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的威胁!
第二百零八章 怫然作色
枚青见苏湛脸上神色有异,不笑反怒,便道:“苏大人不喜欢还是怎的?想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就常常在王爷院里见到大人,但是从未在一个桌上吃过喝过,如今这也算是圆了夙愿了。”
苏湛接口道:“是么?枚大人真客气了。”
“苏大人定不记得我了,像苏大人这样,事务繁忙,当然是贵人多忘事了!”
本来只是平常的对话,可是此时说来,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僵硬,仿佛攒着无尽的郁气无处发泄,直叫旁人看得心悸。
王真也在桌上,此时急忙站起来圆场道:“真是难得的机缘,咱们这些人能聚在一起,这端午向来是好日子,来,下官敬枚大人一杯,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儿,酒水就一口干了下去。
枚青倒是给他面子,也是收回了瞪着苏湛的目光,随着他饮尽了一杯。
苏湛也是闷声在桌上,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埋头苦想。
桌上的他人可却都没放过枚青,此时都是轮着给他敬酒,他张嘴闭嘴汉王殿下,整个一个狐假虎威,让人不觉哑然失笑。
枚青喝得脸上晕红,似很是高兴,笑道:“咱们山。东美女却和江南不同,别有一番情调,还有那夹着土话大大咧咧的,那膀大腰圆的,如今都忙不地地往乐安去。汉王如今是体魄强健,晚上也是夜夜笙箫,真是叫我等又佩服又羡慕啊。”说到这里,免不了又比划两下,道:“那屁股……得有这么大啊。那前面……哈哈!”
桌上的不少武将,就爱听这等带颜色的轶事,此时都开怀大笑,眉眼中都流露出色迷迷的神色,仿佛已经心驰神往,在那床榻之间调兵遣将了。
夏煜听了这话。不由地看向苏湛。只觉得她听了这些定会不快,没想到在灯影里向她瞧去,她好像没听到枚青的话一般,只直直地看着枚青。像是沉思着什么。
“你……你刚才说什么?汉王殿下夜夜笙箫?你的意思是……”众人都是欢笑,苏湛却突然向枚青发问道。
枚青一顿,噙着笑道:“怎么?苏大人没听够。还想让我讲讲细节?”
他的表弟枚七在一旁笑道:“哎,表哥,你是不知道啊。这苏大人可是个君子,听了这些,怕是吃不消啊!”这话说的,好像苏湛那方面有障碍似的,引得枚青哈哈大笑。
苏湛却并不动怒,只继续说道:“枚大人,汉王殿下果真如你所说?”
枚青脸色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苏大人。你对这个还抱有什么疑惑么?不要脸往汉王府里跑的姑娘,排起队来能把这衙门全包围了。以前在京城不就有个吗?什么花魁的,还不是俯身在殿下身下滴滴答答吹喇叭!”
这话在他人听来只是带颜色的笑话,自然随着枚青又笑了起来。
苏湛却是怒火噌地被点燃,想起当年被汉王折磨的秦媚儿,哪里还忍得下去!
砰——
苏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桌上的碗碟都随着叮叮当当一震,围桌的官员们也都是吓了一跳,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去,就变成了惊愕。
夏煜忙也站了起来,拉住苏湛,笑着对众人说:“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去!”
卫青和王真也忙站起来,只怕局面变得更加失控,都七嘴八舌道:“是啊,是啊,劳烦夏大人了!”
枚青歪着脖子,斜眼看了一眼苏湛,笑道:“苏大人这是朝谁耍酒疯呢?是我?”说到这里,突然一顿,语气中变得杀机四起,接着道:“还是王爷?”
