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说的是这个?哎,小事小事。咦,我这草怎么长的不对了……”
慕绾棠与苏陀也算是认识,从裕王那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便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专门谢谢他。不过,这时候已经是过去一段时间了。苏陀正在他自个儿的那个药园子里头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听慕绾棠说完了来意,不在意地摆摆手,却对自个儿的草情有独钟。
慕绾棠也知道他是个随意的性子,也正是她所欣赏的,听了苏陀的话,笑道:“不论如何,总归是要谢谢你的。”看了看这园子里的东西,她倒是认识,便开口道:“你种的倒都是些良药。”
听到这儿,苏陀转过头,眼中带着一丝惊喜:“你懂得草药?”
慕绾棠蹲下瞧了瞧,这才起身:“也不是很懂,但作用与名字都还是报的上来的。”说罢,开口道:“我脚下的这一片该是蛇床子,而你脚下的那一片该是白芷,往前一些的是川穹……”
“门口的是白术。”一手提竹篮的男子走进园子,微微一笑,然后开口:“慕四小姐。”
慕绾棠见到他,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放松的感觉,笑了笑回应:“白公子。”
第一世与这白家的长公子倒是未曾觉得特别投缘,但自从上回在茶会时的一见,两人虽未曾多说话,但气场上倒是特别的吻合。
见白弗岩来了,苏陀没好气地说:“你来做什么?”
白弗岩却没有一丝丝生气的一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来你这里拿一点蛇床子,我手下的人在研药,缺引子,我来你这里拿点蛇床子试试。”
慕绾棠是经历过三世的,上一世的世界里,蛇床子这样的东西已经是非常常见的东西了,但在眼下这个时候,白芷却依旧是珍贵的很的东西。不,该说苏陀的院子里,这些草药就没有不珍贵的。
因此,白弗岩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瞬间让苏陀心中不爽快,却还没等他开口,白弗岩便道:“待研发成了,我定是让你第一个看,如何?”
所有人都知道苏陀是个对研究药成痴了的,那这一招对他果真是屡试不爽。苏陀听了,心中虽不情愿,但到底是新药的**大,只交代了一句“别弄坏我的草药”便又忙自己的去了,连慕绾棠也顾不上。
白弗岩到了慕绾棠身边蹲下,手一边采摘着蛇床子,一边对慕绾棠道:“北二爷的事儿你大约是不用担心了,有这个家伙在……”说着,看了一眼那专心研究自己草药的苏陀,然后笑道:“别看他这种时候不正经,但做事定是靠谱。”
慕绾棠这几日也已经恢复了过来,不过是因着北阑闫终归是还在狱中,人一日不出来心中就一日放心不下。听了他的说法,起先是一阵诧异,然后一想,这个白弗岩本就不是简单人物,知道也不足为奇,便笑道:“本就是事儿已经差不多了,我这才来谢谢苏先生的。”
白弗岩身上的气质不似北阑闫那般惊为天人,却有一种独特的镇定,在他身边能安下心来,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慕绾棠自个儿笑笑,帮着摘了一些蛇床子,然后向苏陀告了别。在苏陀一阵“可惜了我这么久的栽培”之类的抱怨之中下了山。
回到四月十八。
慕绾棠在府中不敢出去,北阑闫到底也是因为她,因为慕家才会进了牢笼的,她按理也该出去见他一面。但一方面,这儿毕竟是澧国,民风就算是开放一些,这女儿家见刚出来的牢犯总归是太难堪了一些;而另一方面,慕绾棠自个儿到了这样的时候却是情怯,也想不出什么招数面对他。
所以,索性便呆在府里。
待到晚饭时节,慕皖秩才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来慕绾棠的阁子里,告诉她北阑闫已经安全出来了,慕绾棠听到这儿,脸上有些僵硬的表情这才松了一些。
慕皖秩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打趣儿:“怎么,原先心心念念着想救二爷,如今人已经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却是见也不肯去见一见?”
慕绾棠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索性那话去堵了他的嘴:“我一个女儿家,巴巴地上赶着去贴人家?这还不是惹人笑话!”
