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林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活动了下胳膊,深深吐了口气,看了一上午的书,真是有些累了,他慢慢在院子里走着,走着走着,却总觉得今日这院子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但他仔细看了两遍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秀才,哪里会知道院子里晒没晒鱼。
“林儿,奶奶出去会儿,午饭端到你屋子里了,你趁热吃。”王婆从屋里出来,与王岳林说了两句话后,匆匆出了门,她要去告诉媒婆让胡老爷明日就来将三丫娶走,所以也没有发现院子里的不同。
王岳林嗯了声,看着王婆走远,站在院子中发愣,看着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院子,心里长上了翅膀,他读了十五年的书,他可不会像爹一样,考取了功名却窝在这么个穷山村里,他有才华,他要去那最为繁华之地,去一展他胸中的报负,成为人人尊敬的人上人,让所有人都都尊敬他仰视他。
突然,一阵突兀的冷心风猛的向他撞来,穿透他的身体,带起他的衣袍,在身体里打了个转儿又向外窜去,他顿觉脊背发凉,一股寒气从头浸到脚,全身寒毛根根竖起。
“什么东西?”王岳林张大了眼,却看到一张淡淡的鬼脸在院墙边一闪消失不见。
“啊……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王岳林眼珠子紧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快速的进到屋中,关上房门,躲进被中,瑟瑟发抖……
小屋中,慕舒瑶站在门后捂着嘴,呵呵笑着,一股黑气飘进屋子,她手一挥黑影消失,慕舒瑶打了个哈欠:“吃足喝饱心情好,先睡会儿,晚上还有得忙呢。”,说着回到床上,躺下很快睡着。
小黑猫蹲在床头的箱子上看着她。碧蓝碧蓝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得十分的认真。
昨晚上,它被几个鬼魂吸引而来,心下十分欣喜,想着终于又可以饱餐一顿了,可哪想,等它跑来时,却发现了更大更亮的魂魄,那是它活了几千年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魂魄,全身上下发着巨大的白光,亮得它睁不开眼,可正当它流着口水想将她一口吞下时,魂魄却一下子钻进了人的身体里,而且一直都没有出来,这可急坏了它,这样难得的美食,它看到了怎么能不吃下,所以它一直躲在这屋子里,想着今天晚上那个可口的鬼魂会不会再次出现。
它静静的等着,这个睡得正香的身体里有着它的美食,它有的是耐心,它一定要等到她出来,一口吞下慢慢的品尝……
睡梦中的慕舒瑶完全不知道,她的魂魄正在被人垂涎,也不知道王婆以去通知媒婆,明天就要将她嫁掉,更不知道张天师以看穿了她的一切,此时正焦急的在山上道观上来回走着……还有一批神密的黑衣人也在向三沟村为她而来。
在这个宁静的下午,海风轻轻的吹着,吹醒了大地,吹绿了山林,一切都在舒展。
日影西斜,时间慢慢流逝,在离三沟村百多里的一条官路上,一队长长的华丽马车同样也在朝着三沟村而来。
这是一队约有三百人的车队,前后近百个家奴将中间五辆马车保护严密,马车两侧还有骑着高头大马的精甲护卫相随。
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十分宽大,深青色绣着荷花的车帘,精铁车驾,榆木车辕,双马拉车,豪华大气,车身上不起眼的地方雕有忠字的圆牌,正是京城四大侯王之一的忠恿侯府的府标。
“三弟,三沟村还有多远?”
