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样想的。”陆辰儿附和了一声。
程氏瞧向粘着她的陆辰儿白了一眼,“你这样想还答应他。”
陆辰儿抱住程氏的胳膊,说道:“我问了一下,他说他至少还得休养上半个月才能出门。这样的话,加上那时候北地的天气不好。路就更难走了,等我们到了京都已经腊月了,这还不包括路上出什么意外,或是他的身体又出什么状况,弄不好就得腊月中旬才能到京。”
听到这,程氏眉头皱了一下,“这是个问题,还是到时候路上加快一点,争取在腊月前回京吧。”
各地官员许多都会腊月进京述职,陆老爷门生故吏多,外放的就更不知其数,这一个月登门拜访的人极多,还常有女眷上门拜访,程夫人不在,的确是不行,况且,陆辰儿如今已经大归,程氏接到上回陆老爷送过来的信,有说到趁着这次机会,他们夫妻俩还得存上几分别的心思。
陆辰儿也知晓娘亲一定要在腊月前赶回京,遂又道:“路不好走,他又是个刚好的病人,娘亲又上了年纪,跟上想怎么快,只怕也快不到哪里去,依我看,趁着这几日天气好,娘亲不如先起程回京,路上哪怕走慢一些也一定能赶上……”
“那不行。”程氏想也没多想就飞快地打断了陆辰儿的话。
“娘亲,你听我把话说完。”陆辰儿拉住程氏的手,“我又没说扔下他不管了,我的想法是娘亲和岑先生先起程,我留下来陪他,等他病好了再和他一起回京,这样娘亲也不用担心无法向太夫人交待,更能及时赶回京,岂不是两全齐美,四角俱全了。”
陆辰儿说完话,仰头笑望着娘亲,不料程氏也正在瞧着她只是目光有些怪异,似在探寻什么一般,陆辰儿不解,忙地推了一下程氏,“娘亲,这法子不好吗?”
大约是陆辰儿神情太过正常,太过大方,程氏心头升起的疑心去了一大半,遂缓缓道:“是挺好的,两全齐美,四角俱全。”
陆辰儿听了忙急切地笑问道:“那娘亲是同意了?”
程氏拍了拍陆辰儿的手,却道:“我要再想想了,或许可以让岑先生留下。”
“可岑先生只是我们府里的谋士,况且李璟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只怕岑先生连他的屋子都进不了。”
程氏不否认,李璟对人是冷淡许多,纵使是面对她,笑的时候也少,只是让陆辰儿留下,她却不放心,遂对陆辰儿道:“你留下也不方便,你们终究男女有别。”
陆辰儿听了这话,不由愣了一下,这神情看在程氏眼中,程氏就知道她没想到这么多,然而,陆辰儿也的确没想这么多,上回云锦提醒过她一回,后来,她细想了好几日,才发觉,好像除了他们第一回见面,往后,她几乎都不曾想过男女有别的事。
半晌,只觉得无趣,才讷讷道:“娘亲不是说,把他当作子侄般看待,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才好呢,”程氏轻轻拍了拍陆辰儿脑袋,“我再想想吧。”
第二百五十一回:发病
晚上的时候,程氏又请了岑先生过来,和岑先生说了一下提前回京的事,岑先生知道萧陆两家的关系,程氏更放心不下陆辰儿,因而,只想着一下,便说道:“我留下来陪着萧公子,夫人带着姐儿先起程回京。”
程氏听了这话,正合她的心意,她本来心里已拿定了主意,如今听了岑先生这话,便没了犹豫,于是高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先生经事多,又常在外面走,定能护老六周全,如果辰姐儿留在这里,虽顾及到了情分,但到底男女有别,况且她自小没经过什么事,留下来如果真碰上什么却是个不济事的。”
