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耐着性子等了片刻,那侍卫急急忙忙跑了出来,恭敬道:“汉王请大人进去!”
苏湛早就亟不可待了,赶紧进了门,进门的一刻,又有点后悔,如果秦媚儿已经说起了她自己帮助胡菲菲和解祯亮的事,说不定汉王就想把她弄死了,而她又急急火火地自投罗网,真是嫌死得慢了。
进了门,汉王正在喝酒吃菜,秦媚儿在酒楼的台子上跳舞,汉王真是排场,偌大的酒楼只有他自己一人坐着,包括赵有才在内的一干人等都在墙边上站着。
自从汉王被改封青州之后,心情一直不怎么好,这时见了苏湛来了,也不再像之前春风得意的样子,只是淡淡道:“找我有事么?”
苏湛见汉王态度这么冷淡,心里又凉了几分,恭敬请了安,才道:“在下公务偶然路过此地,见如此阵势,知道京城里,除了咱汉王殿下,别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排场,于是进来和汉王殿下请个安罢了。”
朱高煦似乎有点不相信,挑眉道:“这么巧么?”仰头又饮尽一杯,指了指台上正轻歌曼舞的秦媚儿道:“你认识她吧?”
苏湛恭敬道:“京城花魁,略有耳闻。”
“我听赵胖子说了,花魁秦媚儿很漂亮,却很中意你,”汉王懒懒道,“今日一看,果然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虽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但是我要是想要的东西,苏湛,你还敢和我争吗?”
苏湛一愣,只能赶紧回道:“不敢不敢。”
苏湛感到冷汗淋淋,一段时间未见,这朱高煦对她的态度全然不似之前那般亲切,在她面前也开始摆起了皇室的架子,确实出乎她的所料,这下子,情势反而更严峻了。到如今,都不知道秦媚儿到底有没有提起之前帮自己的事,苏湛也不敢多言,怕露了马脚。
汉王又呷了一口酒,目光阴沉,叹道:“你觉得我是否可笑?”
苏湛赶紧躬身,道:“汉王英明神武,下官不觉得有什么可笑之处。”
朱高煦兀自笑了两声,目光向着那台上的曼妙身姿望去,却空洞地像是望着很遥远的地方,缓缓道:“以前,舅父魏国公就曾说我,为人凶悍,将来必为朝廷大患,要严加管束,从而将我困在京师!待到父皇得了天下,却又要将我逐出京师!我何罪?我何罪!”
苏湛无言以对,这朝中夺嫡之争,有胜者,也必有败者。皇上朱棣何等聪明,既然许了太子朱高炽将来天下,又怎么会容你在京城兴风作浪?
第六十六章 心甘情愿
朱高煦似乎并没有期待苏湛的回答,待台上的秦媚儿一曲舞罢,盈盈福身,他也含笑鼓起掌来,勾了勾手,示意秦媚儿下来。
秦媚儿看起来比苏湛上次见面时更加清瘦了一些,纤腰似只堪盈盈一握,行步间,千娇百媚,很是动人。
到了朱高煦面前,又是一礼,娇声道:“汉王殿下,苏大人。”
苏湛点了点头,与那秦媚儿的目光一相逢,又转瞬移了开去。
朱高煦让秦媚儿坐在自己身侧,也叫苏湛坐下,轻轻捏了捏秦媚儿的脸蛋,对苏湛道:“当时听赵胖子说的时候,还道是你与秦姑娘多么相熟,方才细细问了秦姑娘,才知道你们俩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也算不上多么相熟。”
苏湛心中一颤,秦媚儿竟什么都没有说!此时感激地看了一眼秦媚儿,秦媚儿却没有接她的目光,只是若无其事地因为朱高煦的话点了点头。
苏湛苦笑一声,道:“王爷今天好兴致,来找秦姑娘听曲。”
朱高煦凑到秦媚儿耳畔嗅了嗅,自语道:“真香。”才转过头来对苏湛道:“花魁不愧为花魁,细皮嫩肉的看得本王眼馋,真想把她一口吞了。”
苏湛听得心惊肉跳,如果说汉王想给秦媚儿赎身也就罢了,但是他摆明了只是戏玩的态度,秦媚儿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悲惨命运,毫无反抗之意,只是如一潭死水似的,静静坐着。
但是苏湛还是不死心地抱着一线希望低声道:“王爷想给她赎身么?”
