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什么人借机报复,他们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刚才我已经打电话跟你们的保卫室说过了,也报了警,他们会协助警方调查。”言辰诺平静地叙述,嗓音透露出丝丝的喑哑和疲惫,“还有鹏鹏,你也要注意着,我现在比较担心他,这样吧,他在哪儿上学你告诉我,我去接他上下课可以吗?”
“你的手伤得那么重还要开车?”慕惜难以置信。
“我可以让司机开车啊,我坐在后座陪着他不行么。”言辰诺对她提出的问题不屑一顾,觉得这根本就算不上问题。
慕惜冰冻的心有一点触动,他不仅报了警,帮她处理了所有善后事务,如今还挂心她和鹏鹏的人身安全,她原本坚定的心不禁有一丝动摇了。
可是动摇并不代表妥协,她打定了主意不能让他涉足自己生活的哪怕一寸。她必须捍卫主权,保障领土完整。
后视镜中的儿子依旧熟睡,为了他成长环境的平静,她也不可以答应:“多谢你了,但是我想还不需要,我会安排人去接鹏鹏,保证他的安全,至于士英的事情呢,如果你实在忙不过来,可以移交给我一些。你放心吧,今后不会再给你添什么麻烦了。”
“麻烦都麻烦了,不在乎多这么一条。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么横杆子插一脚算是怎么回事,士英的事儿我会看顾着的,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难不成你还是不放心我?”言辰诺嗓音淡淡。不辨喜怒,“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那就常来公司逛逛,看我到底有没有暗地里使坏。鹏鹏是你的儿子,我一个外人也管不了这么多,既然你说让别人去接他。那我就不坚持了,随便你。”
“好的,早点休息。晚安。”慕惜简洁明了,她可不管他怎么想,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和应该做的事情。
挂断电话,短暂的通话结束了。慕惜几乎是本能地扫了一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五十一秒。很好,就这样吧,或许只有这样,他们的羁绊和牵扯才不会那么深。
但是让谁去接鹏逸上下学呢?司机小戴肯定不行,他在公司里有工作要做,并非她的私人司机,鹏鹏下课的时间正好是他上班期间,公司又离得远,来回极不方便。她倒不是怕自身的安全问题,但她这几天估计是要去公司里多看看,三四点钟恰好是忙碌的时候,如若积压的事务不多倒也无所谓,就怕到时候抽不出空,临时又找不到人帮忙,让鹏鹏一个人白白等到很晚。
一个慌乱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她也即将忙碌起来。
搁在置物盒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按下了蓝牙耳机上的接听,全副精神集中于开车上:“喂,你好,请问哪位?”
“慕惜,是我,你在开车?”雄浑中带些温柔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夹杂着胸腔好听的共鸣。
“哦,玮杰啊,对的,我正在开车呢。”慕惜应道,电话的另一头,那位叫梁玮杰的男人,是她在孤儿院的同伴。
记得党晖还在的时候,她和党晖的关系比较好,和其他的男生相对来说相处得平平,算不上熟稔也不至于交恶,倒是梁玮杰,和他俩的关系一向维系得不错,时不时地会和他们一道玩,和他们分享心事。梁玮杰在孤儿院的名字是党旸,被一户人家收养后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儿,那时候是党晖先离开的孤儿院,慕惜紧随其后,玮杰大约在她走了一年之后才被收养,之后他们便失去了联系,直到近几年,玮杰才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她。
他们一见如故,互相聊起了孤儿院的日子,回忆的每一个片段中都有她、玮杰和党晖,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接拼接成一条长长的路途,他们共同的记忆多得连慕惜也感到诧异。
那时候的三人无忧无虑,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如今党晖下落不明,玮杰做了一个稳稳当当的公务员,性格倒和从前一样稳重率直,可是慕惜,却早已不复当年的坦荡纯真。
他的工作尚算清闲,离鹏逸的幼儿园离得又近,不如请他帮个忙,他为人稳妥,不至于出什么纰漏,慕惜也一直很相信他。
“那会不会影响到你,要不等你到地方了再回个电话给我吧。”玮杰细致体贴地劝说。
“没关系,我也快到公司了,有什么事情你说。”慕惜将方向盘打了个弯,驶进了停车场。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想着有两天没给你打电话了,问候一声老朋友。”玮杰的语调十分自然,连半分虚伪也无。
“思今朝忆往昔啊,那可是一段峥嵘岁月?”慕惜半开玩笑地说道,插入停车位将轿车停稳熄火。
“你最近不是在休息吗?怎么又开始上班了?”玮杰听到她去了公司,便觉得奇怪。
“公司事忙,我也不好端着架子置身事外,这不闲在家里左右也无事,倒不如出门活动活动溜达溜达,在家里待得都快发霉了。”慕惜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嗯,那也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不要忘了你并不是一个人。”玮杰叮嘱如春风般拂过心田,话筒中传来的嗓音是那样友好和温暖。
“嗯,我会的,不过想麻烦你一件事,我儿子现在在胥枫实验小学读一年级,这几天我可能比较忙,没法子准时去接他下课,因为你那边离得近,能不能麻烦你在我没时间的时候帮忙去接一下他,然后把他送回家。”慕惜将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静待他的回复。
“没问题,我工作还比较轻松,鹏逸大概几点钟下课,在哪个班级?”梁玮杰细致地询问,慕惜报了时间和地点,他便接道,“嗯,行,放心吧,我一定按时到达,把他安全地送到家里。”
“那真是麻烦你了,谢谢,改天请你吃饭。”慕惜的一桩心头大事总算尘埃落定,顿觉轻松无比。
“吃饭呢是必须的,好久没聚了,不过是我请而不是你请,我可不习惯让女士埋单,这是我的原则。”玮杰添了一句,不忘强调自身原则。
“你这叫什么原则,这叫没有原则,明显是大男子主义好嘛!”慕惜瞬间被激起了斗志,反驳道,“我们女士埋单怎么了,男女平等,讲什么封建!应该是我们出的怎么就非得你们男人付账不可了呢?”