“都消消气,消消气!这是怎么了?说得好好的,突然变成这样!”有师爷站起来劝道。
苏湛咬牙切齿,也不管别人什么眼光,甩手走了出去,夏煜忙跟着出了门。
屋内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那句话突然惹得苏湛发怒,只觉得苏湛喜怒无常,都有些讪讪。
枚青见夏煜和苏湛都出了门去,屋内氛围冷了下来,也不管不顾,自己喝了一口,又对众人道:“来来,不管他们,我们接着喝。”
这屋内才又轰地一声闹哄起来。
出了门的苏湛沿着小路一直跑到后院去,又出了后门,一直到了大街上去,又穿进小巷,快步疾走,也不管夏煜在身后的呼喊。
夏煜又紧跑了两步,追上苏湛,从她的身后拉住她的手腕,道:“你这是闹什么脾气。”
苏湛甩手挣脱,夏煜却拉得更紧,手里一使劲,便将她拽进了怀里,抚着她的软发,安慰道:“什么事有我在,你不用出头,我自会替你出气。”
苏湛挣脱开他的怀抱,仰脸看着他。
那月光下,夏煜这才发现苏湛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泪水,赶紧爱怜地抚去了些,轻声道:“要是枚青故意气你,你这不是正好中了计。”
苏湛道:“我只是想起秦媚儿,连日来胸中一直憋闷,这回,真是忍不下去了。”
夏煜握着她的手,只觉那指尖冰凉,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里也是冰凉一般,低声道:“你想叫我怎么办,就直说,要想叫我现在进去杀了枚青那小子,我二话不说,进去就抹了他的脖子。”
苏湛听了这话,不禁破涕为笑道:“说的我好像是个无赖。”
夏煜见苏湛笑了,也温情一个笑容:“难道你不是么?这般冲动,也只有女孩子才能干得出来。”
“难道你不气么?”
“我自然也气,但是我们做事都要三思而行,特别是我们的身份特殊,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目,尤其是你,还藏着秘密,所以你要特别小心。”
苏湛拍了拍脑袋,道:“我知道,只是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现在怎么着,再回去吗?”
夏煜笑道:“再回去做什么!”说着,一把懒腰抱起苏湛,跑了几步,笑道:“哥哥带你去玩去!”
苏湛很少见到夏煜这个样子,知道他是为了逗自己笑才有了此举,幸好如今两人都离得府衙很远了,这种孩子气的行为才不会被人看到,纵是这样,苏湛也忙不地叫道:“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夏煜抱着苏湛跑了两步,似也觉得不妥,见苏湛脸上的忧郁也已经一扫而空,便笑着把她放了下来。
抬眼望去,他们已经到了一湾泉水旁,泉水旁的青草在夜里发出让人心旷神怡的清新味道,有一个泉眼正在叮叮咚咚地流着水,像是一曲音乐,而这水洼中阵阵波动的涟漪,打碎了那倒映的月亮,一切美得宛如仙境一般。
苏湛到了那泉眼前,只向着那泉中默看,背着夏煜而立。
夏煜向她望去,在月色里,她的后影儿秾纤合度,泛着一层银白色的光亮,竟像是有隐隐暖意和清香,隔着那么远传到自己眼前、鼻观来一般,心间微动。
夏煜刚走了两步,想叙叙这心中浓情,却突然听到苏湛说道:“你说那汉王真的会是夜里**,白日打猎么?”
“那怎么了?”
“只是我想……他体格有那么强壮么?”
听了这话,已经走到苏湛身旁的夏煜轻轻戳了她小脑袋一下,道:“你在说些什么!也叫屋里的人教坏了么?”
苏湛面上有些赧然,嘿嘿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夏煜已经让她说得脸色微红,噙着笑看着她,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此时那空中冷月,映着苏湛玲珑的娇面,更显得幽静美好。夏煜忍不住抓住她的小手,又问了一遍:“你这到底没头没脑地在说些什么!”
苏湛却嘿嘿道:“没什么,只是怀疑他能不能做到罢了!”
