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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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明朝-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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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苏瑾终于知道他生气,于是就乖乖的坐好,等听他要说什么。

  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对面的人说话。

  觑眼一瞄,只见他正面目严肃,居高临下打量着自己。

  马车内安静得如无人乘坐一般。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的辘辘声和街上熙攘的街市声,透过车窗传进来,更衬得车内安静。

  不知不觉中,这安静的气氛中便带出某种淡淡的威压。

  由于身高的落差,这让苏瑾有一种小学生犯错受罚的感觉,十分怪异。

  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敢情这是在跟我比气场呀!好嘛,你二十岁跟我三十岁,跟我比,谁怕谁?!

  于是,她坐正身子,睁大眼睛,笑眯眯地看向对面地人。被比气场激起好胜心的苏瑾,只顾着压倒对方,一时,反倒把他为何能找到自己这个问题给抛到一边去儿。

  陆仲晗本是想等她自己悟到错处,温言软语宽慰自己,好消一消他心头的抑郁憋闷之气,哪知,她就么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半点悔过之心也没有。

  陆大人心头别提有多憋屈了。

  马车转过两道街,他终于忍不住了,轻咳一声,指控道,“我先到了朱府,你不在。然后又去陆宅,你又不在。”

  苏瑾抬头,解释,“搬家时我已写了信,可能还在路上呢。”

  陆大人闭眼,张开,再指控,“接着去丁府,你仍不在,再去杨府,你依然不在……”

  苏瑾抓头,又解释,“入秋了,要做新衣衫,去找丁姨做伴儿,她没在家。就去找了杨夫人。因我最近不出门儿,顺道儿也去铺子瞧瞧。”

  陆仲晗继续指控,“到铺子你不在,到闵记你还不在。却在茶楼与什么二公子喝茶闲谈……”说到最后已咬牙切齿了。

  苏瑾连连摆手,纠正道,“不是喝茶闲谈,是谈生意。”

  陆大人忍无可忍,喝道,“闵家生意与你何干!”

  “吓!”苏瑾被骤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身子一晃,便被一只大手捞正,斥道,“坐好。你说,闵家生意与你何干?”

  苏瑾再抓头,“闵晨公子帮过我,怎没干系?又不是多大的忙,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陆仲晗抓狂,“我也帮过你,你怎叫我的儿子挨饿受累?!”

  苏瑾:“……”再度石化。

  车夫和坐在外面的老吴,先前是担忧,此时听到里面的对话,都忍俊不已。憋笑憋得脸色通红,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狂躁过后的陆大人,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副很无辜的小女子,很无力。突然也有些很不好意思,本来嘛,一向少年老成的陆大人还从没这般不讲道理的发过火。

  就把头扭着一边儿不理她。

  苏瑾慢慢自石化状态再次解冻,思维突然灵活起来,把他方才的话,又想了一遍儿,想到一个可能症结,再抬头看眼前的人,眼睛眨了几眨,才说道,“我不在家,你就在家中等嘛,急着找什么?我本就打算午时便回呢。”

  老吴在外面听到就哀叹,表小姐挺聪慧地一个人呢,怎么看不透呢?

  他们哪里知道以苏瑾的性格,在家等才是最最明智之举。

  闻听此言,陆仲晗就抬起眼皮撇了她一眼,胸中只余下郁闷和深深的无力感……

  转眼陆宅到了,被深受打击的陆大人,默不作声跳下马车,好在,他还记得娇妻身怀六甲,伸出手小心翼翼扶了她下车。

  哪知刚走了几步,苏瑾突然就伸手挽了他的胳膊,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一副小鸟依人状。

  这小小的亲昵举动,让陆大人深深的无力感顿时消散,这可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从未主动做过的亲昵动作,莫不是向自己示好?很满意地伸手环住她的腰身,唇角扯出一丝细不可见的笑纹,小心扶着她进了自家大门儿。

