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么?”李璟想起老二那张与人无害的笑脸,老大应该就是这么让老二骗了,如今还不自知,老二的世子位本来就是使计谋来的,心里有鬼,坐不安稳,先是担心他有样学样去算计那个位置,天天防着他,也正因为如此,才让老二无意间发现他常年不在府里,常以这个要胁他,后来是他发现老大腿残疾的原因后,老二又担心他向太夫人告发,从而一而再地对他动了杀机。
只是这些却不好对外人讲。
李璟问道:“那些人全招了?”
“我身边有位长史是酷吏出身,对付这些人惯有手段,容不得他们不招。”延平王十分满意,望向李璟道:“真把这事传出去,萧老二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只是这样一来。对安定公府的名声却是损害极大。”
李璟没有一丝迟疑,“就这样吧。”
说完话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一旁的延平王瞧见了,眉头皱了一下,关切道:“你怎么又咳嗽起来了,要不我们歇息几天才起程?”
“无碍的,就明天起程。”
这回的事虽是老二挑起的,但他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了,还是及早赶回京中的好。
——*——*——
陆辰儿和刘妈妈说起明日起程回京的事,刘妈妈很是惊讶。她原以为这一停,又得在德州待上半个月,原还作了长期留下来的打算。没想到明天就起程。
又听陆辰儿说起,一拨人跟着回京,留下一拨人照顾伤员等,刘妈妈都一一应了,她是惯做事的。安排起来自能得心应手,只有云锦是陆辰儿的大丫头,特意问了一下陆辰儿的安排。
到了晚上的时候,绿衫过来报信,说是云锦醒了,陆辰儿听了。立马下了床要过去,天黑时分她去看云锦时,云锦还没醒。大夫只说可能夜里会醒,于是陆辰儿叮嘱着来妈妈一声,让云锦醒来就派人来告诉她。
余丙秋早已回去了,说是要给李璟熬药,留在一位老大夫守在屋子外面。
陆辰儿进去的时候。老大夫正在给云锦把脉,见到陆辰儿进来。已是避之不及,来妈妈要引着大夫出去产,还是陆辰儿忙道:“这在外面,不用那么讲规矩,先给云锦诊脉,我就在这瞧着。”
来妈妈应了一声,又重新把大夫引到床榻上,大夫转头瞧了陆辰儿一眼,才重新低头给云锦诊脉。
没一会儿大夫就出去了。
陆辰儿坐在床边,瞧着云锦挣扎着要起来,忙地伸手按住她,“你别动,你的伤口在胸口,接下来伤口没愈合之前,都别再下床。”
云锦躺着没有再动,旁边的小丫头又替她掖了掖身上盖着的锦被,云锦睁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陆辰儿一番,尔后开口唤了声姑娘,声音很弱。
陆辰儿只看了她一个眼神,就明白她想什么,于是忙道:“你放心,我没事的,后来李璟赶了过来,我没受伤,这已经是在德州城,我们都安全了。”
果然,听陆辰儿这话,云锦眼中的担心隐去了,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许久才轻声道:“好,这样就好。”
陆辰儿和云锦说起明天回京中,让她在这边养伤,等她伤养好了再回京,又嘱咐了几句,瞧着来妈妈服侍云锦喝完药才离去。
出了房间的门,只瞧着外面回廊里挂着灯笼,放出浅黄色的晕光,檐瓦上槛杆上以及中庭的花坛,都覆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借着雪光能把整个西厢都看得分明。
寒气迎面而来,风声耳畔穿过,陆辰儿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低着头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脑袋一直在回想着昨夜的事,只差那么一点点,又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近了死亡。
此刻想来,都后怕不已。
那些人出手狠辣,好似有备而来,只是那些护卫似乎也不是全然不备,晚上的时候,李璟特意到车厢前嘱咐了一句,记得晚上别出车厢,由不得她不怀疑,似乎李璟早已预料到昨夜里会有事……只是又觉得这念头可笑,如果早就知道,应该就不会在山谷露宿,而是回德州城,毕竟昨夜护卫的伤亡很大,可知打斗是十分惨烈。
甩了甩头,似想把这个念头给赶出去,然而,心中的疑惑却怎么也压不住。
回到房里,脱了半篷,接过罗绮递来的手炉,才刚在榻上坐下,却见刘妈妈走了进来,“姑娘,德州城知县夫人带着姐儿过来想见姑娘。”
“这么晚?”陆辰儿抬头望了刘妈妈一眼,“妈妈知不知道德州知县叫什么名字?”
