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等等我……啊……”伴随着钱五一声绝望的悲呼,石门关闭,半截鲜血淋漓的手臂夹在了门上,五根手指犹在微微颤动。
门外渐渐平息下来,一片死寂。夏二与甄三走至角落很小心的清理掉身上的白色粉末。两人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不碍事,反倒是被粉末呛得喉咙痛痒,轻轻一咳就满口鲜血。面对着曹千户阴晴不定的表情,他们也只能强忍着。
小马懒得去理会他们,借着夜明珠的亮光自顾打量起石室来。正方形的石室,长宽均是一丈五左右,四面石壁、顶端绘满壁画,色彩艳丽,层次分明,人物描画眉目传神、栩栩如生。
进门左手边描绘的是一棵云雾霞光缭绕的参天大树,叶子赤红形似火焰,一只羽翼丹红溢彩、尊贵美丽的神鸟盘桓期间。大树下一个兽皮裹腰、赤·裸上身的古人双手搓着一根小树枝,另一根树枝上旋转。小马知道这是《山海经》中“燧人氏钻木取木”的故事。那个神鸟应该就是朱雀了。
右边石壁则是两行三列分成了六幅图,因为无为老人曾经提起过桃源村的事,所以小马琢磨了半晌总算是明白上面画的其实就是泰伯礼贤让位,与仲雍远赴江南立国安邦,以及族人带赤狐保匣隐居桃源村的事。
门后那一幅,其实刚进来的时候脸朝着门外已经看到,只不过当时密道中的惨象触目惊心、耳边充斥着绝望无助的哀叫,并不曾很留意。此时再看,石壁上画的是火神祝融大战水神共工的神话故事。云山雾海,霞光万丈,祝融神脚踩两条火龙,手执武器,气势如虹、威风凛凛。西北角隐现一座高山,写着“不周山”三字,共工神正往那里奔去。
“小马哥,有什么发现吗?”慕容羽馨一直跟在小马身旁,看到他如此出神,开口问道。
“你看到没有?祝融神手中那根棍子画得好逼真啊。”小马的目光依然盯着壁画。
慕容羽馨顺着小马的目光看去,只见祝融神手中拿着一根红光隐现的木棍,棍身之上凹凸不平,正想说那么丑一根棍子有什么好看的。再一看原来竟是各种浮雕,有神将天兵,有朱雀火龙,活灵活现,跃然壁上。
“画这幅画的人应该是见过这根棍子吧,否则怎么可能画得如此传神?”小马喃喃自语,又像在问慕容羽馨。
“这一幅也画得很传神啊,难不成这赤狐宝匣他也见过吗?”慕容羽馨浅笑道,目光看向正对着石门那一幅壁画。
画面正中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双手平举着一个盒子,神情肃穆恭敬。盒子上镂刻着形态各异的灵狐,其色赤红,栩栩如生,衬以烈焰图案,神秘而独特,看样子是赤狐宝匣无疑了。
宝匣盖子呈打开状,红光四射、赤色千里。老者周围祥云缥缈,十二尊天神怒目突睛、相貌庄严,手执诸般兵器,各显神通分布在四周,衣袂飘飘奔赴四面八方。底下万千黎民百姓顶礼膜拜,欢欣鼓舞,远处模糊的背景下是烽烟四起、人翻马仰、尸横遍地的战场。
“这是、传说中的赤狐宝匣?一幅画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找找有没有地图、标识之类东西。”曹千户凑过来看着壁画上的宝匣,竭力克制着情绪,眼中光芒一闪而逝。
石室之中,除了壁画便空无一物,能藏东西的自然只有暗格、夹层一类了。曹千户下了命令,夏二、甄三便分头搜寻起来。
小马看着头顶的壁画,眉头紧皱在一起。石室中四面的壁画要表达的意思浅显易懂、一目了然,而壁顶的画就显得有点莫名其妙、令人费解了。
第八十一章 不虚此行()
一望无际的湖面平静如镜,水波不兴。一轮红日悬在水平面上,红霞与碧绿的湖水相互辉映,美轮美奂。天空倒悬,白云层叠,千姿百态,趣味盎然。
好美的一幅画!
