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秦- 第36部分

　　　　赵瑞举起佩剑，长锋直指秦军，冰冷的剑芒在夜色下愈县刺骨，就在赵瑞准备让曾义去俘虏敌人，获取战功之时，秦军阵营中骚动异常，随后则是接连不断的恐惧之声。

　　　　“将军自裁了！”

　　　　“将军死了！”

　　　　“将军死了？完了…”

　　　　赵瑞眉头一皱，回头道：“曾义，你去前面问问他们说的什么？”

　　　　“喏。”曾义等了半天也不见赵瑞分配任务，有些不耐烦了，也难怪，一个立志成为大夫的人一直没有任务，可以想象到他有多郁闷。

　　　　轻叹口气，得来这个任务曾义难免有些愤愤，倒不是对赵瑞不满，而是现在秦军竟如此怯懦他不能斩获军功。

　　　　赵瑞没等多久，曾义就满脸兴奋地回来了，待一一说明过后，赵瑞有些不可置信：“张黎自刎了？那班余呢？”

　　　　曾义摇头道：“那班余军中，听一些秦军士卒说，张黎摆了班余一道，将他一家送出了居庸城，向东而去，估计现在已经快要出了上谷郡。”

　　　　闻言，赵瑞表情不断变化着，虽说与张黎班余打了半年，对方也是自己和兄长目前最大的绊脚石，可这两人对大秦的忠心是值得钦佩的。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这不仅是一种精神，更是一种难得的品质。

　　　　翻身下马，朝着秦军中军的方向揖了揖，赵瑞望向秦军所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传我令虎豹骑打开南边缺口，放秦军回居庸。”

　　　　曾义一愣，有些不解：“将军，此时正是俘虏杀敌的好时机，胜利就在眼前，为何还要放他们回去？”

　　　　神秘一笑，赵瑞道：“吩咐下去便是。”

　　　　曾义点点头，自己虽说已经是四等士子，又参加过大战，也读了一些兵书，可毕竟年纪还是太小，更没有带领和指挥过一次军队，有些东西还是不懂。

　　　　其实，此时虽说秦军已经失去了斗志，但未必会投降，当回到居庸城过后，依然会斗争，再不济者便会带着家人逃离此地。

　　　　当俘虏的话，前途渺茫，若这个时候赵瑞便下令进行围杀，即便成功了损失也会很大，现在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数万秦军解决，就必须让这些人心悦诚服地投降。

　　　　估计现在荆南和白奚已经拿下了居庸城，此时秦军若是发现城池易主，腹背受敌，再加上家人都落入夏国手中，饥寒交迫、走投无路之下，必然会投降。

　　　　赵瑞也不直接告诉他，想要培养一个合格的将帅，就必须让他自己从实战中获得经验。

　　　　“喏。”曾义还不明白，却也不敢怠慢，只能将赵瑞的军令传下去。

　　　　虎豹骑的合围打开了一个缺口，原本准备稍作抵抗的秦军战意瞬间失去，如潮水般向南边逃去，失去了主将指挥，在这过程中不免自相践踏，平白地死了不少人。

　　　　孟乙此时回来了，赵瑞便把大军交给他，在卢邑让大军吃过餐饭过后再合围这股秦军，自己则带着曾义和那六百骑士在秦军身后跟着。

　　　　因为都是骑兵，所以即便只有六百人，也不担心此时饥寒交迫的秦军能够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交代完毕过后，此时秦军已经避开了一刻钟，赵瑞这才带人跟上去。

　　　　一路上，避免混乱，一些保持理性的将领将这些秦军分成数十股人，由数百到几千不等，分散逃离。

　　　　他们也知道身后跟着数百人，而且领头的看上去还是个大官儿，即便有所想法的人，也有心无力，夏军人精马壮，又只是跟在身后，根本无法将其吃下，甚至连身都近不了。

　　　　于是就顺其自然了，有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斩杀战马，到后来战马所剩无几，恐怕第二日就要吃人肉了，好在居庸城距离此地不远，只要回到城内，就有办法搞到一些食物，然后带着家人远离上谷。

