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位属下带着宫人离开之后,殿内静寂无声,只剩下风玉停和一袭华服妆容精致的顾晓晓。
顾晓晓没开口,她在等风玉停的解释。
殿外,风吹疏竹,阳光映在琉璃瓦上,折射出七彩光芒。
风玉停没有沉默多久,他简短有力的说了四个字:“我都查了。”
顾晓晓看着他,不动神色,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三天,我一直在忙着查太后娘娘上次说的事情。陈斯年比想象中更加猖狂大胆,若再姑息下去,岂只国将不国,朝中恐怕要面临大清洗。”
一席话深得顾晓晓之心,她点头道:“风司长所言极是,哀家正是为此担忧,所以恳请您助哀家和皇儿一臂之力。”
她将您字说的很清楚,顾晓晓不吝啬给风玉停礼遇,只要他能真正为她所用,将来加官进爵又何妨。
哪怕没有顾晓晓提醒,风玉停对于奸邪之辈只求诛之后快,又如何会坐视不理。再者,陈斯年为人阴狠擅长谋划,他对仪鸾司早已虎视眈眈,他今日袖手旁观,来日受害的人就是他,是风家。
风玉停作为风家钦定的下任族人,使命感让他无法纵容陈斯年猖狂下去,他眉目前所未有的冷肃:“太后娘娘请放心,惩奸除恶,是微臣义不容辞的责任。捍卫皇室,更是臣抛头颅洒热血,粉身碎骨也要坚持到底的信念。”
顾晓晓有那么一瞬间卡壳儿,风玉停信誓旦旦,以生命起誓的决心和毅力,震撼到了她。
这种忠心是顾晓晓难以理解的,尤其他效忠对象是皇室,哪怕现在坐下龙椅上的是才四岁多乳臭未干的孩子。
顾晓晓扪心自问,她无法为了大周抛头颅洒热血,她愿意保护小皇帝,但没办法为他付出一切。
感慨过后,顾晓晓非常正式的向风玉停道了谢,接着承诺:“风司长大仁大义,令人敬佩,哀家愿与风司长击掌为誓。待日后陈贼覆灭之时,便是风家位列三公之时!”
她说话时,抬起了手掌,目光定定的看着风玉停。
位列三公对于臣子来说,几乎是来自臣子的最高荣誉,风家虽然因为统领仪鸾司在朝中占有一席之位,但族中从未出现过位列三公的人物。
这份诱惑不可谓不大,风玉停几乎未曾犹豫,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与顾晓晓击掌三次。
清脆的击掌声中,两人盟约就此成立,风玉停心中也多了几分信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太后虽然年纪轻轻,但在这方面着实让人佩服。从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出三公之位来,对风家许以承诺,便可窥出她一个行事果断的人。
建立盟约之后,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度也提高了许多,风玉停双臂微垂,抬眸道:“微臣欲六月开始,正式传授陛下武艺。太后娘娘给微臣的《降龙十八掌》,臣近日粗略看了一遍,其招式精妙绝伦威力更是惊人,但参悟起来有一番难度,恐怕要等小皇帝打好基础之后,才能传授于陛下。”
功夫上的事儿,顾晓晓要比风玉停清楚的多,小皇帝如今熟识人体经脉和穴位,她正在教他吞吐纳气之法,待他长久坚持下去,再加上纯阳之体的特性,学功夫可事半功倍。
也许风玉停对纯阳之体的概念只停留在传奇故事中,顾晓晓相信,他真正开始传授小皇帝武艺时,将会发现他的奥妙所在。
“皇儿习武之事,劳烦风司长用心,哀家还有一事,需请风司长代办。”
两人已经定好盟约,如今也算同盟,对于太后突然的请求,风玉停没有露出厌烦之意,反而问到:“太后娘娘请讲。”
顾晓晓早就在心中琢磨过多次遣词,力图将自己的意思清晰表达出来,胸有成竹的开口:“哀家想请风司长与昭勇将军闵泽结盟,请闵泽将军加练私兵,以待日后入京勤王。“
风玉停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失声到:“什么?”