慕皖秩听了,抚掌笑道:“呦,我这四妹妹可算是开窍了?”
慕绾棠又笑着与他打闹了几句,也许是累了,慕皖秩今儿也呆了没多久,便回了自个儿的阁子里头睡觉去了。
待到慕皖秩去了,齐祿方才从外头进来,福了福身:“姑娘,万大钧与齐志忠都在外头候着,没姑娘吩咐不敢进来。”
慕绾棠累得用手揉了揉脑穴,元锦上前来又是替她按了按脖颈,慕绾棠感到好些了,这才道:“让他们进来吧。”
齐祿神色不是很好看,应声道:“是。”
姑娘这几日外头风里来雨里去的,自个儿的事儿也是没有闲着。为了防止北二爷入狱的事儿传到西北之地去引起不必要的骚动,特地派人将这消息牢牢地封锁在了京城,不论是睿亲王还是其他想要去报信的人都大多都让他们给拦截了下来。
西北之地有他北阑闫的眼线,许多人也都是知道他北二爷的,那西北之地许多的产业,还有那与西北皇室的交结,若是知道了北二爷入狱的事儿,还不知道要引起怎样的骚动。
万大钧与齐志忠进来,先是叫了一声姑娘,还想汇报点情况,慕绾棠却先开口:“这次的事儿,实在是对不住二位了。”
元锦在一旁站着,低着头不出声,齐祿阴沉着脸。
二人也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万大钧打破了寂静:“我万大钧是个粗人,之前就与姑娘说起过,姑娘做什么,我们跟着做便是。”
齐志忠倒是个沉稳气的,万大钧说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北二爷于姑娘是恩人,于咱们也算是半个恩人。那些个生意,总还是能赚回来的。”
慕绾棠听罢,叹气道:“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你们。”
万大钧却是不干,道:“姑娘若是再这般说话,可是瞧不起我们了。”
他这话的语气带了半分玩笑,说的一屋子沉重的气氛终于活跃了一些,大伙儿都笑了笑,慕绾棠道:“成,信你。”
第九十章 新仇旧恨
四月二十一,慕府四小姐生辰,也是及笄之年。左相手握重权,慕夫人又是当今大长公主,慕绾棠因着不在宫墙之内,能在坊间走动的次数也多,因此坊间对这慕四小姐还是有一定的认识,自然也少不了赞誉。
这几日连连的事儿,让慕绾棠有些心力憔悴,到了二十一这日,又是天还未亮便起来了,脸色极差,连元锦都是吓了一跳,但一直都陪在慕绾棠身边,想也是因着这几日的事儿给累着了,还有那景园的五姑娘和南北生意的事儿,元锦也算是大丫鬟见过市面,但这么多事儿若是一次都压到了她的头上,她可是真真吃不消。
想了想,只得好声劝道:“小姐,先起来,一会儿奴婢得好好帮您补补脸色。”
慕绾棠一屁股坐到了铜镜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自己的气色不会好了,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算了,那脂粉弄在脸上平白弄了一身的俗气。”
元锦倒是不再说话,手灵巧地动了起来,为慕绾棠梳了一个发髻,依照了慕绾棠素日喜爱的清简的发髻,却又加上了一支翠绿的簪子,道:“今儿到底是喜庆的日子,姑娘该喜庆些。”
慕绾棠对这个倒是无所谓,朝着元锦道:“素日里都是你帮我挑着衣服的,今儿你也看着办吧。”
元锦挑了半日,这才挑出一件夹纱红底的外衣,这红却不似碧玉喜爱的那样的红,色泽要淡一些,倒也好看。由着元锦替自个儿打扮了半日,出了屋子才知道,芙箬早便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见她出来了,笑道:“夫人等着姑娘呢。”
慕绾棠笑道:“那我可得快快去,让母亲一会儿等的不耐烦了,还不知拿我怎么办呢。”说罢,便上前挽了芙箬的手,笑嘻嘻地往前走了,留着元锦与如琏面面相觑:芙箬姑姑看着姑娘长大,比起其他姑姑来,姑娘与芙箬姑姑总算是亲近些,可从未……
眼见着慕绾棠要出了沁月阁,元锦与如琏这才赶忙追了上去。
及笄礼实则也没什么大事儿,早上的时候便是吃了早饭,然后按着生辰的那一套做完了算完,之后便是干等着。
等谁?等那些个公子哥!
