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养成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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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后养成史-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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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知道那位崔云书,当年与贺文湛是同窗,两人交情甚笃,后来崔云书在礼部任职,犯了错贬到南疆已有七八年,谁知去年竟病逝了。老夫人把这崔莺寻过来,还真是会挑人。

    她心内正自嗤笑,贺文湛忙道:“我已命人在外面为崔姑娘寻个宅子安顿,回头夫人帮她寻个人家就是。”

    “既是如此,我帮她留意着吧。”秦氏晓得贺文湛重情寡断的性子,既是旧交之人,况崔莺孤苦无依,自然不好冷待,便招呼崔莺进屋。

    琳琅瞧着崔莺那温顺可怜的模样,对她生不起气,想着老夫人时便咬牙。

    她又不是真的十岁小姑娘,哪里能不知道男人的秉性,似崔莺这般柔弱温顺、又沾亲带故身世可怜的姑娘,怕是没几个能拒绝吧?老夫人应是看准了这点才选了她,想让她趁着秦氏有孕李代桃僵,不过按贺文湛的性子……他还真未必能把这姑娘看进眼里去。

    因贺文湛还要赶着去衙署,秦氏和琳琅便陪着崔莺说话叙旧。

    虽然老夫人嘴脸难看,对着崔莺还是得礼数周到,秦氏问了些崔莺的喜好,无非读书绣花之类,听其言谈,应该也是肚里有文墨的。许是因为前晌老夫人乱点鸳鸯而尴尬,崔莺被问及有无夫家时愈发羞涩,支支吾吾的绞着手帕不肯说,秦氏也不勉强。

    琳琅在旁冷眼看着,崔莺生得确实不错,柳眉之下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柔弱羞涩的举止中别有妩媚滋味,虽比不上秦氏的端贵高华,做个通房也是够格的。

    可惜碰见贺文湛,她就打错了主意。

    贺府的管事办起事儿倒是麻利,将近傍晚的时候就来回话,说是已经寻好了住处。秦氏瞧着崔莺孤身一人,便指了画屏过去伺候她,顺便管着临时拨过去的几个丫鬟婆子。

    留崔莺用了晚饭,客气话还是要说的,秦氏陪着她往外面走,道:“……实在是府里人多事杂,怕委屈了姑娘,外面清净,也许更合姑娘的性子。若有不妥贴的地方,只管打发画屏来回我。”

    崔莺便娇怯怯的作福道谢,带着画屏登车走了,倒也看不出悲喜。

    秦氏回到院里,面上勉强堆起的笑容便渐渐消失了。老夫人这招实在是恶心,寻个身世可怜的故交遗妹过来,还想要纳为侍妾,叫秦氏冷淡也不是,热络也不是。

    琳琅晓得她心里难受,便在旁边婉转逗趣,又隐晦劝解了几句,才回屋歇息。她其实并不太担心崔莺的存在,也或许,崔莺的出现能帮秦氏一个忙?

    崔莺安顿在外面之后倒也没再烦扰过秦氏,老夫人那里意料之外的没闹什么幺蛾子。六月初的时候徐家老夫人做寿,贺家与其交好,自然得去祝寿。当天老夫人带着大夫人和秦氏,并贺璇玑、琳琅和江氏前往,另一边贺文湛带着贺卫玠、贺卫琨兄弟前往道贺。

    若是寻常人家,老夫人自然不会轻易动身,这回她欣然前往,是因徐府这位老夫人正是她的堂姐妹。

    徐家以军功战绩传家,袭着卫国公的头衔。老卫国公早已战死,如今由徐老夫人的长子,也就是徐朗的父亲徐奉先承袭爵位。

    老卫国公膝下三子,长子徐奉先英勇神武,如今带着徐朗的兄长徐朔镇守漠北,极得皇帝倚重;次子徐奉良是个异数,早年被徐老夫人溺爱,将京城纨绔们的坏毛病学了个十成十,如今高不成低不就,领着个清闲官位逍遥度日;三子徐奉英是妾室所出,却打小就有胆气志向,和徐奉先一同镇守漠北,声名地位比这位嫡出的二兄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回徐老夫人做寿,是由如今的卫国公夫人楚氏主持,因卫国公战功显赫极有威望,贺客如云。

    琳琅一家子来得早,这会儿贺客来得还不算多,门房将她们迎进去,徐老夫人就在花厅里歇着,一头银发整整齐齐的梳起来。六十岁的老人家,精神头却是极好,她和贺老夫人姐妹俩见面自是高兴,后面大夫人便带着琳琅姐妹几个拜寿道贺。

    女眷们在后花园设宴,徐老夫人的几个儿媳都在这边招呼客人,大夫人、秦氏和江氏坐下来同她们说话,徐湘便过来招呼琳琅姐妹俩。

    也就几天功夫没见,徐湘比先前黑了些,英姿飒爽的走过来,开口就是打趣,“六妹妹比前几天更白嫩,是拿豆腐泡着的?”