“当惯了男人,说话也不害臊了!”夏煜虽然话这么说,却并无半点苛责之意,话音里全是满满的疼爱,轻轻把她揽到怀里,叹了口气,道:“真见不得你哭,一见你哭,觉得胸膛都要揉碎了。”
这话中充满着滔天情感,情真意切,让苏湛忍不住感动,伏在他的怀里,低声道:“那我以后便不哭了,要不然这胸膛都碎了,我要依靠到哪里去。”
这浅碧色的泉水和一弯月亮,以及踩在脚下柔柔软软的青草,构成了特别的幽趣,他们索性席地而坐,互相依偎地靠在一起。
明月当头,美人在膝,真是人生中难得的乐事,夏煜便暂抛忧愁,凝情消受,向着怀里的苏湛耳鬓厮磨地温存了一会。
只是他没有看到,苏湛的一双眸子,此时此刻,晶晶闪闪,却别有心事。
方才在酒桌上,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一时想不起来,直到枚青再次提起汉王晚上风月的时,她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她在京城的时候,因为朱瞻基的要求,特意又制作了一批含有海luo因丹药,朱瞻基也说的,将这批丹药已经通过特殊的渠道暗中送抵了汉王府。那么如此算来,汉王应该是吸食毒品很长时间的人,而这样的人,莫说打猎,就是晚上床榻之欢,也是难以企及才对!
吸毒对人身造成普遍损害,从医学的角度来讲,应该表现为营养不良、免疫系统及神经系统损害、性功能障碍等,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又打猎又御女的!
这里面,究竟是谁撒了谎?
第二百零九章 另有隐情
苏湛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一件大事,却又找不出突破口来。此时虽然在夏煜的怀里,心思却难以沉稳下来,不自觉地去思索这其中因由。
如果那枚青说的是真话,那么汉王朱高煦便没有服用丹药,没有使得毒品上瘾,那么朱瞻基让自己制作的仙丹,又是送到哪里去了?可是如果枚青说的是假话,他又为何要说出这些事情呢?他和汉王都根本不知道毒品的危害,又怎么会说的如此恰如其分?
如此思忖着,一种隐隐的不安感竟然慢慢涌上了苏湛的心头,她竟有种感觉,在整个这个自己并没有当回事的事件中,自己的角色竟不再像是个龙套,而被人操纵着,变成了幕后黑手,而操纵她的人,就是朱瞻基。
此时,想到这一层,不觉间竟然打了一个冷战。
夏煜自然感受到了苏湛突然动了一下,在月光映照下侧着头去看她的小脸,竟发现她的眸子一眨一眨,眉头紧蹙,似有心事,不免问道:“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我总觉得心中忐忑不安,似乎要出什么大事。”
夏煜听了这话,不由地把她正过脸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瞒着夏煜的事?苏湛心中叹道,就单单心中所想的这一件,私下里帮着朱瞻基制作特殊的丹药,又转送给汉王这事,就从来未和夏煜说过,而遇到了唐赛儿时,唐赛儿竟然知道她的脚底有两颗红痣,这事也没有说过。这样想想。两人之间要说的也太多了,这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
苏湛只淡淡回道:“没有什么事,我只是担心秦媚儿了。许久不见,也不知她怎么样了。吴晓月也不在她身边照顾她,她的日常起居等等的,也不知是不是顺当。”
夏煜以为枚青不当的言语又引得苏湛回首往事。这才又思念起京城的秦媚儿来。便也没有深思,只道:“那我们过段时间便回去就是。这边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正好回去看看,的确还有好多公事要处理。”
苏湛这才舒展了眉宇。点了点头。
两人虽然这说好了回京,可是行动起来却又是过了段时间,等到两人和刘文、刘武、吴晓月一起往京城走的时候。正赶上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这天气一热,人马都疲倦得快。一日也行不了多少路,只到六月底,才赶回京城。
这时候,回了京城,才知道北。京在六月间发生了地震,京城倒塌城垣、衙署、民房,死伤人甚重。震之所及顺天府周围城乡。朝中忙着诏发赈恤,官修被震庐舍民房。又在城中开了粥棚赈济灾民。而北京这时正在筹备新都大事,各地调拨的粮草更是拼命往北。京里运。
本来出了这等事,夏煜也不能在京城久留了,不好好在因为迁都事宜,等到天气凉爽一些他要护送太子去北。京,这动身的日子便可以耽搁下来,这样便又能在京城和苏湛多呆上一段时间。