“好好好,你是事业型的现代女性,我是封建老古董老思想行了吧。”玮杰失笑摇了摇头,这个女强人自尊心和女权意识可真不是一般的强,和小时候的党曦相比,还真的变化了不少,以前他还以为将来的她,会是一位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
玮杰主动将话题转移,慕惜上了电梯,手机信号就不怎么好,随意聊了两句便挂了。
“叮”的一声,一抬头电梯就到了应上的楼层,慕惜迈出电梯门,郑秘书已经在办公室前候着了。
“今天Davis执行董事来了吗?”慕惜一边走,一边和郑秘书交流着。
“已经到了,在办公室里。”郑秘书一大清早便看到Davis来上班,他一般都习惯用左手提公文包,今天却用了右手,而且左臂的袖管处似乎有一块淤青或者红肿,不知是怎么回事。
“嗯,那我去旁边的房间吧,你找人收拾一下,弄出来我就去那边工作。”自从她几月前离开了总裁办公室回家休养,那个办公室就被言辰诺独占了,她本来不同意他擅自动她私人的东西,于是他便让人抬了一套新的办公桌椅放在她原本办公桌的旁边,大摇大摆地入驻了她的地盘。
“还有,所有不是Davis董事经办项目中的事务,全部移交给我,至于他已经跟进的case,文件继续送到总裁办公室,由他批复。”慕惜将公事交代清楚,便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翻看着报纸。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一百一十一章 倾心清意
不过一个小时,郑秘书便把总裁办旁边的小房间收拾出来了,并且将这几个月来的项目进度整理了一下,制成表格交给慕惜,她在文件上圈了几下,询问了几句,便指出前三个案子,说这些让Davis负责到底,其余的项目全部转交接她。
她在家里不是没有做过功课,但真正工作起来,依然有些力不从心,毕竟已经脱手几个月了,许多情况已经不复初时模样,即便郑秘书天天将公司的事务一一报告,但实在做不到面面俱到,她的大脑便如一台计算机被初始化,要将一切全部拾起来还需时日。
面对一大堆曾经无比熟悉的报表,她顿时感到有心无力手忙脚乱,一时间没了头绪,这么一来,她的工作效率直线下滑,一整个上午只完成了不到既定任务的四分之一。
临近中午时分,办公室的门被叩响,慕惜头也没抬道:“请进。”
“还在忙呢?工作起来不顺手吗?”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迈了几步便走到她的临时办公桌边,随意地翻阅着她批示过的文件,见未批的那摞文件叠得高高的,便知她这一上午以来并不顺利。
“还好。”慕惜的心咯噔漏跳一拍,但瞬间便镇静下来,既然决定了回到公司,就早就做好了再见他的准备不是吗?她手中的笔依旧没停,肆意地游弋在白纸上。
“看来在这表上出了问题,这个表格我确实让人重新设计过了,改成各部门通用的格式,这样极大地节约了人力资源,利于报表在部门之间的移交和辨识,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为你讲解一下各栏各行代表的意思。当时我专门和各部门的负责人开了会普及了下这张表的知识,现在你自己一个人单独看起来,肯定有点吃力,不如省点心用在其他地方吧。”言辰诺敲了敲搁置在桌面上的一张填满的表格,温馨提醒道。
“谢谢你,这事我会找助理了解的,不敢浪费你堂堂Davis总裁的宝贵时间。”慕惜随手翻了翻叠起来的文件夹,将那份报表夹进了当中。
“你确定要问助理吗?他们今天都不在公司,如果找他们帮你解释,恐怕要等到明早了。但这些文件可等不起哪。”言辰诺遗憾地努了努嘴,仿佛早已习惯她的冷言冷语,“不过我可以再提示一下你。我在士英的权职今儿一早就被你剥夺了大半,一上午喝个咖啡翻个杂志喂个鱼,悠闲得不行,你确定一点都不需要找我帮忙?倘若真是这样,我还真应该感谢你。肯花这么一大笔工资养我这个闲人。”
“这是公司的决定,与我无关,再说你也理应得到这些报偿,作为士英的最高执行者,我应该郑重感谢你为士英做出的贡献。”慕惜无比官方地答着话,头依旧没抬。
“可惜我没有看到郑重。只看到了不屑和鄙夷。”言辰诺抱臂站在桌前,恰好挡住慕惜的光线,在纸上投出一方阴影。
一上午积攒的怨气瞬间爆发。她不耐烦地抬起头,发丝堪堪扫过他的鼻端,四目相对,两人竟是无比靠近,呼吸相闻。
慕惜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剩下的就只有呆滞,停顿了几秒。言辰诺恶作剧般地又逼近了一些,戏谑道:“怎么?突然发现我的魅力了?”
