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了么?那人就是皇长孙的相好……嘻嘻……娈童呀!”宫中的路人偷笑着指指点点。
“好你个苏湛,居然是太子圈养的相公,还一副恬不知耻的忠于本王的样子,把这杯毒酒喝了吧!”朱高煦满脸狡戾,恶狠狠地说道……
苏湛被自己的想象惊得满身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一时间脑中竟然涌出了自己浪迹天涯的身影,既感慨万千,又茫然无助。
此时屋里正躺着昏迷不醒的朱瞻基,苏湛也没时间多想,赶紧回了屋,要是朱瞻基就这么一命呜呼了,那自己的脑袋掉得更快。
费了好些力气把他弄上了坐榻,又是掐人中,又是凉手巾冷敷额头,朱瞻基愣是睡死了过去,嘴里含混不清地呢喃着什么。
这家伙,酒量这么差?可是,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就喝了一碗粥就突然跟变身了似的……
粥?
苏湛的脑海中刹那闪过一念电光。
难道小橘下了药?莫非是毒药?
回想起小橘当时催促自己喝粥的神色,她又假装梨花带雨地跑了出去,难道是戴罪潜逃?是纪纲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毒药,并不该发作得这般慢,自己之前在李春手下见识过种种见血封喉的毒药,朱瞻基的症状,根本不是那些毒药发作的症状。
那难道还仅仅是醉酒?苏湛心中笑道,我看他不像是醉酒,倒像是发春!
发春?苏湛愣了,难道那粥里放了传说中的春药?
这样的话,一切就能解释得通,小橘本来就想在这十五的夜晚和自己来个肌肤相亲,自己对她又是一贯冷淡……那么,春药之说,加上朱瞻基的表现,倒是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了。
想到这里,苏湛舒了一口气,那粥里若仅仅是春药,那么朱瞻基应该没什么事,只要不发生过敏反应的话,等到药劲过去,自会清醒过来。到时候,就说他自己醉酒,把事情撇个一干二净。
只是,方才门外洒了酒的那个人,还不知道是谁,要是他是个大嘴巴,自己就当真蒙上不白之冤了。
苏湛又拿了凉冰冰的手巾,敷在朱瞻基的额头上,就听到门廊处传进了了少女的轻笑声,想必是小橘和秦媚儿回来了。
苏湛赶紧扯过搭在旁边的薄毯子,从头到脚蒙住了朱瞻基,自个也急忙迎出门去,见那光影下,小橘和秦媚儿笑语嫣然,俨然一副姐妹相亲的模样。
也不知道秦媚儿对小橘说了什么,小橘见了苏湛,娇嗔道:“老爷就会取笑人家。”
苏湛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还未及张嘴说什么,见秦媚儿在一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于是乖乖地闭了嘴,只听秦媚儿道:“好啦,一家人就该相亲相爱的。”
这鬼扯什么?出了趟门回来,还弄成了一家人了?苏湛本来就心乱如麻,听了秦媚儿的话更是头痛欲裂,但此时也没空跟她讨论这个,屋里还有个大活人要敷衍过去才好。
第七十六章 纷乱深夜
“媚儿,”苏湛着实没有心情在此时逗乐取笑,正了正神色,盯着秦媚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跟我进屋吧。”随即转头,柔声对小橘说:“瞧你,脸都哭成小花猫了,累了吧,快回屋歇着吧。”
小橘一听苏湛的话,羞得满脸通红,也赶紧想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的容貌,便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厢房。
秦媚儿跟着苏湛刚进了正厅,苏湛就赶紧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秦媚儿狐疑道:“怎么了?”
苏湛哭丧着脸,拉着秦媚儿到了坐榻旁,这才掀开了毯子的一角。
秦媚儿见屋里这坐榻上突然多出了个大男人,也是一惊,那男人脸色虽俊美,但是却带着病态的潮红,嘴里还在间歇地嘀嘀咕咕着什么。
“这是谁?”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苏湛扶住了秦媚儿瘦削的肩膀,就怕她听了真相会昏厥过去,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这是当今皇太孙。”
苏湛的手明显感觉到,秦媚儿果然抖了一下,但是她还是压抑住自己的心慌,目光突然变得大义凛然起来,低声道:“你把他怎么了?”
