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听了,心头一松,又望向陆辰儿道:“姐儿,你有没有觉得脑袋不舒服,若是觉得有什么一定要说出来,让大夫给你好好瞧瞧。”
“娘亲,我没事。”陆辰儿拉了拉程氏的袖口,脸上扯出一抹笑,“如今大夫包扎好了,连伤口都不觉得痛了,只是破了相,不知道留下的疤痕会有多大?”
“不会的。在这地方不算破相了。”程氏说完,又吩咐刘妈妈把大夫送了出去,拿了方子去抓药,然而,在陆辰儿身边坐了下来,“你放心,在这额角,那怕有疤痕,到时候把留海放下就遮住了。”
陆辰儿嗯了一声。
忽然,刘妈妈进来禀报。说是舅太太过来了。
能让刘妈妈称舅太太的也只有程陈氏了。
程氏听了,吩咐着刘妈妈道:“领着舅太太去西稍间,我马上就过去。”
刘妈妈应命出去了。程氏看了眼陆辰儿,“你好好躺着,别乱动,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着丫头一声就行了。”
“我知道。娘亲快去吧。”
程氏起了身,出去了。
丫头婆子又陆陆续续地出去了,云锦才上前来。
“夫人这回也是气狠了,刚才瞧着姑娘额头的那伤口,就挺吓人的。”
陆辰儿无奈地笑了笑,却又带着几分庆幸。“不过这伤也算是值了,要不依照娘亲先时的怒火,只怕我得挨一顿了。你们也要跟着遭殃了。”
“姑娘快别这样说了,夫人听见,又得惹夫人生气了。”
“娘亲这会子才不会和我生气呢。”陆辰儿特意伸手指了指扎着白布条的额头,不过真的很痛,先前流眼泪可不是假的。
这边厢。云锦陪着陆辰儿说话,那边厢。程氏在西稍间见了程陈氏,程氏是料到今儿上门来拜访的人必不会少,但是没想到程陈氏是第一个,她消息倒有些灵通,只是这回却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想到满城现在议论着这事,朝堂上,老爷只怕没得清闲,程氏只觉得胸口痛得厉害,看着程陈氏的目光就有些不喜。
“……,从前我就觉得那丫头不妥,只是瞧着姑娘喜欢,不好和姑娘说了,没想到姑娘带着那丫头进京后,还让姑太太收作了义女,这原是她造化大,只是那丫头也太过胡闹了,这回会闯这么大的祸,连累了你们一家子,姑太太当初就不该纵着姑娘,认那丫头做义女,也就不会有这桩事。”
“什么义女?”程氏已经沉下脸来,“舅太太这说的什么话,桃夭姑娘不过是姐儿在乡间时,收留了一位姑娘,当初这位姑娘还救过映棠他们几个人的命,算是映棠他们几个的救命恩人,姐儿把她带回来照顾也是应该的,只是小丫头,进了城,迷了眼,一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是有的,但这并不妨碍当初收留这丫头。”
程氏听了这话,不由讪讪一笑,“是这意思,这丫头对映棠他们有救命之恩,我也听映棠说过,只是如今这事已出,到底还是影响了姑老爷的官声,映棠在翰林院,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波及?”
