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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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嫁-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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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辰儿的记忆中,若是何氏懦弱胆小,只怕这世上没有比何氏胆大的人了。

上一世,她只不过生了长女,仗着赵相的宠爱,就在赵相府里横行,陈氏也算是个厉害的,出身又好,只是没有生养,不得赵相喜欢,俩人在赵相府里打着擂台,成了京中皆知的事,就因为这样,赵相治相不严,还一曾让京中人士引为笑话。

这一世,她有了儿子傍向,竟然老实起来。

赵雅南不同,何氏不同,连着赵府也不同了…

仿佛有谁在暗中推着这一切。

一会儿,程氏换了身衣裳,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吧。”

“娘亲,我有个事要和您说一声,这些天我和方语晴相处极好,情同姐妹,我又没个亲妹妹,因而想和语晴义结金兰,还请娘亲帮忙选个黄道吉日,摆了香案,行了结拜的大礼,往后娘亲也当多了女儿孝顺。”

刘妈妈和玉翡立即低下了头。

陆辰儿诚心诚意,满脸笑盈盈的,上前扶着程氏,不去理会程氏的目瞪口呆。

待程氏回过神来,目光带刺望向刘妈妈,刘妈妈眼中全是无辜。

第九十二回:往事(上架,求首订)

李皓白和程常棣给陆老爷的贺寿信,不前不后,在寿日当天送到。

另外,李皓白还有一封给陆辰儿的信。

离开休阳三个月了,陆辰儿想知道柳束兮的情况,上回在宣城时,她可没忘记,舅太太柳夫人和夫人保证时,眼中一闪而过寒芒。

思来想去,想写信去问,问匡夫人和婆婆,只怕十之八九不会说实话,待要写信去问李皓白,又觉得不妥。

最后,给李皓白的信只回了四个字:一切安好。

“谦哥儿,你怎么在这?”

陆辰儿从西厢过来,绕去了后园子,瞧见谦哥儿席地坐在荷花池的池沿上,一脸落寞,望着荷花池出神,旁边一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园中菊花犹傲霜盛开,黄澄澄金灿灿的一片,荷花池中只剩下光秃秃的枯干以及浮在池塘水面的残叶。

“辰姐姐。”谦哥儿瞧见陆辰儿过来,最初的讶然,忙起了身,“章先生病了,今天的课暂时停了。”

“你有没有和娘亲说这事?也好让娘亲派人去瞧瞧。”

“还没。”谦哥儿摇了摇头。

“我要去正房,一起过去吧。”

谦哥儿迟疑了一下,“辰姐姐过去,帮我和母亲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

陆辰儿一时愕然,这么近的距离,瞧得仔细,此刻,谦哥儿低下了头,垂下眼,眼睑下是一片重重的黑影。

陆辰儿才想起,这些天以来,除了晚饭的时候,很少见到谦哥儿,偶尔在府里碰到,总能瞧见谦哥儿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少有的落寞与茫然。脸上还是依旧带笑,只是少了从前的那抹欢快。

他和娘亲的关系说不上十分好,但也谈不上疏离,至少不是如今这般隔阂。

或许娘亲要给父亲纳妾的事,受冲击最大的不是她和父亲,而是谦哥儿,谦哥儿是嗣子,但娘亲给父亲纳妾,却是奔着生子去的。

想及此,陆辰儿只觉得头一阵嗡嗡作响。这个问题,程氏没顾虑过,她也同样没想到了。

好一会。只听陆辰儿笑道:“谦哥儿,我大约没告诉你吧,其实我不是在京中出生的。”

话音一落,果见谦哥儿惊诧的目光望了过来。

陆辰儿续道:“虽然自我记事以来,我便在京城了。但我是在青州出生的,当时父亲在青州任知县,而在我出生的前一年,父亲刚从流放地西疆起复,天佑十年,丞相蔡庭领导的革新派与前废太子保守派的斗争失败。蔡丞相被罢官流放岭南,父亲因参与其中,也遭到诛连。被流放到西疆,娘亲因和父亲感情好,当时没有回老家宣城,而是跟随父亲去了流放地西疆,这一待便是九年。直到天佑十九年,因前废太子被废。天佑十年革新派得以全部平反,父亲才重新起复。”

