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目瞪口呆。
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站在她身前的人是柳束兮。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柳束兮忙低声道:“别出声,快躺好,我会救你。”说着松开手,倏地一下就窜进了床底下。
门也正好在此刻给推开了,走进来三个人,陆辰儿忙地闭上眼睛。
门紧接着又给阖上了。
一人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却突然出声道:“长治,你让谁去抓的人,怎么把陆姑娘给抓来了?我不是吩咐过,让抓赵姑娘。”
陆辰儿心里愕然,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不是别人,正是延平王。
原来竟是闹了个乌龙。
陆辰儿正要睁开,让他放了自己。
却听另一个声音道:“当时赵大姑娘和陆姑娘在一起,大约认人的时候,指错了,不过,既然抓错了,就将错就错了……”
这话使得陆辰儿不敢开口,“……赵相的女儿和陆御史的女儿。对王爷来说,没什么区别。”
“长治,你就跟着胡闹了。”
“白胜,长治这话说得没错,于本王来说,所娶的继室是赵相的女儿和陆御史的女儿根本没什么区别,横竖都能给皇兄添堵,只是本王实在咽不下赵琦芳那个老匹夫一口恶气。”
延平王顿了一下,又气咻咻地道:“坏了本王的好事,还敢怂恿着女儿在皇兄面前拒绝。这让本王的面子往哪搁。”
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方步。
只听那位叫白胜道:“王爷,还是撒手吧,太后说了。会从前王妃的娘家,颍川孙家再替王爷选一位王爷,这样一来,对三位王子也是极好。”
“别和你提母后,”延平王怒喝了一声。“你知道母后这回怎么说,让本王回登州,从此不要再踏进京中,连她将来百年,也不要本王回京奔丧,皇兄这是要做什么。还不是想把本王像其他那些个藩王一样,圈起来当猪养,往后连出登州境内都不许。就想这么卸磨杀驴,门都没有。”
白胜劝道:“王爷,太后这样,也是为了王爷着想,王爷在登州。天高皇帝远,想做什么都可以。何必来京中受这些朝中大佬的气。”
长治往床榻边走了两步,看了一眼床上的陆辰儿,说:“听说陆御史的女儿是前不久和离归家的,长得倒还不错。”
延平王听了这话,转身,端详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陆辰儿,遂道:“你们都出去,既然娶不了赵相的女儿,娶陆御史的女儿也是一样。”
“王爷,”白胜上前一步,“还请王爷慎思,陆御史膝下唯此一女,陆程两家也只此一女,必是如珠似宝,既然能和离归家,哪怕王爷今儿真做下什么事,让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只怕陆御史也不会愿意的把女儿嫁给王爷,王爷既已结怨于赵相,何必再得罪陆御史,再退一步讲,王爷还曾说过,陆姑娘是萧家六公子看上的人,王爷难不成要夺人所好。”
“还请王爷三思。”白胜竟然在地上跪了下来。
延平王见了,不由一阵烦燥,怎么要个女人都这么难,转头却是瞪眼望向一边的长治,“你是怎么办事的,我让你抓个人都能抓错。”
“当时两位姑娘在一起……”
“别说了,”延平王没耐心地挥了挥手,“白胜,你去派人把老六叫来,让他把人带回去。”
白胜听了,忙欣喜地应了一声。
没一会儿,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出去了,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陆辰儿忙地睁开,扭动了一下身子,只瞧着柳束兮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
柳束兮又忙地捂住她的嘴,“你声音轻点,外面的守卫还没走呢。”
陆辰儿忙地点点头,柳束兮才松开手,陆辰儿吁了一口气,望向柳束兮又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那个萧家老六你认识吧。”
“不仅我认识,你也认识。”陆辰儿压低声音笑道,“快给我松绑。”
只瞧着柳束兮从腰侧拿出一把匕首,把陆辰儿身上的绳索上下两刀给割断了,舒松了手脚,瞧着留着两道印迹,不由揉了两下。
柳束兮问道:“萧家老六我也认识?是哪一位?”
