
我忙躲在了门后,他朝这里来了,但又停了下来,打量了门外“太平间”的标志,皱起了眉头,露出了质疑的表情,我看到他染着金黄色的头发,右边耳朵上还戴着一只耀眼的钻石耳钉,不过他白色汗衫的腹部却有一团红色图案。
当他穿过铁门时,我才看到这团红色是被血迹染成,已经发黑。
他看到了我,向我投来鄙视的目光。
我退到了桌案前落座,他的两条浓眉往上扬,嘴里嘟囔道:“老子不会就这么挂掉的,老子一定还活着!”
“如果你还活着,那你来太平间做什么?”我鼓足勇气向对方发出质问。
“乡巴佬,要你管!”陈辉依然蛮横,大步穿过停尸间的门,我忙跟了进去,就看到他已经飘到了停尸柜前,标着“陈辉”的尸盒已经打开。
陈辉的魂魄极力想要跟躯体融合,却怎么也无法融合。
“你已经死了,接受这个实事吧!”我在一旁劝告。
他坐在尸盒旁,“哇”的一下子哭了出来。这声音在深夜的太平间内格外渗人,不过我反倒不再惧怕。
这家伙油盐不进,我也不再理会他,兀自离开了停尸间,返回值班室,看到自己的躯体还躺在床上睡觉,就跟躯体融合。
睁开眼睛,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凌晨4点多了。
饮水机旁边有水龙头,我取出毛巾和牙膏牙刷,开始洗漱。
当我正在刷牙时,桌子上的值班电话响起,赶忙放下牙刷去接,“我是值班的领导,是太平间吗?”
我忙应了,道:“领导好,这里是太平间!”
对方询问是否正常,我又一次回答一切正常,然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但停尸间内传来了用脚踢停尸柜的声音,吓的我嘴里的牙刷都掉在地上,捡起牙刷,我拿起了手电筒拉开停尸间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股寒意迅速将我笼罩,包裹。
我看到放着陈辉尸体的尸盒打开,但停尸间内却只有我一个活人。可以肯定陈辉的鬼魂还在这里,我关闭了尸盒。对着空气道:“接受实事吧,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稍后我就听到了凄厉而又张狂的尖叫声,然后是冷笑,这笑声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鬼魂是无形的物质,虚无而又缥缈,我不怕陈辉的鬼魂来伤害我,就返回了值班室内,桌子上的收音机忽然发出了刺耳的噪音,我伸手关闭,却怎么都关不掉,紧接着电话再次响起,我接听后,里面传来了陈辉气急败坏的声音:“老子不会就这么死去的,老子不会,赶快让我爸妈过来,叫上我姐夫,我要活下去!”
我挂掉电话,任凭它再响,也不接。
饮水机再次发出了烧水的声响,我拿起了杯子去接水,喝下一口浓浓的铁观音,登时感觉神清气爽,这茶很俨,提神功能很好。
当我拿出针具包时,电话停止了响铃。
对比着我双手的穴道,我为自己双手的合谷穴各扎了一针,一种酸麻困胀的感觉油然而生。
窗户外传来了汽笛声,悠长嘹亮,令人精神振奋。
十分钟后,我拔出了亳针,放回针具包内,起身来到铁门后,打开,走出太平间,看到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
这一夜可真漫长,我伸出双臂活动了筋骨,远处有人在晨跑,看到活人,我有了安全感。
不过这时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返回值班室继续喝茶,清清肠胃。
在无聊中,我打开了收音机的开关,里面不再是刺耳的噪声,我听到了悠扬了钟声,还有太极拳的伴奏音乐。
值班室内的空间狭小,我就来到值班室跟铁门间的过道上活动手脚,做着慢跑运动。
当我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时,我感觉自己胸前被什么硌着,就拉开保暖衣,发现爷爷送我的这只桃核发出了红色的光泽,如同被血染过。
回到桌案前,我仔细观察这枚桃核,上面的纹理是自然形成的,却如同符咒一般。
桌案上的电话响起,我顺手拿起话筒接听,里面传来了洪常山教授的声音:“袁大夫是你吗?”
我应了,对方道:“你第一次在太平间上夜班还能适应吗?”