慕惜一下子反应过来,瞬间如一条拉紧的弹簧般弹开,掩饰般地垂下眸整理着衣摆。
“既然要感谢我,那么就陪我吃个饭吧。”言辰诺好整以暇地站直了身体,做了个请的手势。
“今天?现在?”慕惜错愕地看着他,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
“对啊,难不成你还想赊账?”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仿佛在说诚实守信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品德。
“可是……我还有很多文件没有看。”她本来想说她根本不想和他一起用餐,她害怕自己真的会消化不良,但依旧没有讲出口。
“人是铁饭是钢,再繁杂高压的工作也需要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做,而且员工食堂乘电梯下楼就好了,抓紧些根本用不了几分钟。”言辰诺补充了一句,“你有空和我在这儿磨叽,怎么就没时间吃中饭呢?”
“什么?你要我在员工食堂请你?”慕惜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个人异想天开,这已经不能用想象力丰富来形容了,这完全是想象力过剩啊。
“有什么不妥吗?”他似乎十分奇怪,一起吃个饭还分地点吗?
有!大大的不妥,员工食堂哎!他是什么思维?真是异想天开!她的下巴惊得就要掉下来了。不过仔细想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妥,他们本来就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近期又涉及到交接工作,中午在一起讨论公事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不就是请顿饭嘛,哪儿请都一样。
不过他一向喜爱奢靡挥霍,她虽不承认他们的食堂有多简陋,在同等企业中也算是好的,但和宴会厅比起来那何止云泥之别啊。
不过连他都不嫌弃,她又在较个什么劲。
“又不是约会得找个有鲜花气球的地儿,讲究优雅清贵的格调,顾总想太多了吧。”他仿佛蓦地明白了她的想法,语气掺杂了些暧昧,“当然啦,要是顾总愿意请我去咖啡厅坐坐,那是再好不过的啦。”
“先去吃午餐吧,晚了就什么也没了。”慕惜神色淡淡,面上却有了少许烧灼的烫意,她竭力控制着内心翻涌的异样情绪,保持着镇定。
言辰诺绅士地为她让道,为她关了办公室门跟在她身后,一路上他俩受到了无数职员的瞩目,回头率也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每个见到他俩的人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她一一应着,面颊的热劲儿又泛了上来。
她加快了步伐,步履匆匆地往食堂走去,言辰诺倒是不发一语地跟在她身后,不吵不闹,充当个乖宝宝。
一顿饭吃得果真食不下咽,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个积食了,胃部根本消化不了东西,还在隐隐地抽搐,她按摩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好转,便习惯性地打开右手边的抽屉去找健胃消食片,但她忘记了这办公桌是临时拾掇出来的,平日用的药品全部留在了原先的抽屉里。
她打电话给郑秘书却没通,她大概是在午休小憩吧,也对,这时候并非上班时间,总麻烦她也不好。
难道要她下楼去找药店重新配齐一套药吗?这样实在太欲盖弥彰了,她又没做错什么事儿,有什么好怕的?不再犹豫,她起身走到隔壁敲了门。
“请进。”清清淡淡的嗓音,这是他沉浸在工作模式的经典声音。
“Davis总裁,抱歉打扰到你,我来取个东西。”他的办公桌就拼在她对面,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容纳两套桌椅绰绰有余。
旋即她便绕过沙发往她原本的桌子走去,这边本该是轻车熟路的,但由于整体的格局做了些许调整,她感觉有点儿陌生。
她打开抽屉拿了药瓶便往回走,不料他却在门口拦住了她:“中饭吃多了?要不要紧?”
“没事,我吃两片就好了。”她有些胃胀泛酸,笑了下便侧行一步,绕过他往外走去,她总不能告诉他说,她是因为他才消化不良的。
“天哪,我就那么讨人厌吗,直接把人家吓得跑回家,一次相亲而已,有那么夸张嘛!看来下次吃饭还是一个人好了,大不了一辈子打光棍。”这时候,一个男员工经过办公室门前,扯着大嗓门不停地抱怨着。
言辰诺骤然望了她一眼,她尴尬地扯扯嘴角,攥紧了手上的药瓶灰溜溜地掩面遁走,这人不会学过读心术吧,还是因为她太心虚了,所以觉得他像是看穿了她一般,居然还搞得她有点儿内疚。
“等一下。”她都走到门口了,竟被他生生喊住,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