“就是李璟。”陆辰儿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他既然瞒着身份,要揭开这身份,也该他和柳束兮说才是。
不过,柳束兮果然很惊讶,“他不是姓李,怎么又姓萧了,而且能认识王爷,想来家族也显赫?”只是她自来到大成朝,就没想过在这里长待下去,因而,对大成朝并不熟悉。
“其实我觉得奇怪,只是他不说,我也不好问。”陆辰儿说完,下了床榻,又问道:“对我,现在什么时候了?”
“外面的烟花已停了,应该过了子时了。”
陆辰儿暗道了声不好,“我得回府了,傍晚出门的时候,我答应过娘亲,一定在子时前回府,你现在能不能带我出去?”柳束兮习过两年的武艺,这个他是知道的。
“再等一会儿。外面的护卫正在撤。”柳束兮拉住陆辰儿。
两人在屋子里没再说话,大约等了一刻钟的样子,柳束兮轻轻打开门,带着陆辰儿出了门,又阖上门,偶尔能听到延平王气急败坏的说话志,柳束兮放轻脚步,拉着陆辰儿从别一边的走廊,沿着楼梯下去。
原来她们是在二楼。
到了下面,陆辰儿看了眼四周。果然是在东市附近,而且离崇仁坊不远,便欲往崇仁坊去。柳束兮忙地拉住,“等会儿李璟来了,你人不见了怎么办?”
“要不你留在这里,等他来,我回家后。派个家仆来接你,你住我家去。”陆辰儿说到这,又问道:“还没问你,怎么到京中了,你最近住在哪里?”
“离开龙家庄园后,我去年在松林待过一阵子。因从没来京中,就赶到京中来瞧瞧,今晚逛着灯会。在大通坊时,瞧着一个人抱着你从身边走过,你当时昏睡不醒,那人我又不认识,瞧清是你后。我便远远跟在他们身后,没想到。他们原来是劫持了你,我一惊,只是瞧着那人的功夫我敌不过,不好下手,只好跟着混进了这家赏月酒楼,希望能伺机救你,。”
“没想到兜兜转转遇到的全是熟人。”陆辰儿哭笑不得。
柳束兮讶然,“延平王你也认识?”
陆辰儿点了点头,“好了,不和你说了,我真的要尽快赶回去,要不我父亲和娘亲铁定要派人出来寻我了,就这么说定,你在这等一会儿,等会儿我就让仆人回来接你。”
柳束兮听了这话,却不放心她一个人走,“你一个能回去?”她身边可是一个仆从都没有。
“前面就是崇仁坊,出来时马车就停在街尾,我走过去就好了,应该没问题,况且如今正是灯节,到处都是一片灯火通明,还有许多逛灯市的人。”
柳束兮往街上一看,就小猫三两只,哪有许多,而且还都是步履匆匆。
只是听说京中每年上元节五天灯市,从来不宵禁,也不关城门,因而,那怕到拂晓,人也很多,今日还是今年上元节第一天灯市,怎么人会这么少?
柳束兮满心疑惑,追上陆辰儿,“你不觉得奇怪,这会子怎么这么少?”
陆辰儿方才只想着急急回家,听柳束兮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街上的人,真的是没几个,而且个个都在急着赶路,没有半点逛街的闲情怡志。
只瞧着柳束兮忙拦住一对夫妇,“请问一下……”
“你是谁呀,快让开,我们得回家。”那妇人急吼了柳束兮一句。
“这是怎么了,前面的灯市散了?”
“还什么灯市呀,城门已经关闭了,羽林军和巡城兵都已经出动了,说是丢了什么人,如今正在挨家挨户找人,谁还敢逛街市。”
“丢了什么人?”