    琳琅挽着她的胳膊只是笑,贺璇玑便道:“湘儿最近又在勤奋习武么?”

    徐湘摸了摸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贺璇玑:“黑得很明显么?”

    “倒不是这个,就是看着更精神了,走路都带着风。”贺璇玑牵着琳琅的手,三个人走到后面的莲湖边,便见莺莺燕燕的已经站了不少人,大姑娘徐浣正在招呼她们。

    徐浣与徐湘不同,她随徐奉良的性子不爱舞刀弄枪,待人接物上却极擅长。打小就在京城的贵女圈里厮混,长到如今十六岁,待人十分圆融老练,这会儿好几家的千金们聚在一起,她招呼得十分得当。

    这等场合既是贺寿,也是这些小姐妹们相聚说话的好时机。琳琅同那几位侯爵家的千金和郡主不大相熟,况有秦氏的嘱咐在,也不太和这些天字号的勋贵们打交道,倒是和旁边的裴明溪姐妹说了几句话,另外还有兵部尚书家的魏嫆、韩大学士家的韩萱儿。

    过了会儿开席面,不过一番热闹客气。琳琅对桌上的菜色无甚兴趣,倒有些期待宴散。

    徐家的这一片莲湖占地极广,比贺府的要开阔许多,里面荷叶婷婷田田,风动清圆,若在其中荡舟戏水,那可真是惬意极了!

    好不容易等得宴散,这会儿不少宾客都要辞别,徐浣便招呼着诸位姑娘往夫人们相聚的那边去,琳琅早已跟徐湘约好了游湖,托贺璇玑转达一声,并未离开。旁边魏嫆与徐湘的交情也不错,她本就是个爱闹的性子,便留下来说要一同游湖。

    少顷徐湘回来,爽朗的挥手招呼琳琅和魏嫆,“我娘已叫人去预备船只,待会咱们就游湖!”

    琳琅便问道:“我娘说什么了么?”

    “贺大哥他们在湖边的流杯亭里喝酒呢,有他和我哥在,夫人并没说什么。”

    琳琅这才放心,等到船只备齐,便高高兴兴的登舟,叫随行的锦屏等在岸边。荷叶亭亭如盖,徐湘立在船头,琳琅和魏嫆并肩坐着,各自去拨弄水里的红菱,因是私下里的小聚,三人皆求自在,偶尔戏语打趣两句,转瞬淹没在荷叶丛里。

    船娘摇浆缓行,琳琅道:“记得西山下也有一片这样的湖,里面生满了红菱和荷花,那里开阔清静,若是能去散散心,应该也不错。”

    徐湘闻言拍手道:“你在说碧纹湖是不是?我也正想念呢,湖边地势也开阔,回头咱们去那里住几天,我再教你骑马?”

    琳琅闻言自是高兴,“回头我求求爹爹,定要去那里住上一阵子,清净又有趣!”说着偏头问魏嫆,“魏姑娘要去么?”魏嫆这会儿正瞧着岸边出神呢,闻言一愣道:“去哪里?”

    “西山下的碧纹湖呀。”

    魏嫆听了只是一笑,“我前些天刚去过那里,就不同去啦,你们到了那里好好玩。”

    她答得心不在焉,琳琅心里疑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徐浣正带着几位姑娘在湖边散步,其中也有一身水红长裙的裴明岚。她这会儿似乎也在发呆,站在水边的一树流苏旁瞧着远处,琳琅踮起脚尖一瞧,才发现裴明岚的的目光正落在流杯亭上。

