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带着元鸳与赵姨娘出现,元鸳看起来似乎已经冷静下来,赵姨娘却是依旧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见了元鸳也不管是不是在夫人面前,上去便是一阵骂:“你这个死蹄子小贱妇,愈发是会蹬鼻子上脸……”
“吵什么!”碧落一声厉喝:“在夫人面前还能有什么好吵的!给我闭嘴!”
慕夫人看着赵姨娘,脸上依稀可见当年风姿,如今却也不过是披头散发的泼妇一个,若是拔了这一身姨娘的衣服再去了她头上的首饰,与那些在菜场卖菜的妇人又有什么区别?
慕夫人皱了皱眉头,道:“你是主子,怎么就能与下人动起手来?倒是说说看。”
赵姨娘说便罢了,一开口却是让慕绾棠想堵上自己的耳朵。
“这个小蹄子,竟是拿老太太堵了我的话,故意不让我出门,还让人来拦我,我一时气不过说了她两句,这蹄子竟是敢回了我,动手便朝我身上招呼过来,一来二去便打了起来。”
话刚说完,元鸳不乐意了:“姨娘说话可要凭着良心,是您先上来问候了我的母亲,我自然是要维护的,您便开始打了奴婢了……”
“你这死……”
“都闭嘴!”芙箬喝了一声:“事儿孰是孰非夫人自有定夺,赵姨娘与元鸳只管如实陈述,不得欺瞒!”
元鸳闭了嘴,赵姨娘好似得了多大便宜一般:“夫人,你说我一个主子,何必要和这个下人过不去?自然是这下人以下犯上,我便教训了一番。”
慕夫人“嗯”了一声,然后道:“元鸳,你说。”
“是,夫人。”这会儿的元鸳已然恢复了一等丫鬟该有的礼数:“奴婢奉了老太太的令过来请五姑娘前去商量及笄礼的事儿,但赵姨娘听说了便想同五姑娘一块儿去。奴婢记得景园上下如今都仍在禁令期间,也不敢贸然行事,便劝说赵姨娘不要一同前往。谁知赵姨娘就因此事勃然大怒,辱骂奴婢家人,奴婢心中气不过,便回了两句嘴,赵姨娘却直接上前来打了奴婢,一边打嘴里还说着污言秽语,奴婢便同她……撕扯了起来。”
慕夫人心中早已有定论,是非自然是赵姨娘不对在先的,但元鸳以下犯上就是不对,这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三夫人这会儿发话了:“夫人,我早便听说元鸳是个孝顺孩子,让赵姨娘的几句辱骂逼到了动手的地步,只怕也怪不得元鸳吧?”
赵姨娘狠狠地挽了三夫人一眼,却顾着夫人在没敢吱声。
碧落嗤笑一声:“三夫人只怕是心软,不知咱们府里的规矩。以下犯上就是以下犯上了,哪怕是再合情理的事儿,规矩也是要守着的,否则人人都可以拿着这情理说事儿了?”
三夫人在碧落这儿吃了一个鳖,脸色又难看了一些。慕夫人这才道:“若是真在情理上的事儿,倒还真可以论一论。元鸳,这些话都是你的空口之词,你又如何证明了这事儿?只要你的母家没有出事儿,也便算不得是情理上的事儿。”
赵姨娘得意的脸色又浮现出来,慕夫人又道:“赵姨娘,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自禁足,还让元鸳带你出去,你又有何用心?”
慕夫人这“用心”二字用的有些重,赵姨娘纵使再是不会咬文嚼字,也能听得懂慕夫人的意思了,肚子里的东西又没什么,一时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慕夫人见她话也说不上来,刚想说话,外头竟是有人进来传报:“老太太到了!”
一听,慕夫人看了碧落一眼,碧落到也是满眼的狐疑,慕绾棠看着心里也有些数了。
碧落没有派人去请,慕夫人也没有,那么到底是谁,抽了空,去通风报信了?