朱高煦瞥了一眼苏湛,附耳过去道:“本王只不过是图个新鲜,一会就在这把她给办了!”
苏湛心中忿然,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在一旁的秦媚儿静坐如兰,似乎并不想偷听他们在说什么。
和苏湛说完悄悄话,朱高煦揉了揉肚子,道:“本王得出恭,苏湛,你先喝着,我一会回来。”
待朱高煦走远了,苏湛又回头看了看赵有才一等人和自己的距离,确认自己的话不会有别人听到了,才低声对秦媚儿说:“你想从了汉王吗?”
秦媚儿眼眸低垂,道:“媚儿如一叶浮萍,哪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
苏湛道:“他什么都给不了你,说不定,过了春宵一刻,就如弃草芥,你也愿意?”
秦媚儿这才轻轻抬起眼睛来,看着苏湛,眼中含着轻雾,道:“媚儿本来就是草芥命,还有什么人能够依托?谁会怜惜媚儿?”话音中,隐隐轻颤,听得苏湛心中不忍。但是此刻,也没有功夫和她伤春悲秋,只是正色道:“如果你跟了我,我不会碰你,不能给你名分,待到合适时候,给你另寻个好人家嫁了,再无众星捧月,不过是平淡一生,你可愿意?”
秦媚儿猛然听到苏湛的话,几句话间大喜大悲,心中百转千折,点点头,却只说了两个字:“愿意!”
两个字脆亮有声,她早已厌倦了灯红酒绿,但是却无根可依,本来自己也攒了些银两,想要自己赎身,然后浪迹天涯。没想到还未及成行,这次就遇到汉王却想要霸占她的身。本是风尘中女子,她纵使有千万不愿,又怎能得罪汉王?可是,谁能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苏大人突然出现,能为她赎身,会护着她,虽说她早就知道苏大人对自己并无私情,但是此时此刻,就如同冬雪中的暖炉,让她的心都滚烫了起来。
只是,苏大人能够从汉王手里把自己再夺出去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秦媚儿又道:“只是王爷……”面上担忧之色毕现。
苏湛淡淡笑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下去,道:“只要你愿意就成,放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苏湛的这一句话就让秦媚儿安定了下来,本来内心已无希望,就无所畏惧,现在燃起了希望,却开始了胆怯,只是苏湛的在场,让这种胆怯可以有个躲避的地方,焦灼着又期冀着,也许新的人生要开始了。
苏湛同秦媚儿勾了勾唇角,轻轻拍了怕她的素手,眸子中的精光如夜色中的流星,一闪而过,又炫目耀眼。
汉王从厕所回来,便秘的表情一扫而空,似乎心情转好了些,又与苏湛畅饮了几杯。
“本王听说苏大人即将身兼数职,恐怕来与本王饮酒作乐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朱高煦似有深意地笑了笑,举杯道。
苏湛接着他的眼神,深深回望了一眼,道:“托汉王殿下洪福。”
朱高煦笑道:“莫道本王狂妄,想当年白沟河一战,父皇眼看就要被瞿能生擒,千钧一发之际,本王率数千精骑赶到,斩杀瞿能父子。本王驰骋沙场打天下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苏湛一凛,知道朱高煦口中的他指的是他的哥哥,当今太子朱高炽,此时却不敢妄言,只是饮酒。
朱高煦接着说道:“说世子仁孝,天下归心的那个人呢?还不是化为一缕青烟?谁敢与我作对?”