谦哥儿听得认真,陆辰儿略顿了顿,又道:“西疆条件艰苦,父亲和娘亲在西疆的那九年里,我有一个哥哥在西疆夭折,另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是在西疆出生并夭折的,为了这事,父亲一直觉得对不起娘亲,为了感念娘亲九年不离不弃的恩情,后来,父亲曾对娘亲说过,终生不纳妾,哪怕后来生我之后,娘亲再也无所出,父亲也从没有起过这样的念头。”

陆辰儿回头,谦哥儿表情已能够用震骇的形容,大约是谁也没对谦哥儿提起这些。

半晌,谦哥儿怔怔道:“我听先生提过天佑十年革新派和保守派的斗争,却没有听先生提起过父亲也参加其中。”

陆辰儿望着谦哥儿,目光明亮透彻,格外的认真坚定,“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父亲既然过继你为嗣子,你便是父亲和娘亲这辈子唯一的儿子,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阿弟。”

谦哥儿听了,先是一颤,眼光中带着闪避不及的慌乱,后微微努了努嘴,欲言又止,却听陆辰儿又道:“娘亲在宣城时,从没有想过这事,我想,你应该也看了出来,赵相和父亲一向有隙,连带着娘亲和赵相夫人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昨天你也看到了赵相家的庶子望哥儿,娘亲是因为受了刺激,更又因觉得愧疚,才有了偏激的想法。”

“姐姐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大约会在京中待到年底,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娘亲,慢慢劝说娘亲,让娘亲放下心结,而你,我希望你能让娘亲看到你的存在,让娘亲觉得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能与丞相府的望哥儿一般,父亲有你便足够了,不再需要什么庶子。”

这会子,对上陆辰儿目光,谦哥儿猛然点点头,“我明白,我不会再躲避了。”

“走吧,别在这待着了,我们回正房。”陆辰儿会心笑了笑,伸手拉起谦哥儿。

天空一片明净高远。

太阳高挂,圈圈晕黄。

一阵风吹来,枯黄的树叶哗啦啦落下,似蝴蝶般飞舞起落。

风干冷干冷的,直刮得脸蛋生痛。

陆辰儿一直不喜京中的天气。

既干又冷,还有风沙。

还是屋里暖和,陆辰儿和谦哥儿进了正房。

这个时候,程氏瞧见谦哥儿不由觉得奇怪。

谦哥儿忙行了礼,尔后道:“章先生病了,正要来和母亲说,路上碰到辰姐姐,便和辰姐姐一块儿过来了。”

“章先生病了?”程氏想起谦哥儿实诚,于是道:“我打发刘妈妈请大夫过去瞧瞧。”

陆辰儿到一边的炕上坐下,谦哥儿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程氏不由问道:“你又从西厢过来?”

陆辰儿点着头,没有否认,对上程氏满是无奈的眸子,心头只觉得好笑。自从上次陆辰儿提起要和方语晴义结金兰,程氏对着陆辰儿,说不上十分生气,却是无奈,又可气又可笑。

陆辰儿装作没看见,“我瞧着下月初六是黄道吉日,要不要提前和刑夫人说一声,到时候请她过来观礼?”

“李皓白上次来信,你什么时候回休阳?”程氏根本不接她的茬。

“今年不去休阳了,在京中住到年底,我直接回宣城。”

听了陆辰儿这话,程氏差点不小心把满嘴的牙齿都给咬碎了。

第九十三回:安定公府

大成朝有六大铁杆勋贵,世袭罔替,永不降爵,并且,拥有开国太祖赐的丹书铁券。

安定公府便是这六大铁杆勋贵之一。

这六大勋贵,在开国之初,曾盛极一时。

但到了先帝时,先后废了顺国公谭家、昌国公唐家、景国公侯家、镇国公尚家,只余下安定公萧家和宁国公廖家。

上一世,元兴十一年秋,安定公府涉入谋反案,便因这份丹书铁券,保了阖族性命,改为流放三千里至崖州。

丹书铁券送入宫中,同日,安定公府太夫人王氏逝世。

又是同日,宁国公廖广德把家里的那份丹书铁券送去宫中,祈求圣上收回。

之后,安定公府长孙媳廖氏免于流放崖州,大归回宁国公府,安定公府长孙媳廖氏,系宁国公廖广德嫡长女。

至此,太祖所赐六份丹书铁券全部收回。

所有人算是看明白了。

安定街上,座落着敕造的安定公府,大门南向开,巍峨高耸,门前两座石狮威武气派,隔着围墙望去,里面厅殿楼阁,峥嵘轩峻,树木葱郁,山石嶙峋,端是一派花团锦簇、欣欣向荣之象。

