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笨嘴拙舌的说不清。"然后放下帷帐,便急急地催了车夫:"走吧走吧。"
看到慕皖秩也点了头,车夫也便即刻将马车驱走,只听里头的声音道:"去翠延馆。"领了命,更是一溜烟就往那翠延馆驾车奔去。
天下大事,唯有吃那对口的吃食才是要紧,旁的什么都可放在一边。
一路上,慕绾棠都是在淌着口水的状态下度过的。慕皖秩看着自己的妹妹这幅样子,略微嫌恶地与她拉开了距离。谁能想到,一个这样的美女竟然对好吃的这么没有自制力。
马车一路飞奔疾驰,险些惊到了街边那摆摊的大婶。看着这流延锦缎点缀的红木马车,那大婶捧住了自己的心窝口,端着一颗心尚未平静,从那马车上又丢下一锭银子,只听的马车内俏皮的女声:“对不住啦!”
那大婶愣了愣,旁边有人替她捡了那银子,递到了她的手中:“您收好。”
那大婶抬头看了看,却发现那将银子交到自己手中的人已经远去,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相信有人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不过一眨眼的距离,方才还在自己眼前的人儿现在居然已经到了十米开外。
一旁有人拍了拍那大婶的肩:“我说金大婶,别愣着了,你今儿可算是运气好了,连着碰到了两位大人物。”
金大婶迷糊地转过头,与自己说话的是京城有名的包打听,名唤路儿,从小就没了爹娘,这京城中的事大多都是他包打听从东巷传到西巷,又从西巷传到各个巷。就靠着这个生意,养活了自己。
金大婶看清了是路儿,便拾掇起那惊落的菜,问:“谁家的,倒是都有善心。”
路儿蹲下,嘴上“啧啧”不停:“你就不想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金大婶手没停下,嘴上倒是问了:“你说说。”
路儿这会儿却不说话了,手心朝上对着金大婶,笑道:“大婶,五文钱。”
金大婶立即将手里的烂菜朝他脑袋上砸:“呸!我金大婶好歹救济你那么多回,还敢和我要钱!”
路儿将脑袋上的烂菜拿下,讪笑:“我不过开个玩笑,金大婶你还当真了。”
“赶紧说。”说着,金大婶作势便要将菜又砸了他的脑袋。路儿忙护了脑袋:“我说还不成吗。”
“方才那马车,是左相府里的小姐少爷用的,那给您银子的又是个女子,那马车内便是慕四小姐;而方才将银子拾起来第给您的,是太师嫡子,北二少爷。”
他时常蹲在那官巷上,久了自然就能看到这京城中的各家官家少爷小姐的模样,也知道他们惯用的马车样式。
这左相慕家,还有这太师北家,在这京城当中都是家喻户晓的。前者在澧国的无上尊荣的地位不言而喻,加之左相一向待平民随和,还有荣懿大长公主的声誉,整个左相府在民间都是有着极高的名气与地位。
太师北家,则是京城三大家族之首。另外两家分别是少保尹家,与平殷爵白家。平殷爵官位最高,而尹少保的官位则是最低。但尽管尹氏官位低,却仍旧跻身三大家族之列,暗地到底有什么在支撑也未可知。北家虽官位在白家之下,但不论朝中地位与民间口碑都并不比白家差,而北家二少爷近年来也为北家的声誉增添了不少光彩,在三大家族当中的势头仍有上涨的趋势。
澧国已经存在有近两百年,自高祖便存在三大家族,但其中的人选却是换了又换,而现今的三大家族是存在最久的,已有将近四十年的存在,相互制约,相互扶持,相互争斗,奇妙地将这关系维系到了现在。
金大婶将地上的菜都收拾起来,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世间唯唔所依,唯它可取。”
路儿听的一头雾水:“金大婶你说什么?”
