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边上,风景依旧美如画。
两岸桃柳,惹来游人踏青行。
陆辰儿在横桥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只坐了一会儿,赵雅南便过来了。
“却是难得,平日都是我去找你,若我没记错,这还是你第一回主动来找我,说吧,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赵雅南笑嘻嘻地挨着陆辰儿坐下,这几日,她心情很好。
“你不会知道我找你什么事?”陆辰儿此刻已完全黑了脸,“我前日就提醒你,让你别忘记了,在乡间的那回,是桃夭救了你们一伙人,不想你却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你每回做什么事的时候,能不能别尽想着自己,能不能稍微顾忌到别人?”
赵雅南让陆辰儿这么一吼,先是有些懵了,尔后回缓过神来,却是笑了起来,这一世,她还难得见到陆辰儿这么对她发飙,因而,看了陆辰儿好一会儿,才轻笑道:“就为昨日我父亲在未央宫的事,你也太着紧了点吧,我这么做,也是在帮桃夭呀,还有焉知不是在帮你父亲,你再仔细想想,我还想着进程家的门,这个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着得罪你们家。”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辰儿望向赵雅南,带着几分狐疑,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想过没有,这事现在圣上知道了,总比桃夭进了承恩候府的门后,再有人捅到圣上跟前好上许多吧。”
说到这儿的时候,赵雅南刻意停顿了一下,有意上下打量了陆辰儿一眼,“这个道理,你想不到,陆御史不会想不到,怎么你还怨起了我来,若是不信,你去问问你父亲,看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
陆辰儿听了明显一怔,再仔细回想昨日父亲说的话,‘难事倒不至于,只是这毕竟不是陆家和尚家两家的事,还牵涉到宁国公府’难不成,父亲昨日的怒气真是因为宁国公和父亲说的什么话的缘故,并不是赵相在圣上提了一句的缘故。
“说实在的,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你说桃夭和你无亲无眷,你竟然为了她,能够忍心让父亲名声受损,亏了自家人,若是我,我才不这么干。”赵雅南一边说着,一边揶揄地打量着陆辰儿。
又道:“从前,你为了陆菁儿也是这样掏心掏肺,摔了一跤还不知道悔,看在你帮我忙的事上,提醒你一句,别到时候又栽了跟前,有句话叫做斗米恩,升米仇,对人好,也没好过头了,到头来把自己给搭进去就不值了。”
陆辰儿听了这话,不由气结,就知道从赵雅南嘴里就听不到什么好话。
“不用你提醒我,桃夭不会是陆菁儿的。”
“那可说不定,反正我已经提醒你了,你自己好好留心桃夭的事吧,如今她已不再是昔日那个乡间丫头了,要不也不会搭上尚知玄,从前在松林的时候,也待过一段时间,那会子可没见她搭上过谁。”
“我知道你最善于挑拨离间,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再怎么变,无亲无靠的,又是能何,再说那会年纪还小,如今正是情窦开的年龄,尚知玄又恰时的出现,才会这事的。”陆辰儿虽嘴上这么说,但听了赵雅南的话,心里着急一惊。
两世为人,不管怎么说,她还是相信,赵雅南看人的眼光比她准多了,况且,在她眼里,一直以来,桃夭如何变,都不能改初见时的印象。
她对桃夭的印象,也永远停留在初见时。
“你信也好,不信她好,只记得派个得力的丫头好好瞧着桃夭,别让她再闯出什么夭蛾子来,别到时候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陆辰儿心头苦笑,如今哪还能可以收拾。
桃夭除了嫁尚知玄为妾,,还能有什么法子。
陆辰儿摇了摇头,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咽住了,桃夭不可信,赵雅南就更不可信。
遂什么也不再说了。
绕开了这个话。
第三百零一回:决定
仰头瞧着日移中天,赵雅南起了身,伸手拍了拍裳裙,“已经到中午,正好我肚子饿了,不如一起去福圆楼吃顿午饭?”
“不去了。”陆辰儿就着云锦的手起身,“我出门时就和娘亲说好了,中午会回家吃饭。”
赵雅南听了,咂了咂舌,“打发个人回去说一声就好了,我在福圆楼已订了位置,这是我第一回请人吃饭,你就当给我面子好不?”