冤枉啊!你不会以为我是个杀人越货,要绑架皇室贵族而谋权篡位的家伙吧?我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苏湛明白秦媚儿是误会自己了,赶紧道:“我哪有那本事,他不过是喝醉了。”
秦媚儿这才舒了口气,道:“我去弄碗解酒汤。”
“你还会这个?”
秦媚儿笑道:“在场子里混常了,什么样的醉鬼没见过,要是没有解酒汤,好多客人都打发不出去了。”
苏湛暗想,这好歹也是皇室成员,万一不是对症下药使得病症更严重了那可毁了。于是不好意思地拉住要起身去厨房的秦媚儿,道:“刚才没好意思说,我怀疑他是被小橘下了春药了……”
“啊?”秦媚儿愣了,“这和小橘什么关系?”
苏湛无奈道:“我也只是猜度……他是喝了小橘给我的那碗白粥,就成了这样了。”
秦媚儿望了望桌上那碗莲子粥,果然吃得很干净。这才仔细看了看朱瞻基的症状,点点头,道:“倒是有可能。”随即站起来,道:“这药下得劲猛了点,过犹不及,人都睡昏了过去,那我去弄碗糖水,给他解一解。”
“这你也会?”苏湛真是对秦媚儿刮目相看了。
秦媚儿叹了一口气,道:“妈妈教的多了去了,我不仅知道怎么解这药,还知道怎么配这药呢。”
苏湛却没有顺着她的伤感情绪说下去,反而笑道:“谁要是将来娶了你,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你在胡说什么呀!羞死人了,没个正经!”秦媚儿嗔了一句,起身去了厨房。
苏湛也怕把朱瞻基憋出个好歹来,毯子也不再将他蒙头,留给他充分的呼吸空间。
过了片刻,秦媚儿端着一碗糖水回到了屋里,苏湛持着小勺,给朱瞻基一口一口地送了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秦媚儿取笑苏湛道:“小橘这是要吃了你啊,这么多的剂量,身体不好的能把人憋坏了,幸好他只是昏了过去,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苏湛惊道:“那他……不会憋死吧?”
秦媚儿捂着嘴扑哧笑了一声,道:“难不成你要给他泻火?”
一向大大咧咧的苏湛,脸庞噌地一下红了。
秦媚儿用戏谑的语调,拉着长腔道:“难道你对他……”
苏湛站起来,轻轻拍了一下秦媚儿的脑袋,道:“胡说什么。”然后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平静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秦媚儿点点头:“他身强力壮、血气方刚的,应该没事。”
苏湛微微颔首,柔声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在这看着,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秦媚儿点点头,蝴蝶一般飘走了。
苏湛打了个哈欠,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水提了提神,静静在坐榻边望着昏睡中的朱瞻基。少年英气的眉宇因为某种痛苦微微蹙着,白玉般的脸颊上,还挂着尚未消去的一抹霞色。可是,对于此时困意来袭的苏湛来说,赏美男比不上会周公,不知不觉,也斜倚着睡了过去。
晚风渐渐更胜了起来,因为中秋解了宵禁,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公子,正微醺地互相逗乐着蹒跚而行。
吴亮急匆匆地掠过他们,满街的灯红酒绿都收不进他的眼里,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觉得一向认准的世界有倾倒的危机,一时间有些天旋地转。
苏湛向来是俊俏的,确实有时候会觉得能散发出女人般的媚态。但他从来都没往偏了想,可是,就在方才,他竟无意间撞见了他和朱瞻基……天大的秘密。
一路踉踉跄跄,回到了夏煜府上,才发觉身上竟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夏煜见吴亮回来,惺忪醉眼一抬,见了他的狼狈样子,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你这是撞见鬼了?”