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对方继续询问:“你一定要确保里面尸体的正常,尤其是刚刚接收的尸体,某家医院的太平间就发生过尸体被偷走内脏的事情,还有解剖室的尸体也要检查。”
我有些惊讶,放下电话,便去停尸间内检查。
正常人是不会偷尸体的,要死人的内脏没什么用,难道是拿去喂狗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接受现实
当我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在太平间里,看到已经死去的人,一种幸运的感觉由心底而生。这些尸体已经逐渐冰冷僵硬,当他们再无法苏醒后,就会被送往火葬场或者棺材内,等待腐烂为泥。
他们还算是幸运的,解剖室内的这些尸体,等待的是被宰割的命运。
里面的药水味很浓,看到玻璃器皿中的人体器官,我在上大学时见过很多,可单独看,也会感到恐惧。
大池子内的尸体已经被泡的肿胀发白,我检查了数量,一具没少,正好是三具。
返回值班室,拿出手机一看,已经6点半了,外面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我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放回了衣柜,等待翁伯接班。
电话又一次响起,我拿起接听,里面传来了盘贵的声音:“夜班还顺利吗?”
我回答一切正常,这时铁门的门铃声响起,我放下了电话,开了门,翁伯拎着饭桶走了进来,在椅子上落座,向我询问:“小袁,这工作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这工作很好,很适合我!”我回答。
翁伯放下了饭桶,起身对我道:“我们俩一起核查一下停尸间内的尸体,没有异常后,你就可以下班了!”
两个人一起进入停尸间,就不再有恐惧感。
这些尸体都呆在原处,“这里是临时存放尸体的,而停尸柜内的尸体存放不会超过一年,如果一年后还没有人来认领,就会被解冻,被拉去焚毁或者拿来解剖,用于教学。”
来到陈辉的尸盒处,我就向翁伯询问:“这具尸体是昨天刚刚送来的,为什么会直接放入停尸柜内?”
翁伯看了尸盒一眼,道:“死并不能作为最终的惩罚,死后的惩罚更残酷。”
我忙询问:“翁伯,你也相信人死后的事情吗?”
对方随口道:“人死后,尸体被送到太平间暂放,这段时间归咱们管,离开太平间后,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俩有来到解剖室,察看了大池子里的尸体,还有架子上人体器官,一切照旧后,翁伯就示意我可以下班了。
拿上手提袋,我出了太平间,沐浴着清晨的朝阳和春风,我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
郑秀敏不喜欢在医院的食堂里用饭,但我已经习惯。
省人民医院的食堂内,卖早餐的成列,跟我大学时的餐厅一样,不过这里收现金,也有包子稀饭买,我忙买了四个包子,一碗大米粥食用。
这包子虽然是肉馅的,却没有家乡的味道。
盘贵喜欢吃粉,我就为他带了一碗。一百块换成了零钱,拿好了自己的东西,就往病房楼返回,电梯内的人有些多,我挤了进去。
护士已经查过房,盘贵见我带了早饭回来,有些客气。
他出去吃饭,我看着床上的青青,床边的仪器显示一切正常,心跳正常,呼吸正常,脉搏正常,可青青就是无法苏醒。
郑秀敏推门进来,向我询问:“袁大夫,昨夜过的可好?”
我忙请她在沙发上落座,回答:“还算可以,不过太平间里总会有令人恐惧和不安的东西存在,这很正常!”
郑秀敏指了玻璃窗户上的道符,“你把这随身带着,或许管用,这都是人们的心理作用。老道士临走前,只留下这两张道符。”
八点过后,洪教授带着医生护士还有实习生过来查房,我跟郑秀敏也算医生,就一起旁听。
对于“植物人”的治疗,首先要预防并发症,长时间卧床,很容易生褥疮,肌肉也会萎缩,皮肤松弛。
洪教授查过房后,便带着同事返回医生值班室。
盘贵也回到了病房内,护士对我们道:“你们准备一下,病人要继续输液治疗了!”
九点时,护工梅秀英再次到来,我把盘贵拉到病房外询问:“你请这个护工要花不少钱吧?”他回答:“特护是论小时的,我妹妹需要特护照顾,一个小时一百,最低价了,每天四个小时,抵上我两三天的工钱了。”
郑秀敏从房间走出,可能是听到了我们俩的对话,就表示:“这些钱是无法省的,除非盘姑娘的母亲过来。”
盘贵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道:“我母亲患有慢行支气管炎和肺气肿,我还有一个妹妹,在家照顾她,我父亲是看水库的,工资不高,不能麻烦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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