慕绾棠在看到宴请的宾客名单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这看着都是宴请了京中的达官显贵,但都是家中有适龄的公子哥儿的人,这意图……唉,谁让自己有个成天不着家的哥哥呢,家中人尤其是祖母,生怕自个儿变成了慕皖秩那副模样,他是男子到不打紧,到哪慕绾棠她是个女子,若是也如他一般……这一生也总归太写意了一些。
仔细看了看,这名单中太师北府与皇商安家也都仍旧在列,加上了白家,还有尹家。就连左家也在列。
这白家到也罢了,尹家……据她所知,尹家最大的一个长女今年不过和她差不多大,哪里来的……不过也罢,谁知道呢。
看到了左家,慕绾棠一时间心中还有些不舒服,但左家与她慕家素来交好,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疙瘩就将两家的世交置之不顾。
说归说,这也是最理性的想法,但怎么能没有半点自个儿的情绪在里头?慕绾棠心中虽说之前仍旧存着一些幻想,但如今,却只剩下了无言。
倒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想着这事儿呢,就有人来报,说是琚逸爵左家已经到了。慕夫人虽说知道他们已然不睦,但具体的个中原因却是不知晓的,看了看慕绾棠,见她脸色虽说差了一些,人却仍旧精神,便也只得带着她硬着头皮上前去迎接。
左夫人一见到慕夫人便上前来寒暄了一阵,慕绾棠也是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左仪堂。在慕绾棠乖顺地行礼的时候,她看到了左仪堂的眉头皱了一下,那一直存着的温润此刻却有些涣散。
见了人,慕绾棠便觉得无聊,自个儿便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时日也不算早了,也不知为何傅璟仍旧没有来。慕绾棠自个儿在那儿坐了半日,晚上正好没睡好,正想打个瞌睡,身边却是一暗,惊的她立即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眸,一看是左仪堂。本来以为心中会有什么涟漪,可如今却发现,心中连一丝的波澜都已经起不了了。
左仪堂看着她,道:“你昨晚没睡好?”
慕绾棠大方地点头,笑道:“这几日都有的忙的,一直都没能得空好好睡。”
左仪堂看着慕绾棠大方的笑容,璀璨得如同天上的明日,耀眼,明艳,却触不可及。她这一笑,仿若已经将许多事都不存放在心上,却刺得左仪堂心中一疼。
“绾棠,我知道你恨我,怨我……”
“之前。”左仪堂的话还没说完,却让慕绾棠给打乱,慕绾棠依旧保持着这样大方的笑容:“如今我已经放下了。”
左仪堂急了,双眉微蹙:“放下?绾棠,你听我说……”
“左公子!”慕绾棠收敛了笑脸,声音不大却有些恼怒的模样,仿若一头慵懒的猫咪此刻提高了警惕一般,看着左仪堂,然后道:“许多事儿咱们都是心知肚明的,你今儿若是想来与我解释什么,我想已经不必了,我想知道的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今儿是我的及笄礼,还请你念在往常的情分给我一个安份的及笄礼,即便你想闹腾,及笄礼结束,我奉陪。只是,你若是危及慕府,我下手也定是毫不留情。”说罢,喝了一口茶,起身便离开。
左仪堂让慕绾棠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发愣,这是他认识的绾棠?那个较弱,有三分心计却只有小聪明一眼就能让他看破的绾棠?一时间,他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慕绾棠走到了假山后头,叹气。原是以为自己能够放下,到不是说这一世的那段情,而是第一世他对自己的毒害。是,她该有理由恨他,有理由将他恨之入骨。可是经历过上一世,她清楚地明白,仇恨这样的东西只会带着大家不幸,她这一世有家人有爱人,为何要与自个儿日过不去?只要自己能够将爱的人保护好不就可以了吗?