最前面的马车中,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传来,随之车帘被打开,露出一个三十出头妇人的脸。
这张脸一看似乎病气不足,但再看一眼,却能被深深吸引,那细长的眉,清辙如玉的眼,纯静的皮肤,琼鼻玉唇,无一不显示着惊人的美,最为主要的是她那病态的气质,高贵中带着柔弱,让人看着会从心底升出一种怜惜之情。
妇人素手微抬,身上穿着一件淡蓝的宫锦钿花绵袄,配着同色的百摺罗裙,那领口处和腰带上,绣着几粒晶莹的北海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点缀在大红的锦缎上,与垂云髻的镂空云珠钗相得宜张,显得即高贵又惊艳。
她的话音一落,马车外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轻夹马腹回道。
“大嫂不必心急,此处往南再走五十里就到了山海城,三沟村离三海城不过六十里地,想来今日在山海城过夜,明日傍晚可达三沟村。”
“明日傍晚?三弟,今日可否连夜赶路,我想早日见到瑶儿……”
妇人抚着手中的一个绣有舒瑶的陈旧荷包,眼露期盼,她好不容易有了女儿的消息,从京城赶了一个月的路,眼看着就要见到她了,此时她直想马上赶到三沟村,晚上哪里还睡得着。
第十二章 亲人来寻
宽敞的马车中,妇人身旁还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她听了妇人的话出声制止。
“母亲,夜晚阴气重,连夜赶路,您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寻找姐姐虽然重要,可您的身体也是同样重要啊,出京前您可是答应过父亲的。”
说话的少女一身华丽的浅蓝长纱裙,腰间佩有一块圆润玉佩,右手腕上带着与衣裙相照应的玛瑙蓝镯子,三千青丝被盘成一个芙蓉髻,发丝间隙间插入一宝蓝玉簪,腰似小蛮,干净洁白的玉颜上擦拭些许粉黛,双眸似水,娇艳如花。
最为重要的是,不看气质,她的五观与慕舒瑶有八分的相似,只是一个娇俏可人,高贵典雅,是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人儿。
另一个则粗鄙呆傻,满身破烂,是个让人一看就想退避三舍的乡下臭丫头。
“珊儿,我没事,晚上我又不是不睡,只是睡在马车中而已,何况有你在我身旁,不会有事的。”妇人见车外的男子沉吟不决,有些着急的说着,清撤的眼眸满是乞求。
“大嫂放心,我会安排下去,明早一定能到三沟村。”男子沉声说完转过头,向身后的护卫吩咐起来。
“去请华天师。”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八卦图案道袍,面空严肃,一身仙气的老年道士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年轻道士,个个青蓝道袍,背插宝剑,腰佩阴阳木牌,满面正气,精目有神。
“慕大人,不知有何吩咐?”道士轻甩佛尘问道。
“不敢,只是想劳烦华天师,若今晚连夜赶路至三沟村,您觉得可行?”男子拱了拱手,说话十分的客气。
“嗯,如此,待贫道算上一卦。”
大队人马停了下来,有下人抬来桌案香烛摆在路旁的空地处,四个年轻道士护在四周,华天师在银盆中净手后,点燃三支香,又从怀里摸出六枚铜钱,闭目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他将铜钱往桌案上一抛,凝神看了起来。
“如何?”男子问道。
“是睽卦,卦兑下离上,兑为泽,离为火,此去我们会遇到火,但无危险,可行。”华天师收起铜钱站了起来。
“那我能见到女儿吗?”妇人从车中走了下来,盯着道士急问。
“能……也不能,夫人,睽卦小事顺利,大事有难,国师曾为您请卦,您一定会找到女儿的,只是……时间而已,何况郡主精于易算,她对此行也一定是胸有成竹。”华天师说着看了夫人身旁的少女一眼。
“华天师高赞,本郡主学艺尚浅,一切还要劳烦天师。”
少女垂下眼,暗暗咬牙,她是善于易算,可是她从得到要出来寻找慕舒瑶的消息开始,一连算了十几次,可没有一次能成功,在最后临出发的晚上,她不相信又强行运算,哪想竟然将师傅送给她的龟板算裂,受到反噬,当场吐血,想不到这个与她一母同胎的姐姐竟然会让她受这么严重的伤,只到现在都还未完全恢复,所以她听了华天师的话,面容虽然恭敬,但内心却是十分恼火,姐姐,姐姐,母亲整日念惦着的全是姐姐。