小马暗自赞叹,他虽不善丹青,但辨别优劣的眼力还是有的。然而这样风格迥异的画与四周的壁画实在是格格不入,毫无关联。面对这幅画,实在难以想到任何与火神或赤狐宝匣有关的事情。
是作画者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过?说是无心之过实在是太牵强,能描画出如此高水准壁画的人会连风格的一致性都想不到?若是有意为之,他又要暗示些什么呢?
“马兄~弟,有何发现?”曹千户打量着石室顶的壁画,打断了小马的思路。
“没有,夏二、甄三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小马看了一眼还在仔细搜寻的夏二、甄三,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余了。
石室之中空无一物,唯一值得留意的就是这五幅壁画。小马知道以锦衣卫的手段,他们搜寻过没有发现异常,大概也就没什么疑问了。可是仅仅为了这几幅画设置重重机关会不会有点小题大作呢?
小马如此想着又四顾看了一圈壁画,画中人物勾勒,编排布局,色调层次都相当出彩、无可挑剔,尤其是祝融神手上那根棍子和赤狐宝匣更是惟妙惟肖,几可乱真。
“几可乱真?还是已然乱真?”小马脑中灵光一闪,目光落在画中的赤狐宝匣上。足尖轻点,人已轻掠而起,施展壁虎功附在石壁上,滑行至赤狐宝匣旁,把夜明珠凑过去,仔细打量起来。
远观已然察觉到作画者的技艺高超,此时近距离端详,才发现作画者的功底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宝匣上的十二只赤色灵狐神态各异、目光狡黠,在作画者的精心描画下竟然像赋予了生命一般,呼之欲出。
小马看了半晌,突然以掌为刀刮削石壁上的颜料。曹千户未及出声制止,赤狐宝匣已被小马刮去一半,叹了一声:“可惜。”
颜料褪尽,露出暗褐色的石壁,上面竟隐藏着一条一指宽,寸余长的石缝,摸索了一阵,小马小心翼翼从石壁缝隙中拽出拇指大一卷帛布一类的东西,轻轻跃了下来。
石室之中四面俱是壁画,原本颜色早已经被覆盖,赤狐宝匣用的是枣红色粉,着色厚重,很轻易便把石缝掩盖住。密室里能利用的光源又极其有限,昏暗之中更加难以发现其中暗藏乾坤。
“果然是不虚此行,看看上面画的什么。”曹千户连忙凑了过来,难以压抑内心的喜悦,连延长腔调都忘记了。
小马展开手中那一小卷布帛,果然便是一幅地图。但确切来说是半幅地图,图中山峦景物画了一半便没有了。
“怎么只有一半?会不会还遗留在石缝里?”曹千户一脸狐疑的问道,朝甄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看看。
小马摇摇头,说道:“不用去了,应该是在石缝里。”目光却是看向了祝融神手中的棍子。
既然在怎么又不用去?曹千户尚未理清前后矛盾的两句话,小马已展开身法到了赤芒隐现的棍子旁。
仔细观察了一会,刮掉棍头颜料,复又取出一小卷帛布。正欲跳下去,却见缝隙之中涌出一股黄烟,源源不绝,弥漫开去。
小马大吃一惊,急忙纵身返回地面,四下一打量,发现先前取出帛布的缝隙也往外冒着黄烟。
地图一分为二藏在两个地方,与其说是为了安全起见,倒不如说是为了麻痹拿走地图的人。随便先拿走哪一边的地图,都不会触动机关,只有两边都取掉,才会喷涌毒烟。而拿掉第一卷地图安然无恙就已经降低了窃图者的警惕。
“烟雾有毒,大家小心。”小马出言提醒的同时,已闪电般急掠至门旁,扳动机关,石门毫无反应,机关已被卡死。
小马当下并不迟疑,沉腰扎马,力贯双臂,双掌奋力击出,轰然一声巨响,数千斤的石门纹丝不动,强大的反弹震得小马退出三步方止住身形,双臂隐隐作痛。
石门堵死,众人无路可走,何况就算能跨出这扇门,密道入口也已经被堵,毒烟一样会蔓延出去,根本无法逃脱,等待尚大、侯六进来相救,只怕早已中毒身亡。
“曹大人……”小马奇怪曹千户为何没有半点行动,叫喊中正欲回头,猛觉得身后劲风袭来,跟着是慕容羽馨一声惊呼:“小马哥小心……”
劲风迅猛,触体生寒,小马脚踏迷踪步,反手拍出一掌,人已横移三尺迅捷转身,眼角一瞥,看到夏二已骤然出手攻向慕容羽馨,两人斗在一起,不由得皱眉道:“曹大人,这算怎么回事?”