众人自然又是一顿的慌乱,景园位置偏,是属后园的,平日里若是想要见老太太与慕夫人是要去前院的,下人之中更是有许多从未见过夫人与老太太的,这一说连老太太都惊动了,自然是慌乱的。
慌乱期间,老太太便已经到了景园,脸色很是不好看,慕夫人陪着笑:“母亲怎么过来了,顾着身子才是。”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老太太往主位上坐着去。
早有伶俐的人又添了一把椅子,慕夫人与老太太一人一张坐着,老太太沉着脸道:“我怎么过来了?咱们府中竟是有主子与下人绊架了,我倒是要来听听这理儿。”
慕夫人一听便知道,什么打架不打架的?今儿若是与赵姨娘打架的是其他馆阁里的丫鬟,老太太只怕连问都懒得问一句。就是因着这元鸳是老太太的近身人,这才能劳动老太太过来。
慕绾棠叹气,老太太这话听着是在帮着赵姨娘,好似是要给她出气一般,但元鸳是老太太的近身人,若是真只为了赵姨娘出气,断然是不会过来瞧的。毕竟老太太年纪打了,许多事儿能不管的也懒得管了,但威信却是仍旧要立的。
赵姨娘心里头终于开始打颤,即便她再笨,这几年总归也是在慕府过活的,总归也是听外头那些个府邸里头勾心斗角的故事过活的,眼下的情势,她自然也能够分辨了。
慕绾棠眼睛在厅子里转悠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了一个问题:慕之清哪儿去了?前些时候不是为了让自个儿的母亲免于责罚,想了那么一通好主意么?现在怎么母亲也算是有难了,竟是不出现了?
她瞧了瞧母亲,也不知道她注意到了没。
接下来的事儿,就是如之前一般,俩人又是解释了一通,元鸳依旧像方才一般条理清晰地将话说完,赵姨娘却失去了先前那份底气,说起话来也不是那么地颐指气使。
老太太听完,对着赵姨娘道:“你原先可是还禁足的,你自己可还知道?”
赵姨娘这会儿低下了头,连方才叉着腰在元鸳面前说的“我是她母亲自然得是一同前往”这样的话是半分也说不出来了。
“砰”地一声,老太太的玄木拐杖重重地朝她扔去,众人都吓了一跳,从前惩治三夫人的时候也没这般生气过,三夫人都是心中一颤。
“你倒是胆子大了,知道自己不能出门,便将气撒在下人身上,你以为下人都是贱皮贱肉,由的你糟蹋的?即便教训,也由不得你来教训!你自个儿瞧瞧这景园,可是有半点样子!”
老太太说的急,慕夫人赶忙递了茶过来:“老太太喝口茶消消气,也是她的不是,发落她便是了,老太太可莫是气坏了身子。”
慕绾棠也赶紧上前:“祖母别激动,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经过老太太的这么一番闹腾,自然这件事想小也小不了了。慕夫人只好又是罚了她们继续禁足,在原先一个月的基础上又是硬生生地加了两个月,这才算是安抚了老太太。
慕绾棠一直在瞧着,直到事儿都结束了,慕之清仍旧没有回来。
第一百零八章 姐妹过招(下)
慕夫人陪着老太太回了泰安阁,老太太似乎仍是不解气:“当初就不该让沛儿纳了她做姨太太,收个通房已经是绝大的好了!”
慕夫人只好好言相劝:“母亲快是别气了。赵姨娘怎么说都给咱们慕家添了子嗣的,不纳了做姨太太,怕是损了咱们慕家的德。”
“唉。”老太太叹气:“当初我是想着让她把孩子过继给了你,不就没事了吗?倒是你自个儿也是个有孕的身子,我也便没说。你瞧瞧现在,之清让她带了,可看见了,管商铺不行,还自个儿巴巴地上男子跟前求亲,是个什么德行!”
慕夫人听老太太拉了这些个陈年旧事出来,有些哭笑不得:“母亲,我自个儿有这么多的孩子,再过继一个,只怕是承受不来这样的福气。”
老太太又是叹气,完了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来:“我方才没得注意,却是一直没瞧见之清那丫头。”
“许是怕见了这样的场面,躲起来了吧。”慕夫人淡淡道,好似她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说到这个,五丫头的及笄礼,你便是看着办吧,就是这么办一办,总不见得越过了绾丫头去。”
慕夫人应了,又是陪着老太太多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去。
慕绾棠在事儿结束了之后便回了沁月阁,刚一进门,就看到慕皖秩躺在她的榻上,一颗一颗地吃着她最最喜爱的乌梅,见她回来了,嘴里含着乌梅道:“你上哪儿去了?”