他问的什么,不是没听到顾晓晓的话,而是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要求他和昭勇将军闵泽结盟,并且让他训练私兵。“
大周严禁将士私蓄亲兵,违着轻则罢官,重则斩首,即使风玉停未曾驻守过边关,也知此事干系重大。
但现在,太后竟然要让闵泽蓄养私兵,风玉停甚至不敢肯定闵泽的立场。
闵家世代镇守边关,为国捐躯者不计其数,乃是镇西军中灵魂人物,人人都要称赞一句忠良。
风玉停信得过老将军,对闵泽所知甚少,只知他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入战场杀敌,硬生生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路来,被朝廷加封为正三品的昭勇将军。
以他的年纪,取得如此成就,假以时日,闵家将再次出现一位柱国大将军。
但是闵泽年纪轻轻,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熟悉他的人都称他为鬼才,还有人称他为鬼将,认为他行事冒进杀戮太重有违天和。
虽然世人对闵泽评说纷纭,从风玉停的角度来看,他是非常欣赏闵泽的,或许这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
但是欣赏和佩服是一回事儿,与他结盟是另一件事。
风玉停忍不住提醒:“太后娘娘三思,此事兹事重大,朝廷明令禁止不准武将蓄养私兵。您的懿旨,与朝中政令相违,闵小将军未必愿意遵从。”
“哀家相信,闵将军非那等迂腐之辈,形势所迫,他深谙变通之理。”
“话虽不错,但是太后娘娘,你如何能肯定闵泽愿意为朝廷效力,而不是被陈斯年收拢呢。闵老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但是闵小将军,天生洒脱,微臣不敢肯定,他愿受朝廷驱使。”(未完待续。)
第五五八章 厂花与太皇太后之间的炮灰13
静谧的殿内,只剩下风玉停极力压低的声音。他激动的情绪,和神色淡定的顾晓晓形成了鲜明对比。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轻飘飘的说了八个字后,顾晓晓顿了一下,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玄铁牌。
这牌子做的十分精致,只有婴儿巴掌大小,但上面刻有流云百福纹样,以及吴家十六字家训,最妙的是,看似单薄的玄铁牌底部竟然是印章。
她将玄铁牌拿出时,特地在风玉停面前展示了一番,然后说:“这是吴家的嫡系子弟的信物,拥有此牌,可以调遣吴家下人,也可以支取吴家存在各地钱庄中的金银珠宝。”
“太后娘娘这是?”
她的话跳跃性太强,两句话之间毫无联系,让风玉停有些发懵,弄不清楚她到底在表达什么。
顾晓晓将玄铁牌朝风玉停递去,示意他接下后,这才解释:“闵泽性情虽羁傲不逊,行事风格受人诟病,但他少年入伍至今,骁勇善战鲜少有过败绩。再者闵家世代忠良,若有闵家相助,陈斯年也会投鼠忌器,轻易不敢动兵戈。”
待风玉停露出思索神情时,顾晓晓又补充到:“口说无凭,虽吴家如今日暮西山,不复当年盛景。但哀家愿以此为凭证,与风司长结盟,请您务必与闵泽联络,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取舍。”
沉甸甸的玄铁牌仿佛重若千斤,但不可否认,太后的话很有道理。闵泽年纪轻轻就能身经百战,成为昭勇将军,绝不是闭目塞听随波逐流之辈。
哪怕是风玉停自认虚长了闵泽几岁,但也不敢放话,若他入伍能比闵泽更加善战。
在陈斯年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手段下,闵家若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下场可想而知。
他竟然没有一个女子想的通透,风玉停只楞了片刻便应了下来:“臣愿意与闵小将军联络,只是从京城到江明路途迢远,恐怕要耗费些时日。另此外,太后娘娘为何不直接和闵大将军合作。“
刚问出这个问题,风玉停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苦笑道:“是微臣太过愚笨,以闵老将军为人若朝廷一声令下,能直接提上长枪诛杀奸臣,却断不会做出私蓄将士之事。”
连太后都懂的道理,他却后知后觉,女子之中亦有天生惊才绝艳之人。