  苏瑾则暗中舒了一大口气,拍拍砰砰直跳的心口:太险了!最近脚面肿胀得厉害,方才被那该死的小石子一硌,差点摔了他的宝贝儿子。这脸臭得,真要摔着了,指不定得臭到西天上去了。


 233章 陆大人的盘算

  多年以后,陆大人在听陆夫人说到孩子们的教养时,听到了“放养”与“圈养”这两个词,并准确知道其含义之后,他立时想到了今日这一幕,也就明白症结所在了,原来他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对一个内心比男子还不羁的女子,最合该用“圈养”手段,他偏偏最初竟采用了“放养”策略。

  不过这是后话了。

  且说入了陆宅大门,因一个美丽的误会而瞬间飘然的陆大人在苏瑾的带领下,一路穿廊过院,绕林入园,赏游自家的新宅。

  园内绿荫蔽日,池间绿水映亭台,一座小小的九曲连环木桥横穿塘上,步行其上,引得池中锦鲤在残荷间,逐人而游……现在,他心底不再是完完全全的赞叹,而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才分别三个月,她已独自在杭州城置下如此大的宅子,并且收拾得象模象样。

  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挫败之感,若再哀怨一点的话,其中甚至还夹着一丝:“有没有我皆可”的消极情绪。一个情感上不依恋人,生活上不依靠人的女子,当真让他有种几乎抓不住的感觉……种种情绪交织,让他一向平静的脸上,不断变幻着颜色。

  苏瑾亦步亦趋跟在陆仲晗身侧,不时觑眼瞧他,他脸上那攸忽多变的神情让苏瑾很是诧异,再思及一路上他的种种异样,当真是即诧异又好笑,今儿这人可谓是千年不遇“率性”一回。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自搬了新宅,她都半个多月未出过门了,今儿第一遭儿出门,便让他给遇上了。

  二人就这么各怀心事进了正房,苏瑾叫人打了水来给他梳洗,他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与他说话儿,也有些心不在焉。

  正无计可施,这时正房门口一闪,常氏居然出现在面前,苏瑾大喜过望,不过,她还算记得顾及陆仲晗的情绪,向常氏悄悄摆了手,蹑手蹑脚的出了正房,顺着廊子急走几步,才悄悄笑道,“奶娘,你怎么来了?”

  “小姐,还有我!”不待常氏说话,梁直便自不远处的小月门外伸进头,扬声笑道。紧接着他身后人影一闪,梁富贵的身形也露出来。

  苏瑾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喜道,“可是拉货物的船来了?”

  常氏微微点头,“有人在码头看着货呢。”见苏瑾要往梁富贵那边走,常氏又赶忙拉住她,“小姐,怎么看姑爷的神色,好似……”

  苏瑾现在大约知道他为何生气了,可方才她问话,他也不理,白陪着不能处理正事儿,就笑,“我只说几句话便回来。”

  于是刚刚到家的陆大人又被妻儿甩到一边儿。不过此时,他倒没功夫生气或郁闷。他在反思,并且是很深刻的反思。

  从认得苏瑾开始,一件事一件事地想,每一件都想得极为深入,慢慢的,有些明白:原是自己用错方法了。

  因知她是个心思大地,故而不肯、也不舍叫她安居内宅。又因陆老太太的事儿,他心中有愧疚,更想事事依她。再有,知她主意正,陆大人也信她的能力,生意上并未插过手……总而言之,过往事事皆依她,连前往忻州那样的事儿,他居然也依了……

  “看来是太纵容了!”陆大人想来想去,得出这么个结论,长出一口气。握拳站起身子时,已下了决心,从今儿起有些事儿不能依着她的意!

  至于哪些事儿,日后碰到再说。眼下有一宗大事,陆仲晗原本打算到杭州与她商议之后再做定夺,现在他决定这事儿不让她知道!