吴亮喘着粗气,一屁股坐下,才觉得心稍稍定了定,看着已经喝得半醉的夏煜,把手中的从苏湛门口捡起的空酒瓶往身旁一扔,不由分说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嘴就猛劲灌了一口,喉咙里一阵火灼般的爽快,才觉得自己的魂魄又归了体。
夏煜见吴亮这副样子,更是疑惑,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吴亮看了看夏煜澄澈的眼眸,欲言又止。
说?夏煜和苏湛向来关系不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好不容易近来对苏湛的态度有所改观,如果这种事叫他知道了,恐怕苏湛以后也别再想有好日子过了。
不说?这个秘密憋在心里像是火药要爆炸了似的,蚂蚁挠心似得难受!
“到底什么事?欲言又止的。”夏煜对吴亮的吞吞吐吐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今晚本来就不痛快,他是去给苏湛送酒的,难道是苏湛出了什么事?
这一想,酒醉愣是生生醒了一半,急道:“苏湛有事?”说话间,竟不觉已经站了起来。
夏煜对于苏湛的这么大反应也是吓了吴亮一跳,吴亮压住嘴边的话,道:“没有没有。”
夏煜这才又坐了下来,恢复了懒懒的样子,道:“你小子到底搞什么鬼?”
吴亮暗暗叹了口气,才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一直以来,你觉不觉得苏湛有什么不同于我们的地方?”
他的这一句话,使得夏煜的酒唰地醒了,警惕道:“什么意思?”
吴亮挠了挠后脑勺,含糊道:“大人你之前叫我留意苏湛有没有暗中为纪纲卖命杀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似乎有种特殊的气质。有次夜里和他谈话,我看着他在微风中撩动的发梢,竟一时错觉他是个像莲花般的女子。”
夏煜握着酒杯的手慢慢收紧,纤长白皙的手指骨节上隐隐透出条条青脉,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压着心中的纷至沓来的聒噪,微眯的眼角泻出阵阵寒意,缓缓反问道:“是么?”
第七十七章 新兵上任
吴亮没有注意到夏煜突然透出的冷意,自顾自地,缓缓道:“只是我没想到……”
夏煜听到吴亮这样的言语,双手已经如湿润的蛇皮般冰冷黏腻,一双眸子里,竟不自觉已经腾起了隐隐杀机。
吴亮丝毫不察,接着道:“有流言说,苏湛好色,你有所耳闻么?”
“那又如何?”
“没什么。”吴亮不知如何开口,神情故作轻松道,“我听说京里有人爱养美男子,你说苏湛这种人是不是符合那相公的条件?”
夏煜略怔,随即笑了,道:“你喝多了?在说些什么!”
吴亮讪讪道:“没什么,喝酒喝酒。”随即心中叹了口气,与夏煜对斟了起来。夏煜目光深邃地注视了吴亮片刻,也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窗外,无尽的苍穹上,一轮圆月高照,冷眼旁观着这世间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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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在苏湛房中的坐榻上昏睡了一夜的朱瞻基悠悠转醒的时候,天边已然泛出鱼白。
他觉得浑身无力,有几分酸痛。揉了揉惺忪睡眼,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觉自己在苏湛家里过了一夜。
苏湛在他脚边不远处,斜倚着正睡得香,静闭的眼眸上,美好的长睫如绒绒的软絮,轻轻覆在雪肌之上。
朱瞻基悄悄起身,不想打扰苏湛的梦乡,却刚刚发出了细微声响,就听到苏湛懒懒的声音问道:“殿下醒了?”
“嗯,我怎么在这里睡下了,”朱瞻基见苏湛已经醒了,抚了抚疼痛的额头,道,“我怎么记不得怎么回事了。”
“殿下似乎酒醉了,就在这休息了。”苏湛想赶快敷衍过去。
朱瞻基满腹狐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有些混乱道:“我干什么来了?”
“殿下告知不日要陪同殿下去赈-灾,臣已知晓。”
“哦。”朱瞻基还是有几分浑浑噩噩,道:“那么孟宇的事也已经和你说了吧?”