慕绾棠挤上去,也拿了一颗梅子往嘴里塞:“你如今也不用整日往外头跑了,怎么在家里也总见不着你,府里的事儿你也不上心!”
慕绾棠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府里的事儿,都是母亲与大嫂看着,我有什么可顾着的?”
是啊,你不用顾着。慕绾棠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快要端午了,瑶台的荷花倒是开的不错,明儿咱们一道出去瞧瞧吧。”
慕绾棠想了想,若是整日呆在府里到也是闷得慌,便也点头同意。俩人又是说了一会儿的话,如琏又是捧了点心进来,慕绾棠这才意识到已经是到了吃点心的时节,便吃了起来。
慕皖秩也拿了一块儿,咬了一口之后却是眉头紧锁:“哎呦……”
慕绾棠偏过了头:“你怎么了?”
慕皖秩看了看慕绾棠,道:“牙……酸了。”
慕绾棠笑着挪逾了他一句:“活该!”说着,又是将手上的茶递给了他。
慕皖秩笑嘻嘻地喝了茶,慕绾棠这才想起来:“对了,你这段日子都干什么去了?”
“查了一下当初北狐狸入狱的原因。”
慕绾棠心中又是突然涌现出了一阵愧疚,低着头问:“那……查出了什么?”
慕皖秩神色不轻松:“难。大体上能判断是睿亲王没错,可这中间却发现,有些牵涉到三大家,甚至是京中各有名的家族都能牵涉到一些,所以有些棘手。”
慕绾棠想了想,道:“或许……从各位皇子身上下手查,会快一些。”
慕皖秩有些讶异地看了慕绾棠一眼,慕绾棠白了他一眼:“我早些时候不就说过了?”
“具体说说。”
“但凡是牵涉多家利益的,还是京中的大家,自然是不简单的,能让这么多家涉猎其中,出了位高权重的皇族,还能有谁?”
慕绾棠一副轻松的模样,慕皖秩皱起了眉头。慕绾棠说的不无道理,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们三人原先的目的不过是维护平衡,而最主要的,便是推到睿亲王。但他们发现,越是深入的调查,他们越是难以掌控事态的动向。
慕绾棠心中也不甚轻松。要知道,当初做的一切目的不过是保了慕府的平安,哪里想得到能有这么多的事儿牵扯进来。
兄妹俩都是满腹心事,相对坐了一会儿,慕皖秩又是一溜烟地就闪了人。
慕绾棠朝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却突然又是想到珈延的话,这些日子冷静下来想了想,珈延的话倒是不无道理的,只是……
“姑娘?”元锦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慕绾棠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元锦笑了一下:“姑娘又是在发愣了?”
慕绾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道:“如今愈是胆大,竟是敢嘲笑我!”
元锦立即接了话:“奴婢拿来的这份胆子?不过是方才夫人那边着人来传话,让姑娘过去呢。”
慕绾棠嘟囔了一句:“这会儿子叫我过去做什么……”
等元锦替她穿好了鞋子,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对,账本儿还没看完呢!”说着,急急忙忙地便想走,元锦也是急急忙忙地替她拿了一件衣服披上了,这才安心地跟着往前走。
慕绾棠心想着:若是今儿账本儿弄不完,明儿可就不能出门去了!这么想着,又是加快了脚步。
元鸳小心翼翼地走着,这才到了拢宇馆,三夫人见了她,立即上前去:“怎么样?老太太没说你什么吧?”
