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姐儿笑道:“祖母让我和姑姑做伴,我自是陪着姑姑一起去。”
三孙媳妇倒也没有拦住她们。
两人才出了亭子,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声,陆辰儿不由皱了皱眉头,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婵姐儿的声音。
等下了台阶,到了底下,只听娟姐儿轻声道:“姑姑不必理会,大姐就这性子。”
陆辰儿摇了摇头,目光望着娟姐儿,“你这与其在劝我不必理会,倒不如是在说服自己不必理会吧,我猜想着,往日,婵姐儿一定是得你祖母独宠。”
“她是在祖母跟前养大的,自是我们比不了的,而且,十个手指头还有长短,我哪里会去计较这么多。”
“这倒也是。”陆辰儿十分赞同这话,但凡她能多个亲兄弟,亲姐妹,父亲和娘亲也就不会像如今这样,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
说着两人往下面的桅子花树林走去,娟姐儿却顿住了脚步,“姑姑还真要下去,自己亲自去折花?”
“当然是自己下去,刚才我和你三嫂说的话,可不是胡说的。”
娟姐儿不由犹豫了一下,“但刚才出来的,陆家祖母还嘱咐,这下面坡陡,姑姑要折花,也让婆子过去折,姑姑也答应了。”
“那你在这上面,我可下去了。”陆辰儿笑了笑,拉着娟姐儿的手往前走,“好了,你放心,这些婆子丫头都跟着我们,有她们在前面开路没事的。”说着还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几个婆子。
娟姐儿不由鼓着腮帮子,满是惊讶地望着陆辰儿,“原来姑姑也会骗人。”尔后却是伸手拍了拍陆辰儿的肩膀,近前附在陆辰儿身侧轻声笑道:“不过,我挺喜欢的,平常母亲和身边的婆子总是说这个不许,那个不行,我是最厌烦这个了。”
这回轮到陆辰儿吃惊了,倏地张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娟姐儿一番。
娟姐儿喜欢刺绣,和桐姐儿的爱好一样,先入为主的观念,使得陆辰儿认为娟姐儿的性格大约和桐姐儿差不太多,是个性子腼腆,心地善良的姑娘,并且外面看起来,也是特别的文静,没想到一下子就颠覆了,难不成这是隐藏版的琳姐儿,隐藏着几分叛逆。
陆辰儿瞧着娟姐儿道:“我还以为你是最守规矩了的,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番话来。”
“放心,我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最守规矩的。”
“这么说,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陆辰儿揶揄道。
娟姐儿笑了笑,“只是发现姑姑和性子一样,不免就露了出来,姑姑在长辈面前,同样也是最守规矩的,你也不怕这些婆子回去告诉陆祖母。”
“只要不让树枝刮到,不从树上掉下去摔伤了,娘亲知道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会认真计较的。”
听了这话,娟姐儿心里一由多了几分羡慕,她平日想任性做什么还得避开身边的几个婆子丫头,不过,今日跟着陆姑娘,想来那些婆子也不会上来拦,心里便急不可待地拿着陆辰儿往下面的那片桅子花树林走去。
这些桅子花的树都长得好些年了,有些树干都比较粗,和桔子树的树干差不多。
亲自下来折花枝的姑娘还是少数,多数都是姑娘在上面看中的那枝,让丫头婆子下来替她们折。
因陆辰儿折的花枝多半是没有绽放的花蕾,为的是折回去能用清水再养些日子,到时候花瓣同样也会绽放,散发出幽香,养在屋子里是最好的,连香饼都不用熏。
第三百一十五回:闲日
直到太阳落山,大地的余热渐将散去,程氏才带着陆辰儿从菩提寺出来,此时,苏氏几人早已带着家里的女眷回去了。
