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蛊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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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蛊殊途-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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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了一默,澹台佾表情转为散漫慵懒,抚着修剪精致的指甲:“看我心情了。”

一抹笑浮上元夕唇角,她挥挥手,笑眯眯地转身。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也就没有掩饰的必要。

即使他们终于见到了那只新蛊,澹台佾也不会按照约定告知她那个关于“元夕”的机密。对于这点,澹台佾与元夕心照不宣。

所以,元夕方才那个疑问的真正含义,他们也心知肚明。

你明天还要我陪你去——逛逛湖,捞捞螃蟹,下下五子棋,或者把某棵倒霉的松树修理得连它妈都不认识么?

她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而澹台佾说,看我心情了。

元夕忆着他说这句话时脸上装出来的心不在焉,不由得一阵想笑。

风吹树动,小楼的兽首飞檐已在前方。

慢慢地,笑容静下来。

元夕不知道澹台佾为何天天来找她,为的却又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但那也没关系,只要有个人来占用她的时间,让她无暇胡思乱想就好了。捞螃蟹做木雕什么的,总比一个人发呆到天黑来得好。

推开房门,坐到床边,元夕从厚厚的被褥下取出天机剑。

忍着灼痛,她握上剑柄。

久久,放下剑,元夕轻轻地叹息。

还是没有醒来么?小天,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花窗外,月华如水,室内,对着沉默的宝剑,元夕静了很久。

终于她站起来,正要熄灯,一种奇怪的直觉突然击中了她。

院中有人!

这感觉如此奇异,瞬间元夕觉得有寒流自脚后跟升起,莫名的,她直觉屋外那人……来者不善。

迅速将天机剑放回原位,元夕轻步走近房门,戒备着打开了那扇门——

外面月光很亮。对于一个初十的月亮来说,这亮度真的太贴心太热情了。

所以元夕只需一眼,就发现了那个立在槲寄生旁的东西。

它大概比她高出半个头,冷月下,一身的狰狞白骨,阴惨森然……

元夕深深吸一口气。

……骷髅蛊。

它空洞洞的眼眶正对着元夕,什么也没有的眼眶中仿若有无形的视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而元夕骤然感到一种凛冽的情绪从她骨髓里涌出来,开始只是细细的一股浅流……却看到在对方摆出攻击的姿势后爆发成狂暴的怒涛!

元夕惊愕,却无暇多想,因为对面的骷髅蛊已鬼魅般冲过来!

双臂一格挡开对方的攻击,自己也连退三步才卸去冲力,元夕压抑着胸中莫名的杀意,向那只骷髅蛊道:“停手!”

对方恍若未闻,双爪如钩,新一轮攻击如狂风暴雨般攻来。

元夕左躲右闪,一面竭力避开骷髅凌厉的杀招,一面还要分神去压制越来越汹涌的杀意。

杀!杀!杀!

仿佛有谁在耳畔不断叫嚣,挑起她的愤怒,煽动她的情绪,摧毁她的理智,一字一句,都在挑动骷髅蛊天性中的嗜血的那根弦。

手下渐渐带上煞气,腰间的幻形琅突然闪烁起迷蒙的光。

干掉它吧!

庭院中卷起暴烈的风,四周树木在这场蛊与蛊的对决中纷纷摇动,落叶与沙砾迷了人的眼……

杀了它!骷髅蛊只需要一个!

寒月如冰,冷冷地照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幻形琅光芒愈烈,少女窈窕的身形忽然变成枯骨……转瞬又恢复人身,仿佛异变从未出现过。

新生骷髅蛊灵力丰沛,森然利爪每一刺都挟着可怖的杀伤力。

但元夕有比它丰富得多的对战经验。

比起只靠本能在战斗的新生骷髅蛊,还保持着两分理智的元夕以精妙的招式在这场战斗中逐渐占据上风。

突然一招斜揽雀尾,将那具骷髅打得头颅一歪。

不待对方还击,元夕揉身而上,左手五指猛地掐住它的脖颈,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诀,就要直取它额间殷红……

陡然间一种更为危险的气息逼近了她!某种锋锐正疾速逼近她高举的右手!