　　　　赵瑞跟着的是一伙儿一千五百人的秦军溃兵，这伙人就连战马也没有了，最后的意念便是回到家人身边。

　　　　就在距离居庸城只有三十里的时候，一伙人出现在远处，从西南而来，这些溃兵见马车豪华，又有不少仆从，后边拉着几个大车，看上去装了不少粮食，加上十几匹马，这可是几千斤肉和粮食，于是便起了歪心思。

　　　　跟在后边的赵瑞见状，心道是谁不长眼敢到两军交战之处来，而且所谓财不露白，在这乱世就连商人都不敢在两个势力之间游荡，这伙人莫非是脑袋被驴踢了？

　　　　“快上去救人。”也来不及多想，赵瑞明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这些溃兵饥寒交迫，战斗力不足三成，凭借虎豹骑倒可以一战。

　　　　那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溃兵围住，惊慌失措中竟连连损失了十几人。

　　　　“交出战马和粮食，饶你不死！”秦军的将领现在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身为上谷郡人，常常遭受匈奴骚扰，他深知扰民会给百姓带来多大灾难与痛苦，可手下是一千多弟兄的性命…

　　　　话音未落，一根短矛便插在了将领身前，赵瑞冷漠的声音传来：“放下兵器，可活！”

　　　　六百骑骑兵，总共一千多匹战马，行动起来也是相当震撼的，再加上虎豹骑之威震燕赵长城内外，溃兵们听到“可活”二字竟然纷纷放下兵器，蹲在地上。

　　　　秦军将领见状一叹，张黎任命的那些秦人将军早就自刎了，他们只是军中有名望者，这些溃兵不但是他的弟兄，更是乡亲，张了张嘴，看向赵瑞：“当真？”

　　　　赵瑞驾驭着停在这个将领面前，赤枭马打了个重重的响鼻，他凝声道：“吾乃赵瑞，话可当真。”

　　　　将领闻言松了口气，此人既然是赵瑞，那么所言必然不会有假了…

　　　　赵瑞赵凡兄弟，虽说手腕强硬，但待他人仁厚，嫉恶如仇，外面都传言赵氏兄弟二人对敌人毫不留情，但若胜利后，待真诚投降者一视同仁，据说在夏君身边还有匈奴人做亲卫将领。

第六十章：乱世佳人　上（）　
原本打算拼死抵抗的人听闻是赵瑞本人，一个个都放下了兵器，一是赵瑞的声望足以给予他们信任，二是赵瑞的声威足够给人震慑力。

　　　　不论从哪一点来说，去跟赵瑞作对，在这个处境来说都不是明智之举。

　　　　赵瑞对此十分满意，脸上表情丝毫不变，但心底却乐开了花，原来声望还真的足以兵不血刃地解决事情，看来唐代郭子仪之事，果然不假！

　　　　吩咐众人将秦军的兵器收缴，并发给每人定量的干粮垫垫肚子，自此终于将那些少数快要饿的疯癫的人暂时给安抚下来。

　　　　数月都只能喝稀粥，若每日不行动，倒也能维持数年乃是十数年生命，大不了就是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罢了，但一晚上的急行军，在经历了一次战斗，如今已拂晓还滴米未进，不论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接近崩溃的边缘。

　　　　赵瑞的收纳接济，将这些可怜的秦军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这些人不说将赵瑞视为再生父母，也会对他感恩戴德了。

　　　　将降兵安抚好过后，赵瑞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那数辆马车上。

　　　　这些马车一看就豪华无比，一般商人都是用不起的，朱红色的油漆，上等木料，用铁水浇筑的铁胎车轮，就连马匹都不是一般的赶车的马，更像是退役或者淘汰下来的战马。

　　　　神情一动，在那些护卫警惕的表情下缓缓靠近最为豪华的车辇跟前，赵瑞闻到了一股后世熟悉的味道。

　　　　虽然很淡，但他还是闻到了胭脂粉黛的味道。

　　　　这车主是个女人？这年头能施粉黛胭脂的女子不是大富便是大贵，再看其座驾，赵瑞心中便猜到了个一两分——这是个官僚或者大贵族的女眷。

　　　　“车外可是救了我等的侠士？”就在赵瑞思考之事，车内传来女声，宛若燕雀般清脆，如泉水般温柔。

　　　　这是个温柔害羞的女孩子，赵瑞心中判断了一番，然后低头作揖道：“在下夏国赵瑞，姑娘，如今乱兵已被降服，这一带如今正在交战，你们可一路北上，沮阳城避…”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便从车内窜了出来，也不看赵瑞的样子，便抓住他的手，惊喜道：“你就是赵瑞？夏君赵凡的亲弟？”