谈话到此结束,风玉停离开时,步伐有些沉重。闵泽到底愿不愿意站在小皇帝这边,又是否会冒着前途尽毁的危险,与他和太后合作,一起都是未知数。
走出大殿,瞧见正在接受仪鸾司盘问的宫人,风玉停这才发现,他手心中捏着一把冷汗。
风玉停拿出了仪鸾司司长的气魄,在殿外将坤宁宫众宫人好生训斥,直言,若谁将审问之事泄露出去,便按贼人同党处置。
众宫人被吓得战战兢兢,又有前车之鉴,一个个噤若寒蝉,头一次没人拿顾晓晓和风玉停私下见面的事儿,到慈宁宫邀功。
这次见面,比顾晓晓想象中顺利,她不仅得到了风玉停的信任,还说服他试图和闵泽联络。凭着这么多任务世界看人的直觉,顾晓晓相信,闵泽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尤其陈斯年这次,竟然没嗅着味儿赶过来,不用和他打交道,简直好极了。
仪鸾司若是笼统算来,将那些将军、校尉、力士和杂役加在一起,也有近两万人手。
只是真正能在宫中当值的不过近两千人,能跟在风玉停身边有面圣机会的,不到两百人。
人数虽多,但对风玉停来说却不全是好事。人多不止嘴杂,也难免滋生各种问题。比如各卫所之间的明争暗斗,比如有人为求广阔前程,私下投靠陈斯年。
风玉停唯一能庆幸的便是,仪鸾司大部分将士和兵卒,对朝廷忠心耿耿,对他的差遣极为听从。
六月如约而至,风玉停果真如先前所言,揽下了教导小皇帝武艺的差事。
陈斯年只将小皇帝当做傀儡,只是碍于祖宗规矩,这才让小皇帝读书识字,他能做的手脚就是尽量请迂腐不知变通的夫子。
在风玉停突然请命要教小皇帝习武时,他不由暗恼自己没能下手为强。
几位顾命大臣对于小皇帝习武之事,自无反对意见,一国之君文武双全方能显示出大周气魄。
再者前两任皇帝太过短命,他们私心里也希望小皇帝能够强身健体,将大周江山给传承下去。
小皇帝对习武之事期盼已久,又钦佩风玉停气概,故而十分乐意随他习武。
(因为卡文,不想太水,所以憋出这么少字……)(未完待续。)
第五五九章 厂花与太皇太后之间的炮灰14
一切都朝着顾晓晓预想的方向发展,目地初步达到之后,她有了新的途径与风玉停沟通朝内朝外最新情报,不再像先前那样困顿无着了。
九龙玉佩一案也该破了,再不破的话,陈斯年恐怕要坐不住,横插一杠进来,反而会弄巧成拙。
陈斯年不是傻子,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拖延下去局势只会对他们不利。。
九龙玉佩的碎片,在坤宁宫花园中的月牙湖中捞了出来,这是仪鸾司审问得出的结果。那几个当初不可一世的刁奴,在诏狱中受不了严刑拷打,几乎将坤宁宫能藏匿九龙玉佩的地方供了个遍。
案子结的清楚明白,仪鸾司知会了陈斯年和白容波,两人都没有特别的表示,这一章就这样掀过去了。
也许这种行为不太光彩,但以她目前的力量,无法对为恶者进行光明正大的审判。就比如明知道陈斯年是无恶不作的奸臣,但朝中却没人能将他拉下马。
九龙玉佩一案告破,破碎的玉佩被仪鸾司封存作为证据,陈斯年后来也没再过问此事,他的注意力全放到了破坏小皇帝跟风玉停习武一事上。
只是陈斯年在宫中虽然强横到一手遮天,但却敌不过几位顾命大臣的坚持。朝中又有几人愿意被一个阉人压在头上,仪鸾司又与东厂齐肩,虽说如今陈斯年略占上风,但风玉停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
小皇帝学武生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随着年纪渐长,需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到坤宁宫请安的次数慢慢变少。
次数虽然少了,顾晓晓和小皇帝的关系却愈发亲近,也不知是不是文武兼修促进了小皇帝的智力发育,还是随着年龄增长自然开窍,小皇帝如今在课业上举一反三聪慧异常。
最难得是不是这份聪慧,而是小皇帝在顾晓晓的教导和提点下,学会了藏拙。他明明学会了夫子传授的内容,却要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问一些粗浅的问题。
为了迷惑陈斯年,小皇帝故意显露出对功课的厌恶来,沉迷于练功夫上。每次和陈斯年谈话,三句不离大侠如何了得,他要好好练功早日练出飞檐走壁的本事。
一开始因为担心小皇帝和风玉停走的太近,忌讳他习武的陈斯年,快要乐开了花。他为什么不想让小皇帝习武?难道是怕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成为武林高手?