这府邸,上一世,陆辰儿来过许多次,从不觉得有什么衰败的气息,可今日跟着程氏一起来,重新踏入这府邸,竟是觉得有几分阴森森的。

阖府二百多口流放崖州,路上因瘴气病死一大半,难道仅仅是牵涉延平王谋反案?

主谋延平王也不过是阖府流放塞外。

陆辰儿所知道的这些都不过是她从下人的嚼舌中听来的。

从程常棣开始审理延平王谋反案,牵涉到安定公府后,程常棣怕有牵连,便禁锢着她,不让她再出门。更是不允许去见安定公府的人,阖府判了流放消息确定后,程常棣敌不过她的苦苦哀求,带着她去参加了太夫人的葬礼,她至今犹记得,当时二孙媳岑氏,愤愤不平地骂了她一句:白眼狼。

让陆辰儿一直摸不到头脑。

陆家和安定公府是从上三辈开始有的交情,维持了三四代,一直是通家之好。

安定公府的太夫人王氏,出自忠勇伯王家。前任安定公早逝,只留下一儿一女,一儿便是现今的安定公萧栎。女儿曾入宫中,成为先帝的嫔妃,后来早逝于宫中,自那以后,王氏便不再允许萧家的女儿嫁入皇家。

因而。萧琳四个姐姐,全部是嫁给了文官。

从侧门进了安定公府,到了垂花门下了轿,由着几个婆子丫头领着,往去太夫人王氏居住的荣寿堂,一路上美景依旧。令人眼花缭乱,只是陆辰儿早没了欣赏的心思。

现在满脑子都让抄家流放给填满了。

若是知道会重生,上一世。她怎么也会仔细问问当年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离夺爵还有四年,是不是在这之前把丹书铁券交了上去,就能如同上一世宁国公府一般,保全爵位。不牵连家人性命?

陆辰儿一脑子浆糊,让太夫人硬朗的说话声给中断了。

“这便是辰姐儿吧。来,来,让我仔细瞧瞧。”

辰儿上前唤了声太夫人,脸上挂着笑容,任由太夫人王氏拉着她的手打量。

“是个好孩子。”太夫人赞了一句,望向程氏道:“就是你们俩口子太心急了点,只这么一个闺女,也不多留一两年在身边,若是迟上一两年,来了京中才定就更好了。”

“瞧着,祖母这是喜欢陆家妹妹,正在惋惜心疼陆家妹妹落入了别家,没入咱们家呢。”

一串欢愉的说话声,出声打趣的是太夫人的二孙媳,世子夫人岑氏,长着一双丹凤眼,柳叶吊梢眉,绾着刀形双翻髻,头上戴着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上着大红茶花穿蝶刻丝小袄,下穿白色百褶裙,性子最是爽快张扬。

因长孙腿有残疾,不便于行,便把世子之位给了二孙子,也正因如此,安定公夫人柳氏觉得对长子有愧,府里的中馈便交给廖氏,岑氏进门到今,一直都没有让其接手,这也成了这俩妯娌不和的根由。

偏廖氏出身宁国公府,更不愿意退让,于是一个想着夺世子之位,一个想着夺中馈之权,陆辰儿记忆中便没停过。

岑氏揶揄的话,太夫人没避讳,“我当然惋惜,从上一代开始,我们俩家便一直想着联姻,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偏到了这一代,陆家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如今又已经嫁了。”

说完,太夫人又爱不释手地瞧了陆辰儿一番,才放开,陆辰儿回到程氏身边。

只听程氏解释道:“当时也没想到能再来京中,李家是书香清贵之家,和我们陆家一样,人口简单,李夫人又出自河东柳氏,教养好,也极是好相处的,便定了下来,后因老爷要来京,便于去年成了亲,今岁我来京后,她跟着夫婿去了休阳的松林书院陪读,这回逢上老爷作寿,才来了京中。”