来这么早,原来是为这个。
程氏忙道:“这你放心,还影响不到映棠那孩子。”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程陈氏脸一红,“这事传了出来,我只是担心姑太太和姑老爷连累。”
程氏端起了案几上的茶,呷了一口,没有放下,而是缓缓道:“能受什么牵累,那丫头,说到底是她自己作的选择,就该她自己承担后果,再说了,陆家家风一向清正,老爷清流之名更不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能影响到的,舅太太尽管放心好了。”
程陈氏听了,见着程氏手中的茶碗,便起身告辞。
待人走后,程氏抓着手中的茶碗就想砸掉了,不过想起先时砸中陆辰儿额角的事来,便又忍住了,玉翡在一旁瞧着分明,心头暗松了口气,只怕往后,再遇上什么大的事,夫人也不会砸东西了。
除了程陈氏来访,到了下午的时候,又有龚夫人高夫人结伴而来,两人是不相信外面的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过来问个明白。
程氏也从她们俩人口中知道,外面传得有多离谱,竟然把辰姐儿也给牵涉进去了,拿辰姐儿和离大归说事,还传桃夭会这样,是因为跟着陆家姑娘有样说样。
程氏听了,只觉得气血上涌,不由气恼道:“这个祸害,走了都得害姐儿一把。”
龚夫人柳氏和高夫人冯氏在一旁忙劝住,“紫卿,你也别着急,这不过是那些嘴碎的在外面乱嚼舌根头罢了,至于她们说了什么根本不用理会,等过些日子,再出个什么事,谁还记得这些。”
程氏看了眼前的两位蜜友,气恼之后,又叹了口气,“这事上,也的确是我识人不明,当初收留那丫头就该好好管教,也不至于闹出这件事来。”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尚家还是你们家,都应该掩盖下来,不会传出去的才的,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柳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陆家还好一些,家里人口简单,像她们两家,家里人口多,保不齐会出这样一两件事,何况是一个义女,不上心也是常有的,只是一旦发生了事,一般都会会及进捂住,收拾得干干净净,断不会让这事给传出去的。
“还能有谁,这会子除了廖家的,不会有别家了。”程氏望了柳氏和冯氏一眼,又道:“今日早上我让人去了一趟承恩侯府,五公子的妻子,廖氏又回了宁国公府,宁国公府派人来谈两家和离的事。”
柳氏和冯氏都很诧异,望向程氏道:“还有这事,那八九不离十,是他们家了。”不过,这件事上,最无辜的的确是廖家。
“你们两家有没有派人去把人追回来?”
程氏摇头,“还没有,我也不好拿主意,原是昨日都说妥当了,当时廖家也有人在,不想过了一晚上,廖家变卦了,我只能等老爷回来,再问老爷的意思,至于尚家那边,今儿还没消息传出。”
陆家不比尚家,桃夭不是亲闺女。
如果是亲闺女,程氏这会子早就急上火了,但是那丫头,程氏如今只担心着这件事对陆家的影响,对老爷的影响。
要不要追回,她也就不急。
只是有些后悔,那天晚上不该让那丫头逃出去,早知道会成这个局面,她哪怕招惹姐儿恨,也得把那丫头送进水月庵,让她剃头做了姑子。
“还能有谁,这会子除了廖家的,不会有别家了。”程氏望了柳氏和冯氏一眼,又道:“今日早上我让人去了一趟承恩侯府,五公子的妻子,廖氏又回了宁国公府,宁国公府派人来谈两家和离的事。”
柳氏和冯氏都很诧异,望向程氏道:“还有这事,那八九不离十,是他们家了。”不过,这件事上,最无辜的的确是廖家。
“你们两家有没有派人去把人追回来?”
程氏摇头,“还没有,我也不好拿主意,原是昨日都说妥当了,当时廖家也有人在,不想过了一晚上,廖家变卦了,我只能等老爷回来,再问老爷的意思,至于尚家那边,今儿还没消息传出。”
陆家不比尚家,桃夭不是亲闺女。
如果是亲闺女,程氏这会子早就急上火了,但是那丫头,程氏如今只担心着这件事对陆家的影响,对老爷的影响。
要不要追回,她也就不急。
只是有些后悔,那天晚上不该让那丫头逃出去,早知道会成这个局面,她哪怕招惹姐儿恨,也得把那丫头送进水月庵,让她剃头做了姑子。
陆家不比尚家,桃夭不是亲闺女。
如果是亲闺女,程氏这会子早就急上火了,但是那丫头,程氏如今只担心着这件事对陆家的影响,对老爷的影响。
要不要追回,她也就不急。
第三百零五回:回报
“我不喝药,”陆辰儿望着云锦手里端着的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倏地就想起上一世喝的那些药来,胃里就一阵作痛,眉头蹙成了一团,“大夫都说了,我这是外伤,只要敷药就好,这药可喝可不喝。”
“这汤药是夫人让煎的,奴婢刚才已经试尝过,这剂药不苦,姑娘喝了,伤口会好得更快。”
陆辰儿坐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伸手正要推开,抬头看见陆老爷走了进来,忙喊了声父亲,屋子里的几个丫头也忙躬身行礼。
“怎么又不愿意喝药了?”