孟宇?苏湛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人是当时和朱瞻基去武当的时候,路过光州光山-县时,遇到的那个落魄布商后人,便道:“孟宇什么事?”
朱瞻基笑道:“前阵子我派人治了那个贪官县令,孟宇那边,我也派人打听了,据说他已经靠着你的什么织染秘籍东山再起了,瞧见了么?我身上这身,是他的工坊进贡的。”
听说这孟宇的未来有了着落,作为御用作坊,看来他祖上传下来的产业也没有白费,苏湛心中也是欣喜。
但是听说他法办了那县令,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因为当时在光州的时候,连那孟宇都知道,那县令和纪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么一想,那么朱瞻基拔了纪纲扎根在百姓深处的一颗毒牙,纪纲或许已经知道了,而因此才安插苏湛更接近朱瞻基,成了他的亲军,也未可知。
朱瞻基觉得浑身疲惫,这一觉睡得,不但没解乏,还觉得更加困顿了,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身上也有些酸麻。
苏湛见状,只好循着礼仪问道:“殿下睡得可好?”
朱瞻基却道:“睡得更累了,还是头一次。不过我做个了美梦。”
“哦?殿下做了什么美梦?”
朱瞻基神秘一笑,道:“我梦到一个飘飘仙子,离我只有咫尺远,可是我一抱她,却不见了。”
“噗!”苏湛赶紧用手挡住自己忍不住的笑,又咳了两声作掩饰,才憋着笑道:“恭喜殿下得见仙子。”
“对,仙子。”朱瞻基眯着眼笑了,“或许是嫦娥……”
嫦娥个头啊!是你姐姐我啊!苏湛心中对朱瞻基突然涌上的花痴无奈不已,只好忍着性子又听他吟诵了一番嫦娥的诗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苏湛心道,距离产生美嘛,如果没有嫦娥奔月的美好传说,哪来后人的唏嘘嗟叹呢?苏湛道:“有道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又有道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朱瞻基微微笑了,道:“还是苏大人洒脱。”随即又迷迷糊糊地聊了两句,就先自回宫了。
苏湛又倒头睡了个回笼觉,不知过了多久,秦媚儿进来叫她起床,她才收拾打扮了去锦衣卫点卯。
到了锦衣卫,她还有那么几分心惊胆战,她又仔细想了想,昨日在她门口洒了酒的人必然是与她相熟的人,要不然谁会在过节的时候深更半夜给她送酒呢!那么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吴亮了,其次就是夏煜。
所以拿好了这个心思,苏湛就想细细观察一下这二人的表情反应,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以便解释一番。
可是夏煜从见了面就还是一副冷冰冰、懒洋洋的样子,脸上也没什么过多的表现,这回,和苏湛坐在一个屋里,也还是一言不发地喝着茶。而吴亮,刚才据人说,大清早就出去了,到现在没见人影。
刚忙完了节日的任务,锦衣卫里显得格外的清闲,可是苏湛此刻却坐针毡,静默和夏煜饮着茶,眼神却总是盯着门口,等着吴亮回来看看他的反应。
夏煜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等人?”心中突然腾起一股焦躁。
苏湛笑着打着哈哈:“没有,没有,只是没见着吴亮。”
夏煜哼了一声,道:“你和他走得是否太近了?”
苏湛只顾着发呆看着门口,听到夏煜的话,却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茫然道:“你说什么?”
夏煜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苏湛却回答道:“我们是好哥们嘛。”
“好哥们?”夏煜似笑非笑地低声呢喃了一声,道,“好哥们一日不见就如斯焦急?”夏煜说了这话,却又后悔了。自己何时开始变得这般不冷静了,为什么一旦牵扯到苏湛,就想把她单独地保护起来,与那些人都分开,统统分开。
苏湛不解夏煜的话,不知他说的是昨晚吴亮去给她送酒,还以为是他说的是白天值班时远远地打个照面,便道:“昨日没有详聊,我有事问他。”
夏煜听了苏湛的话,也只当是她说的是昨晚吴亮给她送酒的时候没有机会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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