金大婶却白了他一眼:“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要回家了,别挡着路。”说罢,气哼哼地走了几步,又回过了头,没好气地看了那瘦瘦小小站在那里的路儿:“你走不走,再不来可没你的饭吃。”
路儿听了她这话,立即笑着应了便跟着去了,完全忽视了刚才那说的那些他听不懂的话。
第五章 翩翩俩公子
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了翠延馆门前,门口的小厮眼尖,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慕府的马车,赶紧过来想伺候人下马车,马车的帷帐却突然被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掀起,但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下来。
慕皖秩扯住了慕绾棠,压低了声音,道:“你到底是女子,这样像什么样子。”
慕绾棠悻悻地放下了手,慕皖秩的手接上去,那小厮看的一愣,明明是个纤嫩的能掐出水来的手,怎么一下便换了一双虽是修长但明显是男人的手出来?但他还算伶俐,立即上前接替掀开了帷帐,笑道:“慕府的少爷小姐,欢迎大驾光临。”
慕皖秩下了马车,才牵了慕绾棠的手,将她扶下来。慕绾棠最不喜这扭扭捏捏的模样,但因着这么多人在,也不好说什么,便端着下来了。慕皖秩这才对那小厮道:“去平日用的包房。”
说罢,带了慕绾棠便走,而那小厮急急追了上来,面色上有些尴尬:“对不住,小人知道慕三少爷与慕四小姐实属难得,但……但今日的包房已经有人包了,一会儿少爷来了……也坐不得包房了……”
小厮素日就接触过这个慕三少爷,是个好相处的,但眼下这样的情况,怕是慕少爷也不能同意吧,但里头那位实在……
“那就坐外头吧。”一直跟在慕皖秩后头的慕绾棠开口。什么包房不包房的,她也不在意,眼下,她只想早点吃到那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菜式。
慕绾棠虽是这么说,但慕皖秩还是考虑了一下,然后道:“你去找一些屏风来,再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小厮是个机灵聪明的,听了他这话立即就知道了他的意思,马上去命人着手办去了,又让人将慕绾棠与慕皖秩引到了一处墙边的位置。慕绾棠想说点什么,对方就立即将将她的头按下去,然后道:“你先闭嘴。”
慕绾棠眼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边白眼将压在自己头上的那手挪开,将脸别到一边。
过不久,就有人拿了极为罕见的理石屏过来,是并不多见的插屏,屏心嵌了那天然纯色的大理石片,那似有似无的形象、亦实亦虚的画境,就凸显了这翠延馆的品味之高雅
一般的菜馆里头哪里有这样大的手笔,能有这样的高雅品味?就是她自己家里也只是在会客的堂面之上会有,自己屋里虽然也是瑰丽夺目的琉屏风,但比起这样清雅的屏风来却还是少了一些风味。
而这翠延馆不仅仅是因为这手艺极好的缘故,更是因为这是安氏家族的产业,安氏乃是皇商,财力雄厚,虽没有官位,但供给皇室,地位自然也是不低,用得起这样清雅的屏风。
那小厮命人将那屏风摆好,这才笑着对慕皖秩道:“慕三少爷的品味高,咱们不敢怠慢,拿了这理石屏过来,今日实在是特殊情况,还请少爷小姐见谅。”
这么一弄,原本只是靠边的一个位置顿时弄的像是一个精致清雅的小雅间,连吃饭的心情都好起来。慕绾棠当即点了一堆的菜式,那小厮虽说是受过训练,能够记下这许多的菜式菜名,但也经不起她这般的饶舌,只能竖着耳朵听着,额间隐隐留下一滴冷汗。
报完了菜名,那小厮站在那里好一阵回忆菜将菜名全都回忆起来,立即弓着身子赔笑:“小人这便去,今儿人多,两位且多等等。”说罢转身便要为他们准备东西去。
慕绾棠却立即抓住了那即将偷溜的小厮,低声笑问:“对了,你家……茅房在哪儿?”
小厮额间的冷汗顺着面颊流到了脖子,看着这个长相清丽笑意盈盈的女子,只得低了头:“小的为您领路。”
哪知慕绾棠大气地摆摆手,道:“你只需告诉我怎么走就好了,其余的不必说了。”
听了她这话,那小厮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慕皖秩,对方也是一声不吭,自顾自地喝着那早备上的酒。小厮只得好生交代了去路,便由着慕绾棠自己去寻了。
慕绾棠听了自己便下楼走去,一点儿也不必人操心的模样。见她走了,慕皖秩这才问了另一小厮:“你们少爷何时来?”