到了广场的时候,瞧着陆老爷候在马车旁,陆辰儿忙上前唤了声父亲,“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陆老爷笑了笑,“我下了衙,顺道过来接你们母女俩回府。”
陆辰儿听了,心头不由一嗤,各部衙门在北城,菩提寺南城,陆府也在北城,这也叫顺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马车。”
听着陆老爷的话,陆辰儿轻轻哦了一声,先上了马车。
程氏瞧了陆老爷一眼,“我不是说了,不要特意跑一趟,怎么还过来了。”
“我今日下衙早,回去也无事,想着你和丫头肯定要天晚了才出来,所以就过来了。”陆老爷说着,伸手扶着程氏上了马车,尔后才跟着上去。
回到陆府,下马车后,陆辰儿眼瞧着父亲和娘亲一同往内院去,两人都微侧着头说着话,状似亲密,不由顿住了脚步,“娘亲,我先回漪兰堂了。”
程氏听了,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还没吃晚饭呢。”
“不过去了,我在漪兰堂单独吃点。”
程氏不赞同,正欲说话,陆老爷开口笑道:“那行,你回房吧,晚上不必再来正房请安了,早些歇着。”
陆辰儿应了一声知道了,转身便离去。
待人不见了,程氏伸手拍开陆老爷牵着她的手,嗔怪道:“你还不了解丫头,让她单独吃,她就给你不吃,在眼前还好。一个不盯紧就任性起来,今儿在菩提寺,我前面叮嘱着让她不要自己去折桅子花,那片坡陡,容易摔倒,树密容易刮伤,后面她带着婆子丫头过去,偏不听,依旧下去自己折,胳膊上划了好长一道口子。要不是换了身衣裳让我问了出来,还打算瞒着我。”
“不过划了一道口子,她自己都不记痛。你替她着急什么,再说她喜欢就让她去做,你何必约束着她……”陆老爷说到这,瞧着程氏横过来的目光忙地打住,“好好。我不说了,丫头横竖有一大堆丫环婆子在旁边守着,做什么也是小打小闹的,出不了什么大事。”
“上回的事也是那桃丫头的事小打小闹?”程氏没好气地白了陆老爷一眼,“这是你那日在场,若是依我的性子。出了城门,我也得把她给追回去,直接送水月庵。让她出家。”说到这,似想起什么,忙道:“这回你得把好关,不能让那丫头再和姐儿的有联系了。”
“放心,有我呢。那姑娘以后不会再来找丫头了。”
听了陆老爷这话,程氏才松下一口气。遂又和陆老爷说起其他话来,“五娘今儿又和我提起来,让我们姐儿放到他们几个家里去,我没答应,她们几个家里,人口众多,纠纷也多,今儿早上源娘还让长孙媳给气到了。”
一听程氏提起这个,陆老爷就不禁伸手拍了下额头,只要牵涉到丫头的事,他们俩想得再好也没用,丫头根本就不会按他们的路走,握着程氏的手慢慢往前走,“还是那句老话,他们这几家你都拒绝,我看能不能把慧明早些调入京中,丫头的亲事我还是欲从马家选,上回马斐那孩子就不错。”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不是说郊外来京了,如今就住在天柱山的登来观中,我倒有七八年没有见过他了,这回也不见他上门来拜访。”
“他如今是方外之人,哪还能理这些红尘俗事,前些日子,长沐和撰与两人一起去登来观寻他,他正和登来观的主持一起闭关,长沐和撰与是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前两天还找我抱怨着。”
“哪你什么过去?”程氏不由揶揄般笑问道。
陆老爷呵呵笑道:“他既然能给我书信,离京前怎么都会上门拜访一次,何必我去天柱山,再说我过去了,没得扰了他修道。”
程氏笑了笑,尔后,又不免带着几分惋惜道:“你说当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做了道士?我是再也想不通了。”
“当年妻儿亡故后,他又不愿意回孙家,孑然一身就入了此道。”陆老爷说着话,握着程氏的手,不由紧了紧。
当年他还不就差那么一点了。
——*——*——