曹千户眼神阴鸷,冷冷道:“把地图交出来。”
身形一晃,人已欺近小马,右掌内力一吐,拍向小马面门,左手食中二指疾戳小马腹部丹田穴,同时左脚踢向小马膝下环跳穴。
瞬息之间,曹千户已攻出一掌一指一脚,身手之快,招式之狠实在不输任何一流高手。身手如此了得之人竟甘于做一个区区的千户,也确实令人费解。
掌劲阴寒彻骨,小马自然不会与他硬碰,以掌为刀切向他脉门,右手握拳硬击曹千户两指,下盘侧滑,堪堪避开那一脚。
曹千户身形急转,双掌再度击出,小马不得已与他硬碰一掌,各自后退三步。
此时石室顶部已经黄烟笼罩,正在慢慢的往下弥漫,最多一盏茶的功夫整个石室就会充斥毒烟。
“曹大人,想办法脱身要紧,再僵持下去只怕大家都要葬身此地。”
曹千户冷笑道:“可笑,你当真以为曹某会毫无防备就随你进入石室?”
小马恍然大悟,曹千户早有预谋,一旦拿到地图,断不会让自己活着出去,至于手下的死活,他也断然不会理会。如今他既如此说,自然是服过解毒丹一类药物,他不怕耗下去,等自己几个毒发身亡,地图自然便是他的。而尚大、侯六则会救他脱身。
毒烟离地不足九尺,再纠缠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必须尽快脱身,从石门出去已经是没指望了,方才搜寻地图时已发现石室之中地面、石壁皆是坚硬的石头堆砌,也是万难脱身,唯有顶壁不知是何情形,但如今毒烟早已遮掩,哪里还能分辨?
画中为湖面,莫非能跃湖而出不成?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这些念头在小马心中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他探手入怀,摸出地图在曹千户面前一抖,随后往最远处黑暗中掷出,曹千户飞身去接,小马早已动如脱兔扑向夏二,麒麟刀闪电般刺出。
夏二惊觉刀风袭来,就地一滚七尺避开,到底慢了一步,鲜血飞溅,背上已划开一道口子,小马也不追赶,回刀入鞘,对慕容羽馨低声道:“快屏住呼吸,我们走。”
迅速揽住慕容羽馨柳腰,拔地而起。
第八十二章 风云再起()
黄烟之上目不能视,小马横掌于顶,甫一与顶壁相触,掌力疾吐,壁画应声迸裂,上冲之势稍缓,依然无碍破壁而出。
小马心头大喜,天无绝人之路,果然可以跃湖而出。
眼见脱困在望,小马突然觉得脚下一沉,左脚踝被一只手搭上,同时听到曹千户冷厉喝道:“把地图给我留下。”
变起突然,半空之中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拖回石室之中,小马当机立断,在慕容羽馨腰间一托,把她往前推出。
“羽馨,你先撤。”小马说完,借势弯腰下沉,麒麟刀已寒芒乍现,风驰电掣般削向抓住自己的手。
轰然巨响,捉住小马脚踝的手骤然松开,原来却是曹千户在麒麟刀砍来之际,往石壁击出一掌,借势后跃,避开小马凌厉的一刀。双足在石壁上一蹬,再次朝小马扑来。黄烟之中目不能视,全凭耳辨风声,小马憋着一口气连番施为,早已气竭,耳闻得曹千户来势凶猛,却苦于无处借力,眼见便要硬生生受他雷霆一击。
掌势惊人,阴寒刺骨,瞬息已欺近小马身旁,地上猛的弹起一条人影,把小马撞出一旁,“砰”一声,人影摔飞出去撞在石壁上跌落下去。
小马借一撞之力凌空一个鹞子翻身,扑向曹千户,刀凝白练,破风断浪,人败退,血横飞。小马一招得手,连忙去察看舍命相救他的人。
“甄大人……”小马扶起甄三,心头震惊,曹千户的掌法果然阴狠歹毒、冰寒霸道,甄三受他一掌,竟然全身冰冷,无法动弹。他搭上甄三脉搏,微弱而缓慢,已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
