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枫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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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枫露晚-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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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味,那味儿就像亚当和夏娃偷尝的那枚禁果,心底怀着一丝侥幸和隐约的兴奋。

    任何人都不知道,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上帝在他们的心尖播下了盈盈的,被世人称作是爱情种子,赐以日光露水,精心地呵护着这两颗深埋心底的种子,期待它来年发芽生根茁壮成长。

    即便他们的内心再贫瘠,那片生长的土地条件再恶劣,在上帝的冥冥指引和爱抚下,那颗种子也终有一日会破土而出,直至枝繁叶茂。

    当那里长成亭亭如盖的大树时,粗壮的根系便扎进内心的深处,攀连着血管和命脉,再也无法拔除。

    没有谁离了谁是不能活的,这话本身并没有错,即便出生就是连体的婴儿,都有后天手术分割开作为独立个体生存的几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雁过尚且留影,更何况是曾经爱过的人,他在你心上留下的印迹永生永世都无法尽数抹去,就像这棵参天古树一般,连根铲除了,性命也就随风而散了。

    而只有在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循环之后,没有了营养和水氧滋润的大树,才会缓缓的枯萎和凋零。

    里面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外面则是孤影潺涟冷清异常,今日的月光明亮皎洁,投洒在露台的瓷砖上泛出柔和的银色光芒,笼罩着整个延展开的露天花园,人的心绪继而平复下来。

    世事无常因果报应,如水本无形因器成之,有些事情没有应不应该,只有值不值得。很多事也不像棋子一样非黑即白,反而如昼夜间的转换,在第一缕晨光跳脱出云霾之前,还有一段灰蒙蒙的过渡,界限并不明晰。

    她不想去追究孰对孰错,因为那里根本找不到答案,也因为自己的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无关是非黑白,只为真心实意。

    他算计得了一切客观的因素,使尽手腕一次次地让她背叛士英效忠于他,乃至于拿她已是植物人的母亲的安危作为筹码,威胁她逼迫她,却始终没算准她心中的愿意。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千金难买我愿意。

    她愿意,所以毫无怨言地为他斡旋为他做事,即便他摆明了是在利用她胁迫她,她亦不悔,无怨。

    同样的,只要她愿意,此刻调转枪头转投阵营亦为时不晚,言辰诺能带给她的,陆尧楠也不会少一分。只要她回头,彼岸便是风平浪静海阔天空,这也是言辰诺所最为担心的,她若是想逃离他的世界他的掌握,随时随地都可以,一旦反戈相向针锋相对,她就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可怕敌人,她对于士英和天华都是下了狠功深入研究的,丝丝入扣字字诛心,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样的人就算成不了朋友也千万不要成为敌人。

    她对于天华和他皆观察入微,本质上是一个拥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女诸葛,平日里苦苦掩饰着周身的光芒和潜质,在必要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能灭敌人于无形。

    即便到最后她还是失去了陆尧楠的信任和支持,单凭着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她依然能够换一个新的城市从头再来过,那时他失了势便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他虽外表表现得十分强势,但心里对顾慕惜的真实想法和打算却是一点底都没有,在极度心虚的驱动下,他忍不住一遍遍地刺激她敲打她,甚至有点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从始至终,她从未做出任何背弃他的举动,反显得他有些杯弓蛇影敏感多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而她只将忠于言辰诺归因于先来后到,言辰诺在她最危难最窘迫的时候帮扶了她一把,作为报恩,她也不会在他需要她的时候选择背叛。纵然他有千般不是万般算计,纵然导致她当年窘境的原因中他也占了很大一份,她也不会弃他于不顾,忘恩负义反咬一口的事她做不出来。

    兴许有的时候确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身在局中的人相互猜忌相互排斥,殊不知局外人早已看得通透。

    能让一个女人毫不保留地付出,这世上就只一个字才能做到。

    轻缓地吐出一口气,将心绪调整到最佳的状态,慕惜离开露台的栏杆往回走,月光下宝蓝色的裙摆轻飘,如同雾霾缭绕中盛开着的一朵蓝色妖姬,隐约的看不真切。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五十一章 妆薄铅华浅

    她方才出去时尧楠已经与几位老总到场中攀谈,待回来时遥见尧楠正襟危坐地倚在座椅上品着酒,侧脸原本柔和的曲线变得冷峻尖峭。

    不知是不是慕惜感觉错了,那种漠然和冰冷,就像是温润的人皮面具裂开了一道缝,从里面露出来的冷酷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她第一次作为一个不相关的旁观者,无意间见到的尧楠,是那么陌生,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

    酒会在相互的交流中渐入尾声,宾客陆陆续续地告辞离开,言辰诺站在离大门较近的地方,与他们一一握手告别。江瑞恩则是站在他的身边,尽显大家闺秀端庄贤德的风范,好一对金童玉女,来宾们无言的祝福和赞赏,空气中弥漫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味道。