陆老爷行至榻前,云锦端着药退开几步,早有丫头搬了绣墩过来,陆老爷在绣墩上坐下,慈祥的目光落在陆辰儿包扎着白布条的额头上,“伤口还痛不痛?”
“不痛了,下午歇了一觉,刚醒来好多了,只要不去碰它就好。”陆辰儿伸手摸了摸额角,“大夫说了,我额头上的伤口可以不喝汤药的,只要这几天按时敷药,伤口很快能好起来,父亲,您和娘亲说说,别让我喝药了。”
“等会儿你娘亲过来,你和你娘亲说,我不掺和你们母女俩的官司。”
“父亲。”陆辰儿咬着嘴唇,上前亲昵地拉着陆老爷的衣袖央求道,“您瞧女儿今天刚让娘亲给砸破了头,那道口子都有二寸长,还流了好多血,看在女儿受伤的份上,您怎么也得帮女儿一回。”
陆老爷听了这话。差点噗嗤笑了一出,“你这傻丫头,脑袋就不能开窍一点,既然不想喝药,和你娘亲说一声不就完了,你娘亲今儿不小心扔东西砸到了你,心里正自责不已,这会子你求什么她不会答应你?”
陆辰儿觉得有几分道理,笑嘻嘻道:“也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还和云锦在这啰嗦。”转头望向云锦道:“把药端下去,娘亲那边,等会儿娘亲来了我会和娘亲说的。”
云锦有些为难。看到陆老爷摆了摆手,遂应声下去。
陆老爷笑着对陆辰儿道:“你说我和你娘亲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笨丫头,既不像我,又不像你娘,脑袋一点都不灵光。”
“我可记得。从前父亲说过,我长得像父亲。”陆辰儿依旧一副笑嘻嘻地样子,“再说了,就是因为父亲和娘亲太聪明的,把我的那份聪明都占用了,所以我才会这么笨。”
“胡扯。”陆老爷笑着瞪了陆辰儿一眼。
父女俩说着话。没一会儿程氏就过来了,因陆辰儿坐在榻上,程氏就让丫头婆子在床榻前架起了案几。把晚饭摆到案几上,一家子在床榻前一起用了晚饭。
晚饭后,程氏原是想让婆子搬一张床进西稍间,今晚就让陆辰儿在正房这边住下,还是陆辰儿嫌麻烦。便要回漪兰堂。
“娘亲,女儿不过是伤了额头。又不是动不了,况且,新换张床,女儿睡不习惯,晚上又得睡不着了,娘亲总不能漪兰堂那张床给搬过来吧。”
陆辰儿说完,陆老爷也适时的开了口,“就让丫头回漪兰堂,你也免得折腾。”
程氏原有些迟疑,听了陆老爷这话,遂点头道:“行,回去就回去,让云锦她们服侍你起来,早些回去歇着。”
陆辰儿嗯了一声,陆老爷先出了西稍间。
程氏亲自送了陆辰儿回漪兰堂,瞧着陆辰儿躺下,才回正院。
临了,陆辰儿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拉住程氏,“娘亲,女儿真的没事了,您别担心。”
“我才不担心呢。”程氏没好气地看了陆辰儿一眼,只是嘴角微抿,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伸手把陆辰儿的手放进被窝,又替她掖了掖被子,“别胡思乱想,你好好休息,明儿早上不必去上房请安,晚点时候,娘亲过来瞧你。”
陆辰儿嗯了一声点点头。
程氏又嘱咐玉翠几句,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上房,进屋,瞧着陆老爷坐在炕沿上,炕上早已摆上了棋具,程氏走了过去,到对面坐下,望了眼陆老爷,“你今儿还不累了,这会子还有心思下棋?”