不,他只是怕小皇帝借着习武的机会,得到仪鸾司上下的拥护。
如今小皇帝近乎习武丧志的表现让陈斯年十分满意,大周重文轻武,一个不喜文墨好匹夫之勇的皇帝,是得不到朝臣拥护和爱戴的。
所以,一开始陈斯年对小皇帝习武持反对态度,但到最后,几位顾命大臣,对小皇帝一心沉迷到武学中,疏于学习功课不虞,提出反对意见时。
以小皇帝尚且年幼,学武强身健体,日后可专心读书的理由反驳几位大臣的,还是陈斯年。
陈斯年是聪明的,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睿智,他想将小皇帝养废,养成一个不理朝政,一心钻在旁门左道上的皇帝。
他想要的可不是九千岁的名头,既然做不了万岁,他就做万岁的爹。
陈斯年从来不是胆小的,他嫌弃白容波先前生的是个女儿,但除了白家,他找不到更好的合作对象,所以只能再等一两年。
他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下一次白容波再怀有身孕,他就从宫外挑选身家清白的女子,让她们一起受孕,介时若白容波生的是女儿,他就命产婆换成男丁。
陈斯年不想再等了,那把龙椅只有他的血脉有资格坐,白家充其量只是他的马前卒。
顾晓晓默默在坤宁宫,继续做旁人眼中的泥菩萨。暗地里,她和风玉停以小皇帝为媒介,不断交换着信息,同时请他帮忙布局。
她心思缜密,出手果断,风玉停刚开始时还曾怀疑过太后的计划的可行性。但是她人在深宫之中,却能从他所提供的各种琐碎信息中,找到可利用的地方,同时委托他帮她寻找合作者。
从一开始的闵泽,到后来的罗章,一个又一个人,加入到了保皇的阵营中,风玉停几乎以为这是一个奇迹,以为吴家有他所不知道的地下势力。
但是,风玉停刚开始和太后合作时,就查过吴家,在得罪了陈斯年之后,吴家清清白白的落魄着,即使家族中出了一个当朝太后。
这让风玉停觉得可怕,一个正值妙龄的又待在深宫的女子,拥有胜过无数男儿的筹谋,她若生为男儿身,必当是名垂青史的人物。
不,风玉停推翻了自己的看法。
她就算身为女子,若无意外,也将名流芳千古,而他或许也能在史书上留下微名。
时光弹指一挥间,转眼一年多过去了,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旧了雕栏玉砌,风花雪月却是常新的。
夏末秋初,宫中百花烂漫,宫女也换下粉红色齐胸襦裙,换上了绿色齐腰和鹅黄色上襦。侍卫和小太监除了冬季,穿衣打扮上总不会有打的改变。
深宫禁院,锁住了无数妙龄少女的豆蔻年华,却仍然有人对这个地放充满憧憬和向往,
蝉歇斯底里的叫着,好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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