陆辰儿回漪兰后,先进净室梳洗了一番,换了件薄纱中衣走了出来,正瞧见春雨过来询问云锦,晚饭摆哪。
“还是摆在西稍间。”云锦说完,扶着陆辰儿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红袖用锦帕给陆辰儿拭湿头发。
只听陆辰儿语气慵懒道:“我中午吃的有点撑,等会儿就不吃了。”
“不行,多少吃一口,要不奴婢只好让玉翠跑一趟正房了。”
“你就拿着棒追当针吧。”陆辰儿瞪了云锦一眼,人往榻里边转了一下,伸手摸到了一本册子,拿起来一瞧,见是出自锦绣阁的那本绣谱,遂递给云锦,“今日娟姐儿向我借了这本书,你现在打发个人送去给高府。”
云锦应了一声,伸手接过,看来这娟姐儿是入了姑娘的眼了,最近这两个月,桃夭姑娘离开了,琳姐儿去了河东,使得姑娘都不怎么出门,史家和公孙家的姑娘上门来了好些个,偏姑娘没有碰上一个投缘的。
瞧着云锦没动,陆辰儿又催促道,“赶紧去,晚了宵禁了,又得等明天了。”高家在北二街,说来也特别近。
云锦不由道:“瞧姑娘急的,不过是一本绣谱,明儿送过去也没什么。”嘴上虽这么说,但云锦还是忙地走了出去。
这一日,因天气炎热,陆辰儿窝在屋子里没出门,就伏靠在凉席,听着罗绮在榻前边说着近日京中的流言,全当消遣。
瞧着红袖手中握着一把大蒲扇,遂伸手拿了过来,这扇子是前两天端行在东西市寻来的,寻来二三十来把中,只有这把最像间时的用的那种大蒲扇,便又让端行多买了十来把,如今这漪兰堂,都把小团扇弃了,全部用上了这种大蒲扇。
“还是由奴婢来给姑娘扇风吧。”红袖瞧着陆辰儿自己摇起了蒲扇,不由上前要来拿。
陆辰儿避开了她的手,“不用,我自己来。”
听着罗绮说闲话,陆辰儿用扇边沿抵着额头,突然出声打断了罗绮的话,“你是说赵大姑娘真去请了旨?”
“是呀,表少爷和赵大姑娘成亲那日,因老爷和赵相的关系,整个京中的官员都去了贺喜了,出阁的时候,十里红妆……”
“谁要听这个了,换别的。”陆辰儿蹙着眉头打断罗绮的话。
罗绮一怔,但马上乖觉地转移了话题,“另外倒有一件新鲜事,前不久忠义侯的长子杀了忠义侯的宠妾,忠义侯一怒之下,废了长子的世子位,还把长子给逐出了府,如今承继世子之位的正是那位宠妾所生的小儿子……”
陆辰儿打住了罗绮的话,“好了,不听了,怎么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云锦原是坐在绣墩上做着针线活,听了陆辰儿的话,不由抬起头来,笑道:“姑娘自己要听外面的新鲜事,这些能流传出来的,还传得这么广,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糟心也不会传不出来。”
陆辰儿摇着手中的大蒲扇,听了,不由笑道:“你说得有理。”说着移动了下身子,又望向罗绮道:“倒是我错怪你了,你先下去吧,桌上那盘冰镇的西瓜,你拿去家吃吧。”
罗绮忙笑着连道不道。
陆辰儿道了声困了,让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又吩咐着罗绮把那盘冰镇西瓜端走。
云锦放下手中的针线,行至榻边,“奴婢留下来给姑娘打扇吧。”
“不用了,你也出去。”陆辰儿转过头,目光盯着四扇敞开的窗户,廊庑前边的柳树,让毒辣的太阳,烘烤得萎靡不振,叶子一动不动,这会子是一丝风都没有。
云锦瞧着陆辰儿出神的模样,不由心里叹了口气,原本好好的没什么事,这又让罗绮一席话给勾了出来,程家大表少爷如今都已经成亲了,上次在龚府,也都已经说得那般明白了,怎么姑娘还放不下。
于这事上,连云锦她都看不明白,姑娘到底是怎么说,若说有情,就不会该避着表少爷,若说无情,每每牵涉到表少爷的事,姑娘情绪都波动得厉害。
陆辰儿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一身是汗,稍微动了动,云锦就走了进来,“姑娘醒来了。”
陆辰儿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起身,“什么时候了?”