刘妈妈正要摇头,只听一旁的罗绮笑道:“这个奴婢却知道,叫江德音。”
陆辰儿在脑海中努力回想着这个名字,两世的记忆都是空白的,遂道:“回了吧,就说我已经睡了。”
刘妈妈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才走到门口,又听陆辰儿道:“明儿清早就起程,妈妈应该知道怎么回吧。”
“老奴知道。”刘妈妈忙道,额头上似有汗水渗出,这二十两银子实在不好拿。
“妈妈去吧,别让人久等。”
待门一阖上,只听罗绮冷哼了一声,“她也是做惯事的,平日在夫人跟前,我不信她这事都挡不了。”
陆辰儿笑了笑。“不用理会她,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她也是难得出来一趟。”
罗绮听了这话。不再多说,看了眼屋子里的沙漏,“都戌时一刻了,奴婢服侍着姑娘早些歇着吧。”
陆辰儿同样望了沙漏一眼,望里面走去。因先出门前已梳洗过了,这会子直接换了中衣,上了床榻,躺下了,罗绮刚要放下帘帐,突然又听陆辰儿道:“罗绮。今儿晚上你把昨晚刘妈妈拿来的那五根安神香点上一支。”
“姑娘不是不喜欢那种味道?”罗绮诧异不已,昨日晚上她在车厢里刚点上,陆辰儿嫌弃味道太刺鼻。所以她就熄掉了,还用平日的香。
“这是在屋子里,不比那车厢里,空间狭小,在外面点上一支。刘妈妈既然说好,我们总要试试。”
“那好。”罗绮应声放下帘子。
次日。陆辰儿是在摇晃中醒过来的,又是焦急的呼喊,又是被人摇了摇身子,迷糊中睁开眼,只瞧着刘妈妈带着几个婆子丫头一大堆人站在她旁边,这些丫头婆子平日都不会进她的房间的,怎么这会子她们都进来,林妈妈和罗绮呢?甚至红袖绿衫也不在。
抬眼望去,没有林妈妈和罗绮的声音,却听到外面有丫头在唤她们几个。
“这是怎么了?”陆辰儿伸手揉了揉眼睛,只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快要打架了,又是一脸惺忪。
“昨日说了今日辰时三刻起程,只是早上的时候一直不见姑娘这边屋子里有动静,老奴没办法,只好带着人闯了进来,不想屋子里林妈妈和罗绮几个丫头,都还在睡,让人叫了许久才摇醒了,进了里间,瞧见姑娘也还在睡,老奴轻唤了几声,都不见姑娘醒来,只好大着胆子,摇醒姑娘。”
“现在什么时候了?”陆辰儿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没睡饱,还想躺一会儿。
“巳时初刻了。”
陆辰儿的睡意登时全消了,睁大眼睛望了刘妈妈一眼,犹不敢信,“什么?都过巳时了,罗绮怎么没叫我?”忙不迭地掀了被子就要下床,昨晚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刘妈妈上前忙地扶住她,“姑娘稍等一下,还是让罗绮和林妈妈过来服侍姑娘。”姑娘有贴身服侍的丫头,她身边这边丫头婆子自是不能沾边的。
说完这话,让跟着她进来的丫头婆子都出去,又让一个婆子去给李公子送个信。
没一会儿,罗绮和林妈妈就梳洗过来,红袖和绿衫也端着热水衣裳过来了,只是四人脸上都是一脸倦容,还径自打着哈欠,只是看见刘妈妈在屋子里,生生给忍住了,最后还是罗绮开了口,“我们要服侍姑娘梳洗,还请刘妈妈去外面候一会儿。”
“我还是在这看着,你们四人陪着姑娘一起睡,竟然都睡得这么沉,都到巳时初刻了,还连一个清醒的人都没有,云锦那丫头不在,我实在不放心。”