　　　　赵瑞被这么弄得有些无语，定睛一看，哟呵，樱桃嘴，高鼻梁，大眼睛细眉毛眯成小月牙，一脸的娇纵：“你！你你！你？”

　　　　一连说了几个“你”字，少女都没有说出想要表达的意思，待看了一眼赵瑞过后，只见眼前的弱冠青年英气逼人，这才憋红了小脸：

　　　　“你…你真是赵瑞？”

　　　　赵瑞摸了摸鼻子，虽说前世身为高中生也风流，可来到古代后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如今直接被一个如此精致的少女抓着肩膀和胸口，也是呼吸困难，燥热难耐，要知道老子可是正值血气方刚啊！

　　　　“呃，如果你说的是夏君之弟的话，那我便是你说的那个赵瑞。”赵瑞很不厚道地捏了捏少女纤细的手指。

　　　　少女身着青色长袍，一股冷风袭来，将她头上的秀发吹到了脸上，将脸上的头发收在背后，再被赵瑞这么一弄，顿时反应过来俏脸一红：“登徒子！”

　　　　说罢，便挣脱了赵瑞的“魔爪”，气冲冲地瞪着他。

　　　　登徒子是个楚国的大学问家，因为偷窥女人而臭名远扬，算是楚国的一个风流才子，从战国末期，起，这家伙的名字便开始用来形容轻薄女子的男人。

　　　　赵瑞嘴角一翘，扬眉毫不畏惧地盯着少女：“可是某些人自己扑上来的，佳人投怀送抱，君子怎能不受？”

　　　　少女闻言脸色大变，这还真是自己做出来的，周围几千人和仆从们都看着呢，估计自家姐姐也看到了…

　　　　要说赵瑞主动轻薄自己那还有公理去说，可自己若是投怀送抱了，恐怕老爸老妈知道了也没理说去，还平白失了清白。

　　　　想到这里，少女眼眶渐渐泛红，一汪泪水就要掉下来…

　　　　赵瑞见状暗道不妙，四下看了看，只见兵士们和仆从们都识趣地回避，就连曾义这个小家伙也忍住了充当好奇宝宝，装作一本正经地去处理降兵了。

　　　　见没人注意，赵瑞连忙掏出一块白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随时准备帮少女擦泪。

　　　　少女看到赵瑞这个样子，也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公子瑞竟然有这一面，眼泪瞬间都倒流了回去，转而乐呵呵地笑个不停，没心没肺就如一个叛逆少女。

　　　　赵瑞额头黑线不断，没想到这丫头不仅性格大咧，还挺腹黑，小时候一定是个暴走萝莉，没少欺负人。

　　　　正要开口，又一道倩影从车内缓缓走出，这是一个身着紫衣，面色忧郁的小，她柳眉微皱，呵斥一声：“莫儿莫闹，不得无礼。”

第六十章：乱世佳人　下（）　
来人虽与那少女年纪相仿，但气质高贵，相比那被她称为莫儿的女子要更像大家闺秀一点，再听声音，与最开始那道女声同出一源。

　　　　“将军，莫儿年纪尚小不懂事，小女子望将军莫要记在心上。”声音温柔清脆中带着一股忧郁人听了都不禁心头一软。

　　　　赵瑞一个堂堂八尺男儿自然不可能与女人计较，当下便颇为帅气地说道：“错在于赵瑞，莫怪姑娘，不知两位姑娘…？”

　　　　赵瑞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这是在问个人资料了，在古代去问一个女孩子的名讳、资料卡是很冒昧的事情，所以赵瑞这才只将话说一半，显得颇为委婉。

　　　　开玩笑，两位大，不说倾国倾城，但也算北方佳人了，俗话说得好，英雄配美人，在这乱世，佳人难得，好容易才遇到两个，不问问户口本、结交一番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十八年的现代生活和二十年的处男生活。