  可怜正在兴高彩烈与梁富贵一家叙旧并询问随船来了多少货的陆夫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已被单方面剥夺了当家做主的权利。

  不过,苏瑾这回倒是有分寸,见了梁富贵一家没多久,便又回来了。

  再进正房时,陆仲晗神色已恢复正常,端坐着品茶。那几个随着出门的丫头还没回来,跟前儿只有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

  苏瑾笑眯眯地弯腰看看他的面色,轻笑,“,饿么?”

  陆仲晗赫然躲过她的目光,眼睛盯着竹帘,不看她也不点头,很矜持地道,“嗯,饿了,摆饭。”

  “嘿嘿,儿子也饿了!”苏瑾看他这囧迫模样,就不怕死地轻拍自己的肚子,笑嘻嘻地补了一句。

  陆仲晗头不动,拿余光瞄了她一会,转过头,正色道,“那快叫她们摆饭,你要爱惜身子,莫亏着才好。”

  看来是正常了!苏瑾遗憾地叹一声,其实他生气样子也挺好玩儿!扬声叫叶妈妈几人摆饭。

  叶妈妈几个早知表姑爷来敲门,在家好好准备了一场午宴。听了这话,忙笑呵呵的叫人传饭。

  自打成亲后,自来都是事事好商量的二人,今儿突然莫名的“吵”了一架。不但下人们诧异,连带当事人也有些不自在不习惯。

  对着满满一大桌子菜肴,默默吃着。间或无声地为对方挟一筷子菜,或舀一勺子汤。

  终于用完午饭,苏瑾端着香茗,就笑微微地看着陆仲晗,“今儿是我的不是,让好找,日后不会了。”

  可惜,对她无比熟悉的陆大人听到“日后不会了”这几个字,就微微挑了眉头,一脸的不信,斜睨着她。她在这方面一向最会说一套做一套。

  但凡听到她说日后如何如何,必作不得真!

  苏瑾被他看穿,干笑着低头吃茶,吃了半盏之后,才向陆仲晗笑道,“这是自大表嫂帮咱们寻的茶山上采的,你吃着如何?是池州产的茶,我吃着与徽州茶倒也不差什么。”

  “茶山么?”陆仲晗凝眉。自她到杭州,二人只通一回书信,这些事儿,苏瑾虽写了信,还没传到陆大人手中呢。

  不过这也让他更气馁,原来不止是安置好了宅子,新生意也有眉目了!

  苏瑾说完茶山,也意识信件传递的问题,又将与杨府、尚府的合作,朱府在松江开铺子的事儿简略提了提。她的本意是:信息不通畅,见了面自然要告知一下自家在杭州的近况。

  哪知陆大人早想左了,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十分高兴,反而眉头又轻拧了几下,也愈发坐不住了。

  将杯子往轻放到桌上,站起身子,“早上先去了朱府,并未进去看望外祖父,我这便过去,你先歇着罢。”举步要走。

  “哎!你等等!”苏瑾忙叫住他,缓缓起身,“外祖父正等着你去呢。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以老太爷的气愤程度,这次见了面必不会轻饶他,必要他说个什么法子来不可。

  陆仲晗就习惯性地轻笑着解释,“自是想好了才去地。”说完,似是觉得自己态度不正确,轻咳一声,敛了笑意,沉声道,“我说过这事儿不用你管,你只管安心养身子便好!”

  说罢就挑帘出去了。

  苏瑾登时怔在当场,不解抓头,只是因没在家等着,便生这么大的气么?以她对这人的了解,实在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片刻怔忡过后,就招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过来,“你们快跟着去,外祖父若为难姑爷,你们即时叫人来知会我。”

  二人应声,匆匆的去了。

  原本以为朱老太爷见了他必定会很生气,闹出些大动静。却不想,叶妈妈派人来传了几回话,皆是说二人在书房安安静静的说话儿,并未听见老太爷发脾气。

  苏瑾就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陆家的事儿能得以顺利解决?不然这老太爷焉能半点火气没有?

  直到入了夜近一更,陆仲晗才自朱府回来。苏瑾等得焦急,见了他忙问,“外祖父都与你说了什么?说了这样长的时候?”