陆辰儿避开赵雅南要挽手的动作,问道:“还有什么事?”
赵雅南一向是无利不起早,这般殷勤地请她吃饭,肯定是有事。
“真无趣。”赵雅南无奈地看了陆辰儿一眼,“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陆辰儿听了这话,转身,就要离开。
“好了好了,我说。”赵雅南忙上前拦住了。
看了看跟在陆辰儿身边的云锦一眼,伸手把陆辰儿拉到一边,低声道:“我让人去请了程常林,你也知道那小子一向对我有偏见,从前也就是罢了,这一世,我第一回和他见面,他就对我不待见,我和他吵了几句,谁知这几天,只要我去北七街,他就在路上堵我,我想和他言和,请他吃饭,他也不理我,既然今儿遇上你的,你就当帮我个忙,我以你的名义请她出来,想必他会来的,到时候你帮我说和说和。”
“我不去,”陆辰儿忙地推开赵雅南,那小子一张嘴,什么话张口就好,她可是能避他多远就避多远。
赵雅南只是不放手,“不行,你得帮我,就当送佛送到西天。”
陆辰儿瞪了赵雅南一眼。想抽回手,只是让她扣得紧紧的,抽不出来,不由气结,总不能真唤了丫头过来帮忙吧,只好道:“你和程常棣说一声就好了,程常林再无赖,对程常棣的话还有几分听。”
“可这事我不想让映棠知道。”
“那是你的事,你快放手,若再不放手。我就唤丫头过来了,¨wén rén shū wū¨别闹得到时候大家脸上就都不好看了。”
这话一说完,赵雅南瞧着陆辰儿还真有转头的架式。忙地放开手,嘀咕了一声,“这回算你狠。”
“也比不上你狠,手腕都红了。”
“谁让你戴那劳子手镯,我也没用多大力气。都是那手镯勒的。”
陆辰儿白了赵雅南一眼,伸手正了正手腕上的长命锁手镯,还好能遮住,遂抬头对赵雅南道:“我回去了。”
转身就走。
赵雅南愤恨地嗯了一声,望着陆辰儿上了马车,才上了自家马车。
两辆马车差不多时候离开。陆辰儿坐在车上,走到一半的时候,似突然想起什么。对云锦道:“你派个人去一趟福圆楼,如果程常林到了,赵雅南没有去,你就和程常林说一声,就赵大姑娘邀她去的。不是我。”
“这是为什么?”云锦忙问道,她没听到刚才赵雅南和陆辰儿的话。对于陆辰儿的这声吩咐,一时觉得有些没头没脑。
陆辰儿遂把赵雅南刚才和她说的话说了一遍,云锦听后,不由愤然,“哪有赵大姑娘这样的,奴婢这就让人过去。”
云锦叫了声停,待马车停下来后,下了马车,唤了长帆,把事情给交待了一遍。
见长帆得了令走了,陆辰儿才放下心,她既然没去,赵雅南断然不会去了,到时候程常林还不把这事记在她头上,这是赵雅南惯做的事,只是这回她不背这黑锅,把事给捅破,接下来少说一个月,赵雅南去北七街,少不得要受程常林折腾了。
回到府里,听婆子说起江南巡抚章夫人带着姐儿过来拜访,一时没想起来,还是云锦在一旁提醒了一句,去年回京时,路上时还和章夫人同行过一段路。
陆辰儿才想起那张古板的脸,只是貌似她不怎么待见自己,思及此,陆辰儿便不欲过去了,先回了漪兰堂。
因打听上房那边留了饭,陆辰儿遂在漪兰堂独自用了午饭,歇了午觉,醒来时却是睡过了头,已过了申时,一坐起身,望向云锦问了,“除了章夫人,今儿还有人上门吗?”
云锦知道陆辰儿是想问承恩侯府有没有人上门,忙摇头道:“没有。”
下午的时候,春纤已到二门上跑了好几趟。
陆辰儿轻轻哦了一声,说不上失望,望着干净的窗户,西边的阳光透过纱窗射进了屋子里,一地的黄灿灿,出神良久,才缓过神来。
“章夫人走了没?”