    晨曦从窗帘的缝隙中缕缕透出,遥空给房间镀上一层金黄的色泽,卧室内十分宽敞,除了一张床、衣柜和桌子,没有其他多余的赘饰,干净整洁得不像是一个男士的房间。

    以黑白冷色系为主色调的卧室在这一刻添了一抹暖色,不比深夜时的冷硬严寒,两米有余的床上躺着一名男子,眉峰略微皱起,让人觉得他在睡梦中心思都不安稳,紧抿的唇瓣边却骤然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使得整张脸因这条轻挑的细线变得温文些许。

    墨瞳徐徐张开,那里柔和得如一汪春水,单纯清澈得令人心神荡漾,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转向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准准地指向了六。抬手揉了揉额头,他掀被下床,穿衣洗漱,家装服的打扮,不复平日的正式和严谨,反倒有了几分家居好男人的意味。

    “哥,早上好。”卧室对面的门同时开启,里面出来了一位丝绸长裙的女子,柳眉弯弯言笑晏晏,是辰伊。

    “辰伊,早。”相互问过好的兄妹,一前一后下楼吃早餐。

    长桌旁坐着一位器宇不凡的长者,精神矍铄,远远的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严气息,他手上拿着一张报纸,耳上架着玳瑁老花镜,正逐字逐句地认真浏览着,手边是已经准备好的面包和牛奶,和一小碟辅食。

    “完蛋了,今天溜不了了,爸已经在了。”辰伊冲着身后的哥哥挤眉弄眼,懊恼地嘟起了嘴,拉起他身侧的手晃了晃,“怎么办,要迟到了啦,我今天和主管说好了要早点去的,待会还得跟他去见客户呢。哥哥……”

    看辰伊这幅像流浪小猫一样的可怜神情,辰诺就知道她必定要求自己帮她说好话脱身,他有些无奈地按按太阳穴,最受不了她半是耍赖半是撒娇的这一招:“好,我试试吧,不过不保证有好结果哦,大不了陪你一起挨骂。”

    从小到大,辰伊每次有事需要早走,不能在家里陪他们吃早饭,都会这样赖着哥哥帮衬她,和爸爸周旋通融一下,言家的家教严,原则上是不允许独自出去吃早餐的,一则外头的东西不是不健康就是不洁净,不吃早饭就更是伤身,二则言父认为孝顺的子女至少应该做到早起十分钟陪长辈吃早餐,一般来说中饭和晚饭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应酬饭局什么的随时都可能变动,意外太多难以预料,但早餐是一天中最空闲的时候,照理一家人必须聚在一起。

    “爸,早上好,您今天看起来状态很好呢。”两人过去在餐桌旁坐了下来,辰诺将手机藏在桌下给辰伊打了个电话,辰伊看了来电显示心领神会,接起来嗯嗯啊啊的几声:“可是我还没有吃早饭……什么……去公司一起吃,人都到了?事情很紧急?嗯,行行……”

    “要先走?”言父摘下了老花镜,像是洞悉了一切,先发制人截下了她的话头。

    “嗯,是啊,爸爸,他们说这事挺着急的,半点都耽搁不了,相关员工们都已经在公司集中了,我总不能搞特殊待遇不是,今儿恐怕不能陪您吃早餐了。”辰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父亲严峻的神色,低声心虚地嘟哝着,心头满是不安地打着鼓。

    “知道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要你早起十分钟陪我吃个饭都这么困难,长大了翅膀都硬咯,我真是管不了了。”言父的心情看起来不那么好,面色有些铁青地扫过身侧的言辰诺,但倒也没有为难辰伊,“俞妈,你把早餐打包给小姐带走,在外头不许乱吃东西,知道了吗?”

    “是,遵命,谢谢爸爸,最爱您了。”辰伊点头如蒜捣,一回身抓起椅子上的包,在言父的侧脸印下一吻,便像一阵旋风般迅速撤走。

    辰伊走后,餐厅内沉寂半晌,气氛陡然一变,急转直下,方才转瞬的温馨倏然消逝不见,雕塑般坐在椅子上的二人不发一语,只满眼防备地盯紧对方,像是在暗暗较着劲。

    “啪”地一声,原本反面朝上盖在桌上的报纸被翻转过来拍在言辰诺眼前,指节敲着首页顶端的那行大字:“你自己看,我不反对你请江家小姐来参加寿宴,并不代表我允许你闹这些花边新闻桃色新闻出来!”

    言辰诺稍低眸一瞥,便能背出那显眼的头版头条,唇边溢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很好,这就是他要的效果,看来这家报社没让他失望。

    “辰诺,你怎么解释?”言臻威严不减,话语中透着一缕不容狡辩的霸气和犀利。

    “父亲,就如你看到的这样,我在为天华造势,以获得更大的回报。外界眼下对言江两家的联姻深信不疑,至少在短期内不会对已确定强强联合的两家发起挑战,言江两家一旦联手,今后所有的公关和对外联络方面的工作也会简单许多,争取用更少的资源获取更大的经济效益。”言辰诺胸有成竹,思维丝毫不显凌乱,一条一缕地分析利害,“这样一来,康城四强的局面也终将结束,并且也不是众人预料中的三足鼎立,这就是我所要达到的目的。”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五十二章 雪冷雕翔