华天师微微一笑不在意慕舒珊语气所带的傲气,客气两句与众人一礼后带着同来的道士离去。
“母亲,您也上车吧,外面风大。”慕舒珊将妇人扶上马车,只是在上车后她美艳的脸上有着别样的目光一闪而过。
而那被称为三弟的男子,则是直接跟进了华天师的马车中,也不知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出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在大琉国,道士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在大琉国的皇宫中就有着专门的道场,恭奉着三清圣尊,并且大琉国还有着国师,是由龙虎山上阴阳正道门中的天灵道人所担任,他是除了掌门外在道界中威名最胜的。
平日里,他不仅要为皇上炼制仙丹,更要时常推算王朝命脉,祭天祭祖,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以说是大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存在,听说这位天灵道人还有着呼风唤雨之能,十分得皇上的信任,就在三年前,他推演出在东海的南边岛屿上,有着一座地下龙宫,谁要是能唤醒龙宫里的神龙,就能得到仙丹,从此长生不老,成为那无上的仙人。
于是,大琉国皇帝派出无数的士兵前去寻找,只是三年过去,却无一人能寻到那座岛屿,倒是因此而丧生的人是不计其数,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神龙传说也就慢慢淡了下来。
虽然没有寻得仙丹,但皇帝对国师却不敢有一丝的不敬,反而是更加的倚重。
所以,在京城的权贵和富商家中,很多人都会请一两个道士长住府中,这不仅是一种体面,更是一份安全的保障。
要知道在大琉国,鬼怪之事可是十有发生,你若是要出远门,怀中没有一张远行安宁符,那是决不敢上路的,更有一些权贵之家会将自己子女直接送进道门,成为外门弟子,以此来维护推演家族命脉。
就如刚才的这位少女,她就是与阴阳正道门齐名的清云斋素云道人的外门高徒,而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是京城一股隐于无形的强大势力。
所以,在大琉国,道士的身份很高,不管你是多有钱或是坐了多大的官,都不愿意得罪道士,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就要求到人家的头上,这些捉鬼除妖之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得会的。
这也是刚才那男子对华天师如此客气的原因,要知道,这位男子的身份可不一般。
说到这位男子的身份,首先要说到在大琉国京城的两王两侯,两位王爷分别是当今皇上的五弟,宁成王赵旭宁,和皇上的九弟,东成王赵旭东。
两侯则是凌老丞相病死后被追封的远亲侯凌远山,现在承侯爵的是他的长子凌孝淳。
另一个则是世代守卫大琉国边关的的忠勇侯慕清河,也就是现在这队车马所标识的侯府。
刚才被称为三弟的男子,正是忠勇侯府第二代侯府当家人慕瑜文的三弟慕瑜远,此次是护送他的大嫂,也就忠勇侯的侯府夫人顾氏前来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
忠勇侯的侯府夫人顾氏,本是工部侍朗的嫡长女,未出嫁前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她与当时的太师之女孙冰萍,还有司空之女刘采雪被尊为京城三大美人,并且共同开办了一家琴雅社,经常邀请京城中一些名门贵女们品花作诗,是为京中的风云人物,谁要是得了琴雅社的请柬,那就会立马身份上涨,名气大作。
二十年前,太师之女孙冰萍嫁给了远征侯凌孝淳,司空之女刘采雪进宫做了雪妃,之后顾氏也嫁给了忠勇侯慕瑜文。
第十三章 王婆再骂
三大美人各得良缘,在当时很是引起了一番哄动。
三人虽先后嫁人,但她们的友谊却一直未断,反而因为聚少离多而变得更加的浓厚。