本能地一缩手,一道透明的风刃以毫厘之差从元夕右手擦过,而第二道风刃的目标则是她捏着骷髅蛊脖颈的左手。

元夕立刻缩回手。那道风刃在她与骷髅蛊之间穿过,元夕亲眼看见它经过的地方,一片枯叶被悄无声息一分为二。

她收回落在残叶上的目光,感觉胸中沸腾般的杀意仿佛瞬间被冰冻了般,只剩一片冰寒。

转眸,元夕静静地望向来人。

月下,他墨蓝的衣袍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似要消失不见。

唯独他身上的寒意,那么清晰,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亦不容错认。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此文是架空,不过我还是想备注一下:五子棋是起源于天朝的~后来发展于日本,流行与欧美。

据说五子棋起源于四千多年前的尧帝时期,这么一算的话,比围棋的历史还要悠久呢。

42第四十二章 它想杀我,我自卫

冷夜无声。

元夕站在原地;面色淡淡地望着远处的男子,而在她一旁的骷髅蛊,早在发现白朔的那一刻便收起了利爪,转身欢快地奔向白朔。

白朔略一抬手,它顺从地慢下步子;乖巧地站到他身侧稍微靠后的地方;手指却眷恋不舍地去牵他的衣袖。

白朔没阻止它;任由那指骨捉着自己的衣摆;而他的眼;则一直朝着对面的少女。

“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白朔淡淡道。他身后的骷髅蛊抬头瞧他;发现男子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便又低下头去,只顾玩着那幅衣角。

元夕绷紧了下颔。

“它想杀我;我自卫。”她声音毫无起伏。

“自卫?”白朔偏头,望了身旁的骷髅蛊额间那点殷红一眼,复又回首望向元夕,声线更加低沉,“若我没有出手,现在我见到的,就只有一具形神俱散的骷髅。”

他面色冷漠,语气如冰冻的冬河:“你觉得,这是‘自卫’?”

元夕冷淡地笑了一声。

“对。”

眼见对面的男人脸色更加阴沉,元夕竟然觉得有些想笑。

真奇怪,她一点也不想解释,方才她那般狠手,很大部分缘由是因着受到体内那莫名的诡异杀意所驱使。

元夕相当确定,自己刚才的情形并非寻常。新生骷髅蛊与她无怨无仇,而她几乎是在见到它后就立刻萌生了杀机。

简直像是天敌相见一般,本能在咆哮,血液在叫嚣,非要她拼个不死不休。

她不信白朔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这男人难道不是天下最了解骷髅蛊的人么?——而他却无视她的解释,一意偏袒他身后的那只蛊。

元夕什么也不想说。她心灰意懒地站着,任凭对面的人将自己冷冷打量。

空气中长久地静默。

终于,蓝衣蛊师出声:“素素。”

他的语气竟是带着些许无奈的,元夕听得他用一种相当稀罕的温柔口吻道:“你应让着它,阿娣才刚出世十天。”

听听他说了些什么?元夕差点真的失笑出声。

让着它。这人用她从未听过的柔软语气说,她该让着一只想置她于死地的骷髅蛊。

他的眼角甚至都是温和的,多么难得!因为提到那只终于令他心满意足的蛊,他连表情都暖起来了!

阿娣。他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哦,应该用“她”,这只蛊是由一名女子炼成的呢,而白朔显然已经将她当做眼中宝掌上珍。

元夕不知道这只蛊身为人时叫什么,不过那都无所谓了,现在她叫阿娣。

“我说了,她想杀我。”元夕直直地望着白朔,“难道你觉得我应该束手就戮?”

白朔的神情再次转冷了,他皱起眉:“不是叫你束手就戮,而是你不该对阿娣下手。”

元夕深吸一口气。

“我无话可说。”她微笑,丢出这么一句话,“夜深了,抱歉,我要睡了,明早还要和澹台佾去捞螃蟹呢。”

维持着唇角的弧度少女转身回房,将眸色骤然阴沉的白朔关在门外。

满地残叶,方才一场大战让这座院落中所有的树都遭了殃,空气中有草木的辛香,混着月色,冷,且涩。

白朔一动不动,直到衣袖传来的动静让他低下头。

“走?”阿娣捏着他的衣袖,仰头定定望着他。

白朔垂着眸子。

“为什么来这里?”