　　　　之前那少女小嘴一撅，翻了个白眼：“登徒子，是不是喜欢上姐姐了？”

　　　　虽然话说得很委婉了，可两位冰雪聪明，一下子便知道了赵瑞的意图，不管你用啥方式，就还是冒昧了，哼，登徒子！

　　　　少女的声音虽然很小，可赵瑞何等敏锐，又隔得这么近，自然被他听到了，当即脸上黑线遍布，原来古代的腹黑女比起现代的也不遑多让啊！

　　　　那温柔少女倒是无所谓，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不是，她微微施了一礼：“小女子名曲曼嬴，她是我的妹妹，叫莫姬。”

　　　　嬴曲曼？好熟悉；姬莫？寂寞？好奇怪的名字，赵瑞忍住笑意，正经道：“不知两位姑娘向何而去？如今兵荒马乱的，一路上可不安全。”

　　　　这下倒是真正为考虑了，一路上若是遇到了强盗、乱兵，定然会人财两空，轻微点人死财空，严重点便是人辱财尽。

　　　　那种情况下若是被赵瑞赵凡碰到，还真的是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了。

　　　　“不瞒将军，小女子此行便是从代郡来这沮阳城避难，如今碰上夏国公子瑞将军，还真是“幸运”。”莫姬咬牙切齿地说道。

　　　　曲曼嬴瞪了莫姬一眼，随后只能无奈一叹：“将军可否送小女子一程？”

　　　　给保驾护航赵瑞当然愿意，可大事要紧，只能告歉：“姑娘，前方战事吃紧，在下只能分出五十名骑士护送两位到沮阳城去，若有需要，可凭借此物寻找夏君。”

　　　　赵瑞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就要递给曲曼嬴，不料后者却满脸羞红，倒是莫姬欢天喜地接过了玉佩，一副别想我还给你的得逞模样，曲曼嬴见状欲言又止。

　　　　赵瑞没放在心上，只是可惜不能与同行，但心中思考得更多的却是前面的溃兵，再好看也没这个呀，更何况与这俩人又是初次见面。

　　　　至于两人的来路赵瑞也没打算细问，这兵荒马乱的什么人都有，况且代郡那边嬴姓那么多，整个天下几乎遍布姬姓，他也没多想，告别两位后，便处理俘虏。

　　　　“这便是乱世佳人么…”赵瑞感叹一声过后，找来那个秦军将领，“你们还能走吗？”

　　　　那将领回答：“弟兄们如今吃下半个饼，喝了一些水，恢复不少体力与精力，打仗是不行了，但走还是可以的。”

　　　　赵瑞本来就没有打算让这些人去打仗，一是不放心，二是这些降兵的战斗力只比十二三岁半大的孩子强那么三分，根本没啥作用，而且现在面对的只是那些溃兵，孟乙带着主力就在后面，前又有荆南，还真不用一兵一卒去打，只威慑便成。

　　　　“你是这些人中威望最高的人多安抚军心，跟着本将向前走便是。”

　　　　“喏。”那将领自然不敢违抗，打的话跟找死没区别，跟着赵瑞还能吃饭，救活一千多名弟兄，何乐而不为？

　　　　赵瑞带着两千多人朝居庸城走去，不一会儿便发现了溃兵的身影。

　　　　一队马车向北缓缓行动着，相比之前，少了几个赶车护驾的仆从，却多了五十个保驾护航的骑兵，这马车的主人自然就是曲曼嬴和莫姬二女了。

　　　　却说二女此时在车厢内相对而作，一路上两人都是沉沉欲睡，但自从碰到赵瑞过后，莫姬的嘴巴就如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地没有停过。

　　　　二女相对而坐，这辆马车是六匹马所拉，空间足够大，莫说是相对而坐，便是睡几个人也不会觉得狭小。

　　　　“曲曼姐姐，没想到那个赵将军一表人才，就是流氓了一点儿…”莫姬嘟着嘴，看样子还是有些气愤，“竟然摸本姑娘的手，真是登徒子。”

　　　　曲曼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奇了怪，还不是你先扑到人家身上的？

　　　　“姐姐，以前我还以为赵瑞大将军是个满脸横肉，魁梧的大汉呢，至少也是个土里土气的农民，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