当年,在朱棣立太子的时候,解缙曾进言皇上,说朱高炽世子仁孝,天下归心,并且因为朱棣很喜欢皇太孙朱瞻基的关系,太子朱高炽的地位才定下了。在朱高煦已经被皇上朱棣列外黑名单的时刻,他说话还是如此放肆不羁、大逆不道,苏湛在心底冷笑,大哥,没听说过装B遭雷劈啊,你这就如同秋后的蚂蚱了……
朱高煦顾影自怜了半天,才挤眉弄眼地示意苏湛,意思是他这个电灯泡是不是该离开了,好让他和花魁娘子一亲香泽。
苏湛当然会意汉王的意思,此时恭敬站起,施了个礼,道:“那么下官,这就告辞了。”
汉王微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秦媚儿却在身畔一惊,难道苏大人就这么走了,抛自己于不顾了吗?那么刚才的许诺又算什么?此时一双媚眼圆瞪,望着起身告辞的苏湛,樱桃小嘴微张:“苏大人,你……你要走吗?”讶异的神色溢于言表。
苏湛邪魅一笑,佯装微怒,冲着秦媚儿喝道:“你还愣着干嘛?走啊!”
此言一出,刚喝了口酒的汉王朱高煦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苏湛,你搞什么!公然抢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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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美人有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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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脸色瞬间由艳阳高照变成了阴云密布,冷声道:“苏湛,你这话什么意思?秦媚儿跟你去哪?”
苏湛佯装大惊失色,战栗道:“啊?如此重要之事下官竟然忘了禀报!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朱高煦迷惑:“什么事?”
苏湛神神秘秘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朱高煦满脸愠色,还是跟着苏湛向旁边走了几步,道:“有什么事还需要偷偷摸摸的,这里根本没别人。”
苏湛恭敬道:“方才进门时候,下官说是公务偶然路过此地,见此排场,知道王爷在此,于是进来和王爷请安,其实只是掩饰。”
朱高煦道:“我早知道哪有那么巧的事,究竟怎么回事?”
苏湛道:“其实下官是奉纪大人命令去取仙丹,只是因为今天刚刚接到命令,要去皇长孙亲军卫,于是就去点了个卯,却没想到叫我知道了他的诡计。”
朱高煦知道苏湛说的他指的是朱瞻基,脸色也是一变,道:“有话快说!”
“王爷莫急,不过是他等小人想借机落井下石,上次,不过因为王爷和亲军在城里跑跑马,教训那个妓女的事情,他们就借机在端午作乱了一把,这次,他们想抓住更确凿的把柄!”
朱高煦脸色大变,低声道:“谁?这个秦媚儿是太子的人?”话说完,又觉得不可能,环视了一下四周,仿佛暗处全暗藏了太子的眼睛似的。
苏湛见朱高煦已经上钩,心中暗笑,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面色冷冷道:“王爷不必担心,王爷门口有亲兵把守,他们手下那些小喽啰根本无法进来的。”
朱高煦这才反应过来,想想也是,差点被苏湛咋呼住了,定了定神,道:“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戏耍本王吗?要把秦媚儿带走又是什么意思?”
苏湛恭敬沉声道:“下官认为,纵然王爷英明神武,但是人多嘴杂、眼线密布,在此时刻,王爷应该谨小慎微,不应为了一个有病的女子而功亏一篑,反而中了他人奸计。”
朱高煦冷笑一声,道:“谨小慎微?苏湛,你当你是什么人?居然教训起我来了!”正要发怒,却突然回味过来,又惑道:“什么叫有病的女子?秦媚儿有病?”
苏湛肃然点了点头。
“什么病?”
苏湛挤眉弄眼,吞吞吐吐:“不好说……”
“啊?”朱高煦像是着了虱子,浑身难受起来,使劲拍了怕身上的衣服,仿佛这样拍打一下能去除什么脏物似的。
“你怎么不早说!”朱高煦破口大骂苏湛。
苏湛一脸委屈:“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方才王爷离开片刻,下官才看到秦媚儿手上有片片红疙瘩,王爷也知道,下官爱逛这些风月场,对这些毛病还是知晓一二,见了这,我当然要带她离去,以免污染王爷晦气!”