一旁的玉翠忙道:“吃过中饭就走了。”
“我梳洗一下就去正房。”边说着话,边下了地。
云锦吩咐着红袖去打水,又让绿衫去拿衣裳,然后上前扶着陆辰儿去了里间的梳妆台前坐下,替陆辰儿梳头。
到了上房,瞧着程氏坐在炕沿上看账册,一见她就进来了,就让秋影给收走了。
“你这午觉也睡得够长时间的。”程氏拉着陆辰儿在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陆辰儿脸上的红印子。
陆辰儿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忙地躲开,因侧着脸睡的,又睡得沉,起来才发现脸上有一块印痕,一时去不掉,横竖不用出门,她也没多大在意就过来了。
这会子程氏这么一说,不由伸手捂住两边的脸颊,“我想着娘亲这边有客人,不急着过来,也没让丫头叫我,谁知就睡过头了。”
“你不耐烦见她们,早就打发她们走了。”程氏笑了笑,望向陆辰儿又叮嘱道:“下次记得让玉翠提醒你,免得到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我听玉翠说起,你有时候晚上也拿针线绣东西,以后要做绣活,也白天挑个光线好的地方去做,左不过是打发时间,又不图什么,没得晚上把眼睛给熬坏了。”
“以后不会了。”陆辰儿笑嘻嘻应了,心里对玉翠颇有几分怨念。
有玉翠在漪兰堂,她前一天做了什么,第二天早上娘亲就能知道了。
这拿针线,也不过是前儿晚上,她睡不着的时候,拿了出来做了一会儿功夫,当时玉翠还在屋子里多点了几排蜡烛,陆辰儿还感激她一回,没想到一转头,她就告诉了娘亲。
陆辰儿在上房和程氏说着,直到天黑时分,陆老爷下了衙回府,也不曾见到承恩侯府派人过来,陆辰儿心里不由打起了鼓,虽然她口上和尚知玄及桃夭说,若今日承恩侯府不上门提亲,就送桃夭去水月庵,但那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为的是吓唬尚知玄,让他尽快把事情办妥,可如今没人上门来提亲,她心里不由先急了起来。
总不能真送桃夭去水月庵。
抬头瞧了一眼娘亲的脸色,一脸平常。
陆辰儿心里就越发不能平常了。
程氏似察觉到陆辰儿的不自在,也洞察到陆辰儿的为什么事不自在,于是伸手握着陆辰儿的手道:“桃夭的事,你不许再管了,还有,等会儿你父亲回来,不许再和你父亲说起桃夭的事,惹你父亲心烦。”
陆辰儿咬了咬嘴唇,垂头丧气地应了声好。
“我们给过她机会,她既然不要,就怨不得旁人,往后别再为她的事费神了。”
程氏说完又道:“你若喜欢和一些姑娘做伴,长沐和撰与两家家眷如今都在京中,他们两家都儿孙众多,未出嫁的女儿和孙女都有,到时候多和她们走动走动,你若喜欢和谁说话,和谁玩,接她过来陆府住也没关系。”
程氏原就不喜欢桃夭,她当初接受桃夭那丫头,原是为了姐儿欢喜,没想到如今倒成了累赘,这样,还不如另找别家的姑娘给姐儿做伴。说来,也怪当时她没怎么上心,不想一个乡下丫头,能折腾出这么些事来。今儿章氏过来,问起她,府上怎么会送义女给承恩侯府作妾,她当时就憋了一肚子火,这才不过一夜功夫,章氏都知道了,想来整个京城,没有不知道了。
陆老爷只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就直接回了内院,来正房时,陆辰儿瞧着父亲一脸笑意,反正她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晚饭后,娘亲就早早地催她回漪兰堂了。
待陆辰儿走后,程氏的脸就沉了下来,“今儿承恩侯府没有打发人过来。”