那男人没好气道:“谁知道,往年灯市也常有人走失的,从来没见过官府这样大规模寻人的,大约是宫里的吧。”拉着妇人从一侧走去,柳束兮没再拦。
“难不成今天还有其他人走失?”陆辰儿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现在她得急急赶回家去才是正经,要不家就不得安生。
柳束兮上前道:“宫里都能丢人,看来今儿晚上实在不太安全,你一个人回去,我实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回去吧,等会儿到了你家,再派个仆从过来传话吧。”
“也好。”陆辰儿笑了笑,真让她一个人回府,她心里也真直打鼓,说不害怕是骗人。
一路往前走,果然,街上的人很稀少,有穿羽林军制服的,有穿巡城兵制服,正挨家店铺在找人。
俩人赶到崇仁坊的街尾,陆家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留下来的仆人也不见了,整个崇仁坊如今是一条空巷,“他们都不在。”
陆辰儿望向柳束兮一脸赧然,“平日出门都是坐车,我也不知道从这儿怎么回上屯里?”
柳束兮哭笑不得地摊了摊手,“我刚到京中,也不知道上屯里在哪个地方,要不我们还回先前的地方,去等李璟。”
于是两人又转身往回走,才刚走几步,又听到一声吆喝,“你们俩站住?”
柳束兮先回头,看到的是一个巡城兵,陆辰儿接着回头。
只听柳束兮道:“军爷,我们和家人走失了,不知道回去的路,天晚了,打算去找个客栈先住下。”
“你们住哪?”
“上屯里北二街。”
“既然住上屯里,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只瞧着里面走出来一个长个络腮胡子的人,他一说话,外面的那位军爷就立即止声了。
只瞧着他跑了过去,低声说了几句,却见那位长着络腮胡子的人拍了拍那位军爷的肩头,“长点见识,住在上屯里北街的,都是些大人们,瞧今儿这阵势,说不定,送了这两位小娘子回去,你长官我就能得了头大人们的青眼。”
第二百七十七回:打架
“陆姑娘在你这里?”
李璟听完白胜的话,满是惊诧地望向延平王,他从琳姐儿那得到消息,带着余丙秋和丁季两人,满京师的寻人,不想,最后却是延平王把人抓来了。
伸手抚额,同时却也松了口气,“你之前不是见过陆姑娘吗?”
“这不是长治派人去抓赵姑娘,她们俩当时正好在一起,抓错了人把陆姑娘给擒过来,所以才叫你过来,让你把人给送回陆府。”
“带我去见她,我送她回去。”
想着如今外面到处都是羽林军和巡城兵,李璟只觉得头痛,延平王身边的长史也有好几个是科班出身,怎么还会让他干出这样的蠢事?
这话他也不好对延平王说,如今早些把陆辰儿送回去,盼着大家都能息事宁人才好。
白胜领着他进了第三间亮灯的屋子,推门进去,里面空空如也,只听白胜失声道:“怎么回事,怎么没人?”
白胜又忙地退出屋子,看了看门,确定他没有走错房间,瞧着李璟望过来质疑的目光,忙道:“不久前,我和长治陪着王爷来过这里,当时陆姑娘就躺在这张床上,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李璟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床榻,一切平整,没有任何打抖挣扎的痕迹,应该是陆姑娘自己出了这间屋子,于是猜测道:“你们没有派人看守,她会不会醒过来后,自己走出去了?”
白胜忙否认,“不会,当时劫她来的时候,怕她醒过来不听话,把她的手脚用绳索给绑了,她纵使醒过来。也出不了这屋子。”
延平王因在那边屋子里听到白胜的惊呼声,赶了过来,忙问道:“怎么了?”进屋瞧着屋子里空空的,望向白胜道:“陆姑娘人呢?”
“我和萧公子进来,屋子里就没人。”
“那就派人四处去找呀,她一个姑娘,能跑到哪儿去,不是本王小看她,只怕出了这酒楼,她一个人连怎么回上屯里都不知道。”
“怎么找?外面全是羽林军和巡城兵。”李璟看了延平王一眼。又道:“王爷守在这酒楼里,大约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吧,一个时辰前。顺天府知府秦大人去赵相府邸,半个时辰前,赵相和陆御史两人进了宫,紧接着关闭城门宵禁,羽林军巡城兵都出动了。今上在位九年了,这还是头一回上元节戒严宵禁。”
延平王先是吃惊,尔后只哼一声,却不解道:“怎么会牵上赵琦芳那个匹夫?”