    “既不是四强分立也不是三足鼎立,这怎么说?”言臻抱胸靠向椅背,挑中了他最薄弱的环节,进而问道。

    “天华与宸瑞,双强联合之后成为做大的企业,一方势强两方气弱,便如那鼎足有高有低,大尊铜鼎难免向低矮方向倾斜,重压皆聚集于那薄弱的两方,长此以往,即便是浇筑再坚固的鼎足也难免出现裂缝,千里堤坝毁于蚁穴,还愁没有齐齐崩断的时候吗?”言辰诺似是预料到了他的问题,没有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倒,双手交握淡定自若。

    “你计划得很好,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与江家小姐建立了婚姻关系,并且,她的父亲江彦平同意你提出的这个兼并计划,但是,言辰诺,你应该清楚我的底线在哪里。”言臻的神色又沉了几分,似乎并不赞同这个提议,“我给你言家大少这个身份,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生活,可不是要你娶别人家的掌上明珠的。不要以为你冠上了这个姓氏,做什么事都多了一份砝码,做什么决定都有恃无恐,可以跋扈到专断专行、自作主张一点都不与我商量。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随时都可以让你原形毕露!”

    他是赐予他光鲜一切的人,任何时刻都能将这如梦幻泡影般的一切一举摧毁,搞垮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手到擒来。

    言臻只不过留着他还有用,再加上他没有给他造成过大的困扰和麻烦,一向还算听话和顺从,因此在暗处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也早日放权进入了半退休状态,在家里栽花弄草颐养天年,将天华的大部分权力交予言辰诺,但财政大权一直握在手里不肯放,作为唯一一样却也是极其重要的牵制他的利器。

    但言臻忘记了一点,教养再好天资再温驯的猫咪,也有利爪尽现的一天,一旦不小心被殃及,伸爪一挠便是几道血糊糊纵横的抓痕,令人始料未及,就似那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一旦用力过度了,累积的势能反弹起来后果着实难料。

    更何况他这个儿子,根本和猫儿没有半分关系,充其量最多是在他面前披着猫皮的老虎,伪装得很好,看似无害实则凶险异常。

    而这一次的寿宴事件,是他收养他十几年间第一回感受到他的叛逆和威胁,他开始迫不及待地露出了锐利的锋刃。

    言臻作为天华的董事长,事业上自然是会当凌绝顶,素来无往不利八面春风,鲜有匹敌者。

    但或许正是应了那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情义终难两全。他的爱情和家庭并不是一路坦途,在他全心投入创业的同时,风雨同舟结发同行的爱妻纪丹青猝然离世,留下了幼小孤单的辰伊和沮丧痛苦的他。

    处理完了妻子的后事,言臻大病一场,自此之后,他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事业之中,兴许真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天华在他的手上业绩蒸蒸日上,年纪轻轻的他也多次被评为康城最有潜力和最富裕的企业家。

    慕名而来的说媒者简直要把言家的门槛都踏烂了,但言臻从始至终只撂下一句话,今生除结发纪丹青绝不再娶,见他无心儿女情长,那时可碎了一地芳心。

    言臻是一个传统的思想比较重的长者,甚至在一些方面比较封建固执,妻子离世时他们只诞有一个女儿,便是言辰伊。但在他的观念里有些重男轻女的因子,他认为家族企业必须交给儿子才放心,续弦再生的这条路已经被他自己一句话给堵死了,他只好寻个别的法子——收养。

    那是一个冬日,寒风肆虐,刮在人的脸上像刀子割过一般,言臻带回来一名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孩,穿着单薄的一件儿格子衬衫,脸颊冻得通红却还一声不吭,眼神有些本能警戒地看着新环境,辰伊对这个男孩子心生怜悯,今后的生活中便多了一个哥哥。

    那个男孩,改名言辰诺。

    言辰诺的身份,基本上是商界心照不宣的算不得秘密的秘密,毕竟当年领养他的时候,有许多故交都晓得言臻只有亲生女儿没有儿子,这凭空多出来的儿子,还比长女言辰伊的年纪大,乃至于早于他和初恋纪丹青结婚的年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是从某个地方领养来的。

    至于他具体在哪里领养的,由于双方的资料都保密,倒是没有人知悉,当然,也很少有人去追根究底。他成为言家长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日后把他当成是言臻的亲生儿子看待就是了,更何况连年来,言辰诺在言臻的心里也一步步站稳了脚跟,深得他的器重,见面三分情总是没错的。

    天长日久,大多数人也就逐渐淡忘了言辰诺的身世,直接将他与言家大少划上了等号,不去强辨那其中细微的区别。

    但是,也有不知道这层底细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例如言辰伊。

    辰伊初遇辰诺那年也就十一二岁光景,没受过什么欺骗和挫折,贯素相依为命,最为信任的父亲带回一个面容微微透露着倔强的男孩子,告诉她这是她失散多年的大哥,她没怀疑地就相信了。再加上身旁的人都唯恐伤害这个善良而纯真的女孩,瞒她皆是瞒得密不透风,于是她直觉上就认定了这个男孩就是她的亲生哥哥,和自己一母同胞血脉相连。

    殊不知这个伴了她十几个春秋的男孩,在父亲的筹划中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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