那小厮听了有礼地打了一个千儿:“回慕三爷的话,少爷由着自江都赶回,因此今日得迟些,只北二爷已经到了,就在隔壁的屏风隔间。”
听了他这话,慕皖秩略微地显出了一些惊讶:“也是这理石屏?”
方才自己的这方布置的时候还未曾看到有人,而这人才方坐定没多久,隔壁便已经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隔间?
“也是,只是北二爷方到,只是人坐定,屏风还未来得及摆上。”
慕皖秩略微沉吟了一阵:“那你吩咐下去,摆弄成一样的便好。我现在这儿等着慕四小姐,你去回了北二爷,我坐会儿便过去。”
那小厮领了命令,应了一声就下去了。慕皖秩喝了一口酒,眼中捉摸不透地透着清明。
慕绾棠终于解决了自身麻烦,便回到了菜馆里头,往楼上那刚做出来的隔间走去。
然而方走进,她便略微地愣了愣:眼前有两间一模一样的隔间,而她之前因为一直被三哥压着脑袋又加上人有三急,便不管不顾地走了下去,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有多出来一件隔间,而且用的还是和自己隔间一样的理石屏。
慕绾棠尴尬地站在那里,小厮们因着今日菜馆有重大人物在也顾不上这边,因此她站了有一段时间也是无人问津。判断了一阵,她便朝着左边的屏风一头扎进去。
本以为会走错,还准备了一套尴尬的说辞,却没想到里头一个人都没有,而点的菜式又恰巧是自己点的那三道,还有两道没有上,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嘴里还念叨:“这个三哥去哪儿了。”说罢,拿起那桌上的筷子夹了菜便往自己嘴里送。
她早就饿的不行,现在吃到了这样让自己心心念念的菜自是感到好吃的紧,再也不管什么其他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期间,还上齐了自己的两道菜,心中更是肯定自己没走错,虽然疑惑为什么三哥还没有回来,但美食当前,她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早便让这鲜嫩可口的汤汁给迷的不知所踪了。
隔壁,慕皖秩正与一名身着黑色蜀锦的男子一同喝酒对话。在澧国,皇室用的是银锦,而地位较高而非皇族的大多穿蜀锦、团锦以及云锦,譬如慕家与三大家族,还有皇商等高官。而这三种锦缎中最为低调的该是数蜀锦,在这神州大陆上出现已经有一千六百余年的历史,但它的珍贵却并不仅仅是因着这悠久的历史,更是因着那制成工艺之复杂,手艺之精妙。它大多以经线彩色起彩,彩条添花,经纬起花,先彩条后锦群,方形、条形、几何骨架添花,对称纹样,四方连续,色调鲜艳。又因着产地在腹中蜀地,因此得名蜀锦。全澧国也只那"绫锦院"有着这般精妙的手艺,就是蜀地的"转运司锦院"也没得这般好手艺。
而如慕家兄妹身上的团锦,团锦色泽华丽,图案精致,质地坚柔,被赋予“锦绣之冠”的美称,也是绫锦院的手艺,较为华丽高调,又是在蜀锦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虽更为华美,但若真是眼尖人儿也是一眼便能认出两者之不同。
慕皖秩看了看一身低调打扮的北阑闫,笑道:"让那些个不识货的见着,一准儿认定你不过是个平民百姓,顶多是个富商人家。"
北阑闫嘴角噙着一抹和煦的笑容:"我北家哪有左相的高调,若不是你慕三爷开口,我哪里也用得上这理石屏?"
那与慕皖秩相对而坐的男子便是北二爷,北阑闫。里头穿着蜀锦,但外头罩了一件黑色袍子,眉目间含了不知是妖气还是仙气,清绝神色之中又携了一丝入骨的魅惑。红艳薄唇轻启,吐字如兰,璀璨星眸之中酝了可有可无的笑意。慕皖秩轻笑:"就你身上透着这股劲儿,哪里有人敢怠慢了你?就你这赛若潘安的好皮囊,在这京城里头还有第二个?"