可今儿一见到左仪堂,那股子恨意便是涌上了胸腔。她已经是拼命地克制,才没有表现出来那恨意。
但是,她恨他。慕绾棠感到有些无力,许多事儿都已经失控了,现在她居然连自己个儿的情绪都难以控制。摇了摇头,又朝着外头走去。接近五月的阳光刺眼,好在气候还算可以,也不难受。
第九十一章 借酒消愁
慕绾棠笑着与傅璟打闹了一会儿,也顾着去了前头待客,毕竟祖母与母亲这般的安排,好歹面子上也得给足了不是。
本就是热热闹闹的及笈礼,是该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才好的。慕绾棠在这儿的空挡,也不住地抽空看,却是没能看到想看到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却又存着一丝丝的侥幸。
到了时辰,行了礼,又是老一套的开宴。傅璟虽说心气大,但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眼见慕绾棠这一日虽说都是笑眯眯的,可她就能感觉到她今儿的不自在。这具体是为了什么,她还真不能肯定。
待到开宴了,按着惯例也是她慕家的女眷坐在一块儿。慕绾棠才吃了一会儿,这边拉了傅璟去喝酒。
傅璟也由着她,只自个儿留着心眼儿,别是让自己喝多了。这是绾棠的及笈礼,她可不能让她的及笈礼上出现了什么笑话。
慕绾棠虽没说话,傅璟也知道,大多是事儿压着心里头,憋得慌,也不打扰。哪知过不多久,边儿上便蹿出了人影,见着两个人便嘟着嘴道:“亏我还到处寻你们,竟是躲这儿来快活了。”
两人一看,原是白络韵。不知为何,慕绾棠总觉得这白家的人格外易亲近,与白络韵也是如此,见着她,便高兴地道:“今儿人多,竟是也忘了叫上你,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你随意。”说罢,自个儿抱着酒坛子又是咕咚咕咚地往下咽。
白络韵听她这么一说,也便放开了心思,嗔笑着躲过了慕绾棠手中的酒坛子,道:“你都已经没了酒杯,哪儿来的自罚三杯?”然后也喝了一口。
傅璟感到有些头大,本就想着自己克制一些,没人陪着绾棠也不敢多喝,哪知半路杀出来一个白络韵,这下有人作陪,她还不得喝的烂醉?
正想着,手中却多了一个酒坛子,抬头只见白络韵巧笑倩兮,慕绾棠笑道:“我们俩都喝了,你也别想躲。”
傅璟见自个儿的想法竟是让她们看穿了,尴尬地笑了笑,又是本身就是爱酒的,拿起酒坛子便喝了起来。三人都是性情中人,何况年岁又都还不大,哪怕慕绾棠有自制,如今这心绪不好的状况下也便放纵起来,随性地喝了,也不怕喝醉。
打打闹闹地喝了一阵,酒坛子也空了。慕绾棠醉眼惺忪地晃了晃酒坛子,然后对着二人道:“你们先等着,我去拿酒。”
三人中傅璟的酒量最好,本想劝说让她不要拿了,哪知白络韵一把便堵住了她的嘴:“让她拿去。”
慕绾棠眼神有些飘忽,走出来没多久,却突然让人拉到了一边。慕绾棠有些着急,努力看清了来者是谁,那背影却是让她一愣,他不是没来吗?怎么又出现了?
北阑闫将她拉倒了一边,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怎么喝了这么多?”
他身上有些凉,靠近了让她感到舒服,微凉的手指让她打了个激灵,也突然清醒了一些,奈何自己的背后是墙,连躲远一些也不行,只好笑了笑:“这…你怎么也不在家好生休息,就出来了……”
北阑闫又靠近了她一些,道:“休息够了……”
气息微微扫过她的脸庞,弄得她似是又有些醉了,手下意识地推开他的胸膛,却一点用都没有,北阑闫的唇扫过她的脸庞:“倒是你,怎么不多休息……”
慕绾棠本身就喝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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