廖氏笑了笑,道:“前几天寿日,我见过陆夫人的嗣子,长得十分俊俏,大约十岁上下,下回祖母可以让陆夫人带过来瞧瞧,琳姐儿也见过,应该还有印象?。”

廖氏嘻笑着直望向坐在太夫人身边的萧琳。

萧琳听着提到自己的名字,先啊了一声,待众人目光都望了过来,岑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琳不由明白过来,登时窘了起来,拉着太夫人急道:“祖母,你看看大嫂子二嫂子,都贫嘴拿我取笑了,我不依。”

谁知萧琳这不说还好,一说,太夫人正经在意起来了,望向程氏,“我记得你提起过,那孩子今年有十岁了,只是这么说来,琳姐儿还大一岁呢。”

“祖母。”萧琳红了脸,立即站了起来,“我不和你们一起了。”

起身往外走去,岑氏忙拦住,“八妹妹这就急了,真生气了,若现在走了,真没意思了。”

萧琳推开岑氏的手,嘟嚷了一声:“你让开,我不和你们一起,没的整日拿我打趣。”

众人瞧着萧琳真的急了起来,都笑了起来,一时之间,萧琳只觉得更窘了,意欲找个地方躲起来,程氏笑道:“不愿和我们一起,我瞧着上回你和辰姐儿好,不如让你辰姐儿陪着你一起吧。”

“这样也好,你领着辰姐儿到府里各处逛逛。”

太夫人发了话,岑氏自然不拦着,陆辰儿应了一声,看了萧琳一眼,萧琳有些别捏,忙往外走。

第九十四回:萧琳

陆辰儿追上萧琳的时候,不知她从哪折来的一根滕条,手拿着滕条可着劲抽着石径两旁的花草,后面没有一个丫头跟着,路上纵有丫头婆子经过,似躲闪一般避开。

又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一如前世。

陆辰儿摇了摇头。

府里雕梁画栋,碧瓦朱甍,罗帏绣成栊。

穿过花园,走至回廊,陆辰儿都不远不近在跟在后面,忽然,萧琳转过了身,撅着一张小脸,圆瞪美目,扬了扬手中的滕条,“辰姐姐跟着我,就不怕我用滕条抽你,那些丫头婆子可都离我远远的。”

滕条一扬,指向不远处经过丫头婆子。

“那琳姐儿你会抽我吗?”

萧琳愣了一下,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两手拿着滕条,没再去祸害回廊两旁的花木,不过,走了没一会儿,便听萧琳口中嘟嚷道:“我从来不抽人的,最多抽抽这些哑巴物件出出气,真要抽,也是去抽惹我的人,不会是她们。”

右手一伸,用滕条指了指不远处走开的丫头婆子,“可偏她们一看到我拿着滕条,就齐齐避开,好像我是妖魔鬼怪般。”

虽不知道缘故,但上回第一次见面,萧琳便对她十分热忱。

陆辰儿没接话,而是笑问道:“你这滕条哪来的,谁给你做的?”

“好没见识,我就不能自己做。”萧琳回头没好气地白了陆辰儿一眼。

还真是别扭的性子,不呕死你不甘心,就不能好好说话。

不过,幸好陆辰儿上一世便认识她,要是平常,早就让这冲人的话给气走了,只是萧琳这性子只在熟人面前发作。这一世,她们还只第二次见面,难不成就成熟人了不成,她可记得,想让这丫头认为是自己人可不容易。

“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陆辰儿语气中浑不在意,走在前面的萧琳,听了这话,却是先急了,气鼓鼓地回看了陆辰儿一眼。“我偏要说,荣寿堂前有几棵石榴树,我是折了树条缠编成的。可不是让别人给我做的,我那几个丫头胆小的紧,连折树条都不敢,说是太夫人的东西,那怕是阿猫阿狗也不能乱动。我就偏动了,什么时候我得换了那个丫头。”

说完又似显摆般:“要不给你瞧瞧,我试过许多树枝,韧性都没有石榴树的枝条好。”

陆辰儿伸手接过,这丫头什么时候换成了这种滕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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