程氏虽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拾起一枚黑子,先在棋盘上落了粒子。
“你又不是不知我,越是该急的时候我反而不急了,再说,我这件事最坏的结果都已经出来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今晚该睡不着的不是我们,反而,是宁国公府了。”陆老爷跟着落了一粒白子。
“宁国公府?”程氏抬头望了陆老爷一眼。
“放心,不用我出面,这回我是什么都不用做,到时候就让老蔡帮帮手,我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了,”陆老爷望着程氏轻轻笑了笑,“宁国公有两个嫡子,是前后两任妻子所出,原本爵位传给长子就好了,没想长子早夭,留下个遗腹子,其实隔代传给嫡长孙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如今宁国公府内院是由继妻掌管,次子又在羽林军里任郎中令,对于爵位自是也有些盼头,这样宁国公府想太平也无法太平。”
程氏放下了心,又有几分气愤,“他们心里不平,把私奔的事给传出去也就罢了,但也不该把姐儿给牵扯进去。”
“如果不拿丫头说事,我也不会去理会他们。”
“先前你和姐儿说话时,没和姐儿提起这些事吧。”
“我和丫头提这事做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一边说着话,一边下着棋。
及到一局终了,程氏又赢了两子,瞧着时辰已过戌时了,再唤了丫头进来收拾。
次日,陆辰儿醒来时只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回过神来,才想起,额头上的伤,反正最近这样子她也出不了,遂又躺下了。
这样在屋子里养了十来天,陆辰儿额头上的伤口才完全愈合好起来,不过,果真留了个凹进去的疤痕,云锦给她梳头起,特意梳了一小撮流海下来,把那个疤痕给遮盖住。
程氏瞧着陆辰儿的伤好了,又想起她在屋子里窝了十来天,便挑了个日子,带她去一趟菩提寺。
这回去菩提寺,程氏又约了龚顺明的夫人柳氏和高牧之的夫人苏氏。
一见面,两人拉着陆辰儿的手笑道:“上回去陆府,你娘亲说你病了,如今病可是好了。”
“已经好了,所以今儿才跟着娘亲来菩提寺筹神。”
瞧着陆辰儿脸上莹白透亮,眼睛明亮有神。柳氏笑着放开了陆辰儿的手,“看起来精神是不错,好了就好,免得你娘亲担心。”
柳氏和苏氏转头同程氏说话,陆辰儿便跟在程氏身后。
听着她们的谈话,陆辰儿心头一惊,没想来,才过了十来天,京中针对桃夭和尚知玄私奔的流言蜚语已完全让宁国公府后院的龌龊事给掩盖住了。
什么长子死了蹊跷,什么长孙在十五岁,国公夫人就送了好几个艳丽的丫头放在长孙的屋子里,还有国公府年轻的时候,包养了个外室,前不久找上门来了等等。
这些事,上一世,陆辰儿在京中的时候,也隐隐听过不少,因而,并不惊讶,于她来说如今不过是故事从别家移到了宁国公府家,认真计较起来,这京中有几家是干净的,只是这些龌龊一向是见不得光的,一般都不会泄露出来,府里当家主母会把这些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宁国公府应该也不例外,上一世她在京中几年,可没听到他家有这样的传闻。
大约是这十来天,程氏没有出门,柳氏和苏氏便把这些事当成乐子,说给程氏听。
程氏只当着乐子来听,脸上虽不显,但心里却是冷哼一声,一院妻妾,一屋子嫡子庶子嫡女庶女的,能干净才有鬼。
在大殿上香,陆辰儿没有跟着程氏她们去禅房听佛经,如今已是春暮夏初,百花皆已凋零,便带着丫头婆子去后院各处逛逛。
后院那片栀子树还是翠绿一片,花期大约还要一个多月。
到时候,可以约息南一块儿来。
陆辰儿在亭子里坐着一会子,旁边来游逛的仕女也有不少,都是成群结队,不似她,除了丫头婆子就她一个人,登时便想想琳姐儿和桃夭来。
琳姐儿大约到八月以后了才能回京,至于桃夭,这些天,娘亲让她待在府里,哪儿也不许去,甚至身边的丫头婆子也行动受制,也无法打听到桃夭的情况。
如今京中这边的风头是已经过去后,听娘亲话里的意思,尚府也没有派人去找他们,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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