“云锦自是个好的,但平日奴婢和林妈妈都十分惊醒,只因昨夜点了妈妈给的那支安神香,效果实在是很好,方才奴婢想了一圈,还想问问妈妈这香的事。”
听罗绮这么一说,陆辰儿也明白过来了,平日晚上哪怕点了安神香,她都很容易惊醒,何况,昨晚是红袖和绿衫轮流守夜,她们俩不可能睡的这么沉,想来应该是那香的问题,抬头,望向刘妈妈。
刘妈妈一怔,“那前儿夜里姑娘……”
“前儿夜里在车厢里没点。”罗绮抢白了一句。
刘妈妈登时禁声了,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陆辰儿看了她一眼,想着她终究是娘亲身边的人,遂道:“我要梳洗,妈妈不用在这待着,先去外面候着好了。”
刘妈妈如得了赦令一般,忙地退了出去,临走时,却说了一句,“那香是李公子给的。”
第二百六十回:回京
从德州出发,赶到京中时,一路之上用了大约九天左右。
前一天,延平王在德州官道上遇刺的消息传入京中,一时哗然。
陆辰儿顾不上其他,没有在京郊外驿站停留一晚,直接进了城。
李璟送了陆辰儿回了上屯里陆府,陆老爷已经下了衙,亲自在书房里见了李璟,陆辰儿回内院见程氏。
陆辰儿回内院连衣裳都没去换,直接去了正房,往常她来京,娘亲纵然不出府也会去垂花门接她,但今天,方才一下车,父亲一出来,站在她跟前仔细打量她一番,就吩咐她快去内院见娘亲。
步履匆匆地进了正房,门口的婆子见了她,忙地见礼唤了声姑娘又赶紧打起毡帘,屋子里很安静,正堂里只有丫头婆子,并不见程氏,里间传来玉翡的说话声,“……下床,姑娘已经到了,马上就会过来。”
也不等丫头婆子去回禀,陆辰儿穿过深色帷幔,往里走去,一眼就瞧见程氏倚坐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满脸憔悴,陆辰儿当即就猜到,娘亲大约是听到了消息后,心内担心,一时受不住才会卧床不起,忙唤了声娘亲,三步并作二步走了过去。
玉翡回头瞧见陆辰儿来了,起了身退了两步,说了声姑娘来了,陆辰儿也没在意,行至床榻边扑到程氏怀里,“娘亲,不用担心,我没事。”
程氏见到陆辰儿,搂着陆辰儿,听到陆辰儿的声音,登时十分忧心去了九分,自是喜之不尽,口中欢喜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抱着陆辰儿许久。才放开她,却是拉着陆辰儿的手仔细打量,“上次扔下你回来后,你父亲还说我糊涂,我当时还不肯定承认,昨日听了延平王的事后,我就后悔不已,幸而姐儿没事,和我说说路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不是好好的,娘亲有什么好后悔的。”陆辰儿笑了笑。又问道:“娘亲,您身子怎么样?”
她原以为娘亲在内院,就差了一天时间。所以才没刘妈妈提前送信,况且,若送了平安信,娘亲没见到人,指不定心里更不安心。只是没想到娘亲这么快听到了消息,父亲一向谨慎,纵在朝堂上听到了,也不会告诉娘亲的。
“我没事,原不过是担心你,存着心病。如今亲眼见到你平安无事,心里高兴,病也就好了。”程氏两眼落在陆辰儿身上没有移开。“快和我说说路上的事,那帮匪徒是什么人,身边有这么多护卫,怎么会刺到延平王?”
陆辰儿唤了声娘亲,“瞧您急的。我刚才一下车就直接赶来正房见您了,如今身上衣裳都没换。您就让我歇歇好不?”