朱高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疾步走回到秦媚儿身旁,抓起她的胳膊来,往那手背上一瞧,果然片片红疙瘩,在白皙的皮肤上清晰异常!吓得他赶紧撒了手,还往自己衣服上抹了抹手,破口骂道:“贱货!想残害本王!看我不杀了你!”
秦媚儿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她也正奇怪,自己的手背上怎么突然起了一片红疙瘩,一点征兆都没有,却又红又痒。
苏湛见朱高煦怒发冲冠,真怕他一时冲的杀了秦媚儿,此时也跪地道:“王爷息怒,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啊!”
朱高煦气得压根痒痒,照苏湛的说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着朱瞻基亲兵卫队的监视,就等着抓他的把柄呢,前尘往事,一幕幕划过眼前,只觉得胸闷气短,双手握拳,嘴里呀呀叫嚣着,活像个魔鬼附体。
苏湛赶紧安慰道:“王爷,下官看这秦媚儿也不知道自个儿有病了,这病是初期,只是浮于表体,就算是江湖郎中都不一定能看得出,要不是下官混迹多年,看多了这等毛病,恐怕发现还得许久时日。”
其实朱高煦的怒火的源头还是在朱棣和朱高炽,根本也不关这秦媚儿什么事,他家中自有美眷,不过是出来撒撒风,他心中最想要的是江山,有了江山,天下的美人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悉数纳入囊中便是,美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远不如江山来得重要。这回,他也冷静了下来,纪纲已经提醒自己要低调一阵子,可是自己还是不听劝解出来拈花惹草,这些风流韵事,要是真落在朱瞻基那小子耳里,又不知会在父皇朱棣那里惹出什么事端。
苏湛见朱高煦脸色阴晴不定,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知道他在权衡利弊,已经有了主张,只是当下面子下不来台阶罢了,便道:“王爷威震天下,自然引天下女子臣服,这秦媚儿刚才就已被王爷的英姿迷得分不清南北,下官要带走她,是想去给她诊病,等她病好了,再来服侍王爷。”
朱高煦像吃了个虫子,表情扭曲,道:“罢了,带走带走。”
苏湛得令,又恭维安抚了朱高煦两句,带着秦媚儿悄声离去。
而朱高煦,坐在偌大的酒楼里,四遭针落有声,心底却仓皇不堪!他自嘲地笑了笑,堂堂一个王爷,竟落到如此下场,其实秦媚儿在他眼前蹦来蹦去,他哪里看得进去?他的心底,一直只想的是他自己,江山如画,自己如何才能揽进怀中。
他又仰头,尽饮一杯,猛然一挥手,把手中的青花瓷杯摔了出去,“啪”的一声,碎片四溅!
跟着苏湛出了门的秦媚儿满脸劫后余惊的神色,苏湛轻轻上了马,也伸手拉秦媚儿上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策马而去。
一路上,风声呼呼地在秦媚儿耳畔呼啸而过,她悄悄抬头,看了看一脸肃然的苏大人,心中像有个拨浪鼓在晃来晃去。
行了片刻,才道:“媚儿也不知手上是怎么回事……”
苏湛一笑,心道,女人无论何等聪明,陷入情网里智商就要急剧下降。此时也叹了一声,道:“我知道。”
“你……苏大人,你知道?”
“嗯,我捣的鬼,我能不知道吗?”苏湛笑了笑,“我之前拍了拍你的手,给你下毒啦!”
第六十八章 义结金兰
原来,在朱高煦出恭的时候,苏湛和秦媚儿说完话,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的时候,已经在她的手背上撒了一种化学中间体,这种中间体也是在那个箱子里的,是现代的苏巧丽做的论文课题其中一种,这化学品本身没什么稀奇,只是在实验过程中苏巧丽实验室的人发现,这中间体能很快引起人体的过敏反应,不小心碰到皮肤上就会起疙瘩。苏湛在箱子里发现这个中间体也在里面的时候,放在身上以防有用,这回就用上了。
苏湛见秦媚儿一脸惊愕,笑着给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竟也有红疙瘩!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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