岑先生听了这话,却知程氏早有了主意,遂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次日一早,程氏接到陆老爷从京中捎过来的信,便又改了主意。
信中提到岑先生的妻儿已经到京了。
当然岑先生也接到了信,信中也有提到这事。
岑先生长年宦游在外,老母因早年留有腿疾,难于行走,这些年妻儿一直都留在老家照顾母亲,四年前母亲去逝,他辞了凉州总兵府的幕僚职务,回家守制,直至去年三年孝满期,凉州总兵文如海把他推荐给陆老爷,他才来了京中,当时并没有带妻儿出来,只因儿子要进京参加明年的春闱,遂写信让妻儿进京。
“……最长的一次大约有十年没见儿子,夫人着实多虑了,夫人没必要因为这个改了主意。”在程氏的厢房,只听岑先生笑道。
别说幕僚,就是官员,在外地为官的,也常常不带妻儿上任。这些程氏都知道,因而,听岑先生的话并不惊讶,不过岑先生却瞧见程氏的迟疑。
程氏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我听姐儿的意思,她愿意留下来,刚才看了家信,知道先生家人来京了,姐儿还直说这会子把先生跘在这里却是不厚道。”
岑先生听了。笑道:“这是姐儿心地好的,存的又是闺中女子的心思。”
程氏点了点头,“但她说的也对。如果没接到这封信也就罢了,既接到这封信,断不能让先生留下,何况老爷在信中还希望先生能早些回去。”显然,刚到济州城时。传给京中的信,陆老爷还没收到。
岑先生沉吟了一下,据他了解,程氏一向唯夫命是从,见了陆老爷的信,程氏自会顺从。程氏又提起陆辰儿愿意留下,他想起,那位萧公子。给人的感觉很冷漠,难以接近,这一路上,俩人唯一的一次接近,还是在皖鲁边界那家驿站。因驿站没厢房的缘故,住了同间厢房。却也不过说了几句而已。
后来,瞧着他对程夫人和陆辰儿却是挺亲和的,那情形差点让他以为,不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岑先生有些许迟疑,望向程夫人问道:“萧陆两家既是世交,府里有没有考虑过和安定公府结亲?”
程氏乍听这话,虽不明白岑先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却仍旧说道:“两家一直都有这样的念头,但从上几辈起,或因没有年纪相当的,或又因陆家不在京中等各原因,从而没有实现,不过,这一回却是有希望结成秦晋之好,谦哥儿和琳姐儿年纪相当,又各自不曾订亲,太夫人对谦哥儿挺满意,我瞧着琳姐儿也挺好,只是两个孩子年纪又小,谦哥儿又没有功名在身,因而两家只透了口风,还没正式下定。”
听了这话,岑先生心中的疑惑一时消去得无影无踪,暗里自嘲的笑了一下,他还以程氏看上了萧公子,想招其为婿,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
最后,陆辰儿留了下来,岑先生和程氏次日起程。
起程前,程氏带着陆辰儿去看了李璟,李璟听到陆辰儿留下来,很是吃惊,不过,既然程氏已做了决定,他并未再说什么,横竖程氏不会单独留他下来,除了丫头婆子外,他先前猜到的是岑先生会留下,但相比而言,他是更愿意陆辰儿留下。
程氏又叮嘱了他们俩一句,让他们俩相到照顾,程氏把刘妈妈都留了下来照顾他们,陆辰儿身边的丫头婆子不算,派来照顾李璟的玉翠和来妈妈也留了下来。
送走了程氏,陆辰儿转身回客栈,先去了李璟的房间。
“怎么是你留了下来,不是岑先生?”陆辰儿进了帏帘,刚坐到绣墩上,就听到李璟的询问。
陆辰儿之所以过来,就是因为知晓李璟心里肯定存了疑,不过听了李璟的话,她还是有几分诧异,“你怎么知道娘亲会让岑先生留下来?”