元鸳笑道:“老太太是没说什么,倒是谢了三夫人,传话给了老太太,不然还不知道今儿会是个怎么样的局面呢。”
三夫人叹气:“说到底,你都是打了主子的,要真是论起理来,你可是半分的便宜都占不着。只有这你素来服侍的主子出面了才行。也好在你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儿,底气总归是硬气些的。”
俩人又是悄悄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元鸳才离去。
慕仁信从里屋走出来,恰好见着了元鸳离去的一幕,对着自个儿的母亲道:“您这是做什么?当初大嫂对下人和颜悦色了一番,您就发了一肚子的气,如今怎么自个儿也与下人勾搭起来了?”
三夫人立即照着慕仁信的后脑勺给来了一道:“你个小兔崽子,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慕仁信摸着自个儿的脑袋,有些无辜地看着自个儿的母亲。三夫人看着慕仁信这样,叹气道:“唉!这不是为了让她在老太太面前多说说咱们的好吗?你也是要娶亲的人,你瞧瞧,若是老太太不为你说说话,大夫人能给你说一门好的亲事?”
慕仁信听了,倒也觉得有理,“哦”了一声。
当日被打了他可是还记在心里的,此刻脸上却也只能装作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他可是记着呢!
第一百零九章 荷花池偶遇
慕绾棠坐在马车上打着哈欠,跟着慕皖秩出来游湖来了。
瑶台的荷花是出了名的好看,每年盛开的时候,有那许多的船娘便载着好些女子游湖,亭上有许多温文尔雅的公子也会在这时节出来,看看这瑶台的美景,船上的好姑娘。
若是船娘也是个未成亲的,那船只便是不肯搭姑娘们的,自个儿驾着船渡到了荷塘中央,唱着歌谣,看着亭中的几位公子哥,红透了脸颊。
慕绾棠在马车上也睡了一会儿,到了荷塘后睡眼惺忪地跟着慕皖秩下了车,虽然早便有准备,但还是冷不防地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的船只?”
慕皖秩斜眼看了她一眼,又是想到了什么,取笑道:“不如你也去下了船,让亭子里头的公子哥看你一看。”说着,还扳过了慕绾棠的身子:“嗯……啧啧,好歹是我的妹妹,算不上国色天香的,也勉强算个清秀可人。”
慕绾棠伸手便捏了慕皖秩的脸:“胡说什么呢你!我要是像了你,那才真的糟糕呢!”
慕皖秩的脸又是让她捏的通红,揉着自个儿的脸,哀怨地看着她:“知不知道你哥哥我没娶亲,这张脸若是没了,还有谁肯要我?”
慕绾棠“哼”了一声,没理,自个儿去赏荷花去了。
慕皖秩尴尬地揉了揉脸颊,咳嗽了两声便追了上去。
慕绾棠摘了一个荷叶,顶在脑袋上玩的正开心,元锦折了一支荷花,与慕绾棠俩人便闹腾了起来。慕皖秩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慕绾棠只顾着自个儿高兴,也没想了这么多。
俩人正玩的高兴,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由远及近,一听便是一船的娇俏小娘子,亭上的许多公子哥儿都不愣转不开眼睛,直盯着那船靠近。
慕绾棠也算是个爱美之人,听着这一阵笑声,心中自然也有些想瞧瞧,到底是谁家的小娘子,竟是这般胆大夺目。
船渐渐地靠近了,却没去那亭子那儿,反倒来了慕绾棠这边荷花茂盛的地方,下来了约莫有七、八个姑娘,看着都是未曾及笄的模样,个个都是娇俏可人的模样,看着身上穿的衣物也都不俗,想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慕绾棠不禁心里羡慕了一番:唉,年轻就是好!全然忘了自个儿也不过刚刚及笄的姑娘家罢了。
船上的几位娘子一下船,自然是吸引了这大部分的人往这儿瞧了过来,慕绾棠特意挑的清静地儿倒是就这样让她们给破坏了。就是瞧了瞧,元锦倒有些不甘:“姑娘好容易找来的清静又是能赏荷花的地儿呢。”
慕绾棠笑了笑:“罢了,出来游玩何必给自个儿添堵呢,咱们去另寻了一处便是了。”元锦虽说心里不甘,但也是明白的,抬脚便跟着慕绾棠走了。
“站住。”背后传来女声,慕绾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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