如果不能及时营救,甄三熬不过半个时辰。小马不再迟疑,把甄三扛在背上,纵身上了石室顶。慕容羽馨站在缺口旁,满脸焦急不安。
四下里一打量,小马才发现石室之中看到的顶部其实不过是用了楠木和约一寸厚的汉白玉做成。顶部壁画之上五尺才是真正的壁顶,长宽与石室一般无二,但高度却明显不足,只能弯腰在上面行走。四面石壁俱是暗褐色的山石原色,并没有描画任何东西。
一面石壁上有一个尺余宽的洞口,用儿臂粗的铁枝封堵起来。小马与善缘在韦氏母女生死攸关之际及时赶到,合力化解了危机。
善缘被毒蜥击中倒地,本就伤得不轻,方才强自忍住心头气血翻涌一路狂奔至此,搬起折断倒地的碗口粗的松树,拼尽全力横扫毒蜥前脚,总算让它站立不稳,摔趴在地上。自己也是一时气竭,再也支撑不住,狂喷一口鲜血跌坐在地上。
小马见状忙赶过来,看到和尚脸色苍白,气息紊乱,知道他伤得委实不轻。
那受伤的母毒蜥在笛声的安抚下已经平静下来,正在往这边爬行过来,摔倒的公毒蜥暂时处在懵然之中,估计很快就会爬起来发动新一轮攻势。此时不走,恐怕就更难脱身了。
小马把善缘搀扶起来,说道:“韦女侠,此地不宜逗留,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韦妈妈点头说道:“善缘师父伤势怎样?还能赶路吗?”
“我搀扶着走应该没问题,到底伤势如何等温兄弟诊断后才有定论。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山庄了,走吧。”
韦妈妈回过头去搀扶惜儿,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骤然而至,手中短笛击向韦妈妈面门。动作诡异巧妙,凌厉迅速。
变起突然,快如闪电,总算韦妈妈临危不惧,反应及时,脚尖点地后移三尺,避开了致命一击。那白影没有再进一步攻击,而是用反手捉住惜儿,倒飞出去一丈,止住身形。
小马等人此时方看清来人一袭白衣,及腰长发披散下来把整张脸隐藏起来,在黑夜中平添了几分诡异邪魅,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
看到白衣人手中通体墨绿色泛着莹莹绿光笛子,小马已经猜到他就是在暗中两次以笛声控制毒蜥的那个人。而且小马隐约觉得刚刚在山庄留下书信要他们离开的便是眼前这个人。如此一来,是敌是友一时还不明朗,此刻挟持惜儿,不知是何用意。
韦妈妈见爱女受制于人,心中焦急,作势便要扑过去。
白衣人冷冷说道:“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的宝贝女儿就有苦头吃了。”说完转过头看着小马和善缘说道:“你们两个不简单哪,第一次毁了一个幼崽,这一次又打伤母蜥,放倒公蜥蜴。我本该把你们两个剁碎了喂狗,此刻你们只需带人离开,永远不再回来,我便不为难于你们。否则……”白衣人声音陡然尖厉,说道:“否则我定让你们血溅五步,命丧此地。”
白衣人此番话无异于告诉小马此地一定隐藏着极其重要的东西,而且不希望有人再去揭开这层面纱,寻求真相。他之所以劫持惜儿,无非是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
而小马有一种直觉,那就是白衣人应该认得他们中的某一个,两次三番都只是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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