陆老爷笑了笑,吩咐着秋影摆上棋具,程氏见了,揉捏着手上的帕子,望向陆老爷急道:“你倒是和我说说,我这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七上八下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陆老爷在炕沿上坐下,端起茶碗,只叮嘱道:“你记得这几天好好劝着丫头就行了,丫头如果放不开,先依她几天,别让丫头为这事,心里不自在,等过了几天,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置。”
程氏放下了心,又多了一层担心,“这我晓得,不过,这么说来,承恩侯府那边是不会派人过来了。”
“不会了,”陆老爷点点头,“今儿我回来的时,宁国公已把孙女给送去了承恩侯府,听说承恩侯已把小儿子给关了起来,没个半个月是出不来了。”
这样也好。
程氏坐到了炕沿上,桃夭真去了承恩侯府作妾,她心里实在是不自在。
第三百零二回:私奔
第三百零二回:
陆辰儿一回漪兰院,还没进屋,只到中庭,就碰到春纤过来禀报,请她过去瞧瞧桃夭,说桃夭连晚饭都不愿意吃。
抬头仰望夜空,明月缺角挂在空中,几乎看不到星子。
这会子,桃夭心里难受,只怕是免不了。
心里也替她难过,但还是跟着春纤去了西跨院。
一进屋,就瞧着桃夭躺在外面的榻上,目光呆滞地盯着门口,一见到陆辰儿进来,忙坐直身急问道:“是不是知玄哥派人过来了?”
陆辰儿一愣,没想到都这么晚了,桃夭还没死心,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嘶哑,应是许久未喝水未说话的缘故,虽不忍心,但还是据实以告,“没有人过来,他们今儿大约是不会过来了。”
桃夭听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的,知玄哥一定是让什么事给绊住了,一定是这样的。”
瞧见陆辰儿行到榻前,忙伸手拉住陆辰儿,“好姐姐,我们再等几天好不好,再等几天,知玄哥一定会来的,他说过会让我进门的。”
陆辰儿瞧着桃夭睁大眼睛,一脸的挣扎与惶恐,生怕陆辰儿不答应,在听到陆辰儿说了声,“好,再等几天。”
一瞬间,桃夭的眼中就盈满了欢喜,忙不迭地道:“好,好,再等几天,知玄哥一定会来的,一定会……”
陆辰儿忙地转开头,不忍心看桃夭,在榻沿上坐了下来,许久才道:“春纤说你还没吃晚饭,我已让丫头热了饭菜重新送过来,你现在起来,等会儿吃点东西吧。”
桃夭点头称是。“我是该起来吃点东西,这会子感觉肚子有些饿了。”说着就忙地起了身,只是下地有些猛了,差点就一头栽了下来,幸好一旁的陆辰儿和春纤忙伸手给扶住了。
“你怎么样,哪我不舒服?”陆辰儿扣着桃夭的手腕,只觉得骨瘦如柴,再仔细打量桃夭,才发现她已经瘦了许多,两边脸颊都瘦得有些瘪了。桃夭原本骨架有些大,以前身体结实身上有肉的时候还好,如今一瘦下来。就露出高高的颧骨,
只听桃夭笑嘻嘻地道:“我没事,我没事,我很好,很好。”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终不悔。
但愿桃夭能够终不悔,也但愿这回尚知玄别再令人失望。
——*——*——
一天,两天,三天,依旧没有动静。
桃夭脸上的笑意,一天天地锐减。到最后都消失殆尽,却仍旧不死心,拉着陆辰儿求着陆辰儿派人去承恩侯府瞧瞧是怎么回事。
陆辰儿有些犹豫了。然而,也只片刻,最后又答应了。
回到房,却实在不想去找尚府。
陆辰儿首先想到了李璟,便连夜打发了红袖去安定公府找琳姐儿。只是红袖回来说,琳姐儿这几天不在府里。前两天跟着柳夫人去了河东外祖家。
陆辰儿听了,不由着急起来,怎么这么不凑巧,这样一来,明儿她去找琳姐儿都不行了,忽然记起来,柳束兮今儿已经回来了,于是忙地又重新去了西跨院,去了柳束兮住的屋子。
柳束兮听了陆辰儿的话,有半会子的惊愣,她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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