“我先问的。”
陆辰儿听了,轻轻哦了一声,“接到父亲的信,岑先生妻儿到京了,便让他跟着娘亲先回京了,我又说,我去的地方少,想在济州城逛逛,待一段时间,娘亲就答应我留下来。”
说完,望向李璟,李璟只淡淡道了一句:“夫人不会单独让我留下来,只有岑先生是最适合留下来的。”
这倒是猜得精准,又听陆辰儿道:“难得这几日天气好,我明儿出去走走,能不能借你身边的余丙秋给我用用。”
谁知李璟还没说话,在外面煎药的余丙秋听了这话,忙过来道:“主子跟前小的走不开,姑奶奶想出去走,不如让丁叔跟着姑奶奶吧。”
“什么姑奶奶,唤姑娘就行了。”云锦在一旁忙纠正。
这还是第一回听人唤自己姑奶奶,陆辰儿顿时有几不适应,她才想起,以前余丙秋见到她,是唤她夫人,如今肯定不能再这么称呼了,不过,她倒是更愿意别人唤她姑娘,她听着也耳顺。
好在余丙秋听了云锦的话度没有计较,而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只是说话语气有些急,“如果姑娘想让小的跟着,那么就得过些日子,等主子的病稳定了,小的才能陪姑娘出门。”
话一落,只听李璟道:“去煎你的药,再说,我又不是片刻都离不了你了。”
听这话的意思,李璟是让余丙秋陪着陆辰儿去,余丙秋皱了皱眉,还待再说,陆辰儿却开口了,“我只是不想带几个护卫出门,想着你身边的长随有些功夫,才向你借人,并不一定要是余丙秋。”
陆辰儿还特意转头向余丙秋笑了笑,示意他不用着急。
李璟瞪视了余丙秋一眼,余丙秋忙识实务地退下去。
“之前你和余丙秋也认识,让他跟着你去,免得身边跟着个不熟悉的人不自在,再说了,我身子哪有糟到那种程度,丁叔又会煎药,不碍事的。”
李璟说完话,左手握拳放到嘴边,又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先还是一两声,紧接着一阵厉害的咳嗽声响起,余丙秋忙地走了进来,抚着李璟的后背,许久才停歇了下来,似刚才费了好大的力气一般,顿时整个人瞧起来气若游丝,无力地仰靠大迎枕上,一张脸更是苍白如纸,额头上竟渗出涔涔细汗。
陆辰儿在一旁看得心惊。
半晌,李璟才缓过劲来。
瞧着他睁开了眼,陆辰儿不由嘟嚷了一句,“都这样,你还说不糟糕。”她是最怕生病的,一来要吃很苦的药,二来自己难受,如今她只在一旁瞧着,瞧着李璟这模样,都觉得难受得厉害,遂又道:“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当初受了风寒的时候,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如果及时停下来养病,也不用遭这种罪。”
好一会儿,李璟轻轻摇了摇头,“都过去了,哪有那么多如果。”他原是想一口气撑到京中,没想到没撑住,倒吓了众人一跳。
转眼望向陆辰儿,又道:“这屋子里药味熏人,你回屋吧。”
陆辰儿抬对,瞧着他又微阖上了眼,刚才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大约是又要歇息了,所以应了一声,“晚上的时候,我再过来瞧你,至于明儿我出门,还让丁叔陪着我吧。”
这回李璟没有再说话,陆辰儿起了身,往外走去,看到守着药罐子的余丙秋,把他请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急问道:“他的身子到底怎么样,我瞧着精神这般不济,比前两天还差了许多。”
余丙秋摸了摸脑袋,脸上带着几分憨笑,大约是见惯李璟生病的模样,笑道:“没事的,往日姑娘和夫人来看主子,或是早上,或是晚上,那时主子因刚睡醒过来,所以瞧着精神十分好,但平日这个时候,主子都是昏睡的,刚才能和姑娘说上这些话,已是难得了。”
原来是这样,陆辰儿将信将疑,不过瞧着余丙秋不似会撒谎的样子,遂相信了,“哪往后我还是早上和晚上过来吧,免得打搅他休息了。”
又听余丙秋道:“再过些日子就会好些,主子这次生病已经算是轻的了,姑娘以后见多了就知道了。”
“谁要见多了,我是一次也不愿意见的。”陆辰儿却没好气地瞧了余丙秋一眼,“哪有你这样做护卫的,难不成还盼着你家主子身体不好,去年在乡间,我瞧着他挺好的,淋了雨都没事,还以为他身体没问题。”
“那时正是夏秋季节,天气炎热,又常服药丸,自是没问题,主子的身体最容易发病是在春冬两季,春天乍暖还寒,气候变化得厉害,冬天是因天气太冷的缘故,吹不得寒风。”
第二百五十二回:错认
这些天,陆辰儿一直和程氏住,从李璟那儿回屋后,屋子里少了个人,顿时便觉得空荡荡。
才刚坐下,云锦递上一个暖炉,陆辰儿接过抱在手里,倚坐在屋子里软榻上,一会儿想着娘亲的马车该出城了,一会儿又想着方才余丙秋的话,照他那么说,等李璟的病养好,再上路,回京后,只怕李璟还要病一场,还有自上回李皓白从梨香园回知州府后,后来和离的事,两人都没有露面,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也不知他现如今怎样?