"有。"那秀美绝伦的男子笑着回应:"白家那位,与我一直不相上下。还有……"眼波流动,却没在说下去。
慕皖秩被他弄得心烦,道:"还有什么?"
北阑闫答:"我身上透着什么劲儿,竟是让咱们慕三爷也心心念念着了?"
慕皖秩怕是这几日在家里头欺负慕绾棠惯了,忘了自己在北阑闫这里从未占过便宜,嘴皮子也开始打俏。心头默默念着那远游在外的安延琮怎么不早些回来,偏落得他一个人在这里让人挤兑。
北阑闫知道他想什么,也懒得再说些什么挤兑他。小厮去他那边回了话,他问了问缘由,想着既是因着慕四小姐,那他便过去瞧瞧,不过随意过去看看,也不打紧。
他们是有要事约着要相聚谈论些事情,但今日慕绾棠也在,慕皖秩便得与慕绾棠吃了饭才能与他们相聚。
毕竟里头的事情,他还不想让慕绾棠也牵涉进来。慕绾棠自两年前落水后,心性就大变,原本不甚外向开朗的她便的开朗活泼起来,而即便是小时候见过这北家与安家的两位与他慕皖秩是至交的少爷,现在只怕也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
想着安延琮也该差不多了,北阑闫将手上的筷子放下,道:“延琮该也快了,我先回去,你与慕四小姐用完在过来找我们。”
说罢,那轻巧的衣袂随着他的起身在空气中划了一个优雅的弧度,嘴角依旧挂着那笑容,那略微入骨的邪气让他看起来更是魅惑。慕皖秩自己也是个美男子,瓷玉肌肤红樱唇畔,但比起北阑闫却稍显失色。
慕皖秩点了点头:“你去吧,我等着绾棠回来与她吃了饭便过来。”
(这里的锦缎采用了宋代的描述,宋代三大锦是南京云锦,苏州宋锦和四川蜀锦,我在书里就是把宋锦给改成了团锦,大家别介意哈~还有里面提到的绫锦院和转运司锦院也是宋代真实存在的,这里英这懒得想名字了就借鉴一下(表骂我~))
(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哦~)
第六章 误入美色
轻移的步伐带动浮动的衣袂,不过相隔五步路的距离,辗转间便进了自己的隔间。今日的包房都被那睿亲王包了去,想到这,北阑闫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与方才的那笑容完全不同,方才对着慕皖秩是调侃的气息,现在那笑容却浮动着一丝丝的冷气,在里头大快朵颐的慕绾棠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借着一边的暖酒压了压:“我该不是生病了?”
就在下一刻,北阑闫走进了隔间,显然他也没有料到自己的隔间里头有人在,自己也是一愣。而那慕绾棠看到他的同时更是震惊。一来,她未曾想过进来的并非自己的哥哥而是这样的一个男子;二来,自己的吃相不雅观,好歹也是一个女子,心中未免羞涩难堪;三来,她似乎见过他。
漆黑如墨的夜里,伸手却怎么也抓不住的孤独寂寥的背影,那背影虽是模模糊糊,但她却一眼便能认出,那就是自己这两年来混沌梦境的主角。
这两年来,她常常会在这漆黑一片的梦境中挣扎醒来,惊得一头虚汗,也不知是让梦境中的什么吓着,除了那模糊背影却什么也不记得。
北阑闫已经缓过来,见她虽是一个尚未及笈的少女,但那远岱峨眉,精致得如同打造一般却又自然地呈现少女情态的眉目,尤其那微微有些摄人心魄的眼睛,即便是这样的狼狈样也并不令人反感。复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她的眉目间竟是与坐在隔壁的慕皖秩相似,心下也有了答案。
慕绾棠赶紧将口中含着的竹笋咽下,仓促之间竟是在喉间发出了“咕噜”声,更是窘的不行,心理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见着好看的男人便露了囧像。一个梦而已,也不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