“陆姑娘不见了的时候,赵家几位姑娘就在旁边,陆先生大约是疑心到赵相身上去了。”
这也是李璟刚才根据外面的情况猜测来的。具体情况就不知了,自从赵相和陆先生进宫,一直没有出来。更没有半丝风声传出来,那怕羽林军和巡城兵在搜查时,只说找一位姑娘,也不知道是谁。
“陆姑娘不见了更好。”延平王突然大附掌,兴奋的哈哈笑起来。“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让赵琦芳和陆令凯两人鹬蚌相争。本王来做这个渔翁。”
“王爷有没有想过,倘若陆先生一旦知道今晚劫持陆姑娘的人是王爷,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一个赵相,已让王爷左右支绌,再加上陆先生,王爷一向睿智,今日仕林,赵相和陆先生各占其半,难不成王爷想结怨整个仕林。”
李璟这话一出,白胜听了这话,眉心跳了一下。
“睿智?本王要睿智何用?”
一番话却换来延王王的一声冷笑,“本王的七叔中山王,景帝爷还亲口夸赞其天纵英才,雅量高致,可自景帝爷去逝后,七叔去了中山国,这四十余年,除了生了三十几个王子,还有一百来号王孙,他做了什么,连修北朝史都没修成,最后交给兰台,如今呢,如今中山国的封地,交上的赋税连那些王府里的王子王孙都养不起,有些过得还不如一般人家。”
“本王既然得罪了赵琦芳,就不怕再得罪陆令凯,最坏不过是把本王驱逐出京。”
瞧着延平王这是嘴上耍起横来了,李璟也不和他多说,只望了一眼旁边的白胜,凉凉提醒道:“登州知府是谁白长史应该知道吧,既然王爷心里有数,既然陆姑娘不在,我先去一趟上屯里,看陆姑娘是否已经回府了。”
说着出了屋子,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延平王瞧着李璟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去了,于是回头望向白胜问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登州知府黄敬是天佑二十二年戊辰科两榜进士,知府虽只是正四品的地方官,但他们如果要在所辖地严格执行朝廷藩王的管理制度,到时候王爷只怕也是有苦难言,中山王就是现成的例子。”
本朝对藩王管理严格,无事不得出封地,回京得禀报朝中宗正司,得圣上同意方可入京,像延平王这样年年入京,时常跑出登州境内,是因为太后还健在的缘故。
“谁要你提醒这些,他黄敬敢为难本王试试看,借他也没这个胆。”延平王怒目横视了白胜一眼,出了这屋子。
如今正是半夜,外面寒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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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辰儿和柳束兮遇上的巡城兵是东城兵马司的,那位长着络腮胡子的长官,就是东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史,叫曹安国,他们今晚在寻一位姑娘,在灯会上走失的,具体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这些都是他雇了辆马车,送她们回来的那位军爷王点子,在路上和她们絮叨的。
约莫用了二刻钟左右,到了上屯里北二街的陆府,陆辰儿没让马车从侧门驶进去,而是在大门外就下了马车,今夜全城灯火通明,陆府也不例外。
大门外守着的两个仆从,见到陆辰儿,一人揉了揉眼睛,喊了声是姐儿回来了,另外一人撒腿就往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姐儿回来了。
陆辰儿一见那仆从的反应,就登时明白过来,只怕谦哥儿早已回府报了信,府里已派人出去找了,一想起娘亲和父亲的着急,也顾不得和王点子再多说话,招呼了剩下的那个仆从过来,吩咐他好好招待王点子。
转身就拉着柳束兮匆匆进了府,“我要先回内院见我娘亲。”娘亲怕是急坏了。
然而,人还未过垂花门,却瞧着好些人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