“好好,我先不问了,只是外面冷,你也别跑来跑去了,就在这屋子里梳洗一番,换身衣裳。”
“不行,父亲还在家呢。”
谁料,陆辰儿的话音才刚落,只瞧着陆老爷清朗的笑声传了进来,“我在家怎么了,难不成丫头有什么事要避着我和您娘亲说。”
说完话,人已经进来了,目光炯炯,神情朗朗,陆辰儿起身迎上去,抱住陆老爷的胳膊,亲昵道:“才不是的。”扶着陆老爷在床榻边坐下,又道:“父亲既然来了,和娘亲坐一会儿,女儿去漪兰轩换身衣裳,洗去一身风尘就过来。”
“去吧。”程氏这回没再多说什么,笑着挥了挥手,“快去快来,过来正好用晚饭。”
陆辰儿笑了出了门,刘妈妈和罗绮林妈妈她们都已经进了内院,想着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正要带着罗绮和林妈妈回漪兰轩,刘妈妈突然撇了众人,到陆辰儿跟前低声问道:“姐儿,如果夫人问起路上的事,老奴该怎么说?”
她一进府,留在府里的一个老姐妹就给她传了话,说是夫人昨日出门,在宴会上一听到延平王遇刺的消息,当时就急晕过去了。
“都照实说,至于那晚的事,只说云锦为护我受了伤,后来李璟赶了过来,及时救下了我。”
这是说那晚她遭到匪徒劫持的事一概不提,但当时陆府的护卫都看到那一幕了,刘妈妈有些迟疑,陆辰儿自是看出来了,又道:“其他人怎么说,我相信妈妈的能耐。”
刘妈妈听了这话,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头,却又得硬着头皮答应。
陆辰儿再停留,直接往漪兰堂去。
而在里间的陆老爷和程氏却说起了话,“……我说了,丫头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偏不信,这不好好地回来了。”
“我没亲眼瞧见总不放心。”程氏说完睨了陆老爷一眼,“我就不信,你心里不着急。”
陆老爷大方一笑,“着急总免不了。”这样一来,程氏反而不好计较,遂丢开了。
所以说,这一辈子她和夫君就永远不会有吵架的时候。
她性子虽急躁,脾气也是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但夫君的性子却是不紧不慢,总能让她平和下来。
只听陆老爷又道:“刚才是萧家老六亲自送丫头回来的,那孩子倒是个不错的。”
程氏轻轻哦了一声,“刚才我也忘了问姐儿,那孩子的身体还好吧?”
“他那不足之症是先天的,养了这些年,如今能这样出来行走,已经是很不错了。”说到这陆老爷却叹息了一声,似忆起了旧事一般,带着几分惋惜,不过,也只一下子。
“只是他都能出门了,怎么还对外称卧病于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孩子今年也有二十了,若在外面的名声还是病入膏肓,长期卧病在床,头一件事,只怕就是对娶亲十分不利。”
“这个萧太夫人自有主意,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陆老爷说完又赞了一句,“这孩子也是个聪慧的。”
程氏听了,不甚在意地笑道:“他们家哪里有不聪明的孩子。”
陆老爷并没有接这话,想起方才在书房里,老六那孩子和他说起,这次延平王官道上遇刺,是萧家老二所为,目标却是针对老六,又说起老大腿疾的事也是老二所为,老六这么直接和他说,而不是直接回府里和太夫人及国公爷说,就是希望借他的口去告知太夫人及国公爷,想来终究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好插足安定公府的家事中去。
在京中,安定公府还算是人口简单,当年送他去安定公府,原本是要给他一份富贵安闲,不想却是这样的事发生。
明天他去一趟安定公府,找找国公爷。
抬头,瞧见玉翡从托盘里接过药碗端了过来,“夫人,该吃药了。”
“放着吧,我都没事了,还吃这个做什么。”程氏摆了摆手,她胸口痛,是因为担心辰姐儿,如今姐儿平安回来了,她满心欢喜,哪还有什么病痛。
玉翡并没有端走,而是望向一旁的陆老爷,陆老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接过药碗,让丫头们都下去。
“我真的没事了,真不用吃这个药了。”像是为了证明一般,程氏还特意坐直了身。
陆老爷直接把这话忽略了,一手拿着药碗,一后拿着银勺,勺了两下,尝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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