半阖着眼,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是李皓白那张含笑的脸,一会儿是李璟那张苍白的脸,一会儿又是程常棣,又是赵雅南……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晃过,人又似乎歪着睡着了,朦胧中又觉察到云锦给她加了条厚实的毯子,最后,竟不知哪些是真实,哪些又是梦境。
再睁开眼时,躺在软榻上,陆辰儿半晌才回过神来。
抬头,透过窗纱看到外面已经暗了下来,呢喃地说了一句,“天黑了,什么时辰了?”
“姑娘醒了,刚过酉正。”云锦走近前来,“天黑有一会子了,因瞧着姑娘睡着正熟,屋子里就没点灯。”说完话,只瞧着罗绮把油灯点燃,屋子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陆辰儿轻轻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坐起身,依旧躺着。
云锦站在榻前,又道:“姑娘要不要现在起来,梳洗后吃点东西再睡,刘妈妈已让人把吃食送了过来,如今还在外面的火盆上温着。”
“你们去吃,我今晚不想吃。”陆辰儿只觉得嘴里一点味都没有。
云锦瞧着陆辰儿失了神一般,两眼发直盯着对面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好道:“姑娘既不想起来,就先躺着吧,奴婢把吃食温着,等姑娘想吃的时候再吃。”
陆辰儿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话。
这一躺,就是半晚,到最后,门没出,晚饭也没吃,梳洗一番径直睡到了床榻上。
次日。天初晴,早早的陆辰儿就醒了过来,并起了床。这让屋子里服侍的丫头婆子都惊讶不已,幸好云锦一向是起得早,而罗绮在跟前服侍,却是哈欠连天,陆辰儿见了。不由道:“你还是去睡个回笼觉,免得白日里没精神。”
“不行,我得跟着姑娘出门。”罗绮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是一向喜欢凑热闹,听到出门,往往她是最起劲的一个。
“你再去睡一会子也不会耽误出门的。我只是昨天下午睡足了,晚上又睡得早,所以今儿才起得早。可没说要这么早出门,再说了,原本冬日外面人就少,哪有这么早出门的,我们纵要出门。肯定要过了巳时才出门的。”
“真的?”罗绮睁大眼睛望向陆辰儿。
“快去吧,难不成姑娘还哄你不成。”云锦笑着推了推罗绮。罗绮高兴地道了一句,“那我先去躺一会子。”
说完,人就走了出去。
云锦瞧着陆辰儿腰上的秋香蓝丝绦竟都没系上,刚才罗绮可正在系丝绦,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云锦走过来替陆辰儿系好,笑着抱怨了一句,“姑娘太纵着这丫头,活干到一半就这么撒手走了,若是夫人看到了,只怕早就把她打发了。”
“放心,她机灵着,在娘亲跟前可上心了,平常虽爱出错,可在娘亲跟前,我是没见过她出一次错。”
云锦听了这话,却是不得不认同。
在屋子里用过早饭,陆辰儿去看李璟,顺便借人。
见到李璟时,果然昨日余丙秋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时候,李璟的精神好了许多,两人坐着说了会话,临走时,李璟还是让余丙秋跟着她去,留下丁季。
陆辰儿不想争执,遂没说什么,想来他的病,他心里有数。
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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