阿娣蹙起了眉。

“气息,怪。”她用还不熟练的词汇,试图描述出自己的感受,“所以,阿娣过来了。”

她望向前方的小楼,小楼的某扇窗突然暗了,有人熄灭了灯。

阿娣转回头,仰首,对白朔道:“阿娣讨厌她。”

“她身上传来的……感觉,让阿娣很讨厌。”她继续强调。

白朔无言。

他拿开那只揪着自己衣服的手,转身朝院外走去。

只走了几步,那只手又偷偷摸摸地摸上他的衣角。

白朔没有再拂开那只手,由着她欢欢喜喜地牵着那一方墨蓝。

直到他们一齐回到殿宇,白朔才面色淡淡地拨开骷髅蛊的手。

阿娣面带不舍地垂下手,乖乖站在他身侧,一双眼一刻不离地向着白朔。

白朔将厚厚的窗帏放下,然后淡声道:“睡吧。”

“你,不睡?”阿娣问。

“我看会儿书。”

“那,阿娣也不睡。”她坐直了身子。

白朔微微拢眉。

“不行,你每日必须睡够十个时辰,直至月圆为止。”

阿娣低下头。

“你,是不是生气了?”她轻声问,“白朔生气了,因为阿娣不听话,没乖乖待在房间里,所以白朔生气了,是么?”

翻书的手一顿,白朔淡声道:“没有。”

“那为什么,你不陪我睡了?”阿娣用手揪着床褥的绒毛,低声问。

顿了顿,白朔放下手中书卷。

他走过来,坐到床沿。

“睡进去。”

阿娣高高兴兴地往床里挪。

风刃扑灭了灯盏上那一星橘光,满室漆黑。

“睡罢。”

黑暗中,白朔漫声道。

阿娣轻轻“嗯”了一声,合上眼,唇角微翘,拢出一个安心的弧度。

骷髅蛊是不需要呼吸的,所以整个寝室中只有男子清浅的呼吸声。

身为骷髅蛊却还是以人的方式生存,奔跑会喘息,吃饭会挑嘴,爱耍小聪明……这些都是那只叫素素的蛊才会做的事。

蒙昧的夜里,白朔静静地睁着眼,映在他墨黑瞳仁的是白缎绣兰的垂地床帏。

身旁,阿娣已经进入深眠。她面向白朔侧躺着,纤纤五指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忘勾着他的衣角。

接触所带来的安慰感,是骷髅蛊对主人忠诚的重要元素。

白朔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蛊成的第一个月,他总是时时与阿娣在一起,因为这样才能培养出一个绝对忠于他的骷髅蛊。

阿娣很完美,在她身上,白朔看到了一只骷髅蛊应有的样子。

阿娣苏醒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她对他依赖,全心全意。即使白朔让她万丈深渊上跳下去,她亦会毫无怨言地执行。

看着这样的阿娣,白朔总是会想起当年,他与另一只骷髅蛊相处的点滴。

因为怀疑她仍保留着记忆,因为她是个失败的骷髅蛊,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她,甚至几度想要毁掉她。

他从来不曾亲近她,因为觉得毫无意义。

不错,在明确对方已经不可能成为他理想中的骷髅蛊之后,白朔便连瞧她一眼都嫌恶。

她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最初半年,她过得很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白朔明知她的紧张不安,却径自冷漠。

那时白朔如何知道,短短两年后,他竟对这只被自己认定为“残次品”的蛊如此上心。

而如今,在这个冷夜,在这个昏暗的房中,在白朔身旁躺着一只牵着他衣角的骷髅蛊的时候……

白朔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他们从未像他现在和阿娣这样相处过。

但当他重新想起方才与那只蛊的相见,眼中的遗憾便迅速褪了去,转而换上不悦的暗沉。

她居然还敢给他摆脸色,难道他说错了么?他亲眼看到她想杀了阿娣。

不过说了她一句,便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一张脸写满“我不想和你说话不想看到你”,掉头就走,态度恶劣又嚣张。

听听她说什么?——和澹台佾去捞螃蟹?