    流杯亭里围坐着不少人,多有京中的青年才俊,裴明岚如今十四岁,对着那里发个呆也不算意外,琳琅暗笑,依旧坐下了。

    小舟在荷叶间灵巧穿梭,琳琅扶着船橼摘一些莲蓬来玩,站在船头的徐湘忽然一声轻笑,招呼道:“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府里能让徐湘称呼二哥的唯独徐朗一人,琳琅闻言瞧过去,透过荷叶间疏密错落的缝隙,便见一叶小舟泊在荷叶深浓处,徐朗以手为枕,正在那里怡然自得的闭目养神。

    听得徐湘的招呼,徐朗睁目坐起身,目光便往琳琅投过来。

第15章 曲院风荷() 
琳琅没料到徐朗竟然会在这里偷懒,他今儿大概也喝了不少,坐在船上摇着画扇,正是琳琅所赠的那把道清扇。琳琅和他接触得多了,也晓得徐朗的毛病——寻常人越喝越迷糊,他却是越喝越清醒,除非真个喝得酩酊大醉,否则要比平常还清醒机敏,眼神也格外明亮。

    这会儿他一双深潭样的眼睛瞧过来,琳琅便知他酒意不浅。

    徐湘最爱闹腾徐朗,若是只有她和琳琅,三人相熟,在这荷叶深处坐坐也不打紧,不过这会儿魏嫆在场,就不好多留了。于是吩咐船娘往右边拐,却听徐朗道:“六妹妹,你过来。”

    那边厢徐朗招了招手,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且模样坦坦荡荡,想是有正经事要说。

    琳琅有点迟疑,见徐朗装模作样的把玩起那画扇来,猜测是为了白婉儿的事情,于是向徐湘道:“徐姐姐,我先在这里坐坐,待会你来接我。”她如今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娃,寻常跟着贺卫玠厮混惯了,对徐朗也无需太见外。

    徐湘是个爽快的性子,吩咐船娘把船靠过去,让琳琅到了徐朗的船上,便道:“我和魏嫆去那边转转,待会就来接你。”竹篙撑开,小船慢慢的荡出去了。

    琳琅手里举着个大荷叶,低声道:“徐二哥是要说白姨姨的事情?”

    “有人在四处找她。”徐朗斜靠着船橼,双腿一曲一伸,极为惬意的姿势,脸上却是一惯的沉肃。不过毕竟酒意软了气势,不似寻常那般让人觉得隐然压迫。

    琳琅睁圆了眼睛等他的下文,徐朗便微微凑过来一些,“不好奇是谁?”

    “想必是我们家老夫人?”琳琅并不喜欢打哑谜,心里也有些忐忑,挪近他身边道:“后来怎样了?”

    “我安排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叫人带走。”徐朗说的轻描淡写,吊起胃口却给出这么个答案,叫琳琅心里有些气恼,瞧了他一眼,不再言语了。

    徐朗笑了两声道:“怎么了?”

    “特特的叫我留下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琳琅懒懒的往后靠,嘴里是埋怨,心里其实也感激。徐朗瞧着虽然在书院偷懒打滑颇为清闲,但国公府的二公子,父亲兄长担负守护漠北的重任,他身上的事情其实也不少,他能安顿了白婉儿后还派人盯着,可见是上心了的。

    徐朗逗她得手,愈发起意,直起身懒懒的道:“确实没什么事,就是想跟妹妹说说话。”毕竟怕惹小姑娘生气,续道:“不过那边的人确实以为白姑娘已经死了,往后不会再生出麻烦。”说着就要借酒意伸手来捏捏她的脸。

    他的眼中盛起笑意,醉后眼神明亮,有异样的光芒,带着惯有的气势瞧过来,那眼神似曾相识。以前朱成钰也曾这样瞧过她,那会儿她少女情怀,总被看得红霞满面,心头小鹿乱撞。而今么,徐朗从小就爱这样打量她,琳琅早就习惯了,于是转过身随意拨水,“话说完了,徐二哥也歇歇?”

    徐朗却没打算歇着,挑眉道:“近来总觉得六妹妹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琳琅心里一惊,问道:“徐二哥这话怎么说?”

    “不像以前那样调皮爱闹。”他醉后灼然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直视她,仿佛是在探究,“有时候看你的举止比湘儿还要懂事,有时候还忧心走神,是碰见了什么事情?”