只可惜,顾氏虽然高嫁,但婚后却出了问题,在她成婚后的第二年,顾氏喜得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只是在刚过完了两个女儿满月的喜宴后不久,她的大女儿慕舒瑶就被奶娘偷走,从此下落不明,当时还有传言,说她的大女儿是顾氏为了自己的安宁才叫奶娘抱走的。
这话可真奇了,娘亲将自己的亲生女人送走,这怎么说也有些说不通啊。
原来事情还得从顾氏的双胞胎女儿满月说起,在当时的喜宴上,孙冰萍是带着她的大儿子凌萧然一起赴宴的,只有三岁的凌萧然见到慕舒瑶十分的喜欢,将她抱着对着嘴亲了又亲,孙冰萍见到大奇,问他为什么要亲妹妹,小凌萧然说因为妹妹香香的还甜甜的。
孙冰萍与顾氏听了相视而笑,后来两人互换信物,给两个小孩子儿定了娃娃亲。
而从宫中前来敬贺的雪妃也让她的七皇子与二女儿慕舒珊定了亲,虽说这些只是她们私底下的主意,只是互换了信物而未写下婚书,但以她们三人的关系,婚事是铁定能成的了。
只是谁也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件让大家都高兴的婚事,却让本来如日中天的忠勇侯府一下子陷入了各种不顺当中。
自从顾氏与孙氏刘氏三人私底下给娃娃们定了亲后,各种不好的事情和谣言就四处流传开了。
首先,本为兵部侍郞的忠勇侯突然得了重病,那病来得十分的蹊跷,只要他呆在侯府中时,每到午时三刻,他就会突然的晕倒,一个时辰后,又会自然醒来,醒来后无病无痛,又十分健康。
皇上听闻后派了御医前去医治,但并无效果,一连请了三波人都看不出问题所在,所以上一代忠勇侯只得辞了官,由大儿子慕瑜文成了新一代的忠勇侯。
只是慕瑜文一直在礼部任职,前两任的忠勇侯都是兵部侍郞,忠勇侯的名头也是因为慕家世代忠心耿耿守卫边关而来,现在由一个文官做忠勇侯,怎么看,也代表着忠勇侯府的衰落。
当然,衰落不衰落,一个威名赫赫的侯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垮掉的,只是在老侯爷病还没有好转的时候,新的事情又发生了。
照顾小慕舒瑶的奶妈有一日半夜醒来,看到睡在婴儿床上的慕舒瑶身边,有许多的白色气团飘浮在四周。
那忽明忽暗的气团中似乎还有着鬼怪的脸,样子十分可怕,奶妈当时吓得大叫一声,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而这样的情形一连发生了好几天,就算有人一直守在屋中,但只要到了半夜时分,小慕舒瑶的屋子外总会有着白影闪动。
如此几天过去,无数的谣言四下飞起,说这个才出生不过一个多月的侯府郡主是一个不详之人,她身带煞气,只要是与她亲近之人都会被她克死,更说老侯爷的病就是被她所克。只有将她送离亲人的身旁才能化解。
顾氏听说了后,自然不相信外人的说法,只是对于府中之人的怀疑,最后她还是顺从了老侯爷的意思,请来了国师到府中一观,只是这一观后,所有的事情就成了定局。
当时国师看到了小慕舒瑶后,大惊,然后指着她额头上血红的梅花胎记说了八个字。
“天生妖孽、因由天定〃”
然后一叹后转身离去,没有给顾氏等人任何解释,并且在不久后就辞去了国师一职,说是要游历修道,从此不见踪影,如此才有了后来天灵道人成了新的国师。
老国师走了,就在这之后不久,照顾小慕舒瑶的奶妈突然的死了,连院子里的两个小丫环也病倒了,一时谣言更甚,老侯爷的病情也越来越重,只到突然有一天,小慕舒瑶不见了,听说是被新来的奶妈偷走了。
但就是她被偷走之后,忠勇侯府里也安宁了下来,下人不再出事,而老侯爷的病也全好了。
所以京城里多有传闻,说是顾氏自己将小郡主送走了,根本不是奶妈偷走的,顾氏欲辩不能,默默忍受着痛失爱女的伤痛。
如此,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突然有一天,一个中年人拿着一个荷包说是有了小郡主的消息。
顾氏一见果然是爱女的贴身荷包,于是,才有了这一行人前往三沟村的一幕。
只是,被换了灵魂的慕舒瑶真是顾氏的大女儿吗?她们明天早上又能不能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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