“申时初刻了。”云锦说着,瞧着陆辰儿满额头的汗,忙用手绢替她拭去,又拉起掉在榻上的大蒲扇,替陆辰儿扇风,“柳夫人下午过来了,刚刚才走,夫人派人过来传来,让姑娘醒来后去上房一趟。”
“有说什么事吗?”
云锦摇了摇头,“不知道。”瞧着陆辰儿不甚在意,犹豫了一下,又添了一句,“听玉翠说,柳夫人走后,夫人脸色十分不好看。”
第三百一十六回:找到
第三百一十六回:找到
陆辰儿一进上房,就听到程氏厉声问道:“上回在龚府,晚上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瞧着程氏脸沉似水地坐在榻上,目光中盛着怒火,陆辰儿不由一怔,好一会儿回过神来,“那日女儿不是和娘亲说了吗?就在池塘边坐了会子,后来就回来了。”
上前走到程氏身边,挨着程氏坐下,趴在程氏的肩头,又问道:“娘亲,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起了气来,有什么不妥当吗?”
“你那日在池塘边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陆辰儿心头骇然,脑袋里窜出第一个念头,就是玉翠和娘亲说了那晚的事,但又觉得不对,忆起刚才柳夫人过来,难不成是龚府的其他丫头瞧见了,和柳夫人说起,柳夫人告诉了娘亲。心里登时有些害怕,面对娘亲严厉的目光,她想说没有见到什么人,话到嘴边说不出来,遂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程氏一瞧她这模样,那有不明白的,不由伸手戳了下陆辰儿的脑袋,狠狠道:“你呀!你就不能给我省心点,你父亲还千叮嘱万嘱咐,不能和倾之她们几家结亲,偏你自己撞上了,那个龚清是倾之的小儿子,从小也是娇惯着长大的,娶了新媳妇没有一年,就闹分了,你怎么就和他碰到一起去了。”
听了这,陆辰儿只觉得脑袋一时似被卡住了一般,抬头望向程氏道:“等等,娘亲,您说什么龚清,我没见过他呀。”
“你没见过?”程氏满是狐疑,“但你龚伯母今儿过来,说小儿子龚清那晚在池塘边见过你。难道你没看到他,那你见到的人是谁?”
陆辰儿低垂头,嗫嚅道:“不知道,来了就走了。”
“那肯定就是龚清了,要不那晚其他人也不会时撷芳轩,你龚伯母说,旁边有个小茅屋,就是龚清找人建的,每逢天热的时候,龚清就会搬到那儿去住几个月。”程氏叹了口气。“你说怎么办吧,你龚伯母今儿是来替小儿子求亲的,说龚清想娶你。”
陆辰儿听到这。已完全惊住了,这也太荒唐了点吧,瞪大着眼睛望了程氏一眼,却趴到了程氏怀里,好一会儿才道:“娘亲。我是真不认识龚清,连他长什么模样我都不清楚,况且我也不要嫁。”
“这回可是你自己招惹的,虽说龚清也胡闹,但你龚伯母如今是正乐意,他也刚和离。你大归,再也没比这更好的姻缘了。”
“娘亲。”陆辰儿忙地抬起头来,带着几分着急。“我是说真的,我不要再嫁人,你赶紧和龚伯母说清楚,怎么还能跟着一起凑趣。”
程氏瞪了眼陆辰儿,“你瞧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自己做事不稳妥,倒还怨起我来了。”
陆辰儿见了。撅着嘴腾地一下就起了身,抬腿就要走,程氏忙地一把拉住,“这就真生起气来了,快给我坐下。”
程氏伸手推了一下陆辰儿的脑袋,“你瞧瞧你坏脾气,如今说都说不得。”
陆辰儿撇开眼,不说话。
程氏一瞧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若依我三十年前的性子,我非好好用荆条抽你一顿不可。”
“你既然没见过他,那就见见,那小子承袭了你龚伯母的容貌,瞧着长得倒不错,至于其他,只能问问你父亲才知道。”
“不见,我不见。”
程氏瞧着陆辰儿还是撅着个嘴,不由笑了笑,“不见就不见,这事我也不赞同,龚清前一任妻子闹了和离,想着也不是个安分的,再加上你龚伯母又偏疼幺儿,只怕这坏脾气和你有得一拼,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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