    琳琅听了暗暗惊叹。她尽力以十岁女孩的心态来生活,终究还是叫他瞧出了端倪,他的洞察力委实令人赞叹,于是笑道:“我本来就比徐姐姐懂事,大哥哥也夸我呢!”带着些微得意的意思。

    她含糊了事,徐朗倒也不再深究,深深看她一眼,闭目养神去了。

    两个人都在荷叶清影中发呆,湖面上软风带着清新香气抚过,吹动发丝衣角。日影慢慢的移动,岸边的笑语偶尔随风送来,却仿佛隔着一重世界,那些喧嚣芜杂都渗不进这曲院风荷中来,叫人生出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慨。

    琳琅闭目,有些出神。

    前世自打秦氏去世后,她便渐渐有了些戾气,因为对贺文湛的怨怪而疏远了徐家兄妹。眼前这个人当时还曾试图哄她开心,却被她屡屡推开,后来多年未见,他依旧冒死闯宫营救,始终不曾抛下贺家,虽是沙场征伐的悍将,却是极重情之人。反观她的行径,想来叫人后悔。

    庆幸她重活了一次,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如今该是不同的人生。蓦然心思一动,她能重来改变结局,徐家呢?

    今上沉迷木工不理政务,很快就要劳民伤财广搜木料,天下变动是迟早的事。一旦朱家起兵,能与之抗衡的寥寥可数。前世徐家一败涂地,此生他们是否会扭转局面?

    心思一旦活泛起来,便有些收势不住,她瞧着水面一动不动,就连对面的人看了她许久都没发现。

    最后还是水声入耳,面前的荷丛中现出一竿竹篙才将她惊醒。徐湘已将魏嫆送走,怕徐朗醉后睡迷在莲湖中,耽误了琳琅,故来寻她。日头已经斜了,湖面上浮光跃金,琳琅低头看旁边,果然徐朗正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

    徐湘嘿嘿的笑,拉着琳琅到了她的船只,撇下徐朗在此吹着凉风,小姐妹俩自去逍遥。

    在徐家的挽留下用了晚饭,琳琅跟着贺卫玠回到贺府时已经是暮色四合。

    拐入拱门进了兰陵院,这会儿天上堆起了乌云,婆子们怕今晚下雨淋坏了秦氏种下的几盆花,正忙着往廊下避雨处搬,顺带将院里怕雨的东西收整起来。

    琳琅进到屋里,就见秦氏靠在窗边支起的美人榻上,双手交叠护在腹部,正侧着头发呆。窗外的竹丛在风里摇曳飒飒,秦氏的轮廓是个暗影,有几分寥落的味道。这样的场景很熟悉,琳琅很小的时候,每常见到秦氏,她都是这副模样,仿佛装满了心事,却不显得沉甸,只让人觉得渺远难及。

    转头四顾,画扇正在里间准备给秦氏沐浴的东西,秋水和夏雨两个人正在给衣服被褥熏香,独不见贺文湛的身影。

    她走过去靠在秦氏身边,攀到她肩上去撒娇,“娘发什么呆呢?”

    “回来啦?”秦氏这才发觉,转过来摸了摸她的脸,“这么冰凉,得披件衣服才是。”

    “刚才吹着风过来的,待会就好了。倒是娘不能受凉,该关上窗户的。”

    秦氏扯着嘴角笑了笑,“今儿玩得高兴么?我听徐湘说你们要游莲湖?”

    “徐家的莲湖当然有趣啦,我还和徐姐姐约定找时间去西山脚下散心呢!”琳琅高高兴兴的说着,却带不起秦氏的情绪,猜到她心里有事,便问道:“爹爹呢?”

    秦氏手掌一顿,随即垂落下去,“还没回来。”

    “宴席不是早就散了么?”

    秦氏瞧着她脸上泛起的忧色,微笑道:“你爹爹回来得早,又因为有事出去了。时候也不早了,你累了半天,赶紧回去歇着。”说着捏一捏她软软的脸蛋,“明早不许借此赖床。”

    “谁赖床了。”琳琅皱着鼻子哼哼。窗外风声愈浓,竹枝晃动凌乱,凉风嗖嗖的灌进来,显然是要有一场好雨了。她跪在榻上探出身子关了窗户,继而躬身去贴在秦氏小腹,笑吟吟的道:“小弟弟说累了,娘也早点休息呀。”闹着秦氏回床榻上拿起闲书打发时间,这才放心的走了。

    回到住处便唤来了留在家里的锦绣,问她老爷夫人是何时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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