他明天就教方圆十里的螃蟹通通死绝——连一只螃蟹腿都不会留给她!

远处,某座小楼里。

“阿湫!”

元夕揉揉鼻子。怪哉,骷髅蛊还会着凉么?

她扭头看看窗户:外面的月光亮堂堂的,并未落雨。

墙角的火盆还在烧,火炭暗红,屋内暖得几乎过了头。

……晓得了,不知道哪个家伙大半夜的骂我哩。

撇撇嘴,她翻个身,被子蒙头继续睡。

一夜无话。

翌日起来,元夕发现外头下雨了。

看来螃蟹是捞不成了。

长空阴霾,冬雨如丝,将天地连成一片。

元夕在窗前趴了一会儿,觉得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果然这种阴雨天就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啊,连一贯精力旺盛的骷髅蛊都觉得睡意绵绵。

看来澹台佾今天不打算来了,懒懒起身,她朝床榻走去。

刚走出几步,门却响了。

咦,居然还是过来了?

伸着懒腰元夕慢腾腾地往院中走,拨开门栓,推了门,不出所料看到外头立着一只澹台孔雀。

澹台兄今日穿了件极其华丽的大氅,领口处的绒毛厚厚地围了一圈,光看着就很暖和。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澹台佾挑眉一笑:“雪狐毛,嫉妒吧?”

元夕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不知道我是骷髅蛊么?寒暑不侵的骷髅蛊!狐狸毛之类的……”她皱皱鼻子,“膻死了。”

施施然转身往小楼走,留一只孔雀在后面因为她的嘲笑而跳脚不已。

啧,以前居然觉得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妖魅惑人的气息,其实那时她根本没带眼睛吧。

不过,真是觉得有些冷了,莫不是要下雪?

元夕想起以前在横塘镇,即使是冬季最冷的那几天,她都敢只穿单衣在院里堆雪人……

摇摇头,将今日的异常归结于她和这个小镇实在是犯冲。

澹台佾今儿个终于做了件有意义的事——这厮带了个火锅过来,干货肉菜若干,还有一只莲藕那么粗的龙虾!

骷髅蛊的脸立刻就柔和了,殷勤地招待对方落座,转身忙进忙出,架锅倒水生火倒菜……澹台佾在一旁看着只是笑。

咕嘟咕嘟的汤,让整个房间都暖起来。

元夕想起以前在蜀山,入冬以后,大伙常常聚在一起,围着一张圆桌,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那时桌上的火锅也是这样,红绿黑白烩在一起,沸腾的汤把人的脸都蒸得红彤彤的。

一把漏勺把锅里最大的虾给捞走了……

元夕一个激灵,拍案而起:“放下我的虾!”

“谁的虾?”澹台佾得意地笑了一声,然后在元夕抢过来之前,迅速将虾凑到自己唇边,张嘴,轻轻一添……

……

这个无耻的!

元夕恨恨地缩回手,抓过漏勺,用力在锅里翻着……就不信找不到一只和那只虾差不多的。

……还真没有。最蹊跷的是居然连螃蟹都没有,可恶,本来还想吃点蟹黄什么的……

没奈何,捞了一尾看起来还过得去的鱼丢进碗里,浇上酱汁。

对面的孔雀笑得一脸畅快,好似他碗里的不是只个头大点儿的虾而是一大块龙肉似的。

懒得理他,元夕坐下开吃。

屋外的雨渐渐大起来,白蒙蒙的一片,明明已经接近正午了,天色却犹如清晨一般。

澹台佾第二次搁下手中羹勺,抬首,发现对面的人还在吃,不由得深深感慨:“……猪啊。”

被鄙视为“猪”的少女撩眼瞥了他一眼,无动于衷,抬手又从锅中打出一大勺鱼块来。

“若我今日还带了一只烧鹅,你是否还能这样眼都不眨地吃个精光?”澹台佾托着腮问。

元夕头也不抬,“你把烧鹅端上来,就知道我能不能吃得完了。”

“啧啧啧……”澹台佾摸着下巴,“是不是所有的骷髅蛊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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