  陆仲晗看她急切,就突然笑了,摇头,“并没说什么。”

  苏瑾微怔,“一下午再加入夜这一个时辰,就没说些有用的?”

  “嗯。”陆仲晗煞有介事地点头。

  苏瑾无语。定是有话瞒着自己!然后就眼含期盼看着他,等他主动说。

  陆仲晗却只笑笑,她想知道,他就偏不说。

  苏瑾等了半晌,见他没说话的意思,撇了撇嘴,爬上了床,背着身子不理他。

  陆大人的心情登时大好,顺手一捞,将人捞到怀里,手轻轻盖在她腹部,低声道,“明儿我得去一趟湖州。”

  “去湖州做什么?”苏瑾顾不得生气,一骨碌爬起来,半支着身子问。

  陆仲晗说完这句话就闭了嘴,也闭了眼,一副装死的模样。

  苏瑾气得伸手撕了下他的脸颊,他睁开眼睛,笑,“去看望义父。”

  “只这样么?”苏瑾疑惑。去看姚山长自是应该的,可这事儿好象没徽州那边儿的事儿急切吧?

  “嗯,只这样!”陆仲晗笑着点头,并不打算继续往深里说。

  “信你才怪!”苏瑾只好又撇了撇嘴躺下,不满地咕哝道。

  去湖州府当然不只是看看姚山长,而是有一件事儿与他商议。说是商议,实则不过寻求经验上的支持罢了。

  “什么?你向吏部上报养病?”姚山长听完陆仲晗的话,大吃一惊。

  “是。”陆仲晗含笑点头,“恩师以为如何?”

  “胡闹!”姚山长脸沉下来,斥道,“秀容县虽是偏远小县,好歹也是一县之正堂,你上任已有一年,你在那边所做种种情形,若真如你所言,任满只消稍稍活动,便能再选个富庶之地,官升一级也未为不可,此时养病,一年的力气不是白费了么?”

  顿了顿又斥道,“你有何病要养?”

  陆仲晗赫然一笑,“恩师也知养病只是托辞。”

  姚山长就重重哼了一声,“可是因为瑾儿在杭州,你便没心思在那边呆了?”

  陆仲晗也不否认。不过,自忻州来时,是有这么一个念头,原本是想与苏瑾议一议的。可到了杭州的种种遭遇,便让他坚定这种做法,在事情没成之前,也不打算与她透露半个字儿,这事儿她若知道,必定一百个不同意。

  “恩师也知,她独居在此,又身怀六甲,岳父远在忻州,暂不能离开,朱府虽亲,终是外人……”陆仲晗还有几句没说出口:她近日愈发胆大妄为,连朱老太爷也管她不住。他不在身边看着,怎能放心?

  “再者,祖母也气我早先选了秀容县,现今报病,她的气也能消一些。只当在京中等派富庶之地,多等了两年,亦没什么。”陆仲晗说着笑起来,“本来我想,秀容县任满后,想法子调任到江南来。现在养病,正好熟悉熟悉江南官场,说不得用不了多久,便能补任。”

  大明朝只有位高权重的京官,有带职养病的权利,其余官员,特别是地方衙门掌印正堂,除了官定年假,概不得离任。陆仲晗说养病,实则就是去职了。

  姚山长就哼一声,“你已盘算好地事情,还来与我说有何用?”

  陆仲晗赔笑道,“是因我终怕思虑不周全,故而来请教恩师可有更周全的法子。秀容县,我是去不得了。”

  “你若不放心瑾儿回徽州,仍旧带了去任上,好歹只余两年时间,熬一熬也就过了。宦游在外,哪个能事事如意?”姚山长看他面容坚定,就知他打定主意了。只是仍旧想劝他一劝。

  听姚山长提到这个,陆仲晗就笑,“如今总号在杭州,又有茶山,又有几家分号地,宅子都安定了,她哪里肯回去?”

  “怎么不肯?你与她好好说说,若不放心生意,叫你岳父来此便可!”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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