而吴晓月回到久违的客栈,又见了三娘子,两人没来由地抱头痛哭了一场,惹得在一旁的苏湛也跟着鞠了几滴眼泪。吴晓月在夏煜之后好不容易又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可竟然是朝廷的通缉犯,和这样的人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更关键的是,那人对吴晓月,利用的关系也占了大半,真情实意不知道有多少了,这样的心事都和秦媚儿说了,也说得秦媚儿跟着伤感。
这一切回归正途,似乎都安于平静,可是苏湛心中的担忧却并没有减少,那本张三丰给她的大事记她都翻烂了,也没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这时间段内根本就是太平,并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可是她的心总是无法安定。
吴晓月到了京城之后,笑容渐渐多了,这日苏湛把她单独叫到房中,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又问起唐赛儿的事,这一路来,只是怕提起这事再触及她的伤心,这段日子看她心境明显平和了许多,自己的疑惑也再也捂不住了。
可是吴晓月只摇头道:“那天我也是又惊又吓,不知道唐赛儿怎么会突然和你说那些话的。”
苏湛皱着眉头道:“你也知道,我几年前摔了之后,之前的事便记不得了,因此小时候的事也只能问你了,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也不知道么?”
吴晓月道:“当时又和你重逢的时候,我不就和你说了么?那时候你告诉我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我便带你回你以前住的地方去了,不是么?你小时候流落到胶。东的时候,我也是小孩子,哪能知道那么多?”
苏湛想想也是,但还是不死心,又道:“我记得之前有次,你和我说,我是因为要找恩人到了锦衣卫,那恩人身上还有什么记号,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吴晓月想了想,道:“恩人的事,小时候你似乎就提起过,但是没有细说,小孩子的话,谁又能当得了真呢?而且你那时候,总是打扮个男孩子,只有在只有我们俩的时候,我才能叫你‘湛姐姐’,所以我们见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后来,你去打仗了,又到了锦衣卫,时不时给我寄些书信、东西,我才慢慢知道了你到了锦衣卫,而你要找的恩人也在锦衣卫里。”
苏湛点点头:“王彦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我以前也曾听他说过,我要找什么恩人的事,只是后来种种琐事,又把这个耽误了,也就放下了。”
“你又提起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似乎和唐赛儿认识我有所关联。”
“苏湛,”吴晓月怯怯地说,“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那日虽然我也听到她的话了,但是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曲解了她的意思,她所说的‘认得你’,是不是因为你是白莲教的仇敌,要认清你报仇的意思?我听你说了那刀疤王的故事,怎么想,白莲教也不会和你有所牵扯啊!”
苏湛叹了口气,道:“这事只有我们俩人知道,万万不可泄与他人,要不然咱俩都是麻烦。连秦媚儿也别说,省得她担心。”
吴晓月点头道:“我知道。”
……**……**……
朱瞻基的殿中很静,书案上的香炉上飘着薄薄的烟气,清香扑鼻,炎热的天气里,一阵凉风从窗子吹进,倒显得格外清爽。
那阵风轻飘飘地吹起了桌上的宣纸,一点点轻微的声响,倒是惹得在一旁矮榻上吃着冰糖水的朱瞻基抬头不经意一望。
这一望,就看着窗外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心中陡然滞空了一瞬,手中的汤匙不觉间和那瓷碗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叮”的一声声响。
朱瞻基斜斜地侧卧着,他的腿边,胡善祥正亲自打着扇子给他扇着风,这样的光景,伉俪情深,相濡以沫,让旁人看来怎么看都是羡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